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前往咸阳，我前往上郡，途中必然会相遇，而后我立即掉头往回赶，应该不会超过三日。”
蒙毅微微点头，“如此甚好，时间上，与陛下给你限定的十日之期，还有两日时间。”
司马寒点头。
时间上是来得及的。
要不然他可就真没命了。
蒙毅看着司马寒，缓缓道：“若你取到画像以后，可否在陛下给你限定的第十日再送回来？”
司马寒一阵蹙眉，“蒙上卿这是为何？”
蒙毅叹息一声，“陛下如今的表现你也看到了，陛下此生，灭六国，励精图治，每日批阅奏折到深夜，他为大秦付出了太多。而阿房就是陛下最在乎的人。”
“我今日之言你也听到了，我如此说，就是因为我了解陛下，若换做他人，我早就命丧当场了。”
“我们所做，不都是为了大秦吗？”
“若是始皇过早拿到画像，必然是等不了的。”
“我想等过完上元节，到时候你再拿出来画像，到时候我想办法拖延几日，等安稳好朝堂，咱们再前往上郡。”
“如此，才会更安全一些。”
“司马大人觉得如何呢？”蒙毅盯着司马寒，“司马大人一直留在陛下身边，掌管暗卫，乃是陛下最信任之人了。”
他也担心，若是司马寒这个时候有其他心思，将陛下的行踪透露出去，那必然会引发大祸的！
司马寒沉声道：“陛下对我恩重如山，就算是陛下让我当场去死，我都愿意！为了陛下，就算拖延两日，我也愿意！”
“请受蒙毅一拜！”蒙毅弓着腰站起身来，对着司马寒拱手行礼。
司马寒赶紧扶住了蒙毅，“蒙大人，使不得！”
“司马大人如此大义，蒙毅心中敬佩！”蒙毅沉声道。
司马寒道：“若到时候陛下降罪，还请蒙毅大人替我开脱一番。”
“司马大人放心！蒙毅愿意用这条性命担保！”蒙毅沉声道。
司马寒点头。
随后，司马寒下了马车，骑马离去。
蒙毅站在夜晚的寒风中，目送司马寒离去。
黑暗的咸阳街道上，只有街角一些顽固的积雪尚未完全融化，显得格外刺眼。
蒙毅回头看了看咸阳宫，又看看笼罩在黑夜中的咸阳街道，叹息一声，上了马车，让车夫驾车离开。
……
一夜无话。
寅时。
殿外。
“秦皇嬴政！你忘记秦国世代先君一统天下的大愿了吗？”
苍老而又洪亮的声音传来。
嬴政坐在桌子前，将手中的画像放下，眸中满是血丝，满脸的疲惫。
他怔怔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秦皇嬴政！你忘记秦国世代先君一统天下的大愿了吗？”
门外嬴氏族老的呼声依旧在响起。
因为他知道，若是他不回应的话，这个声音会一直质问他。
可是，如今，天下已经一统了。
六国都尽归大秦了！
嬴政缓缓地卷起卷轴，小心翼翼地放好。
“秦皇嬴政！你忘记秦国世代先君一统天下的大愿了吗？”
声音还在呼喊，质问，比刚才的质问严厉了三分。
嬴政缓缓起身，整了整衣摆，一甩宽大的衣袖，浑身颓废之势一扫而空，换之而来的则是无尽的霸气和威严。
“秦皇嬴政……”嬴氏族老还在呼喊。
但是刚喊出口，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是嬴政走了出来。
族老惊讶地看着嬴政。
“以后，你便不用在门外呼喊提醒朕了。”
第382章
一心对你之人，只有其母
族老诧异地看着嬴政。
“陛下，你……”满脸沧桑，身形佝偻的族老，想要开口说什么，但嬴政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如今，朕已经一统六国，创下无人能及的大世，且朕已经完成秦国历代先君的遗愿，你可以好好休息了，以后不必每日前来了。”
嬴政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寺人们立即跟上。
族老深深地看着嬴政的背影，拄着拐杖，缓缓离开。
……
浑怀障。
今日一处新的锻造处厂房完工，赵惊鸿和扶苏前来查看。
看着里面的火炉，已经基本上实现流水化作业的工匠们，赵惊鸿很是满意。
扶苏道：“大哥，我们已经建造了三十座这样的厂房，是否可以停止建造了？”
赵惊鸿点头，“可以先缓一缓了，毕竟工匠有限，再建造下去，也不好招收工匠了。”
