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好意思？云津，你父母已经给你褚爷爷送了极品人参，哪里还要你再单独送礼？这套笔哪里是你一个学生能承担的？”
严秀丽脸上也是不赞同，“这太贵重了，这怎么能收……”
然而管家老何却很淡定，仿佛知道后面还有更让先生太太难以接受的，索性合上礼盒，继续展示。
谢郁白送的是一幅字画。
画卷徐徐展开时，褚家人和晁家人不由自主地围拢过来。
褚嫣不会鉴赏古画，只觉得那上面的大朵海棠笔力雄健，色彩浓烈，很具古朴淳横之气。
老爷子料想大家看不明白，笑着解释：“这是吴昌硕的《秋海棠图》。”
晁云津愣住，视线从那幅画挪到谢郁白脸上。
这是天注定的巧合么？
清代金石派画匠里，唯“南吴北齐”两峰并峙。两人要不要这样默契？他送齐白石，小白就送吴昌硕？
褚嫣表情复杂，可能是刚刚偷偷用手机搜了，有点被惊吓到，脱口而出，“这不会是……真迹吧？”
众人齐刷刷朝谢郁白看过去。
老爷子哑然失笑，“想什么呢？真迹还了得？这幅画九十年代起拍价就超百万了，眼前这幅自然是临摹图，只是临得相当精细，简直能以假乱真。”
褚家人和晁家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晁云津放松得最彻底，甚至能腾出心思来替发小美言两句。
“虽然是临摹图，但肯定造价也不菲，小白挺用心啊。”
“嗯，这种博物馆级临摹图，”老爷子沉吟，向谢郁白确认，“保守估计，也得快六位数吧？”
谢郁白点头浅笑，“刚好到六位。”
晁云津：“……”
褚嫣：“…………”
其余褚家人和晁家人：“………………”
沙发最外沿，只有褚立行在暗恼——现在再回家生女儿，还来得及么？
等到晁家三口坐上回家的车，晁云津在副驾闭目养神，夫妻两个在后排闲话。
“郁白这样大的手笔，倒像是来提亲的。”
晁先生对妻子这种说法不是很买账，“要是提亲，按谢家的规格，那得是真迹了。”
“……”晁太太不爽，“这不是生生把我们云津给比下去了？早知道，咱们也送份更贵重的。”
晁先生啧了一声，“女人家，是非这么多。没听郁白解释说，是他父亲的心意么？老谢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起手就高，十万块的贺礼也不算太过，毕竟是老人家七十大寿。”
晁太太终于不再辩驳，沉默了一会儿，又拍了拍前排座椅。
“云津，郁白和嫣嫣是不是从前就认识？两人关系怎么这样好？妈今天观察了一下，这两人倒比跟你还有话说。”
头枕又被拍了两下，晁云津不能再装睡，只能含混答道，“就是这阵子刚熟起来的。”
晁太太追问，“确定吗？妈记得小时候，郁白住在江城那会儿，嫣嫣像跟屁虫一样每天追着你跑，她还能没见过郁白？”
“她那会儿才多大？就算见过几回也早忘了。”晁云津不以为然。
晁太太忧心忡忡，“我看郁白挺喜欢嫣嫣，你倒是一点都不急！你到底有没有问过嫣嫣想考哪里的大学？究竟是在国内还是国外读？”
“她考哪里关我什么事？妈，你能别管这些么？我反正不出国。”
“你这臭小子！”
晁太太气得又拍了一下他的头枕，突然狐疑道，“你该不会是为了那个野丫头吧？晁云津！我跟你说了多少遍……”
“您别这么一点就炸行么？小舒最近在集训，我跟她都快两个月没联系了！”
晁太太悻悻收手，靠回椅背，冷着脸警告：
“反正，即便不是嫣嫣，我也不会接受那个丫头，你自己心里有点数。”
第44章
嫁妆本没白砸进去
立冬那天，褚嫣去了趟外公家。
严老爷子很高兴，餐桌上不停给她夹菜。
“你看看，念书念得都瘦了，你爷爷和你爸妈怎么照顾你的？家里不给吃还是怎的？”
褚嫣捂着嘴笑，“外公，你想留我住几天就直说，何必拉踩旁人？”
严老爷子听不懂“拉踩”这个词，但是听出来她对那边家里的袒护，佯怒道，“小白眼狼！外公这是心疼你！”
褚嫣嗯嗯呀呀地点头，扒拉两口饭菜，继续跟老爷子聊志愿。
“我想考容大，您觉得怎么样？”
严老爷子差点呛一口水。
“咳……嫣嫣，之前不是说要出国么？怎么又要留在国内了？”
其实老爷子问的委婉。
问题根本不在于国内还是国外，而在于……褚嫣怎么可能考得上容大？
那可是双一流重本院校，国内综合排名前十的学府，说考就能考上的？
老爷子不由狐疑，“怎么？是晁家那小子要考容大？”
