顾栖佯装玩笑道,“如果不小心弄坏了我的糖果和裙子,再还我一个更好的,那我会原谅。如果老是不加节制弄疼我的话,那就不要原谅了。”
她眉眼微微弯着,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早就已经不在乎什么节操了,还会偶尔开些带颜色的玩笑。
秦宴亲吻着她的额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手臂紧紧将她埋在自己怀里。
顾栖愣了一下,她完全没想过秦宴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声音很轻很轻,似乎要将从前没有宣之于口的爱意全都在今晚表达出来。
“我讨厌所有的节日,可自从你出现后,我竟开始期待了,期待你收到礼物时开心惊喜的样子,这会让我觉得,这种心意被人喜欢的样子让一切都值得。”
“希希,我喜欢你,你在我身边,对于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秦宴向来不善于去表达出自己的爱意,他们在一起了一年左右,只有在偶尔干柴烈火的时候,秦宴才会开口说一些情爱.之类的字眼。
像这样极度清醒又不加掩饰的情况下表达出自己的情感,这还是他第一次。
可能是窗外路灯太耀眼了,灼的顾栖眼皮一阵发烫。
和秦宴在一起之后,她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已经越陷越深,几乎无法自拔。
第二天一大早,顾栖就收拾好了行李,坐在座位后排,跟着秦宴和靳京前往噩梦一般的平田县。
顾栖发现,自从她和秦宴发生过关系之后,每次她要去哪里都是秦宴来开车,基本用不上靳京了。
这次忽然由他来开车,顾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靳京要跟我们一起去吗?”她偏头望向一旁的秦宴,小手勾了勾他的指尖。
车子内一片寂静,秦宴不仅没什么反应,连头都没回一下,一言不发的抑着目光落向窗外,看起来像是有些走神。
靳京透过后视镜望了他们一眼,语气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一如既往的欠。
“是啊,怎么,不欢迎我?打扰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当然不是。”顾栖简直无语,看了他一眼后又有些犹豫,“我只是感觉毕竟白飞腾是珺姐的父亲,你们俩又那么熟,万一……”
顾栖说到一半不说了,靳京也明白她的意思,扫了她一眼,懒洋洋的开口。
“放心,跟着秦宴这么多年了,别的不敢说,就是嘴巴管的严实。”
顾栖哦了一声,目光落在秦宴身上。
他今天好像状态不太好,一路都没说话,也不翻阅资料了,大多时间是目光沉沉的落向窗外。
“秦叔叔?”顾栖唤了他一声。
秦宴目光依旧有些失神,眉头微微蹙着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宴?”顾栖又喊了他一声,下意识的放大分贝,这才让他回过神来。
“嗯?怎么了?”漆黑的目光落向顾栖。
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顾栖随口找了个话题,“我忽然想起来,你上次不是提到程嗣是星光旗下的艺人吗?你上次为什么那么说啊,什么五年之后,我都没有听懂。”
听到了星光这两个字,驾驶座的靳京愣了一下,目光复杂的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秦宴。
秦宴倒是没什么情绪,原本紧蹙的眉头也逐渐舒缓下来了,敛了那份紧绷的疏离感,目光淡淡的开口。
“星光旗下的艺人大多都签了五年到十年的合约,合同上写的清清楚楚,艺人是不允许谈恋爱的,要么隐瞒恋爱,公司才会尽可能的去捧红。如果一旦公布恋爱出了事情,公司不仅会将他彻底雪藏,还会让他们赔偿一笔价值不菲的违约金。”
“靠,怪不得呢。”顾栖听了后挺无语的,双手抱臂,往后背椅上一靠。
“这公司老板谁啊,钻钱眼里了吧,这不彻底敲诈吗?人家艺人跟他签的时候都二十多了,让人家打光棍打十年,我就不信这十年里他不谈恋爱。”
秦宴淡淡的看她一眼,没说话。
A市并不算大,即使是一个极为偏远的小县城,堵车的情况下也就开了两个小时车。
这里母亲从小生长的地方,人烟稀少,山清水秀,前些年刚修了铁路,交通也算便利,算是个世外桃源了。
那片碧蓝的湖泊现在已经四圈都被装上了围栏,卷着浪潮,层层拍打在岸上。
顾栖有些紧张,梦魇一般的惧意也不知不觉提了上来,自从上次被推进湖里之后,这是她第一次会来这里。
下车合上车门的时候,她抬眸间恰好看见了秦宴的表情。
窗外的灯打下来,落在他细碎的发丝上,漆黑的眼眸微微垂下,被浓郁的阴影遮掩。
他孤零零的坐在那里,平时宽大的肩膀显得格外单薄。
下了车之后,靳京跟路人打听了一下,具体位置被村头的一个角落。
那人正扛着锄头从地里干活回来,朝着他们看了一眼,肩膀上搭着一个有些发黑的白色毛巾。
他用毛巾擦了一下额头的汗丝,问道:“你们找白飞腾做什么?”