“而且，三十座基本上也已经够用了。”
扶苏微微点头，笑着说道：“按照这个进度，一月便可装配全军了。”
“是啊！”赵惊鸿看向扶苏，“待时机成熟，我们便要开始行动了，你可否准备好？”
扶苏怔了一下，看向赵惊鸿，沉声道：“自然准备好了，只待大哥一声令下！”
赵惊鸿笑了笑，拍了拍扶苏的肩膀，“走吧，过几日便是上元节了，一年结束，一年伊始，对于任何人来说，这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日。咱们也应该做些准备了，让上郡将士和刑徒以及劳役们，都适当放松一下。”
“是啊！”扶苏感叹一声，看向咸阳的方向，“也不知道，咸阳怎样了。父皇和母亲今年的上元节，会不会过得开心。”
“不写封信给你母亲报平安？”赵惊鸿看向扶苏。
扶苏叹息一声，对赵惊鸿道：“于情于礼，我都应该向母亲书信一封，汇报平安，但是……”
“回去说吧！”扶苏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拉着赵惊鸿回去。
等回到书房。
赵惊鸿让盖聂在门口等待。
扶苏这才对赵惊鸿道：“我母亲出身卑贱。”
赵惊鸿蹙眉，“何来卑贱一说？你母亲应当是楚国王室之女吧？”
扶苏点头，“但是，自从昌平君叛变以后，我和母亲的身份地位，就变得卑贱起来了。父皇亦异常厌恶我母亲，并且曾经训斥过我：其母卑贱，也敢妄议国事！”
赵惊鸿蹙眉，“那嬴政做得不对，再怎么说，你母亲也是他的妻子，你是他的儿子，他不应该说这种话。有句俗语，叫：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人一旦结婚，便是留在男方家庭，是男方家庭的一员。”
“就比如你，你是嬴政的儿子，就算你去了别的国度，你心中依然念着的，是大秦，想着有朝一日，认祖归宗。”
“比如入赘之说，虽然入赘，但你依然觉得你是父族之人；若有机会，你也会回到父亲那边生活。”
“哪怕你入赘女方家生的孩子，长大以后，他都会想要认祖归宗。”
“更不要说昌平君这种贵族了，他回去拯救自己的国家，也是必然的。”
“但是你母亲不同，她嫁给了你父皇，就是你父皇的人，大秦的人。因为她的儿子在这里，她的儿子是大秦皇室传人。”
“女人跟男人最大的区别，便是男人和儿子；嫁给男人，一辈子都要跟这个男人生活在一起，有了儿子，她的一生，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着想。为了儿子，她可以放弃自己所有的权利。”
“这就是女人，这就是母亲。”
“上古时期有母系社会，因为文明体系尚未完全建立，大家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只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所以母系社会的母亲就是一个锚点，让人知道自己是谁所生。”
“随着社会体系的完善，便有了父系社会，男人只会保护自己的血脉，确定这个女人生下的是自己的子嗣，才会选择养育这个孩子，外出狩猎。”
“而父系社会下，所形成的女人的生存状态，便是女人只能依靠于一个男人，只能拥有一个男人，只能诞下这个男人的子嗣，所以她的未来便跟这个男人绑定在了一起。”
“如此，嬴政贬低你的母亲，是不合理的。”
扶苏蹙眉思索。
赵惊鸿看着扶苏道：“你母亲，是唯一一个全心全意为你的人。而你的父亲，他有很多儿子，并不能全心待你。所以，他才会在选择储君的时候左右摇摆，不知道给谁。”
“但你母亲不同，她只有你一个儿子，你是她的一切，她的希望，她自当一切为你。”
扶苏瞬间明白了，对赵惊鸿拱手道：“谢大哥解惑，扶苏明白了。”
赵惊鸿微微点头，“秦国后宫干政的事情不在少数，母族有母族的好处，母族之所以愿意押注给你，是看到了以后你登上高位，他们也能有所获利。而你母亲，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你父皇当年被华阳太后和帝太后所迫害之事，你应该都记得，所以你父皇一生未立后，便是提防这些。”
