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晴问道:“太子妃只需要将这个消息透露给陆世子,季乐瑶便必死无疑了。”
季明瑶点了点头,“季乐瑶在劫难逃,此事不必担心。但我有一点实在想不通,长公主和鞑靼王暗中合作,鞑靼王却要派人暗杀陆文瑾,长公主将陆文瑾看的如珍似宝,若是知晓鞑靼王派人行刺,他们之间的合作只怕是不能成了。既然如此,鞑靼王这般行事百害无一益,我实在想不通鞑靼王到底有何目的。”
慕晴道:“要是太子殿下在就好了。主子定有办法查到这其中的原因,或许是鞑靼王看陆文瑾不顺眼,想要除之而后快。”
毕竟慕晴自己便是看人不顺眼,便会将那人揍一顿出气。
季明瑶笑道:“调皮!”
慕晴随手在桌上拿了一块樱桃煎放在嘴里品尝一番,便觉得味道很不错,便夸了汀兰几句,便又将吃了一块,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说不定这鞑靼王和长公主之间有什么爱恨纠葛。”
季明瑶惊讶地看向慕晴,“慕将军高见。小女子佩服不已!”
慕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猜的,难道真的被我猜中了?”
季明瑶摇了摇头,“谁知道呢?不过当初长公主十五岁便和亲鞑靼,还是个懵懂无知少女,嫁过去没多久后,老鞑靼王便死了。之后便又嫁给了鞑靼王之子,鞑靼仇视大燕,和亲公主的日子必定不会好过。长公主孤立无援,据说曾向韩将军写过求救的血书,可未得到皇上的命令,韩将军又怎敢接回公主,再次挑起两国间的战争。”
“直到五年后,鞑靼王突然暴毙,长公主重回大燕,若是没有他人相助,长公主怎能顺利归国,这五年间到底又发生过什么?长公主是否真与现在鞑靼王有何感情纠葛,根本无从得知。”
“不过……”季明瑶对慕晴说道:“慕将军可有办法联系殿下?”
“当年长公主和亲鞑靼到底发生了什么。鞑靼人中定有知情者,请慕将军传信给殿下,让殿下调查此事。”
若是瓦解了鞑靼和长公主的联盟,说不定便能扭转大燕的败局。
“好,属下领命。”
窗外,“咚咚咚”声响传来,更鼓已经敲响了四声,四更天已过,季明瑶安排好了满月楼的一切,洗漱之后,这才上床睡觉。
刚睡下没多久,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嘶吼声,和刀剑碰撞的厮杀之声。
她猛地惊醒,从床上坐起来,赶紧披衣起身,着急推门出去,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慕晴正在指挥暗卫禁闭院门,把守宅院,防着贼人闯入。见季明瑶惊醒,便赶紧上前回禀:“是贼人进城抢劫,杀人放火。”
“贼人?”季明瑶突然想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她想到邱管事出城被山匪杀害,如今才想通这其中的原由,邱管事出城一个时辰便被杀,是因她带着大量的钱财引起了贼人的注意。
但也表明那些贼人早就潜伏在京城郊外,伺机而动。
贼人的目的到底又是什么?
慕晴见季明瑶神色凝重,一脸担忧,便宽慰道:“那些贼人并非是冲着咱们而来的,观他们进攻的方向,应是皇宫。”
皇宫?
季明瑶双眉紧拧,当初光明寨作乱便是为了救出逆王,裴若初去清河县剿匪,抓住了逆王之子裴寂。
可光明寨尚且还有两万余孽逃亡在外。
外头的那伙贼人定是光明寨的余孽作乱,可仅仅靠两万贼匪攻打守卫森严的皇宫,岂不是白白去送死,除非他们有内应。
季明瑶急切地问道:“近几日宫里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慕晴道:“皇上昨晚吐血了。”
季明瑶蹙眉沉思。
慕晴想了想又道:“皇后和一众嫔妃轮流侍疾。对了,应是皇上这回病得实在严重,长公主昨夜也入宫侍疾了。”
季明瑶越听,脸色便难看,“不好,只恐今夜皇宫有变。”
*
紫宸宫中。
燕帝得知太子中了鞑靼王的毒箭,跌落马背,生死不明,又得知鞑靼已经破关而入,不日就要攻下皇城,便又吐血昏迷。
等到燕帝再次醒来之时,以往跪在寝殿中的嫔妃已经不知去向,寝宫中连奉茶的太监都不见了。
他虚弱地唤了声:“冯保?”