就三人这高贵的扮相,一看就是家庭条件极佳,哪里白飞腾这种欠了一屁股债的赌徒酒鬼会认识的。
“他是我舅舅。”顾栖开口道,“很多年没有见过了,我找他有点事。”
“舅舅?”那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像啊。”
秦宴微微蹙了蹙眉,泛着凉意的眼底多出几分不耐。
顾栖也没打算再和这人搭腔,正要离开的时候,就听那人开口了。
“不过姑娘,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现在过去不一定能找的到他,就算找得到也要多备些钱或者多带点人,不然你一个小姑娘家的,小心把你也连累了。”
“他欠了很多钱吗?”顾栖蹙眉问道。
“那可太多钱了,我们整个村子干一辈子都还不起这钱。像市里的镇子里的,隔壁村子的,听说外面还欠了不少。要不是因为我们村子穷,都没什么钱,估计他也会欠不少。”
说着,那人的目光朝着一旁的秦宴和靳京看了一眼,“不过看你们这扮相,还上钱应该不难。能还就赶紧还吧,天天看着那白飞腾被打的爬都爬不起来,我们也挺不忍心的。”
那人一边说一边摇头,扛着锄头朝着远处走去。
顾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秦宴:“………”
这个村子并不是很大,十几户并成了一排,几乎整整齐齐都是两层左右外加一个院子的农村盖房。
挨家挨户都是两扇的红色大铁门,两侧门口或者路对面垒着小山一样高的柴火堆,大多都是干树枝树叶或者发黄的玉米秆小麦杆堆起来的。
每次他们一从谁家门口经过,铁门里面必定会响起一两只狗的狗吠声,接着像是会传染一样,整个村子都被狗吠声包围。
顾栖从没来过这样的村子,一时间还觉得有些神奇。
就算之前去拍戏,亦或者跟着母亲回她娘家,也都是最多去到镇子里,这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来到农村。
“秦叔叔,你来过这样的地方吗?”顾栖一只手牵着秦宴,抬头看他。
“小时候来过一两次。”秦宴其实也挺好奇的,但是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都忘记了。”
“这里的人生活节奏好慢,真的很适合养老哎。”
顾栖目光落向远处几个跳皮筋的小姑娘,欢声笑语的围聚在一起,大人们则是坐在树下乘凉看着小姑娘们跳皮筋,顺便扯一扯别人家的闲事。
“怎么了?”秦宴轻笑一声看向她,捏了捏她柔软的掌心,“不要你那些名牌包包和衣服了?还有你喜欢的豪车,这里可没有。”
“没有就没有。”顾栖小声的哼一声,“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不需要那些。”
“秦叔叔,我现在发现我好像对那些奢侈品也没那么喜欢了,那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只能带来一时的愉悦。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怕是风餐露宿的去租房子住农村呢,我也愿意。”
这是和秦宴在一起的这一年里,顾栖冥思苦想悟出来的道理。
