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骁看他一眼,他自已都嫌时间不够,还让月瑶来陪太子妃?
凌骁没应下,随口扯开话题:“太子妃贤淑,能有什么情绪。”
太子顿了顿:“她的确好久没和我生气了。”
太子妃似乎注意到他们,抬眼看过来,然后拍拍月瑶的手,和月瑶一起起身,然后往这边走过来。
太子妃走在前面,温声笑着:“殿下,侯爷这是要离宫了吗?”
太子点点头:“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回吧。”
太子妃拍拍月瑶的手,笑着道:“改日有空,再到东宫陪本宫说说话。”
月瑶轻轻点头:“是。”
太子和太子妃这才一并离去。
连背影也如此登对的二人,如今却好似有了无形的隔阂,至亲至疏是夫妻,月瑶看着他们远去,想起太子妃苦涩的笑,心里也有不是滋味。
“看什么呢?”凌骁牵住她的手,拉着她转了方向,大步顺着宫道往外走。
“没什么。”
凌骁听出她语气里些许敷衍,眉心微蹙,眼里多了几分不满:“方才和太子妃说什么了这么高兴?”
和生人都聊的这么高兴,和他成天横眉竖眼的。
“没说什么。”
他眉心跳了跳,忽然顿住了脚步,脸色略显阴沉:“姜月瑶。”
月瑶心里原本还在想着太子妃的话,根本没留意他,突然被他拽着又被迫停下,一抬眼,撞进他森然的眸子里。
她莫名其妙,顿时也来了脾气:“你又怎么了?”
“你敷衍我?”
“我和太子妃说什么就非得告诉你吗?!我也没问你和太子说什么!”
他怎么什么都要管?!
凌骁看着她愠怒的小脸,顿了顿。
耳边忽然响起太子那句话:“她已经许久没和我生气了。”
自从去年太子入东宫后,太子和太子妃就渐渐不和,感情早已经有了嫌隙,如今赵良娣有孕,太子妃必定是寒了心的。
寒了心自然懒得生气。
可月瑶总喜欢和他生气,她一生气便一双杏眸圆圆的瞪着他,小脸都绷紧,倔的让他头疼。
从前觉得头疼,如今却觉得她在他面前这样有生气,和感情消耗殆尽的太子太子妃全然不同。
她心里有他。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冒出来,他唇角微扬,眼里也荡出笑来。
月瑶见他阴沉的脸忽然牵出笑来,一瞬间毛骨悚然,忍不住后退两步。
却被他攥住手又往他怀里带了带。
他捏了捏她的掌心,神色掩藏不住的愉悦,好似忘了方才那一茬儿一般,声音都温柔了许多:“我们回家吧。”
“……”
月瑶再看一眼他的脸色,确认他好像不是在阴阳怪气,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又落下。
他真是越来越莫名其妙!
月瑶古怪的瞪他一眼,转身就走。
凌骁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气冲冲的背影,唇角压不住的笑。
才要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忽然看到迎面走来的一个身影,凌骁眼里的笑又消散了大半。
来人一身竹青色长袍,锦带束发,身后还跟着一溜儿小太监抬着几口大箱子,行色匆匆的进来。
他乍一看到他们,脚步也是顿了顿,脸色隐隐的僵硬。
莫子谦奉命入宫来送一批瓷器,没想到会遇上凌骁和月瑶。
自从一个月前献王府事情之后,他再没见过她,前日凌侯大婚,满京皆知,他父亲还特意带着厚礼去恭贺观礼,他没有出门一步,他无颜见她。
是他的无能才害她一步步走向深渊。
莫子谦神色僵硬的拱手:“凌侯。”
凌骁淡淡的看着他,并未答话,只是眸底隐隐寒气涌动。
气氛在沉默中压抑了片刻,他才终于再次艰难开口:“侯夫人。”
凌骁冷哼一声。
月瑶见到他也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才客气的问候:“莫公子怎会进宫?”
“帮忙送一批瓷器。”莫子谦扯了扯唇角,抬眸去看她,却有些晃了眼。
她不似往日那样打扮素净,反而明艳动人,耀目无比。
月瑶抿了抿唇,一时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许是莫子谦知道她太多秘密,她现在反而觉得有些想逃避。
莫子谦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凌骁便冷声打断:“还不走?”
