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了?”
月瑶正想说去了熙春楼,但又想到他上次莫名其妙的找茬说她和莫子谦不对劲,话到嘴边还是转了话锋。
“去凝香阁看了看。”
凌骁才听说她开了个香料铺子,生意还不错。
月瑶紧抿着唇,心中暗暗警惕,不知道他会不会又不高兴了,找她的事。
凌骁沉默了两息,才淡声道:“嗯。”
月瑶怔怔的抬头,有些意外,他怎么突然好说话起来了?
但她当然也不会问,否则岂不是在骂他之前很不好说话?
月瑶咽了咽口水:“那我先回内院了。”
“嗯。”
他现在这么和气,月瑶都怪不自在的,匆匆的转身往内院走了。
凌骁立在原地,看着她仓促远去的背影,克制的握紧了袖中的手。
心底里被压抑的那一团火,却已经烧的兵荒马乱。
他向来是成竹在胸,稳操胜算,掌控一切,可如今,却第一次感受到失控。
不该如此!
可凭什么不能?
这念头忽然冒出来,他呼吸一滞,贪念好似入了魔,一瞬之间肆意疯涨。
他猛的偏头,收回了视线,转身大步离去。
剑霜跟上了他的步子:“侯爷,这个月十七陈姑娘办品茶宴,邀请侯爷赴宴,这帖子已经送来了……”
凌骁脸色阴沉着,心里烦躁的要命:“没空。”
“是。”
月瑶已经顺着回廊走到了花园,却莫名的感觉寒芒在背,她顿住脚步,回头看去。
却见府门口已经空无一人。
只看到凌骁离去的背影。
“夫人,怎么了吗?”春儿问道。
月瑶有些茫然的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没什么。”
大概是她多心了。
“侯爷今日也没为难夫人不是?奴婢就说呢,侯爷日理万机,连自已的婚事都没空管,哪里会在这些小事上和夫人计较?”春儿笑嘻嘻的道。
“嗯。”
月瑶点点头,可心里却莫名的不安。
方才后背感受到的那刺骨的寒凉,好似被野兽盯上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她使劲摇了摇头,一定是她想多了。
她今日也累了,回去先见过林氏,陪林氏用了晚膳,便回来早早的洗漱睡下了。
她困倦的厉害,闭上眼便沉沉入睡了。
忽然凌骁的脸出现在眼前,他掐住她的后颈,那双森然的眸子锁着她,像一只发狂的野兽。
“阿瑶,别想离开我。”
第024章
谁敢惹那阎罗王
月瑶猛的睁开眼,脸都吓白了,急促的喘息着,迟迟无法平复。
春儿听到动静撩开床帘走进来:“夫人怎么了?”
一看到月瑶苍白的脸色,额上都浸着细细密密的汗,春儿忙给她擦汗:“是不是梦魇了?”
月瑶神色僵硬,声音微哑:“是吧。”
可她为何会梦到凌骁?
她甚至不敢回想方才的梦境。
春儿给她轻抚着后背,安抚道:“夫人一定是因为白日里被那莫书杰骚扰,所以才做噩梦的,夫人别放在心上,那人是不知道夫人的身份,若是知道必定吓都吓死了,何需将他放眼里?”
月瑶紧抿着唇平复着,是了,一定是因为莫书杰。
否则她怎会平白无故做这样的梦?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平复下来,轻轻点头:“是我多心了。”
春儿笑着道:“那夫人快睡吧。”
“嗯。”
春儿退了出去,月瑶怔怔的坐在床上,抬手摸了摸自已的后颈,一片凉意。
三日后,雨茶宴。
宴席设在灵岩山下的一处别苑里,依山傍水,十分雅致。
马车徐徐的前行着,月瑶挑开车窗帘子,便看到沿途山清水秀,空气中都弥漫着山泉的清甜味道。
月瑶深吸一口气,驱散了这几日萦绕在心头的些许不安和焦躁。
“这灵岩山景致倒是不错。”
“那是自然,这儿可是皇家庄园,寻常人不得入内。”春儿道。
月瑶咋舌:“陈姑娘竟能在皇家别苑办品茶宴?”
“夫人您忘了,陈姑娘可是咱们侯爷的未婚妻,这皇家庄园旁人进不得,咱们侯府可是进得的。”
便是陈相,如今在朝中都难免战战兢兢,唯恐被新帝清算,也就结了凌家这门亲之后,才彻底安下心来,否则陈诗韵哪敢如此招摇。
月瑶听到“侯爷”二字,眉心微蹙,忍不住问了一句:“侯爷今日也来吗?”
