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飞快地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现在他表情闲适,
虽然身处下位,
但是丝毫看不出狼狈,仿佛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和溃败并不存在。
“我们下一次轮回再见了,绫香。”
准备离开之前,他还不忘朝我眨眨眼,
放到别人身上会有点油腻的动作,
但是他来做却只显得风流。
我从头到尾没说话,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表演。
三秒过去了,六道骸并没有消失。
他胸有成竹的微笑逐渐僵硬。
十秒过去了,
六道骸依旧身处原地。
这回他彻底笑不出来了。
但根据笑容守恒定律,从他脸上消失的笑容出现在了我脸上。
我拍了拍他那张光滑貌美的小白脸,
冷笑道:“你不是要走吗?不是要轮回吗,你怎么不动了,该不会轮回通道也堵车吧。”
“……”
六道骸嘴唇微动,
最后却什么也没说。但我能感觉到对方的肌肉比之前僵硬了许多,
代表他对现在的情况也是意外的,
并没有表现出来地这么淡定。
大家都是幻术师,
谁不知道谁啊。
在听到库洛姆说六道骸经常会附身在她身上之后,我就大概猜到了六道骸会用什么方法离开。
有一说一,如果没有任何准备的前提下,六道骸如果一言不合直接舍弃当前躯壳,那再来十个我可能也抓不住他。
好在我未雨绸缪。
六道骸之前在白枭身体里的时候,曾经被我哄着,半推半就地吃了我递给他的寿司。
——那块玉米寿司里面被我提前加了料,里面放了我花了重金在系统商城里买的特殊药剂,名叫[形影相追],可以将服用者的灵魂意识强行困在当前实体中三小时。
虽然能力很霸道,但是实际泛用性很低,导致这个道具相当冷门。我花了半小时,把系统商城快刷出火星子了,最后才在边边角角处找到了这款无人问津的道具。
我们在梦里互相演了两个多小时,现在这个debuff还剩下没多久了,不过也足够了。
让你天天缩在白枭里占我便宜,现在就让你变成真鸟人。
铺垫了这么久,我就是为了看他现在吃瘪的样子。
这副光景实在是令人感到愉悦。
依依不舍地欣赏了片刻六道骸此时的表情,我特意等到[形影相追]的debuff快要结束的前一分钟,才算是心满意足,决定给对方一个痛快。
只见我一手将匕首高高举起,脸上露出残酷的笑容。
“既然老师你自己轮回不了,那就让我来帮帮你吧。”
“在这里死掉的话,应该就能直接去轮回吧。”
说完,我根本没留给他反应的机会,闪烁着寒光的匕首就已经猛然朝着六道骸的脸刺了下去。
六道骸猝不及防,瞳孔紧缩
!
下一秒,柔软的床垫连带着其下坚硬的木质床板,全部被我大力洞穿。
尖锐的木屑飞溅而出,将六道骸那张光滑无暇的脸上划出一个小小的伤口。
鲜红色的血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六道骸还真的没骗我,他的这具身体,的确会受伤,也确实能体会到痛觉。
此时[形影相追]的debuff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十秒,九秒……
虽然很想真刀真枪的和六道骸酣畅淋漓地打上一架,但令人感到遗憾的是,现在并不适合入痛击友军。
现在的库洛姆尚未成长到能够独当一面的程度,彭格列的雾之守护者与其说是库洛姆,倒不如说是站在她身后,随时可能出现的六道骸。
白兰的密鲁菲奥雷还在虎视眈眈,现在并不是内讧的最好时机。
啧。
虽然道理都明白,但是怎么想都觉得真可惜啊。
我一手拄着匕首,另外一只手随意抹掉了六道骸脸颊上的那道血线。
“我们还会再次相见的。”
“不过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先放过你好了。”
听到这句话之后,六道骸脸上啊的神情忽然恍惚了片刻,随即忽然反应过来这是他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如今被我一模一样地还给了他。
这两句话是多么傲慢又高高在上,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已经不再愤怒,但我就是记仇,就是要耿耿于怀,隔了多久都要原路返回去。
六道骸脸上永远和带着层面具一样的表情终于崩了个彻底,他一时愣怔,一时无可奈何。
“你……”
但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形影相追]的时限已经到了,六道骸原本已经进行到一半的,用来逃逸的幻术终于失去了限制,徒然发动。而六道骸此时正魂不守舍,也忘记了主动打断。
就这样,在幻术起效的瞬间,六道骸原本躺着的位置被大量淡青色的烟雾取代。
“咳咳。”我伸手将四周的烟雾挥散。
片刻后,我床上的六道骸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通体没有杂色的白枭。
它双眼紧闭,翅膀乖顺地贴着身体,似乎还在昏睡。我犹豫了片刻,弯腰把它从床上抱了起来。
因为六道骸已经取消了对这只可怜小鸟的附身状态,所以它现在只不过是一只弱小又无助的匣兵器而已。
我思考了两秒,决定把它还给库洛姆。
六道骸来时掩人耳目,消失的时候也无声无息。除了云雀察觉到了一点以外,没有其他人发现。
这就代表我不需要和别人解释什么。
……好吧,除了我房间里那张塌了的床。想到这个我就头痛,只能说我真的低估了自己的力道,当时一个兴奋忘记了收力的下场就是我房间里那张弱不禁风的床板彻底报废。
窝在沙发上凑合了一晚上,我感觉我脖子也要跟着报废了。
虽然被我喊来换床板的成员看起来有很多疑问,但是没有人敢当着我的面问。
既然没有人提,我就当他们都没有问题,拎着刚醒没多久还搞不清楚情况,正一脸呆傻的白枭去了库洛姆房间。
令我意外的是,库洛姆见状根本没有多问,只是平静地道谢,然后接了过去。
这下反倒是我不自在了,库洛姆看了我一眼,低头摸了摸白枭那光滑溜圆的脑袋瓜。
“我早就和骸大人说过这样追人是不行的,他还说是我太小了不懂,成年人的事情我少管。”
我:“……”
六道骸你看看你都在未成年面前说了点什么虎狼之词。
昨天力道
果然还是用小了,我痛心疾首。
之后的日子我就专心给库洛姆上课,她学得还算快,不过实力这个东西除非真的天赋超绝,不然很难在一夕之间突飞猛进。
不过我想到她身后还有六道骸那个家伙给她开挂,十天后应该也不用太担心。
六道骸之后都没有再出现在我面前过,反倒是草壁先生期间有给我送过药,外敷祛肿。
不过我恢复能力本来就快得惊人,睡了一觉第二天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十天一眨眼就过去了,很快就到了计划袭击密鲁菲奥雷基地的这一天,临行的前一晚所有人的情绪都变得有些焦虑。
泽田纲吉在训练室呆到了凌晨也没打算休息,最后还是我看不下去,主动将人赶回去睡觉。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泽田纲吉还是很乖地回去睡觉了。
我扭头最后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训练室,刚打算离开,却在关灯前捕捉到一抹异样,像是什么东西的反光。
“诶?”我停下了动作,朝着训练室角落走去,结果在墙缝处找到了一枚浅红色的玻璃球。
这是什么?
