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急救室里,医生护士进进出出。
沈老面容枯稿。
沈自山夫妻眼里含泪。
赵静婉匆匆赶了过来,她一个劲儿地问:“辞书怎么会自杀?他是不是为了林墨浓那个贱人?”
一张支票,扔到赵静婉跟前。
沈老轻声开口:“孟烟花了300万见了辞书一面……她杀人诛心了!”
这事对沈老打击很大。
他精心培养的沈辞书,浸淫在名利场里几年,竟然禁不住孟烟几句杀人诛心的几句话……那孩子心太软、不适合这个圈子。
小烟够狠,但可惜是女儿身。
赵静婉在咒骂之时,沈老拨了孟烟的手机,孟烟接听了……很长一段时间,有血缘的父女相对无言,只有彼此轻浅的呼吸。
最后,沈老先开的口:“你知道他喜欢你,你竟要他死!”
孟烟语气没有一丝情绪:“你要我孩子的命、你要乔时宴死,我为什么不能让沈辞书死!我不是神,但我想,我能掌握沈辞书的生死!”
“沈慈,你不要逼我。”
……
她头一次,连名带姓地唤他。
当她收到乔时宴的照片时,在她的心目中,他早就不是父亲而是一个畜生了!
人有人道、牲有畜道。
沈老沉沉地笑了一声:“我果然没有看错,几个孩子当中你最像我!”
孟烟亦冷笑:“我真以流着你的血,感到耻辱。”
她挂了电话。
赵静婉抢过手机一阵痛骂,骂孟烟蛇蝎心肠、骂她最毒妇人心……
手机只有嘟嘟的忙音。
沈老瞪着她:“骂就能把辞书骂活吗?”
赵静婉痛哭出声,向沈老表着忠心:“辞书抢救不过来,我就跟他去了。”
沈老怎会相信?
这些话听听就算了。
他靠着长椅闭目养神,忍不住讽刺:“你舍得这花花世界么?”
赵静婉心虚不出声了。
经过一夜抢救,沈辞书没有大碍。
他清醒后说要见沈老。
vip病房里,沈辞书躺在病床上,四周寂静得可怕――
点滴,一滴滴落下。
沈老走过去,坐到床边正想宽慰几句,沈辞书轻声开口:“你对她动手了是不是?你要打掉她的孩子、抽她的骨髓救沈曦……是吗?”
沈老并没有否认。
他说:“我是为了沈家,沈曦是唯一的男丁。”
……
沈辞书仰头看着天花板。
他的喉结不住耸动。
半晌,他轻声说:“这里没有别人我也就不隐瞒了,我喜欢她、一直到现在都喜欢她,在我心里面晨晨和曦曦加起也不及她重要……何况我一条烂命!”
“老爷子,你觉得我当真喜欢名利场吗?”
“那些勾心斗角,让我心力憔悴!”
“可我不得不斗,因为你想要我去……我都去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她?还要打掉她的孩子,还要抽她的骨髓?”
“收手吧!否则我会对全世界宣布,我喜欢她、我喜欢我的亲……”
……
一个耳光,打在他的脸上。
沈老痛心疾首。
他望着自己的嫡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什么,“沈辞书你自己发疯就算了,你还要嚷得全世界都知道吗?你为她生为她死,她有半分把你放在心上吗?若有……怎么舍得叫你去死?”
“爱,不就这样吗?”
“飞蛾扑火、不求回报!”
……
沈老呆住了。
那一瞬间,他又像是老了十岁。
第394章
乔时宴:小烟,见字如见面!
冬夜,风刺骨的疼。
沈老站在过道里,从未有过的力不从心,身后响起一道声音:“是沈慈先生吗?”
“是谁?”
沈老蓦地掉头,看向来人。
对方是个美团小哥,手里捧着一束鲜花做成的小花圈,小心翼翼地递给沈老:“这是孟小姐送给您的花圈,请节哀顺便!”
花圈……
沈老的眼里升起一抹风暴――
他将那个花圈扔在地上,失态地踩得稀烂,他心中清楚得很,孟烟是在告诫他……若是他再对付乔时宴,她仍会对辞书下手。
她当真杀人诛心。
徐秘书赶了过来,看见这一幕后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儿?”
沈老微微仰头:“暂停乔时宴的审问,但是找点名目扣着他不让他出来……另外,给乔氏集团找点儿麻烦。”
徐秘书猜到几分,
他小心翼翼地劝着:“都是一家人,要不咱们留些余地吧!”
沈老面色阴沉:“余地?她梭使辞书自杀时,她就已经没留余地了!她在跟我宣战!我倒要看看,没有乔时宴在身边……她还能有几分本事。”
徐克笙轻声叹息。
他下楼坐车去办事儿,但是坐上车后,发现后座已经有人。
是孟烟。
徐秘书看向司机,发现司机一脸的淡定,可见他早被乔时宴收买了。徐秘书并未纠结,他轻拍裤管:“刚才乔太太那一手,可把沈老气坏了!”