春儿摇摇头:“好像是不来的,奴婢听王管事说,那帖子侯爷都没看。”
月瑶稍稍放下心来。
因为那个莫名的梦境,她现在一想到凌骁就隐隐不自在,分明也知道是自已想多了。
马车缓缓停下,车夫喊了一声:“大夫人,到了。”
春儿率先下车,给月瑶拉开车帘,扶着月瑶下车来。
这处已经停靠了不少华贵马车,想来今日陈诗韵邀请的人确实也不少。
“凌大夫人。”小丫鬟热络的迎上来,将月瑶请了进去。
月瑶走进别苑内,里面小桥流水,伴随着溪流的声音,夹杂着些许嬉闹说笑声。
池边的水阁内,陈诗韵被拥簇在正中间坐着,热闹的说话。
“今日咱们能来这皇家别苑品茶,还是托了诗韵的福呢。”
“是啊,除了诗韵,谁还能有这么大的面子?再过一个月,我们还得登门去贺你和凌侯新婚大喜呢。”
陈诗韵有些羞赧:“别打趣我了。”
“怎么还害羞了?我们这可是说的实话。”
又有人忽然问起:“哎,凌侯今日会来吗?”
陈诗韵笑容微不可察的一滞,她特意给他送了帖子的,今日毕竟是她组的局,她当然希望他能来。
可侯府的管事却来回话说,他有事来不了。
她心里有那么一种感觉,凌骁似乎并不重视她。
的确,他们的婚事只是一场政治联姻,父亲也训诫她要安分守已,嫁进凌家安心做侯夫人,保陈家安稳,不要妄求太多。
如今她被人众星捧月,被京中闺秀艳羡,甚至能压怀宁公主一头,已经风光无二,的确该知足。
可人总是贪心的。
她也希望凌骁能爱重她,数月前在朱雀大街初见,他一袭玄衣策马归京,从她马车旁扬尘而过,惊鸿一瞥,便是惊才绝艳。
她扯出笑来:“侯爷如今朝中事忙,不得空闲来前来。”
众人立马捧场:“也是,听闻侯爷如今在查那猎场刺杀的大案,想必是忙着的,毕竟还得赶着办完了案子,准备下个月大婚!”
陈诗韵娇羞的低头笑。
正说着,小丫鬟进来通传:“姑娘,凌大夫人来了。”
陈诗韵笑着道:“请进来吧。”
“是。”
“凌侯心里还是有你的,虽说自已不能来,但也还是让凌家来个人给你撑场面。”一个贵夫人殷勤的道。
“夫人莫要打趣我了。”陈诗韵轻嗔道。
她特意备了两份帖子,一份给凌骁,一份给姜月瑶,她虽说看不上姜月瑶,但她好歹也是凌家的人。
如今还未成婚,她办宴席,凌家若是一个人也不来,岂不是让她没脸?
凌骁不来,也只有便宜了姜月瑶让她见见世面算了。
月瑶走进来,笑着道:“是我来晚了,陈姑娘恕罪。”
“不晚,大家也才刚到,玉兰,给大夫人看座。”陈诗韵并未起身,安然坐在上首的位置,吩咐丫鬟给月瑶看座。
丫鬟引着月瑶在左边靠窗的圈椅里坐下,又给月瑶倒了一杯茶。
陈诗韵笑着问:“大夫人可能尝出来是什么茶?”
月瑶摇了摇头:“我不善茶道。”
陈诗韵眼里多了一抹得意,微微抬了抬下巴,彰显身份。
周围人看月瑶的眼神也或多或少的多了几分轻视,谁人不知道这位侯府长媳出身低微,纯粹是运气好,攀上了侯府的高枝儿。
陈诗韵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傲慢:“这是洞庭碧螺春,此茶清香袭人,口味凉甜,是宫中的贡品,大夫人没喝过吗?”
月瑶眸底渐渐凉了下来,她已经三番四次给陈诗韵做脸了,便是再清高的人也该知道有来有回。
但陈诗韵显然并没有这么觉得,她给她脸面,她反倒想踩在她脸上登天。
她原本是不想得罪人的,可对方蹬鼻子上脸,她也没这个义务惯着她。
月瑶笑盈盈的道:“不曾喝过,正是对茶不感兴趣,今日原本也不打算前来,但想到陈姑娘特意相邀,我也不好拂了姑娘的面子,便来坐坐。”
月瑶这番话说的不卑不亢,从容随和,没有半点不懂茶道的羞赧,反而点明了一点:是你请我来的。
这话听在旁人耳里,大家眼神都闪烁一下。
“难道不是凌侯让夫人代替出席的吗?”
