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见她去看守所,她告诉他,她从未爱过他。
若是从未爱过,若她只是风尘女子,怎么会轻易掉进他的布局,轻易去赴死……
最后,是一朵盛放的玫瑰。
她连告别亦没有,她就打开包厢的门,决然地跳了下去。
她没有跟她的沈先生道别。
她说,她跟沈先生一生一世的。
沈辞书从噩梦中惊醒,背后发凉,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掀开丝被,翻身下床。
赵静婉同样未睡着,她听见黑暗里传来穿衣的声音,她猜出丈夫是要出门……她想,他也该送送他的情人。
赵静婉总归害怕,
沈辞书离开后,她也起来悄悄去院里上了香,请求林墨浓若是不甘心就找沈辞书,不要找她们母子三人……
……
夜深人静。
沈辞书独自开车,回到那家餐厅的楼下。
地面冲刷得干干净净,路上车水马龙,像是未曾有过那一场香消玉殒,只有空气里残留着一丝血腥的气味……
沈辞书静静地站在街头。
他看着林墨浓躺过的地方,久久地望着,一直到眼睛发酸发胀,一直到眼角蓦地滑下两行热泪……
是真的,无动于衷吗?
他真的,没有动过一丝感情吗?
不爱,怎会泄愤如此……
沈辞书独自站在街头,夜深了,他累了。
但他不知道去哪里,
想找一个地方,听人唤他一声,蓦然发现,那人已经被自己害死了,她香消玉殒在平安夜里,她死在赶赴与沈先生的约会里。
沈辞书笑了,
那一声笑,比哭还难听……
……
冬日肃然,天地阴沉。
林墨浓被安葬在b市,某个不知名的小墓园里,这里会有鸟语花香,这里也会有蓝天白云……
碑上林墨浓的照片,年轻美好。
林墨浓跟亲人断绝来往了,只有乔时宴跟孟烟以及阿英参加她的葬礼,等到她入土为安,阿英将一把钥匙跟一个地址给了乔时宴。
阿英说:“我知道乔先生乔太太是信得过的,这是林小姐的房子,就在c城……是那个人最喜欢的小城市。房子里有林小姐全部的身家细软,我将它们托付给乔先生,还有阿黛……我也托付给乔先生乔太太。”
阿英贴一贴阿黛的额头。
末了,她说道:“我得走了!阿黛就麻烦两位了。”
乔时宴抱过阿黛。
他请阿英放心:“有我们在,这孩子不会受苦受累,一定会给她一个美好的童年和未来。”
阿英眼里有泪光,还是离开了。
……
三天后,乔时宴去了趟沈氏公司,找沈辞书。
他要告诉沈辞书真相。
是阿黛的脐带血,救了他儿子的命,但他却恩将仇报将林墨浓给害死……他要质问沈辞书究竟是不是男人,为何要这样为难一个女人。
一切,都是他乔时宴做的。
要报复,就报复他乔时宴,跟女人较劲算什么!