“皇后。”
“静妃。”
根本无人应答。
他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血沫子飞溅到明黄色的被褥之上,他见到那刺眼的鲜血,吓得用那沙哑的嗓音喊道:“来人,快唤太医,朕要吃药!”
他不想死,皇位他还没坐够。
“皇兄啊!”寝宫门突然被推开了,燕帝朝门首看过去,直见一位身穿粉裙的少女进了寝宫。
“是朝阳么?”
朝阳是他最小的妹妹,可他分明记得朝阳已经在三年前嫁人了,又怎会装扮成少女模样。
随着女子越走越近,燕帝才看清女子的面容。女子眼角生了鱼尾纹,面容亦是十分憔悴,那身少女打扮便显得十分古怪怪异,让那张已经年老珠黄的脸更是黯淡无光。
“是平阳啊!”
燕帝松了一口气。
长公主封号平阳。
长公主坐在龙榻旁的兀子上,温声道:“皇兄,是我。”
“平阳,你来的正好,朕觉得五脏六腑都疼痛得厉害,你快替朕寻太医,朕要吃药,朕要赶紧好起来。”
长公主轻声叹息道:“可是皇兄好不了啊!”
燕帝怒道:“平阳这是何意?太医说朕只要精心调理,可再活二十年。”
“哈哈哈……”长公主突然大笑起来,“皇兄活不了,因为皇妹今夜便来取皇兄性命的。”
燕帝惊恐万分,不可置信地看着长公主,“你这是谋逆,来人啊!快来人!”
“谋逆?实在可笑,皇兄难道忘了,这皇位是如何得来了的么?”
长公主大笑着起身,步步逼近龙榻,话语中带着怒气,声声泣血,“皇兄的皇位是用的我的五年的血和泪换来的啊!哈哈哈……”
长公主笑的面容扭曲狰狞却眼中含泪,回想在鞑靼的那五年,眼泪大颗地坠下。
“这个位置皇兄已经坐的太久了,也该让给旁人来坐了。”
“毕竟当初若非是皇妹我,这个位置早就保不住了啊,不然皇兄也不会迫不及待将我卖给鞑靼人。我说的对吗?”
“皇兄也该将皇位让给皇妹我来坐了。不如现在皇兄便写下退位诏书,传位于我,可好?”
第81章
为瑶儿补一场大婚,让她风光大嫁。
几天前,
赵晋接到陆文瑾的来信,信中说裴若初的眼睛看不见,让他趁机除掉太子。
但赵晋却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裴若初从无权无势的傀儡太子一步步夺权,
从沈皇后的手中抢过监国之权,这绝不简单。
当初因为江月芙的死,
他立下誓定不会放过季明瑶和裴若初,
临行出发前往边关前,
季乐瑶找到了他,
说是长公主和镇国将军愿意助他一臂之力。为了替江月芙报仇,他投靠了长公主和陆文瑾。
太子德行有亏,给了他希望却又残忍剥夺了他所有的希望,这般言而无信之人,还德行有亏之人,自然不能再当储君,
又怎能再成为大燕皇帝。
长公主有当女帝的野心,
他自知自己能力有限,无法对抗东宫,
但长公主要当女帝,自然会想方设法除去裴若初这个绊脚石。
如今边关大败,大燕军队退守山海关,
太子替父亲征,
而如今山海关关城守卫军中都是武德侯的人,太子前来相当于是自投罗网,赵晋一直在寻找最合适的时机,刺杀太子。
这一日,
他安插在太子帐中的兵士来报,说到了夜晚时常听到太子的咳嗽声,
太子禁闭营帐不出,还不许人探视,实在古怪至极,太子好似是病了。
赵晋不禁心中大喜,太子眼睛看不见,竟然又病了,看来时机已到,可对手是太子,赵晋不得不在再谨慎一些。