月瑶诧异的道:“陈姑娘还邀请侯爷了吗?我竟都没听侯爷提起过。”
她看向陈诗韵,眼里满是茫然。
做脸面这件事,是互相的,你若是不给我脸面,那也别指望我捧着你。
这话一出,众人脸色都隐隐变化。
凌侯连提都没提过?那陈诗韵在招摇什么?
陈诗韵面色微变,生怕姜月瑶再说出些什么让她没了颜面,连忙讪笑着打断:“是了,大夫人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
心里却恼怒,姜月瑶竟敢拆她的台?!
感觉到气氛尴尬,一个贵夫人也十分热络的打圆场:“这别苑风景秀丽,我们还没能好生逛逛呢。”
月瑶也懒得在这和陈诗韵打官腔了,随便转转了便找由头回去算了。
看这样子,想和陈诗韵维持体面的关系是难了。
陈诗韵扯出笑来,还是得摆出女主人的架子:“那大家随意逛逛吧,不必拘谨。”
众人三三两两的散开,月瑶自然也走了。
陈诗韵看着月瑶走远的身影,脸色不自觉的难看下来:“这姜月瑶胆子倒是大了。”
这么个卑贱的女人,合该好生巴结着她,还敢拆她的台?
“我看你也别太小瞧了她,她再不济,也是正儿八经被凌家娶进门了的长媳。”赵雅林道。
“她算什么长媳?凌侯根本不把她放眼里,我又不是没打听过,这女人害死了凌侯的长兄,凌侯憎恶她。”陈诗韵语气不屑。
“可她不照样在侯府安然无恙?”赵雅林笑的隐隐奚落,“我可听说,这姜氏在老夫人跟前是极得脸的,凌侯重孝道,否则也不会纵容这女人这么快活的过日子,毕竟现在侯府的管家掌事权都放在她手里,往后你进门,谁压谁一头还说不准呢。”
这话听在陈诗韵的耳里,忽然警铃大响。
她怎么忽略了这个?难怪姜月瑶敢和她叫板。
倘若真进了门,反被这么个卑贱的女人压一头,她颜面何存?
更何况这姜月瑶巴结着怀宁公主,日后指不定要给她下什么绊子。
月瑶从水阁走出去,便沿着池边散步了。
她心里烦闷,不知是因为前几日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境,还是因为陈诗韵的再三挑衅。
春儿道:“看陈姑娘那样子,明里暗里的看不起咱们,往后进了府,还不知怎样呢,早知这样,夫人当初不该选她……”
月瑶摇了摇头:“侯爷也未必是因为我才选的她。”
“那以后……”
正说着,忽然听到一个油腻的声音:“哟,这小娘子怎么也在这儿?!”
月瑶转头看去,眉心微蹙。
是莫书杰,他大腹便便的往这边走着,肥腻的脸上一双绿豆眼闪烁着精光,垂涎的哈喇子都快淌下来。
他当然也是来赴宴的,本来还百无聊赖,毕竟今日这宴席上的都是名门贵女和贵妇,他也惹不起,只能收敛着。
直到他看到姜月瑶,好像发现了宝贝。
“放肆!你怎敢对我们夫人不敬?!”春儿喝斥一声。
莫书杰脚步顿了顿,他身旁的宫人忙拦住他:“这位的凌大夫人,凌侯的长嫂。”
宫人特意咬重了“凌侯”二字,莫书杰刚刚还色眯眯的绿豆眼瞬间都变大了一倍。
要说这燕京城如今最贵重的权臣,必定是凌骁。
谁敢惹那阎罗王?
莫书杰吓的脸色煞白,再没敢看她一眼,忙不迭的低下头客客气气的拱手作揖:“原来是凌夫人,是在下眼拙!凌夫人恕罪!”
月瑶厌恶的懒得多看他一眼。
春儿骂道:“再敢对我们夫人无礼,定挖了你的眼珠子!”
上次在熙春楼被这畜生骚扰,春儿就憋着一口气,要不是夫人叮嘱过在外面尽可能不要用军侯府的名号,她早教训他了!
“是是是!夫人莫要见怪!”
月瑶没再理会,带着春儿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