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聿的脚步顿住了。他不舍得离开，哪怕只是多看她一眼也好。

    “你是……？”阮棠微微皱眉，“来找我的吗？”

    江聿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找了个理由匆匆离开病房。

    他去找了医生，医生告诉他，阮棠的头部受到了重创，导致她失去了部分记忆，尤其是最近发生的事情。

    “也有可能是她潜意识里不想记起来。”医生补充道。

    江聿一顿，扯出了一抹苦笑，心里五味杂陈，她记得所有人，唯独忘了他。原来，自己在软软心里是不想回忆起来的部分啊......

    ——

    后来，阮棠回到了学校。

    她依旧和以前一样，和同学们说说笑笑，拼了命地学习，跑着去食堂，跑着回教室，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江聿远远地看着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想靠近她，却又怕打扰到她。

    ——

    江聿却没再出现在学校。

    曾经那个日日站在学校门口组织纪律的学生会会长，如今也没再坚持，因为坚持的理由已经没有了。

    江聿把自己关在家里。

    他的心理问题越来越严重，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房间里昏暗得像是与外界隔绝。

    他的桌上堆满了阮棠的照片，有的是偷拍的，有的是从班级合照里剪下来的。他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阮棠的笑脸，眼神痴迷又痛苦。

    “软软……”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指尖在照片上停留，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她。

    祁深每天都会来看他，了解他的情况。

    他看着江聿日渐消瘦的脸和空洞的眼神，心里不免担忧，似乎也无能为力，尽管他见过很多有心理疾病的病人，江聿也绝对是最为棘手的一个。

    江聿，比小时候更偏执了。

    他知道江聿的执念有多深，也知道这种执念正在一点点吞噬他。

    “江聿，也许这不是你的错。”，祁深坐在江聿对面，语气尽量放轻，像是怕惊扰到他。

    江聿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照片的边缘。

    “忘了你，也许是再给你一次机会，去重新认识她。”，祁深步步疏导，“她应该不会想见到这样的你吧。”

    前些日子，祁深已经试过让江聿忘掉阮棠，可是江聿的情绪似乎更加不稳定，外界似乎对他没有任何的吸引力，只有在提起阮棠这两个字的时候，才有所回应。

    所以，祁深换了一种思路。

    果不其然，江聿的手指突然顿住了。

    他缓缓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阴郁的光，声音低哑：“她不会想见到我吧？不，应该说，我对她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了，可是，我想见她……每分每秒都想。”

    祁深被他的眼神震了一下，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自从成为了江聿的心理医生，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江聿，偏执、阴郁，甚至带着几分疯狂。

    “什么时候，你这么不自信了？”，祁深试图用轻松的语气缓解气氛。

    江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自信？呵……我连站在她面前的勇气都没有了。她忘了我，忘得干干净净……可我却忘不了她，忘不了她摔下去的那一刻，忘不了她流了那么多血……”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自言自语。

    第103章

    解药

    祁深深吸一口气，“如果你真的放不下她，那就再去找她。”

    “这也许是你的第二次机会，重新认识阮棠，也让阮棠重新认识你。”

    江聿的眼神微微闪动，不知道被哪个词触动了。他缓缓抬起头，让人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重新认识她……”，他低声重复着，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却有些偏执。

    ——

    江聿似乎突然好起来了。

    江聿重新回了学校。

    甚至不顾江老爷子的反对，以排名第一的成绩进入了A大。

    他要重新找回他的软软，不管用什么方式。

    ——

    江聿似乎总是出现在阮棠周围。

    “软软……”他低声呢喃，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病态的温柔，仿佛在看着一件只属于他的珍宝。

    他有意无意地出现在阮棠的视线里。

    图书馆、食堂、教室……他总是“恰好”出现在她附近，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会让她觉得不适，却又能让她注意到他的存在。

    后来，他和他的软软在一起了。

    可总是有人想要破坏他和软软的关系，明明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

    他不允许。

    他要把软软放在自己的身边，他要和他的软软永远在一起。

    可是为什么软软总想离开自己......

    她不快乐，他也很痛苦。

    有人问过自己要不要放手，可是他做不到，一想到软软可能会喜欢上别的男人，和另外一个不是自己的人牵手，逛街，结婚，生活......他就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把软软困在自己身边的情绪。

    可是现在，阮棠全都记起来了。

    是啊，正如阮棠所说，江聿怎么可能不知道阮棠的过去。

    错过了阮棠的前十七年人生，江聿想要补回来。

    阮棠失忆之后，他去查了阮棠的过去，就像一只下水道里的老鼠，卑鄙肮脏，不择手段，却也只是想抓住照亮自己的那一束光。

    原来，软软过的是那样的人生。

    他让那些霸凌软软的人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让那些闲言碎语消失。

    可是他也更加痛苦，原本，软软过的就并不好了，为什么自己还要给软软带去不幸......

    ——

    “阿聿。”，一声轻唤，把江聿拉回了现实。

    “当时，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不想活下去了。”

    看着阮棠笑的一脸没有良心的样子，江聿的心更痛了。

    “软软，都怪我当时没有保护好你......”

    “都过去了，软软忘掉那些好不好？”

    “我们以后好好的，好吗？”

    过了良久，阮棠才开口，“阿聿，你也忘不掉吧？”

    “受伤了就是受伤了，就算伤口结痂痊愈了，也会留下疤。”

    “所以，我觉得我忘不掉，你应该也忘不掉。”

    闻言，江聿把阮棠抱的更紧了。

    “不要做傻事软软，以后我来给你家。”

    阮棠笑了笑。

    “阿聿，你放心吧，我现在没那么脆弱，知瑜姐说过，别用自己的一生去治愈自己的不幸，也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孩子，”，阮棠顿了顿，“所以，阿聿，我们都不要等着别人来给自己撑伞，要学会自己去避雨好不好？”

    江聿对上阮棠的目光，感觉自己的伤口上的结痂似乎在一层层蜕落，原来，也有人不去撕开自己血淋淋的是伤口，告诉自己习惯就好了，原来，被关系是这样的感觉，原来，爱似乎不只是占有和夺取......