“我明白！”扶苏沉声道：“我不愿意给母亲书信，便是考虑这些。一来，我父皇对我母亲态度并不好。二来，我等计划，尽量还是不要让母亲知晓较好。三来，如今母族之人都在咸阳，若我入主咸阳，他们必然会出现。然而，我并不想再培养出来一个庞大的，压榨百姓的巨大贵族出来。”
赵惊鸿欣慰地看着扶苏，“不错，你能想到这些，说明你已经成熟了。”
“跟着大哥，耳濡目染，自然也学会了分析和思考这些。”扶苏笑道。
赵惊鸿点头，“那我问你，若咱们起兵造反，成功让你父皇退位，你想要顺利登上宝座，该如何做？”
扶苏道：“必然会提拔一批忠心的官员，罢免一批反对的官员，压制一些有异心但是不敢反抗的人，先稳定朝堂局势，再缓缓发展，让他们接受我这个新帝！”
“不错！最近长进确实不少。”赵惊鸿夸赞道，“不过，还是简单了一些。”
扶苏笑着看向赵惊鸿，“那不是还有大哥呢嘛，有大哥在，自然会帮我查漏补遗。”
“你小子！”赵惊鸿不由得笑了。
第383章
看紧盖聂，谨防偷家
“明日，我们俩去一趟上郡，准备上元节所需要的东西。另外，下发通知，上元节，所有刑徒和徭役以及士兵，休沐六日，分别为上元节前三天后三天，至于值守的官员和士兵，上元节过后，可调休六天。”赵惊鸿道。
扶苏点头，“如此甚好。”
“另外，这两日，让士兵在浑怀障内张灯结彩，增添节日氛围，上郡各地也一样。”
“让大家都感觉到节日气氛。”
“甚好！”扶苏连连点头。
他也是喜欢过节的。
……
医工处。
夏玉房正在整理药材，并且看着十几个煎药的炉子。
一旁是在等候的病人。
正在夏玉房将一份药煎好，倒入碗中，递给病人的时候，病人身子一软，打翻了药碗，倒在了地上，拽住了夏玉房的衣服。
夏玉房吓了一跳，赶紧蹲下扶住病人。
但病人一伸手，拽掉了夏玉房脸上的面纱。
面纱之下，绝美的容颜映入眼帘。
一瞬间，那病人都看呆了。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和干呕。
夏玉房慌乱地戴上面纱，扶住病人询问：“你感觉怎么样？”
“胸闷，喘不上气来。”病人虚弱道。
夏玉房又给病人倒了一碗药，“先喝了。”
病人喝了药，靠在柜子旁休息。
侠医走过来，蹙眉询问：“什么情况？”
“此人差点晕倒。”夏玉房道。
侠医盯着病人看了一眼，沉声道：“你只负责整理药材，其他的事情，莫要再管了！
“嗯！”夏玉房点头。
没多久，那个病人恢复了过来，再三感谢后离开了医工处。
待离开以后，病人立即离开，找了一处隐蔽之处，打开早就准备好的锦帛卷轴，开始绘制他刚才看到的夏玉房的真容。
……
蒙恬在部队巡视完以后，回到书房。
刚到书房，他的亲卫就上前道：“将军，咸阳来信，是蒙毅大人的。”
“快拿来！”蒙恬激动道。
他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蒙毅来信了，并且他也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加上上元节在即，他也甚是思念家人。
打开缣帛，蒙恬就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字体，是蒙毅的字。
字里行间，虽然都是家长里短，但是蒙恬却看得津津有味，从文字中，他可以看得出来蒙毅对他的想念。
他们兄弟俩关系是很好的。
只是，这么多年来，他们兄弟二人，聚少离多。
待看完书信以后，蒙恬觉得很奇怪，总感觉蒙毅在字里行间，似乎想要跟自己透露什么东西，但是又看不出来。
不过，在书信下方，还写着：密令，贴在其后。
蒙恬将缣帛翻过来，就看到下面粘着一小块缣帛。
打开以后，就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大致让盯着盖聂，因为始皇通缉过盖聂，并且在战报中，提到了盖聂，始皇虽然给盖聂留了面子，但依然要盯紧他，特别是不能让他去医工处。
若有违背，可先斩后奏！
医工处？
蒙恬蹙眉。
医工处里有女人？
那女人什么身份？
为什么不让盖聂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