我捏着玻璃球看了半晌,总觉得有些眼熟,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这玩意儿我在哪里看到过。
毕竟这枚玻璃球就是最常见的大路货,并不值钱,属于掉在马路上都没人捡的那种。
但它的主人却明显对它十分重视,用了一根细细的银链子将它串了起来,光是那条链子的价值就抵一箱的玻璃珠了。
也不知道谁的爱好这么奇怪。
按照我的性格,本来应该直接把它放回原地的,但是那一丝奇怪的眼熟感却让我没有付诸行动。
关掉训练室的大门,我刚握着那枚玻璃珠走了两步,就看到五分钟前答应我要好好休息的泽田纲吉出现在不远处。
他似乎在找什么,面色焦急,一直弯着腰,就差把脸都贴上地了。看起来笨拙又可怜,快要撞上我了都没发现。
“阿纲,看路。”我无奈地伸手扶住他的肩膀。
“啊!”他吓了一跳,抬起头的看到的瞬间脸色就是一变,甚至有些心虚。
“你不是说要去睡了吗?”我皱起眉。
泽田纲吉慌忙解释:“我本来是要去睡的,不过在临睡前发现有个很重要的东西掉了,必须要找到才行。”
我本来还想问他是不是掉了一个玻璃珠子,但是看他那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又觉得不可能,肯定是掉了值钱的东西。
“你掉了什么?我帮你一起找吧。”我提议。
但在听到我的话之后,泽田纲吉反倒是一改刚才的寻物心切,闭上了嘴。
直到我再次追问,他才支支吾吾地开口。
“……是我的护身符。”
“我把我的护身符弄丢了。”
第100章
啊,
所以是御守吗?
听到泽田纲吉的话之后,我的立刻就在脑海里认定了对方口中“护身符”的样子。
常见的御守通常不大,握在手里小小一个,
由丝绢或者棉麻等材料制作而成。
我和泽田纲吉在他今天行走过的地方来回找了两圈,花了将近二十分钟,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可能被人清理掉了也说不定。”我捏了捏肩膀,
信口说道。
这句话说出口之后,
原本就十分安静的泽田纲吉变得更加沉默了。
我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结果被泽田纲吉此时的表情唬了一跳——只见他嘴角往下撇着,
眼圈红红的,
像是要哭了。
“喂……”我低声说,
“只是一个护身符而已,别太在意啦,下次再请一个呗。”
泽田纲吉没说什么,他沮丧地垂着头,
用力抹了一把眼睛,
继而又不好意思地别开脸,并不太想让我看到他此时软弱的表情。
“嗯,我没事。”
但你这副样子看起来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我抿了抿唇。
“我就是觉得自己好粗心,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都弄丢了。”泽田纲吉虽然强行忍住了没有哭,
但是他的声音仍旧带着一点颤颤巍巍的哭腔,脸也皱巴巴的,像是一颗被人揉皱了杏子。
泛着青涩的苦味。
“你还真是……”我从来不信这个,
此时也很难感同身受,
于是只好干巴巴的安慰他。
“是在担心明天的战斗会不会顺利进行吗?别太紧张啦。”
“白兰又不在,
我们这里还有云雀前辈呢,
说不定他一个人就把对面揍趴下了也说不定。”
云雀的实力有目共睹,毋庸置疑,但是谁想泽田听到我的话之后,表情不仅没有变得放松,反而看起来更加苦涩了。
“可是学长已经拒绝了明天和我们一起行动。”
“啊?”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毕竟在我有意的避让之下,我没和云雀本人照过面。
“这不可能。”我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毕竟云雀虽然性子冷,但是他要是真的对彭格列毫无感情,不可能把自己基地建在旁边。更别说他本人也是个战斗狂热粉子,有架不打,绝对有猫腻。
“真的真的。”泽田纲吉见我不相信,还故意眯起眼睛,板着脸模仿云雀说话的样子。
“我不参加。毕竟我的目的不是和你们群聚。”
“噗呲。”我没忍住笑了出来。
——泽田纲吉长得清纯,音色也很稚嫩,这么说话只让人觉得四不像。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