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斐的嘴角下压。
他望着窗外,看着外面金色的沙海。
“真无能……”
陈斐轻道。
顾青芒一睡就是半天,中间有其他人下属来找顾青芒,都在靠近车门时闻到车内浓郁Alpha信息素惊退了,犹豫了一会就没有进来。
顾青芒醒来后,已经坐在车厢后面的位置,这是难得干净的地方,车内浓郁的气味还在,顾青芒撑起自己,骨头散架一样了的酸,脑海里沉沉郁郁,所有的思绪都因为沉重与哀伤而混合在一起,他睁开眼睛时,大脑难得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想。
顾青芒盯着地面出神,过了一会,才抬起眼睛,看了眼车厢内,地板上各种混合的精液还在,混合着水迹,隐约能知道之前的荒唐。
心脏因为这个痕迹而被狠狠捏住了。
顾青芒的面色自若,但眼睛却很疲倦,他看到坐在另一边闭眼的陈斐,他身上的痕迹已经用纸擦掉了,穿好了衣服,顾青芒低下头发现自己身上的一些痕迹也被擦掉了,纸巾被揉成团,堆满了一旁一整个垃圾桶。
可顾青芒再看向陈斐,陈斐的五官依然好看,也依然耐看,刀削一样,带着年轻英俊Alpha的锐利。
顾青芒盯着陈斐的脸出神了一会,最后只剩下一声轻微地自嘲。
他撑着自己起来,腿还有点颤,顾青芒走了一会,适应片刻,才努力让自己的脚步变得自然。
他慢慢地让自己走到车门,车队已经开了许久,中间因为没有顾青芒的命令没有中止过,顾青芒撑着自己,发了消息让车队暂时停下来。
浑身很沉,腹部更沉,却没有一个地方能洗,但顾青芒不会拿饮用水来在现在去洗澡。
车队停下后,顾青芒拉开门,他手第一下没有拉开,第二下发了狠劲,才慢慢地推开了车门,在从车上下去时,顾青芒回头看向陈斐,陈斐依然抱着手,易感期已经过了,张牙舞爪的Alpha信息素已经彻底散了,变得很淡。
顾青芒深深地看了一眼,把陈斐的模样刻印在眼里,便撑着车下了门。
在他走后,陈斐才轻轻地睁开眼睛,看向顾青芒离开的方向。
在顾青芒离开后,不久后就有顾青芒的下属敲了敲门,隔着车门问陈斐要不要换一个包厢。
陈斐看了眼这里的一片狼藉,打开车门,顾青芒的下属闻到陈斐身上的味道,心中猛地一颤,没有抬头,就只是指着身后的包厢,同时疑惑着这样味道的Alpha上司怎么不绑起来。
反而放着这样的危险分子乱跑不加限制。
陈斐被顾青芒的人带着换了一个干净的车厢,这个过程中他安静得几乎温顺,下属紧张不已地在身前带路,见这个Alpha没有任何暴起伤人的想法,才轻轻地送了口气。
换到干净的地方后,陈斐坐在车内,有人过来送来干净的水和食物,热的而不是罐头。
车队很快在沙漠行驶起来。
之前这个车队的行驶速度就要多慢有多慢,现在,陈斐看向窗外,车速显然变快了。
而后的两天,顾青芒都没有再来这包厢内,虽然包厢内的待遇不差,也不像是对待俘虏的态度。
陈斐抽着烟,轻轻地呼了口气。
亦有几分释然。
回到车内后,顾青芒便发了高烧。
他一直都有让下属去看管温雪团,也不想在如此疲惫的时候看温雪团的那张脸惹他厌烦,便自己换了辆车,他带着的车队有十几辆,各种重型医疗器材都在车内运送,也带着不少雇佣兵,事实上没有多少纯粹的空包厢。
顾青芒和医疗器材挤一块,里面有伸缩折叠的床,他躺上去浑身都疼,大腿上被自己砍的刀伤在疼,臀也疼,顾青芒讨厌疼,也讨厌这种感觉。
但他闭着眼睛,却是陈斐那双黑漆漆眼睛里落着眼泪,轻声说恨自己的模样。
顾青芒抬起手慢慢捂住了眼睛。
车很快就穿过了这片沙漠,因为高烧不退,顾青芒强撑着让车队的随行医生给自己看病。
顾青芒感到落魄,尤其是顾青芒面听医生隐晦的说生殖腔过度内射导致高烧的时候,陈斐对自己狠而毫无怜惜,以往顾青芒能在陈斐身上看到的隐隐纵容全都被撕得个稀巴烂。