目光里不含有任何杂质,这些话,她是真心的。
秦宴的指尖一僵,眼底的笑意被僵硬和苦涩逐渐取代,他还没反应过来,一声剧烈的狗吠声立马将两人拉回了现实。
大狗留着哈喇子朝他们飞奔而来,速度快到让人措不及防。
现场的人除了靳京以外,一个比一个怕狗。
顾栖瞬间瞳孔放大,两条腿软的跟棉花似的,“我靠,又来?!”威胁
这条偏僻的街道人烟稀少,
根本不会有多少人注意到路过的他们。
秦宴整个人也僵在原地,直到那只恶犬目标明确的朝着顾栖冲去的时候,他几乎下意识的将她一把拽入自己怀里。
没有任何犹豫,
全凭着本能。
脊背对着恶犬的方向,秦宴一只手按住顾栖的脑袋,一只手揽住她纤柔的腰肢,将顾栖紧紧的搂在怀里。
顾栖脸颊贴在他的胸脯上,听着秦宴的呼吸声有些浓重,
手臂上的肌肉露出一条紧绷的弧度。
秦宴滚了滚喉结,轮廓分明的下颚线此时更加紧绷。
秦宴也怕狗,这是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以来,
顾栖第一次发现。
可他却能第一时间将阴影和恐惧抛在脑后,
毫不犹豫的挡在顾栖面前。
顾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她饰演盲女那次带回去的那只金毛犬,
秦宴明明很害怕,却还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因为顾栖,他愿意去跟自己恐惧甚至厌恶的东西去磨合。
不知何时,靳京已经解决了恶犬,悄悄的退去角落的位置抽烟。
秦宴松开她,
他垂下眼眸,长睫为眼底覆下一层浅淡的阴影,
他将口袋里藏了许久的长方形小盒子拿出来。
打开一看,
盒子的中央是一个雕刻着玫瑰形状的项链,
中间有一颗小小的红钻。
顾栖认得这个牌子,这是某奢侈品牌的私人定制款,
那朵玫瑰肆意又张扬,
款式却并不夸张,
与顾栖的气质很是符合。
“一直没给你挑过什么像样的礼物,这个项链是我出差的时候在橱窗里看见的,我觉得会很适合你,就买了下来。”
一年前顾栖告白失败前往C市的时候,秦宴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那天路过这家店的时候,秦宴看到了橱窗上陈列的各式各样的项链,鬼迷心窍的走了进去,他记得这是顾栖最喜欢的牌子。
店里的模特与柜姐热情的为秦宴人围堵在角落里,他跪在地上不停求饶,手里还拿了个酒瓶,头发凌乱,胡子不知道多长时间没刮了。都快遮掩住了喉结。
秦宴眼底一阵厌恶,这人果然没变,和他爸当年的德行一模一样。
两人忽然闯进来,让那帮人警惕的情绪上升到了制高点,皆是举起棍棒凶神恶煞的看着他们。
“怎么?白飞腾的朋友亲戚还没死光呢?这会还有人来救他?!”
“别激动嘛。”靳京双手插兜,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笑了笑,下巴朝着白腾飞指了一下,“他欠了你们多少钱?”
“怎么?”最前面那人扫了他俩一眼,“你们要替他还?他欠的数目可不小,劝你们能别惹事就赶紧滚,跟你们没关系。”
“报个数吧。”秦宴微微蹙眉,眼底已经满是不耐。
几人面面相觑,犹豫片刻,其中一人还是开口,“五百万,你有吗?”