月瑶看一眼凌骁脸色难看的很,也不想在外面闹的难看,便对莫子谦道:“那我们先走了。”
莫子谦自然没有阻拦的资格,只能拱手相送。
月瑶和凌骁离开,凌骁阴沉沉的扫一眼月瑶,看她脸色还算正常,堵在胸口的那团戾气消散了些许,但依然不痛快。
他知道莫子谦还在目送他们。
他忽然放慢了脚步,月瑶似乎察觉到他没跟上,又回头催促:“你不是要急着回府?”
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谁知他忽然身形一晃,她惊的忙上前扶住他:“你没事吧?”
凌骁靠着她,将一半的重量压在她身上,下巴枕在她的肩上,放轻了声音:“有点晕。”
第127章
他体弱
“怎么突然头晕了?是不是发烧了?”
月瑶想起之前太医说过凌骁受的那一百杖皮外伤倒不算什么,就怕内里受不住,便会出现高热的情况,他今日又受了寒。
她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好像也不烫。
他撑着身子站起来:“没事,就是突然晕了一下。”
月瑶有些狐疑的看着他,怀疑他是不是又耍她。
凌骁一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两声,月瑶想起他早上大冷天的洗的冷水澡,眉头也微蹙。
“那还是赶紧回府吧,再找个大夫来看看。”
凌骁声音略显虚弱:“嗯。”
他依然撑在她身上,月瑶被他压的都有点走不动路,可一看宫门就距离一二十来步了,便也没说什么,还是搀着他往外走。
凌骁靠在她身上,微微回头,点漆的眸子扫到僵立在身后不远处的一个身影,眉梢微挑。
他收回视线,垂眸看月瑶紧绷的小脸,她被压的有点吃力,整个脸都在用劲儿,全然没有半点顾忌莫子谦可能会看到。
也是,她怎么可能看得上莫子谦?
他心情添了几分愉悦,给她卸了几分力道,让她轻松了点。
莫子谦还站在原地,脸色僵硬的看着他们依偎着离开。
他原以为月瑶定是被迫嫁给凌骁,他以为她应该厌恶他,憎恨他。
可没曾想,如今再见,她好像没有他想的过的那么不如意。
“公子。”小太监小声提醒一句。
莫子谦终于回神,脸色还没恢复,抬眼再看一眼他们离去的方向,已经没了人影,他们已经离宫了。
莫子谦垂下眸子,眼里添了一抹失落的黯然。
莫子谦生涩的开口:“走吧。”
然后转身,跟上了小太监的步子。
莫子谦只是来送货的,将这批货送到内侍省,又和总管太监对接了一下,不到半个时辰便出了宫。
他步履有些虚浮,整个人都好似被抽空了一般。
从侧门走出皇宫,却有一辆陌生的马车在等着他,车上跳下来一个小太监,笑眯眯的拱手:“莫三公子。”
莫子谦后知后觉的回神,顿住脚步:“你是……”
小太监笑着道:“咱家是献王府上的,听说莫家的瓷器极好,我们王爷也想定一批货,请莫三公子随咱家去一趟王府,王爷亲自问话。”
莫子谦脸色微变,这才看到车身上的“献”字,心中顿时警铃大响,他和献王从无交情,之前在献王府还险些害的月瑶出事,献王好端端的找他做什么?
但献王毕竟是王爷,也不是他能拒绝的了的人。
莫子谦沉默片刻,还是上了马车。
小太监跳上车,一扬马鞭,驱使着马车绝尘而去。
一刻钟后,马车停在了献王府门外。
小太监将莫子谦引进去,到了前厅,又跑进去通传:“王爷,莫三公子到了。”
“让他进来。”献王语气还有些没消散干净的恼怒。
陈诗韵跪在地上,脸上还落着明显的指印,发髻都有些凌乱。
献王看她一眼,骂道:“还在这丢人现眼?还不滚进去!”
献王一想到就因为这个蠢妇,他丢了骁骑营,他就恨得要命,要不是看在陈相的面子上,他非得打死她不可!
陈诗韵从地上爬起来,撑着身子走到了隔间后面,狼狈的捂着脸。
陈诗韵前脚进去,莫子谦就被请了进来。
“王爷。”莫子谦拱手行礼。
献王看他一眼,眼神轻蔑,却又带着几分玩味:“早听说莫家三少爷好本事,莫家的诸多家业打理的井井有条,很懂经营。”
“王爷过奖了。”莫子谦也不想和献王虚与委蛇,直接开门见山的问:“请问王爷寻我前来,所为何事?”