医生还说了臀部上的伤口造成炎症,不处理好可能会溃烂,顾青芒对此也只是嗯了一声,那张冷漠高傲的脸堵住了医生所有劝解的话,看着顾青芒,犹豫许久才说:“您的身体状态并不好,有许多透支和身体劳损的毛病,并且您的年龄也大了,加之Omega身体过于脆弱……”
顾青芒听着医生字字诛心的劝导,最后只是面无表情地让他滚。
最后只剩下一声轻微地叹息。
剩下不过再半天的路程,就要回绿洲岛了。
顾青芒追了陈斐两次,可在第二次便摔了个鲜血淋漓。
许是如医生所说,他的年纪确实大了,也不再会有年轻无畏的冲劲,也怕疼,也畏惧自尊上的折辱。
躺在折叠床上静养时,人躺着不动,脑袋便思考得更多。
顾青芒在这种安静中,顾青芒彻底意识到,他确实已经喜欢上陈斐了。
连陈斐落泪的模样都莫名让他动容,有心尖轻微痉挛紧缩的震颤感。
即便陈斐对自己如此狠戾他都依然会想靠近这个Alpha。
但如陈斐所说,中间有条自尊的河流,顾青芒跨不过去,毫无尊重的行径与性爱撕毁顾青芒往常喜欢的欲望。
车队马上就隐约可见绿洲岛的影子,并不远了。
77,第三夜等待,飙车,放纵,喜欢
陈斐夜晚准备下车时,没有引起他人注意。
事情搞成这个模样,无论是等着到目的地客气礼貌说一声再见或者是搞个酸巴巴的饯别都一个塞一个别扭。
顾青芒说要三天,三天已经快过了。
不告而别实在是有点像落荒而逃,事实也是。
易感期直白扒开切开自己难堪的地方,陈斐心想这还不如裸奔,硬坐到第三天结束便要走了。顾青芒不是陈斐可以信任的人,剥开自己隐秘的情绪,对顾青芒来说或许只是多了一个可供利用的弱点。
车在沙地上一路狂飙,车门打开后,黄沙不时卷进。
陈斐推开门时,夜空一片澄明。
狭隘憋闷的情绪在如此宽旷的月空下突然有了宣泄口。
陈斐坐在打开车门边,盯着广阔的沙地一会,风很烈,但陈斐喜欢狂烈的风,他眯着眼睛看,却也不着急下车了,摸出根烟咬在嘴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陈斐也承认,顾青芒某些话说得很对,他确实幼稚又执着。
陈斐咬着烟,手扣着车门,一根烟抽完的功夫,陈斐其实想了很多。
在最初离开顾青芒躁郁情绪不稳时,陈斐想过顾青芒就是这样的人,他也不是对自己完全没有感觉,眼里看着自己的光有真有假。
顾青芒也确实对闻越没有兴趣。如果拆开来看的话顾青芒也没有真的想要背叛或是伤害自己,充其量在顾青芒看来精神不出轨,肉体也不出轨,最多就是名分上出轨,不计较就是小事。
可在陈斐眼里,顾青芒这中行为给了自己很不好的联想。
陈斐甚而在很多短暂的时候想过去理解顾青芒,好在也只是想想。
陈斐对顾青芒没什么底线,顾青芒确实傲慢自我喜欢耍手段,而且欠欠的。
但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陈斐并不讨厌,只是偶尔会因为自己没有成为特例而产生微妙的情绪。
有时候陈斐觉得顾青芒像花,走在路上故意扎自己一手引起自己的注意,而他也确实被这样会主动扎人的花吸引注意力。
陈斐没有把花挖回去束缚在盆栽中的欲望,也没有去彻底剪裁花枝的想法,只要顾青芒能别一言不合扎自己就行。
许是常年在野外,陈斐对爱欲有与寻常人不太一样的观念。
包容,欣赏,支撑。
可能都有吧,但有时候陈斐又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太掉价,就会收着点。
至于为什么觉得顾青芒可爱……
陈斐咬着烟慢慢吸了,一只烟的功夫很快。
他又抽了几根,最后几根突然觉得抽着没劲,陈斐甩了甩手,正要跳车,车队慢慢停了。
陈斐一顿,一会,约莫有五六分钟,车队换了个队形,一辆同样体量不轻的大卡慢慢开到这辆车前,开得歪歪扭扭。
重卡的驾驶座很高,车窗下摇,顾青芒的脸色有点苍白,和陈斐对视了一会,顾青芒移开眼睛,没有笑,只是道:“夜晚还没过,还有半天。”
“我送你。”
顾青芒开这车实在是有点喜感,车早被黄沙蒙上一层层灰,显得脏又土,和顾青芒这张时尚杂志男模的脸不太搭配。
