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天赐良机,属我大齐得奏大功,缘何像一个妇人?一样?扭扭捏捏!”
朱尔赤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他对这种制定战略的?事并不是很擅长,所以听着季真的?话好像也很有道理。
但问题是他完全无?法判定林儆远到底是真的?觉得此刻联合后?鲜对抗北戎好,还是只是为了对付皇后?娘娘整的?手段,不知?为什么?,他对林儆远的?信任已经越来越低了。
既然无?果,便只能像马国舅当年一样?,一切都听邓老将?军的?。
转头看向身边的?大臣:“邓义,你怎么?说,哎?邓义呢?”
听他这么?问,众人?这才发现,邓义今天居然没来,只有邓义的?大儿子邓绥文在那。
见众人?的?视线一齐落过来,邓绥文一脸悲痛道:“我父亲年迈,还好骑马,众人?劝他也不听,结果昨天从马上掉下来,摔断了骨头,今天已然动不了了,只能派邓某前来,大家?若有什么?事,请先对我说吧,等我回去就转告父亲。”
朱尔赤:……
群臣:……
他邓义在这和?他们?开玩笑呢是吧!
对此报以极大愤怒的?除了朱尔赤,就是光王世子了。
现在是他明明白白需要?这个岳父的?时候,那老不死居然在这个关头给他装死!
此时此刻,光王世子终于知?道袭红蕊那个女?人?已经对朝堂渗透到了何种地?步,有了多么?庞大的?势力,只要?有她在,他就永远不可能再进一步!
没关系,既然她不仁在先,就不要?怪他无?义在后?了。
老皇帝这次病得很严重,就是不死,也再无?力掌控朝局,他这个时候不上,就纯属傻子。
没了邓岳父,还有林岳父。
林家?在前朝拥有林儆远这个实权在握的?宰相,在后?宫有林淑妃这个离皇后?一步之遥的?后?妃,他想要?登基,便全靠林家?了。
多么?巧啊,他的?林侧妃在这个时候有孕了,如果生下的?是一个男孩的?话,那么?林儆远肯定会无?条件帮他,就算依然是女?儿,林儆远又怎么?会拒绝成为未来皇帝的?岳父呢。
眯着眼看向下方乱糟糟的?群臣,和?心怀叵测的?其他宗室,光王世子升起无?限暴怒。
就凭你们?,也要?和?我斗!
……
皇位的?诱惑,足以让任何柔弱的?人?露出爪牙,众世子面对光王世子的?暴力倾轧,纷纷露出不服的?姿态,只有宁澜坐在一旁的?轮椅上,看着这副吵闹的?局势,安安静静地?保持微笑。
手指抚摸着没有知?觉的?双腿,不知?是不是发号命令的?人?忘了剔除他,所以九位世子共同议政的?事,也把他捎带上了。
大齐为了防止宗室造反,不允许宗室涉政,这还是他第?一次出现在前朝这样?的?地?方,看着乱糟糟的?朝堂,还有点新奇。
不过作为一个瘸子,总容易被人?忽略,所以就算他好像也小小的?拥有了一项政治资本,还是没人?注意他。
毕竟一个尚在娘亲肚子里,不知?是男是女?的?胚胎,能有什么?威胁呢?
需要?幼子的?是袭红蕊,袭红蕊现在自身难保,已经没有办法立幼帝了,所以谁还会在意这个幼子呢?
大概是他和?他三哥共同的?岳父吧。
老皇帝虽然病了,但并不足以立刻死去,所以这中间还有一段时间。
袭红蕊想立一个幼帝做傀儡把持朝政,那么?林大相爷如果有了扶立皇帝的?机会,他会想立一个成年皇帝吗?
如果他想的?话,当初大概就不会将?自己的?嫡亲女?儿,嫁给一个残疾世子了吧。
作为一个残疾世子,他没有任何竞争力,只能让别人?为他扫清障碍。
在座的?诸位面红耳赤的?兄弟,其实没有能成为他的?对手的?,他的?对手只有两个:袭红蕊和?林儆远。
现在有一个人?要?优先被打掉了,他当然希望那个人?是袭红蕊。
一个太后?,天然拥有上一任皇帝的?政治力量,是天克他的?敌人?,至于林儆远嘛,外?臣永远是外?臣。
所以现在的?他,只要?安心等待孩子降世就好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其实没有关系,只要?所有人?都期待他是个男孩,那他就会是一个男孩。
他那个妻子的?野心,已经完全被点燃了,她会接受自己生的?不是儿子,所求所愿,全盘落空吗?