秦宴侧眸看了一眼靳京,后者立马懂了他的意思,一只手从兜里掏出来,嘴巴里还吊儿郎当的嚼着口香糖,垂眸划开手机。
“卡号报一下。”
“你放屁,老子怎么可能欠你五百万,你他妈是敲诈。”白飞腾都自身难保了,还在骂骂咧咧。
其中一人猛地朝他小腹踹了一脚,骂道,“他娘的,闭嘴,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干.死你。”
几百万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两人不是一般来历。
尤其是左边那个,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贵族式的傲慢,身上的矜贵和冷漠是遮挡不住的。
拿到钱之后,那帮人完全没犹豫,鞠了一个躬就慌忙溜之大吉了。
房子里立马空旷下来了,靳京靠在墙上双手抱臂,目光落在窗户外。
“记得我吗?”
秦宴走近了些,他声音不大,俯下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冰冷的眸子里压抑着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漆黑的影子将白腾飞包裹在角落里,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秦宴好一会。
半晌,他忽然瞳孔放大,整个人都处于一个极度震惊的状态中,“你……你是秦宴?!”
“嗯。”秦宴蹲下身与他平视,目光落在他领口的灰尘上。
秦宴的声音很低,平静的目光里藏着一副不容抗拒的姿态,“你欠下的钱我会帮你全部还,那帮人不会再来缠你,还会给你一套房产和一笔钱让你能够颐养天年,吃喝玩乐绝对不愁。”
说着,他停顿片刻才继续开口,“所以我希望,从前发生的事情你可以彻底失忆,至少在顾栖面前不要提。”
白飞腾愣了好一会,才噗呲一声笑了,笑的浮夸,眼底都要带泪,目光却恶狠狠的看向他。
“你和我那侄女到底什么关系?现在紧张起来了?以前狠心把她骗到湖边的时候呢?!老子替你背了这么久了的黑锅,你知道顾长峰这几年把老子这么成什么样了吗?!”
他情绪极为激动,说话的时候脖子上的青筋几乎爆了起来,“不过我就奇了怪了,那顾栖怎么就记得我一个人,老子他妈要是主谋,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为了一顿饭就能陷人命与不顾,你他妈又能好在哪里去?”
靳京朝着他们的方向望了一眼,吹了声口哨,表示顾栖走过来了。
“听着白腾飞。”秦宴死死的盯着他,眼底的狂风暴雨再也不被平静所遮掩,他压低声音,满身都是戾气。
“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手段,如果你还想让你女儿白珺好好活下去的话,我希望你能识相点。”
靳京猛地侧眸看向他,拳头紧握一瞬,半晌又松开了。
“珺珺在你那?!你认识珺珺?”白腾飞忽然双目通红,他攥着秦宴的衣角,原本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不见了,满是迷茫的看着他。
“所以她还活着?她还活着是吗?她现在过的好不好?秦宴我求你了,你告诉我珺珺在哪好不好?你不要伤害她,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好不好?!”
一个连自己都厌恶的混蛋,也有视为珍宝的人。
所以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无坚不摧的人,只是有些人的软肋被藏的太深,为了她,甚至不惜自降身价,去做一些毫无道德底线的事。
秦宴为白飞腾感到可悲,更为自己感到可悲。
门被打开的那一霎那,秦宴甩开了白腾飞握着他衣角的手,他走到顾栖身旁,又恢复了从前那副矜贵漠然的姿态。
顾栖第一时间没有去看白飞腾,而是上前拥住秦宴,小脸贴在他结实的胸脯上,顾栖好一会才踮起脚尖双手捧着他的脸。
“刚刚怎么这么多人?秦宴,你没受伤吧?”裂痕
白飞腾靠在墙壁上,
整个人都脱力般的坐在地上,一双满是空洞麻木的双眸朝着顾栖望去。
“老子都逃到这里了,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
到底想让我怎么样?老子就想过个清静日子,哪怕别人把我打死,我冻死在外面也不用你们管,这样都不行吗?嗯?就因为当年那点破事,你他妈记了一辈子?”
白飞腾声音不大,
目光里满是嘲讽,更多的是将视线落在秦宴身上。
“那件事情早就过去了,我爸已经让你得到了相应的惩罚,
所以我没有记仇。”顾栖深吸了一口气,
垂眸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