鞑靼兵在关外虎视眈眈,每天都来城门外骂阵,而自从太子来了军营之后,只是让慕风每日巡逻,并未有任何的打算作战的举措。
不过太子手里无兵可用,驻守山海关关城的都是他和父亲的人,这一点赵晋自是不必担心,只是担心太子会留有后手。
经过几天的观察,太子依然闭帐不出,赵晋终于按耐不住,这一日鞑靼兵又来城门前骂阵,赵晋便来帐前请太子出战。
太子依然不动,慕风推脱说道:“此时不是最好的迎战时机,敌我力量悬殊,死守不出才是最好的选择。”
太子不出营帐,他便打算逼太子出战。
连续三日他都来太子营帐前跪求,皆被拒绝。
为逼太子出战,赵晋让人在军营中到处宣扬,说是太子从未带兵打仗,惧怕鞑靼骑兵,当起了缩头乌龟,此次太子亲征,根本就不能扭转大燕的败局。宣扬鞑靼三十万骑兵所向披靡,很快就要冲入山海关,直捣京城,大燕就要灭亡了。
再将太子病重的消息传出去,大燕将士此前败过一场,士气低落,如今听闻恶耗,军中士气更是一落千丈。
赵晋心想太子应该不会再坐视不理,逼他出战。
果然,到了第三日,太子坐不住了,亲自带兵出城迎战。
而赵晋早就和鞑靼王暗中传信,将太子带兵夜袭鞑靼营帐的消息提前告知鞑靼王,鞑靼王只留老弱病残守在主营,主力军在附近的山头设下埋伏。
不出所料,裴若初果然中计,立刻带兵回撤,慌忙逃窜间,只见鞑靼王身骑战马飞奔而来,手挽长弓,于夜空中挽弓射箭,双箭齐发。
那鞑靼王师出神箭手,有百发百中的本事。
只见长箭破空,直逼马背上的太子而来,赵晋亲眼见到裴若初背后中箭。
那鞑靼王的箭上淬了剧毒,神仙难救。
“太子殿下!赶紧救驾!”
赵晋高声大喊,假装策马前去营救。
可太子中箭之后,不知从哪里来了一支二十人左右的援兵,领头的好像是一名年轻兵士,因离得太远,赵晋并未看清。
只见那人冲杀向前,甚是勇猛,竟然将周围的鞑靼都冲散了,他手中长抢飞掷而出,击中了鞑靼王的马腹,鞑靼王只好弃了战马。
场面顿时十分混乱,众人为救太子蜂拥而上,护着裴若初飞速逃离。
那小兵也瞬间消息在人群之中。
见一群人仓皇出逃的场面,赵晋只觉得十分好笑,太子打仗不行,溜得却飞快,这样的人又怎配当大燕的皇帝。
太子的第一次出战便已太子中箭,仓皇逃窜收场。太子营帐中的灯烛燃了一整夜,三个军医便在太子帐中守了一整夜。
眼见这一盆盆血水从营帐中端出来,赵晋等到了最佳的动手机会,他花钱收买了其中一位军医,得知太子已然中箭昏迷,病在旦夕,赵晋号令三百刀斧手打算夜袭太子营帐,今夜便杀太子,为月芙报仇。
他摸黑进入太子营帐,三百刀斧手已经拔刀守在了营帐外。
帐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赵晋越发的断定太子已然身受重伤,命不久矣。
他悄然靠近床榻,右手按住刀柄,正要拔刀刺向太子,但他要刺杀的到底是大燕的储君,大仇将报的兴奋和紧张,让他手心冒汗,甚至还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只听黑暗中发出一声“咔哒”。
赵晋拔刀的手一顿。
一个黑漆漆的洞口直指他的眉心。
赵晋的心猛地一跳。
裴若初冷声道:“赵晋,你总算是来了,孤等你很久了!”