褚嫣撇嘴，怎么是个人都喜欢将她和晁云津绑定？
看来她真是从前造孽太深。
“外公，跟晁云津没关系，他爱去哪儿去哪儿，反正我得去容城。”
“哦？容城有谁在？”
“……”褚嫣顿了顿，面不改色答，“有我的未来。”
老爷子笑得喘不上气，严光明给父亲顺了顺后背，嗔了褚嫣一眼，“别把你外公笑背过去。”
褚嫣：“……”
餐厅外面突然有动静，半分钟后进来一个身着黑色冲锋衣头戴冷帽的年轻人。
褚嫣从餐盘里抬头，看着眼前的时髦男大，乖乖糯糯叫了一声，“表哥。”
“哟，大小姐回来了？怎么今天这么乖，还知道喊人。”
少年吊儿郎当摘下头戴式耳机，挂在脖颈上，一屁股坐到她身边，顺手捞了个干净餐盘就准备动筷子。
严光明一筷头打在他额角上。
“去洗手！”
严光明这些年离了婚也没再找，到严燃终于念大学了，他以为自己不用既当爹又当妈了，没想到某些习惯已经吸烟刻肺，改不过来。
比如他到现在还是要纠正儿子上餐桌前不主动洗手的毛病。
严燃今年大二，偶尔空着手回趟家，他也会追问儿子为什么不把宿舍床单被罩拆回来让阿姨洗。
严燃去洗了手回到餐桌，看到褚嫣在偷笑，忍不住拿带水珠的手背去贴她白嫩的脸蛋。
“诶呀！这么冰！拿远点！”
褚嫣咬牙瞪他。
严燃一副苦巴巴的模样开始装可怜。
“妹啊，你是不知道哥在学校过得有多凄惨，瞧瞧哥这双手，骑自行车冻得通红，一会儿还得骑五公里回去，你还不替哥捂一捂。”
严光明皱眉，“怎么还要回校？晚上不住家里？”
严燃嗯一声，“回来拿个东西就走。”
褚嫣好歹心软了，替他盛了一碗金银老鸭汤，递过去。
“还是嫣嫣会心疼人，”严燃笑嘻嘻喝了口汤，又皱眉对父亲说，“淡了点，下次记得放盐。”
严光明：“这汤是做给嫣嫣喝的，你以为她跟你似的口味重？”
老爷子到底心疼自己孙子，“今晚就住在家里，明早让阿妈给你再煲一锅，带到学校去，好不好？”
“不行不行，我那自行车超时归还要扣钱的！”
褚嫣筷子停在半空，半晌转过头，定定看着他：
“哥，你们学校开始投放共享单车了？”
严燃也停了筷子，眼睛雪亮盯她，“你怎么知道共享单车？我这还是‘内测’名额呢，多亏我跟学长关系好，才有机会提前体验。”
褚嫣心脏猛跳，没心思吃饭了，站起来拉他胳膊。
“哥，你带我去看看单车！”
严燃愣了愣，顺从地跟着她往外走，嘴上笑骂，“这丫头，人来疯。”
褚嫣终于看到了第一代共享单车的成品。
她发现李貌和杨迅果真是难得创业者。
不但效率高，而且沉得住气。
估计是担心产品不够成熟，公开投放后中途掉链子，没法向资方交代，所以偷偷摸摸内测，方便随时发现问题并及时调整。
褚嫣很欣慰，觉得自己的嫁妆本没白砸进去。
严燃以为她只是对这个从没见过的新鲜事物感兴趣，所以耐心向她介绍。
“你看，扫这上面的码，得到一个四位数开锁码，按照密码开锁，就能骑车了。”
“现在是开锁状态，没办法给你演示，因为我现在已经超出限定范围，所以不能关锁异地还车，等我待会儿骑到学校指定地点，才可以还。”
跟出来的严光明似乎也很感兴趣，抱着臂盯着那辆绿色单车。
“那你现在岂不都是在计费状态？”
“嗐，那才几个钱？一小时才一块钱，忽略不计了，总归比开车便宜。”
严光明冷嗤儿子一声，“你这年头倒会过日子，怎么？生活费不够加油了？我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每个月那么多钱你花哪儿去了！”
严燃见父亲一说教就没完没了，赶紧打断，“当着妹妹的面，你给我留点面子啊……”
“我这是低碳出行，环保懂不懂？而且，没有我，谁给我那两个学长做内测去？他们还需要我提供改进意见呢！”
褚嫣忍着笑，拍了拍自行车座，给出评价：
“你这两个学长，做的不错。”
严燃挑眉，与有荣焉。
“那是，当初没人看好他们这个项目，没想到他们坚持到现在，竟然还真做出来了，早知道我当时也投点钱……”
褚嫣扬唇，“现在也不晚啊，产品未来肯定要改进，项目融资当然多多益善了。”
严燃尬笑一声，趁他老子还在研究单车，没注意这边，偷偷凑近褚嫣耳边。
“妹啊，你是不知道，你哥我这次真是倒血霉，钱都被数字货币套牢了，真他妈坑，抛都抛不出去，嘘……千万别学我，投资有风险，入场需谨慎。”
褚嫣一个激灵，心跳如鼓擂，默默凑过去：
“哥，你说的，是比特币么？”
第45章
开业大吉
严燃快要不认识眼前的堂妹。