    过了很久，江聿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软软，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们还像之前那样，好不好？”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可怜和支离破碎，像是害怕被拒绝的孩子，“我也想学会怎么去爱一个人。”

    阮棠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止痛药的药效过了还是因为什么的东西。

    阮棠看着江聿的眼睛，好像月光洒在水面上一样，可是被揉碎了......

    阮棠重新看向江面，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

    “好。”

    江聿愣了一下，像是没听清一样，转头看向她，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敢置信：“软软，你……你说什么？”

    阮棠再次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我说，好。”

    江聿的眼里瞬间涌起一股希望，但他很快又压了下去，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软软，你没有骗我，对吗？”

    阮棠摇了摇头，语气坚定：“没有。”

    江聿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伸手抱住阮棠，将女孩儿圈在怀里。声线微微颤抖：“软软，谢谢你……”

    原来，他也可以被选择。

    阮棠一诧，江聿这是......哭了......?

    下一秒，温热的小珍珠砸在了阮棠的颈窝。

    阮棠迟疑了一瞬，伸出手拍了拍江聿的背，“乖，不哭了。”

    哄小孩子的语气让江聿身形一僵，傲娇的嘴硬道，“我才没哭！”

    阮棠没忍住笑出了声，“好好好，没哭。”

    听到阮棠的笑声，江聿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两把，转过头看向阮棠，“不许笑了，真的没哭。”

    阮棠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江聿瞬间慌乱了手脚，连忙用手去擦阮棠的小珍珠，一边道歉，还以为是自己撒谎让软软不开心了，“软软，我错了，你别哭，我刚刚是哭了，但只掉了两颗小珍珠！”

    两颗不是极限，但是江聿最后的倔强。

    阮棠看着眼前的江聿，她好像，第一次跟一个人敞开心扉，还是个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

    可是说出来憋在心里的话真的很轻松啊......

    她爱他，也恨他，可她也知道，江聿需要她，就像她需要他一样，他们的人生，本来就支离破碎，所以，那便做彼此的良药，彼此疗愈，互相救赎吧。

    第104章

    透过缝隙的光

    江聿拿指腹轻轻抹掉了阮棠眼角的泪珠。

    “但是，我有条件。”

    江聿愣了一下，随即点头：“什么条件？软软你说，我都答应。”

    阮棠定定的看向江聿。

    江聿挠了挠鼻子，不好意思的悄悄补充了一句，“只要我能做到的话......”

    “如果一切都没发生的话，我觉得......我们应该会很幸福，就像无数普普通通的情侣一样......至少是这样。”

    “所以，阿聿，我们还和之前一样好不好？”

    “我们可以慢慢来。”阮棠轻声说道，“但你要学会相信我，学会放手。”

    江聿沉默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妥协：“好……我试试。”

    阮棠如同蜻蜓点水般的吻了吻江聿的唇，随后火速撤开了，巴掌大的小脸上都染上了几分绯色。

    “这是给阿聿的奖励。”

    在如同果冻般的唇贴上来的一刻，江聿的眸底瞬间加深，这是软软今晚第二次主动吻自己了，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江聿喉结滚了滚，按住了阮棠的后脑勺，贴了过去，加深了这个意犹未尽的吻。

    美其名曰，“这是给软软的奖励。”

    等到江聿恋恋不舍的从阮棠的唇上离开的时候，阮棠的脸已经憋得通红了。

    阮棠气鼓鼓的，“你耍赖！”

    江聿笑了笑，牵起了阮棠的手。

    看着如此灵动的阮棠，江聿的心好像慢慢裂开了一个缝。

    ——

    夜深了，江边的风渐渐凉了下来。

    “软软，我们回家吧。”

    江聿的手紧紧扣住阮棠的手。

    “明天还要去上课。”

    阮棠一愣，点了点头，“好！”

    ——

    阮棠和江聿回到公寓，阮棠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因为某人说阮棠的手有伤口，不能着水，硬是挤了进来，一个澡，硬生生洗了两个小时。

    洗完澡，阮棠的脸早跟煮熟的虾一样。

    阮棠气鼓鼓的看着江聿，眼底满是幽怨。

    江聿笑了笑，把阮棠抱到了床上，拿起阮棠专用的粉色吹风机，细心的给阮棠吹头，吹完又抹上护发精油。

    等一切都搞完，阮棠困得已经哈欠连连了。

    “软软困了？”

    阮棠点了点头。

    “那软软就别玩手机了，快睡觉吧。”，说着，给阮棠盖上了被子，调好了房间的空调温度。

    一听到手机，阮棠清醒了一瞬，眼睛变得亮晶晶的，“阿聿，我觉得现在不困了！”

    江聿无奈的笑了笑，宠溺的揉了揉阮棠的头顶，把手机还给了阮棠。

    “我去洗澡，困了就先睡觉。”

    临走前，江聿还不停的叮嘱。

    “好，我知道啦。”

    看着在回消息的阮棠，江聿的心突然有一瞬间酸涩涩的，又不想把手机给软软了怎么办。

    注意到江聿的目光，阮棠把手机护在了身后。

    江聿无奈的笑了笑，“放心软软，我不会抢你手机。”

    江聿转身离开，进了浴室。

    阮棠打开手机，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着99+条未读消息，几乎最近的全是时千千发来的。

    之前阮父阮母的话都被江聿回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