赵晋心中大骇!糟了,他上当了!被太子算计了。
突然,营帐中灯烛骤然被点亮,帐中瞬间亮若白昼,紧接着帐外传来一声声闷响,他埋伏在帐外的百余刀斧手全都跪在帐外。
营帐上投出他们被打折脊背,面对太子而跪的清晰轮廓。
赵晋这才明白,这是太子为了设计诱他入局,这是一招请君入毂。
而此时赵晋看清了裴若初手中之物,吓得浑身汗毛倒竖。
对准他眉心的是一把火铳,与神机营的火铳不同,这把火铳短小便捷,可随身携带。
火铳那黑漆漆的洞口正对着的他的眉心,若他被火铳射中面门,便顷刻毙命。
他吓得两股战战,脊背生凉。
这时死亡靠近他时,本能的畏惧。
而裴若初也并不像是身受重伤,命不久矣的模样,只是面色看上去有些苍白,并无半分异常。
赵晋更是心灰意冷,双眸通红,眸中含泪,为什么天不助他,为什么天不助他杀太子!
“原来太子殿下早就怀疑了臣和父亲。”
裴若初手执火铳抵在他的眉心之上,“赵晋,你叛军背主,害死季将军和韩将军,罪该万死!这把火铳是季将军设计,你当初和鞑靼暗中勾结,将季将军的出战计划出卖给鞑靼之时,可有想过自己今日会死在季将军亲手设计的火铳之下!”
“死?”赵晋那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裴若初,“怪只怪季泽川有季明瑶这个妹妹。是季明瑶害死了他!”
“太子殿下,臣死不足惜,但太子殿下挡得主营中六万将士吗?大燕战败,主将战死,士气低落,如何能抵挡关外三十万鞑靼铁骑?”赵晋突然大声笑了起来。
“太子殿下可还记得当初对臣的承诺?殿下让臣娶月芙为妻,让臣带月芙远走高飞,可月芙却因殿下和季明瑶而死!身为储君却言而无信,又如何能取信天下人!裴若初你不堪为鞑靼铁骑不日将踏破这关城,这里便会成为太子和六万铁骑的埋骨之地,也好叫天下人看看,他们的储君是多么无能!”
自从他决定投靠长公主,决定随父前往边关,走上了谋反之路之时,他便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他活着唯一的目的便是复仇。
他只恨不能手刃仇人,只恨自己被太子算计,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恍然间仿佛又见到了心上人,一手古琴天下无双,琴棋书画,骑射投壶,江月芙无所不精,他从遇见过那般明艳动人,才艺双绝的女子。
可他还未真正拥有便已经失去了。
赵晋流下了痛苦的眼泪。“动手吧!”
他一闭眼都是江月芙在大婚当夜惨死的模样,他太痛苦了,太累了,只想求一个解脱。
裴若初却放下火铳,冷声道:“是你害了江月芙!”
赵晋突然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赵晋,嘶吼出声,“臣对月芙的真心天地可鉴,臣可剖心自证!”
“剖心?”裴若初轻嗤了一声,“你不配!”“孤问你,在你打算和江月芙离开京城的那天晚上,你在哪里?又做了什么?”
赵晋怒道:“臣同好友告别,相约去樊楼吃酒。”
他就要带江月芙离开京城,只恐怕今后再也不会回来。同好友相聚道别也是人之常情,“难道臣做错了吗?”
裴若初从袖中拿出季乐瑶的认罪书,
“赵晋你行事鲁莽,刚愎自用,是非不分,出卖朋友,叛君背主,祸害百姓,致使边城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你所犯之罪罄竹难书,百死莫赎!”
裴若初将那认罪的手书扔在赵晋的面前。
那赵晋去捡那封手书,看了那认罪书,面色惨白,崩溃大哭起来。
季乐瑶的认罪书中详细交代了她如何尾随赵晋去了樊楼,发现他要带江月芙离开京城,便跑去向英王告秘,将他和江月芙有私情之事打算私奔之事添油加醋告诉了英王。英王痛恨江月芙屡次欺骗于她,便在江月芙打算和他私奔的那日,将她打晕后强塞进了花轿。
而若非他宿醉后,第二日起得迟了,耽误了时间,江月芙说不定就不会落在英王的手里。
若不是他如此高调行事,非要同那帮狐朋狗友去樊楼喝酒,季乐瑶便不会心生怀疑,是他害死了江月芙。
“我不信,这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