尤其是听到她说也想入场，并长期持有。
“嫣嫣，有钱也不是这样糟蹋的，你听哥说……”
“你先听我说，区块链概念虽然很新，但是未来一定有市场，全球都在去中心化，我不敢担保投资比特币稳赚不赔，但你要相信虚拟货币未来的市场潜力，今年跌，明年说不定就涨回来了，你要是现在卖，那你就是大傻子。”
严燃目瞪口呆，突然拿手贴近她的额头。
“你根本不是嫣嫣吧？说！你把我妹妹弄哪儿去了？”
“你们俩在那嘀咕什么呢？赶紧进屋吃饭！”
严光明研究完共享单车，抬头催促二人。
褚嫣口中应着舅舅，又紧攥着严燃的袖子，压低声音：
“哥，你带我玩儿呗，要是亏了，我给你兜底还不行么？”
严燃学的是计算机，当初热火朝天地挖币，后来嫌效率低，又去交易所买进了不少，没料想今年经历暴涨和暴跌，到现在看到“比特币”三个字就想吐。
但妹妹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比特币原本是通过现货交易，今年六月刚推出了合约交易形式，投资者引入不同的交易策略，做空或做多，这类合约杠杆自然放大了数字货币市场风险。
涨涨跌跌，玩的就是心态。
也许嫣嫣所说的长期持有，反而是最稳妥的投资方式。
严燃突然有点钦佩地盯着她瞧，看得褚嫣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你有话就说，到底带不带我玩儿？不带我可找别人去了……”
“废话！你是我妹，我不带你带谁？”
严燃捞过她的肩，亲昵地笑，“放心，哥就算亏了也用不着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兜底，等哥以后工作了，多写点代码就能赚回来！”
褚嫣在严家吃的这顿饭，可谓是酒足饭饱，身心酣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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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立冬，天气越来越冷。
慎家服装品牌“E&Z”却像烧起一把越燃越旺的柴，整个季度持续火热上新，势如破竹地铺开全国市场。
在获得褚耀邦和严秀丽同意后，褚嫣现在手持品牌独立工作室30%股份，并作为宣发顾问，几乎主导着E&Z的全线运营。
大数据元年，褚嫣担心过早地向团队科普一些未来才会出现的营销概念，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和麻烦，所以尽量在开会的时候将那些概念拆分成简单好理解的小任务。
“广撒网的阶段已经过去了，要做针对性营销，固定长期客户并开发潜在客户，每一次投流都要做到精准投放，而不是胡乱扫射，所以大家还是要反复强调品牌调性，抓稳几个关键词，Normcore、老钱风、低调、随性、松弛，千万不要跑偏。”
“明白！褚小姐，那这批冬季上新的海报还是沿用之前的文案风格，可以么？”
“可以，但是官网页面可以在整体UI风格不变的情况下，稍微做一些创新，我们自己的客服平台一定要搭建起来，不能还像之前一样，用户找了半天，只能在页面底部找到一个总是打不通的热线电话，这不利于品牌售前和售后服务的完善。”
“可是……这样的话，成本就上去了……”
“没事，就按褚小姐说的做吧，”市场总监姚安很积极地站队，“慎总那边我去沟通，成本这块，不是你们考虑的事情。”
“明白。”众人妥协。
褚嫣和姚安相视而笑。
这种时候，姚安根本意识不到对面坐的只是一个女高中生，他简直要将她当成从业以来遇到过最默契的合作伙伴，一次又一次为其成熟又先锋的商业视角所折服。
褚嫣忙着给E&Z开拓线上市场，慎家其他人也没闲着。
尤其是慎丽母亲，最近在筹备第二家线下店，选址在市中心的商业广场，店面装修已经完成，陈列师也已经选定了开业橱窗展示方案，就等老板娘拍板。
最后一切准备妥当，慎丽母亲挑了个周末开业，邀请褚嫣来剪彩。
开业当日早晨，商场四层偌大的门店外挤满了客人、媒体、工作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