何况那人,替他生儿育女。
但是沈辞书的秘书说,沈总不在,人在外面应酬哩。
乔时宴用拳头问出地点。
等他到了那间会所,大白天的,沈辞书就已在醉生梦死――
奢靡的包厢里,沈辞书躺在一个风尘女子的大腿上,雪白衬衣敞开三颗扣子,皮带也松松的,黑色发梢更是带着一抹凌乱。
女人不必说,肯定更加不堪。
方才有过激战。
女人正喂着沈辞书吃葡萄,一串进口的葡萄,一颗颗由美人喂进沈辞书的嘴里……
沈辞书享受着美人恩,
他望着年轻的女人,看着她的眉眼,方才不觉得现在越看越觉得她像一个人,至于是谁他不想去细想,只消去体会。
正要再行酣战,门被踢开了。
乔时宴进来。
经理在后面拼命拉,但是乔总是多么暴力的存在啊,他直接将人怼到过道的墙壁上,威胁:“再说一句,我把你这家店给拆了。”
经理瑟瑟发抖。
在b市谁不知道,乔总是个活阎王,一家会所他说拆就拆的。
乔时宴摆平了经理,叫他滚开,自己大踏步走进包厢里头……风尘女子和沈辞书都看着他,一个慌乱一个淡定。
乔时宴把女人揪起来,仔细看脸。
然后他就明白了。
乔时宴冷笑一声,叫女人穿好衣服滚蛋,女人知道他的名声和手段,抱着衣服连忙跑出去了,还跟沈辞书说了一声对不起。
包厢门,轻轻合上。
乔时宴嫌里面光线太暗,走到落地窗前,哗啦一下将窗帘拉开。
一下子亮堂起来。
乔时宴转身,静静地望着沈辞书,静静地开口,静静地告知:“她死了!我把她安葬了,没有回家乡也没有回c城…沈辞书,她没有家!在她的心里或许和你的短暂情缘就是她的家,就是她一生的归宿。是,她是对不住你,但那些是我指使的,你该来对付我,可是我这样对付你不是应该的吗?你们沈家当初是怎么对待孟烟的,怀着孩子被拖到手术台上抽骨髓,就是要救你那个病泱泱的儿子。”
“沈辞书,孟烟不欠你,我不欠你。”
“林墨浓也不欠你。”
“沈家人不是叫她风尘女子么,你不也叫她风尘女子么,她拿钱办事有什么不对?怎么,你倒是跟她较起真来,你倒是要求她爱你起来,可是爱你有什么好处,爱你就是被羞辱,被迫结束年轻的生命!”
“我迟了一步!”
“我不能救活她,但我想,至少我可以暴打你一顿。”
……
乔时宴拎起沈辞书的衣襟。
一拳接着一拳,重重地挥过去,暴力地直接又把沈辞书的鼻梁给打断――
他挥一拳,便狠骂一句。
打到最后鲜血淋漓,他自己的手掌也全是血肉,但他感觉不到疼,他就是想让沈辞书痛,想让他清醒――
沈辞书倒在地毯上,。
他剧烈喘息,全身都是鲜血。
乔时宴又狠狠踢了一脚,啐道:“你杀死了爱你的人。”
末了,乔时宴眼底发红。
他颤着手掏出烟盒和火机,低头点上,他不愿意再跟沈辞书这样的废物说下去,他丢下一句话――
他说,他等沈辞书过来找他。
包厢门,打开又重重合上,墙体都被震得嗡嗡作响。
沈辞书满脸的血,他却笑了。
他痛快极了!
这行尸走肉一般的身子,终于有了知觉,原来他也是会痛的!
但是乔时宴说什么,说让他去找他?
开什么玩笑!
他沈辞书是害死了林墨浓,但那也是她自找的不是吗?他为什么要为一个风尘女子默哀伤心,他为什么要抱歉,是她先欠了他的……
怎么不欠?
她死了,他的不甘谁来偿还?
沈辞书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他继续醉生梦死,继续酒池肉林……
……
乔时宴回到别墅。
傍晚,彩霞漫天,二楼传来小婴儿的哭声。
佣人过来告诉他,楚太太过来了,人正在楼上陪着太太哩,还问他今晚的菜色……
乔时宴修长手指夹着香烟,淡声说道:“做两道楚太太喜欢的菜吧,一会儿留她下来吃饭,太太这几天心情不好,有朋友在应该吃得香一些。”
佣人不禁说道:“先生真是体贴。”
乔时宴亦只是笑笑。
从前他不是一个好丈夫,有那么些年孟烟都过得不太好,往后,他会加倍地疼她,把一切都弥补过来……
二楼,楚太太确实在。
这两天她有空就过来陪伴孟烟,她亦可怜那个无娘的孩子,总是抱着安慰,抱得久了,总归是生出了几分情感。
再说,这孩子跟乔太太是有血缘的,她便更加投缘。
她心中有想法,但又不好轻易开口。
黄昏时,阿黛哭得厉害……
楚太太抱了许久。
一直到乔时宴上楼,虽说他收拾利落了,外表看不出动静来,但孟烟跟他夫妻多年,只消闻他身上一丝血腥味道就猜出他的首尾来。
她问道:“跟人打架了?”