陈斐盯了顾青芒侧脸一会,漫散的神色被冷感和冷漠代替。
好一会,陈斐才慢慢渡到重卡另一边,副驾驶高,得爬,陈斐打车门两步就做一步攀上去。
车门碰地一下关了,重卡的视线很高,而驾驶位置却比正常轿车更加狭隘。
一旁的车队接受到命令离开。
顾青芒有些生疏地调整座位上的操作杆,完全不像是学过大型货运车的人,这种看着很忙不知道在忙什么的模样遮盖他的不自然。
顾青芒琢磨一会很快车才开始起步,超大型车辆操作不当容易侧翻。
顾青芒盯着前面的沙地,手握紧方向盘,车开得四平八稳,规规矩矩,带着教科书式的板正。
车起步后,往绿洲岛的方向开去,车内进入静默,陈斐开了驾驶座上的窗户,把手放上去吹风。
顾青芒说:“所以一年前卷得这片地区沸沸扬扬的人,是你。”
陈斐眼睛看着窗外,风卷起的流沙形成薄雾,从他指间流过,陈斐应了一声。
问这句话并没有别的意思。
顾青芒却更情愿陈斐从头到尾都是陈家的二世祖,而非什么出入战争之地的武器黑贩。
前者是他熟悉的陈斐,后者是他从未见过的、陈斐从未展现在自己面前的一面。
也是这种差异,让顾青芒发觉他和陈斐的差别。
如果顾青芒是陈斐,拥有决定性的地位并获得能解决僵局的药剂,他一定会把药剂摆在台面上成为牢牢绑住对方的枷锁,以此来保证对方绝对不会离开稳定地掌控在自己手里。
顾青芒说:“你喜欢我?”
陈斐稍稍后脑勺靠在后座上,身体姿态放松:“明知故问。”
陈斐承认了。
车内又安静下来。
顾青芒对前一夜的事情避而不谈,他果然心理素质极好,如果不是陈斐深谙他的性格,加上他那天确实哭得很惨……单单这么看,陈斐还以为自己不够狠,才会对顾青芒毫无影响。
许久都没有人说话,只有沙胎滚在沙子上细微的动静,以及沙漠上的风声,但陈斐一直隐隐约约紧绷的某根弦,莫名在这种安静中慢慢松散下来。
可能因为包袱被卸下来了。
陈斐吹着风,被糊了一脸的沙,他也习惯沙地这种沙扑面的感觉,就是回去得洗个澡。
他突然感到很轻松。
车歪歪扭扭地开在沙地上,沙漠的地势不平,也并非毫无生命,各种乱七八糟的枯枝在沙漠中胡乱长着,顾青芒不走车队上被很多人走出来的道,偏偏一路乱开,整个车都很颠簸。
顾青芒乱开,陈斐虽然是这种重型大卡的好手,但也没指手画脚的意思,月光澄明,没有城市的灯光,月光无比清澈,远方的沙丘在视野中起伏。
顾青芒说:“我可能也喜欢上你了。”
顾青芒说:“即便你没有那么听话,有时候做爱技术还烂暴了,疼得要命。”
“……神经,”陈斐面对顾青芒的嘲讽眼睛都没睁开:“屁股现在坐着开车不疼?”
顾青芒眼睛看着前面,表情冷冰冰:“疼,被干烂了能不疼?现在还合不拢,你要检查一下么。”
陈斐对这种三十岁重欲成男无话可说,放弃和顾青芒比不要脸,而且谁干烂了,胡扯。
陈斐微微睁开一只眼睛,也看向前面的绵延的沙地,提醒顾青芒还能这么口无遮拦、无法无天的时间:“不剩半天,日出我就走,刚好三天。”
顾青芒脱掉腕表,放在驾驶座前,顾青芒的眼睛瞥向腕表,离日出不到一小时,他下颚绷得更紧:“我记得。”
顾青芒已经慢慢习惯这辆重卡架势方式,沙地太软,为了让车不被沙暴卷走,在重卡内承载了很多东西,未经过改装过的卡车无法在沙地内快速行驶,但改装过的重型越野卡车速度能提得起来,但难度极大。
顾青芒手一调档位,重型越野卡车轮胎猛地卷起一阵沙尘,车晃动的在看似平坦实则道路复杂的沙地上一路前冲,车速一下拉满,为了适应沙漠改装的车回有很强的回弹,带着驾驶位都一上一下晃动,车瞬间轰鸣而出。
车一路狂飙,顾青芒浅色的琥珀瞳盯着被月光笼罩的沙地,他紧扣住方向盘:“在结束前,陪我放纵一会。”
顾青芒的手掌上绷着青色的血管,因为瘦和骨感,他把车油门踩到最底,起伏不平的路线让重型越野不时腾空,巨大的体量让加速变得困难,车猛的腾空,顾青芒的车技实在是糟糕,几乎让人怀疑他只能直开,稍微转弯就能让车一整个侧翻。
也是,顾青芒鲜少开车,寻常都是做后座。
车在剧烈的颠簸,陈斐慢慢睁开眼睛:“怎么,不做性感人妻了?”