孟烟淡淡一笑。
她从皮包里取出一张支票递给徐秘书,见徐秘书不接,她轻轻开口:“我不知道从前徐秘书为什么出卖沈老,但我想,以徐秘书的资质应该不是乔时宴安插在沈老身边的人……那只有一种可能,徐秘书是旁人安插的眼线。”
“那人,或许是沈老的上司,也可能是沈老的对手。”
“但这些我并不关心!我的丈夫只是个生意人,我们跟沈老亦是私人恩怨……至于以后你们的争斗,跟我们是没有关系的。”
“这张支票上的数字,会让徐秘书心动。”
“一票买卖,换来终生荣华富贵。”
……
车内幽暗,孟烟小脸莹白。
但徐秘书在她的脸上,却似乎捕捉到一丝沈老的样子,很是坚定从容。
他接过支票打开一看,数目惊人――
足足有五个亿。
徐秘书轻易不敢收,孟烟目光湿润,她很坦白地对徐秘书说道:“我的丈夫在里面受苦,这个数目只是保住他的命而已,其他的我不会为难徐秘书。”
徐秘书心中悸动。
他也曾年轻过,他亦曾深深地爱过一个人,可惜并未得到对方回应……而此刻孟烟跟乔时宴的感情叫他羡慕又怀念。
最终,徐秘书收了支票:“乔太太放心。”
夜慢慢退幕。
孟烟打开车门下车,远近点点星光下,她轻轻拢了下身上名贵的衣裳――
从此以后,她不再是沈家大小姐。
她是乔时宴的太太。
……
孟烟回到别墅,已是凌晨五点。
张姨哄睡了两个孩子,坐在大厅里枯等,听见小汽车的声音张妈一个激灵,连忙奔出去:“太太,先生的事有眉目了没有?”
此刻,孟烟心里也慌。
但是乔时宴不在,她就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她稳住这个家才能稳住……孩子们才不会受到影响和伤害。
她轻握住张妈的手臂,低声道:“先生很安全。”
张妈的心放下一半。
孟烟柔声开口:“您先睡吧!先生的事情我已经有了主张,我相信很快就能将他从里面捞出来的。”
这下,张妈彻底放了心。
过去她痛恨先生辜负太太,但是在那四年里,她是真真切切地跟先生相依为命,将乔欢小姐抚养长大的,在她张妈的心里,先生跟太太的位置是一样亲的。
天际,泛起了鱼肚白。
张妈年纪大,熬不住去睡了。
别墅内灯火通明,孟烟一步步上楼,一直走到二楼主卧室的衣帽间里。她打开一个大型柜子,里面齐刷刷地立着两只大保险箱。
密码,是他们生日前三位。
孟烟轻轻打开――
一只保险柜里,摆放着一套套名贵的珠宝首饰,全是最近乔时宴特别订制的,孟烟不曾见过,里面还有一张卡片。
孟烟捂住嘴唇,这个傻子。
另外一个保险柜里,放着乔氏集团的机密文件,最上面的格子有一个牛皮纸袋单独地放着,特别慎重的样子。
孟烟拿下来打开。
里面是厚厚一叠转账记录单,每一笔钱都流向h市的楚先生,加起来数目大到瞠目结舌的地步,足够姓楚的挨100回枪子儿。
除此以外,还有一封乔时宴的亲笔信。
细看,竟是写给她的。
……
十月十八日!
那是他们结婚的日子。
孟烟双手捧着乔时宴的亲笔信,哭得不能自已。
或许在这之前她总是忘不掉、忘不掉他曾带给她的伤害,但是这一刻她所有的意难平,全都被岁月温柔抚平了……
第395章
孟烟:乔时宴,定不负君心!
睡了两个小时,孟烟就起床了。
她跟平常一样,照顾津帆跟小乔欢,穿衣服时小乔欢想爸爸了,她偎在妈妈的肩头,软乎乎地撒娇:“宝宝想爸爸了。”
孟烟鼻子一酸。
她温柔地哄着小家伙:“爸爸出差了,爸爸也想我们小乔欢。”
乔津帆却略知人事了,他迟疑了一下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孟烟一滞。
随即,她伸手摸摸小津帆,嗓音略带一丝哽咽:“年前!津帆,新年之前你爸一定会回来。”
乔津帆没有再问了。
等到他独自一个人的时候,他在房间里偷偷地抹眼泪……卧室门口,孟烟站了许久最后还是走了进来。
乔津帆看见她,倔强地别过脸去。
他问:“他是不是回不来了?他是不是死掉了?”
小男孩平时最是要强的,但是这会儿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漱漱地往下掉,最后索性不擦了,小津帆第一次哭成这样子:“他是不是回不来了?”
孟烟眼里含泪。
她权衡了一下,最后她跟津帆说了部分实话:“爸爸为了救妈妈跟妹妹,进了看守所!爸爸他不是坏人,他是妈妈的英雄……津帆,妈妈会想办法把爸爸带回来过新年。”
乔津帆心里好过多了。
他清亮的眸子,含着一泡泪水:“真的吗?”
孟烟一出声就哽咽了:“是真的!津帆,妈妈要去一趟h市,少则两三天多则一个星期,妈妈把你跟妹妹送到姑姑那里去,在那里要听姑姑的话,多照顾妹妹……好不好?”
乔津帆没有说话,他紧搂住妈妈。
……
冬晨,白霜遍地。
阳光穿过落地窗的玻璃,将厨房照得透亮,孟烟在流理台前专心地包着小馄饨……
她脸色恬淡,但眼中有泪。
她在离开b市之前,包一碗小馄饨,想办法送给乔时宴。
他说,见字如见面。
她说,定不负君心!
清早九点,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托人送进了看守所。
狭窄的牢笼。
乔时宴靠在简陋的木板上,他身上伤痕未愈,但昨晚有医生过来给他上了药,今天疼痛缓解了许多……但半月有余,他人整整瘦了十来斤。
门口传来一声吆喝:“64号,吃早餐了。”
乔时宴并未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