乔时宴摸摸鼻子,走到沙发旁边坐下,他倒是不避讳地说:“是,实在忍不住找到沈辞书将他暴打一顿。”
孟烟虽觉得对,但不好明说。
楚太太十分赞同,她抱着阿黛情不自禁地说:“是该好好地打一顿!林小姐才20出头就被他逼着跳楼,留下这么一个可怜的孩子。”
楚太太贴贴阿黛,
她轻声叹息:“到现在,连个有模样的姓都没有。”
第419章
告知真相,乔时宴暴打沈辞书2
楚太太留下一句试探的话,吃完饭先行离开了。
乔时宴夫妻独处。
他们心情总归还是沉重的,乔时宴站在窗前摸出一根香烟但没有点上,他心里是内疚的……
林墨浓很可怜,又很可悲,他还记得当年她跪在他跟前求他收下自己的样子。
这世间,负她的人太多,
沈辞书伤她最深。
夜深了,孟烟靠着丈夫,轻声说道:“虽说家里不缺少一口吃的,但是我想给阿黛一个好的去处,能够一心一意为她打算,遇见事情能倾其所有给她全部的。”
乔时宴低头,嗓音微哑:“你是说楚太太?”
孟烟轻嗯一声:“是,楚太太为人可靠又疼孩子,她必定给阿黛自己全部。有她照顾孩子……我放心!”
乔时宴细细想了一遍。
他沉吟着开口:“楚太太的人品没得说话,你们关系又是这样亲近,若是由她抚养着,你还能时时地看见……凡事也有商有量的。”
夫妻独处,什么私密话都说的。
孟烟望着黑夜,表情凄凄――
“我何尝不怪辞书?他心太狠!”
“乔时宴,我不想这孩子成为私生子。这世道太苦,她又是女孩子,到时一人一口唾液足以将她淹死……”
“她若是跟了楚太太,楚太太是巾帼英雄,她不但能自己活得精彩,她还能为阿黛挡风遮雨、奔一个好的前程。”
……
乔时宴轻拥住她肩头,与她一起看浓黑的夜。
孟烟双目微湿。
这一切因她而起,她心中总归是压着一块巨石,她唯有为阿黛多多打算,才算对得住林墨浓年轻的亡灵。
乔时宴跟她额头相抵,
他英挺眉眼深深,低道:“小烟,以后我也不那么浑了!但凡有事我听你的。”
孟烟轻靠在他肩头。
……
有了楚太太的试探,孟烟很快给了回话。
阿黛正式由楚太太抚养长大。
得到这个准话,楚太太高兴得眼圈发红,她一边拭泪一边对孟烟说道:“我昨日大胆抛下一句狂妄的话来,夜里我是怎么也睡不着,怕你不愿意往后我们还不好合作来往……不曾想乔太太你是这样地信任我,愿意将阿黛给我抚养。”
楚太太十分想要个孩子。
她欢喜极了!
她小心翼翼地抱过阿黛,把脸凑过去贴在孩子的脸上,她向孟烟保证:“我会把她当成我的掌上明珠一般疼爱!旁人有的她会有、旁人没有的,她也会有。”
孟烟彻底放了心。
楚太太抱着阿黛,欢天喜地回了自己的小洋楼。
她实在欢喜,她把阿黛的婴儿床放在自己的卧室里,她为阿黛请了两个有经验的阿姨,她又给阿黛买来最高档的牛乳和小衣裳,全身上下都要通身的气派。
一切准备妥当,
夜里的时候,她望着阿黛沉睡的小脸,她又想给阿黛找个靠谱的爹。
她的阿黛,必须有个显赫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