顾青芒:“没用,你不是不喜欢么。”
即便在飙车,顾青芒的坐姿优雅而板正,但此时这种出于世家养出来的优雅板正反而表现出他的紧张。
陈斐飙车,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技术有把握;顾青芒飙车在紧张,因为他没把握,也根本不熟练,纯纯玩命。
沙漠内的地形看似平坦实则变化很大,有不少暗坡,沙地上熟练的司机才能够开着改装的重型越野在沙漠驰骋,这辆重卡显然对顾青芒来说格外陌生。
车速越来越快,顾青芒的神色便绷得更紧,他说:“我感到压抑,陈斐。”
“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
“没遇到你之前不会有人反驳我的生活有问题,你拆掉我所有以往赖以生存与信赖的生活方式。”
顾青芒两只手都握着方向盘:“稳定,安定,我利用规则走到现在。”
“陈斐,你让我不安。我的规则对你不起作用,你也没有明确的规则让我适应与掌握。”
他的两只手却慢慢地离开方向盘,顾青芒的呼吸肉眼可见的紧绷起来,他肉眼可见的紧张,但却扯了扯嘴角,把手松开,车的方向盘在微微摇动,顾青芒短暂地松开方向盘又握住,他显然不经常体验极限运动,短暂地松开手后他就紧握着,但车依然在沙地上轻微侧滑了一圈。
车轰鸣而起,陈斐没接话,顾青芒也没再说话,只是专注开车。
陈斐看了眼顾青芒发现他有系安全带,又看了眼前面的路,就没有管了。
在陈斐眼里,这辆车注定会翻,顾青芒不熟悉沙漠,可陈斐熟悉这一片地带。
果然。
顾青芒的车速飙得很快,车在经过坑洼时一阵辆车腾空而起,有一个巨大的沟壑却在隐藏在阴影,重卡一下就从腾空状态下砸在沙地内,重心不稳直接侧翻,一路往下滚了几圈,连带着车内驾驶座上的两个人一并卷着在车厢内仿佛进去洗衣机一样滚。
但能耐住沙暴的改装车耐震,外壳坚固,回弹性极好,从上面一蹦一蹦滚了几圈运气不错,还是正的,砸在地上。
陈斐被安全气囊挤得人麻了。
车因为剧烈的翻滚,上面的沙尘糊了一层。
陈斐把安全气囊移开,也没指责顾青芒的车技不精。
顾青芒的脸很苍白,在车内翻滚只是恶心,但他的臀与穴口都不是很好。
陈斐熟练地往重卡内的一个隔板一拉,拿出工具给安全气囊的气放了,挤回去,陈斐把工具扔给顾青芒,抱着手,整个人往后躺。
陈斐评价:“开得很好,下次别开了。”
78,再见,关系结束收束,遗憾(纯剧情慎买)
顾青芒看一眼腕表,就这么一疯闹,剩下的时间并不多了。
还剩一个小时。等这一段时间过后,顾青芒本能觉得陈斐不再会和自己瞎闹,会平淡地离开,一切都尘埃落定。
可顾青芒并没有感到痛快,也没有感到刺激,相反,随着时间的推演某种情绪愈演愈烈,几乎震耳欲聋。
他盯着腕表发呆,脸上有一点苍白,面色看着也狼狈,陈斐叹了一声。
陈斐说:“本身极限运动就不是用来玩命的,它享受的是掌控感,掌控无限逼近死亡又能掌控自己的快感。享受生死一线的对抗快感,你纯纯玩命,能有什么快感。”
陈斐调整了下副驾驶的椅背,没有带顾青芒兜一圈的想法,他头靠在自己的手上,腿本想搁置前面,测算了自己腿和前面的距离随放弃,闭目养神。
陈斐说:“你要是不痛快,就应该用你喜欢的方式来,坑人,折磨对手,这不是更痛快吗,你不用成为我。”他的语调慢慢地拉长了,带着几分困意。
陈斐假寐假寐着,却真的感到困倦。
陈斐最近没怎么休息好,易感期结束那天盯着顾青芒的脸整宿没睡,之后仅仅闭眼两个时辰,头昏脑涨,浑身放松不下来。
无数困扰陈斐的,挤压陈斐心肺的情绪,折磨着陈斐的暴郁,此时却变得很轻很轻。
空气里香草Omega信息素蔓延,气味很淡,不刺鼻,也没有Omega信息素带着欲望的气味,只是作为顾青芒的个人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