献王笑看着他:“本王就是想见识见识,毕竟莫三公子不单会做生意,听说,也很讨女人喜欢。”
莫子谦骤然抬头。
却见献王似笑非笑的语气暧昧:“那日在王府,和姜月瑶在东厢私会的男人,是你?”
莫子谦脸色一变,又立即垂下眸子拱手:“王爷多心了,此事与我无关。”
当日的真相,早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月瑶已经成婚,倘若再传出什么和他有关的风言风语,岂不是害了她?
献王见他否认,反而嗤笑一声:“自已女人被这么生生抢了,还一声不吭,莫子谦,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莫子谦袖中的手倏地收紧,脸色都紧绷起来,却还是咬着牙:“王爷怕是误会了,我和姜夫人只是生意往来,没有任何逾越。”
献王哈哈大笑:“看把你吓的?本王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痴情种?就这么护着她?生怕她名节受损不好过?啧,这么用心呵护的女人,必定是爱极了,就这么生生被凌骁横刀夺爱,这口气你也咽的下去。”
莫子谦僵在那里,喉头忽然堵的厉害。
献王站起身,悠哉悠哉的道:“当初这事儿在本王王府里发生的,到底什么情况,本王当然一清二楚,你无需掩耳盗铃。”
他把陈诗韵打了一顿,陈诗韵就什么都交代了,当初被关在东厢里的那一对男女,分明就是莫子谦和姜月瑶!
献王笑的讥讽:“本王还听说,如今你在莫家备受排挤,被你爹冷落,什么实权都没了,只能当个送货的,啧,看来你爹比你上道儿,为了讨好凌骁,自已的儿子都能放弃。”
莫子谦脸色越发的难看,袖中握紧的手青筋都暴起。
“可怜呐,如今你在莫家成了废人,心爱的女人也被抢走,一无所有。”献王啧啧摇头。
“王爷到底想说什么?!”莫子谦几乎忍无可忍,终于愤恨的抬眼看他。
献王却也不恼,反而笑着道:“本王可以帮你,杀了凌骁,夺回莫家,还能夺回女人,你想要的,本王都成全你。”
莫子谦呼吸一滞,脸色发僵。
-
月瑶回到侯府,便让人请了大夫。
大夫匆匆赶来,给凌骁诊脉。
凌骁在圆桌旁坐下,伸手递给大夫,大夫小心翼翼的按上他的手腕,被这强劲有力的脉息给震的指尖都颤了颤。
月瑶蹙着眉问:“大夫,他上个月才受了重伤,身子虚弱,今早上又用冷水沐浴,是不是染了风寒了?”
大夫眼神闪烁的看一眼凌骁的脸色,又摸了摸胡子,支支吾吾的道:“啊,好像是。”
第128章
她绝对不会再理他
送走了太医,凌骁也要出门了。
“别吵夫人睡觉,等她睡醒了再进去。”凌骁冷声吩咐。
春儿等人忙应下:“是。”
凌骁离开,而月瑶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等她醒来的时候,嗓子哑的都说不出话,伸手去拉床幔,想捞床边的水喝。
才动作一下,床幔上的铃铛响了,早就守在门口等的心急如焚的春儿忙冲了进来:“夫人醒了?”
“嗯。”月瑶声音哑着。
春儿忙将一杯茶送到她的唇边:“夫人喝口水。”
月瑶捧着茶杯将一杯茶喝了干净,这才感觉舒服点了,有些困倦的掀开眼皮子。
“侯爷已经出门了,早上走之前还特意吩咐奴婢,不许吵夫人睡觉,奴婢便一直在外面守着。”
春儿说着,看到月瑶脸色还不大好,声音也小了几分:“侯爷还是很心疼夫人的。”
月瑶面无表情,将茶杯递回去,根本不想说话。
春儿看一眼月瑶颈子上那些熟悉的痕迹,咽了咽口水,也不敢再说,默默的放下茶杯,又捧着面盆来伺候月瑶洗漱。
凌骁今日回来的很晚,昨日事情就没忙完赶回来,今日一堆烂摊子还等着他收拾,尤其是骁骑营那摊子事儿。
之前是献王在管,如今里头不少献王从前的心腹,拔钉子都不知要拔多久,难怪陛下要把骁骑营给他,给别人也镇不住。
“侯爷。”下人见他回来,行礼问安。
凌骁走到寝屋门口,看着屋内还跳跃着的烛火,脚步顿了顿,推开门走进去。
屋内静悄悄的,空无一人,走进里间,撩开床幔,她蜷在被子里闭着眼。
没睡着。
显然是不想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