而作为一个深爱妻子的?丈夫,又怎么?忍心看到妻子那么?伤心,所以之前他说希望是个女?儿的?时候,没有开玩笑。
因为如果是个女?儿的?话,他的?妻子大概真能蠢到只要?他提出冒替男孩的?主意,就立刻同意,还觉得他很爱她的?地?步。
到时候林儆远喜得外?孙,该多么?高兴啊,呵呵呵。
就算不幸真的?是一个男孩,也没有关系,一个孩子,总有任何理由夭折。
只要?他活着,就会不断有新的?儿子,一个两个的?,又有什么?重要?。
……
一瞬间新的?格局就构成了,各方争论不休,林儆远和?光王世子的?联盟还是取得了压倒性优势。
于是联合后?鲜抗击北戎的?国策彻底定下来,各方面都开始围绕着这个新策略转动,林儆远很寻常地?让官报发报,将?这项新国策晓谕天下。
众所周知?官报是袭红蕊独家?掌控的?,可作为一个使用工具,在林儆远掌政的?时候,肯定不能拒绝他使用。
就这样?和?北戎后?鲜的?战事相关,瞬间盖住了之前“吃绝户”的?负面新闻,突然冒出许多人?攻击起袭红蕊的?旧政。
“当初打下燕平那么?好的?机会,却止步不前和?北戎和?谈,果然是妇道人?家?,顶不起事。”
“将?失地?拱手借于他人?之手,和?卖国又有什么?两样?,和?谈真是误国!”
“北戎压在咱们?头上那么?多年,为什么?要?和?他们?谈,打啊!”
之前年年岁币贿和?,百姓也深怨,很快被挑动情绪。
再加上因为和?谈那几年的?修养生息,民生恢复的?很快,众人?很快忘了战争带来的?伤痕。
在有意的?调动下,呼战声顿时连成一片。
林儆远满意地?看着风向逆转。
袭红蕊想要?用民意对抗他,可她忘了,民意就是这么?轻薄无?依,可以被轻易挑动,今日对准他,明日就可以对准她。
她弄出来的?无?论是国债还是报纸什么?的?,都是很有用的?东西。
但只要?换个主人?,就可以轻易取代她,他可以留下这些东西,却不会留下她。
……
自崇文帝病重后?,袭红蕊就一直将?自己关在居简殿里侍疾,焚香祝祷,再未踏出去过一步。
手里捻动着念珠,不停念着《救本度厄经》,直到林儆远侵占她官报的?消息传来,手中的?念珠才突然停下。
三妃看向她的?神色,顿时被吓住了,怎么?,袭红蕊终于疯了吗?
袭红蕊却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狂喜的?神色,脸上都是猖狂的?笑意,若不是顾念着外?人?在,她肯定要?当场大笑出声——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林儆远,这下你死定了!
于是在又一个平平无?奇,却又热热闹闹的?日子里,秦行朝的?轿子又双叒被人?拦住了。
身为京兆尹,加上《洗冤记》经典主人?公,众人?对他的?轿子太熟悉了,有事没事都想拦一拦,一次他将?几个闲扯淡的?拎出去打了一顿板子,这才刹住一些。
如今见又有人?拦秦大人?的?轿,众人?吃瓜的?热情顿时来了,这次是有什么?重大的?事,还是有人?要?挨板子呢?
不过当视线落到拦轿人?身上时,众人?隐约觉得,这次应该是一件大事,毕竟这人?脸上挂着金印,居然是个徙犯,一个徙犯居然敢往官身上撞,那肯定是有大事啊。
果然,在万众期待中,那人?高喊出声——
“大人?!冤枉!我要?状告当朝宰相林儆远通敌叛国,图谋造反!”
第115章
差点忘了
秦行朝从轿子里钻出来,
他?庞大的身躯往外一站,总让人感觉身边的护卫很多余。
看着地上跪着的徙犯,声音洪亮道:“你是谁,
怎敢状告当今相爷。”
那人?身体颤抖,
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小?人?……小?人?是罪人?郭山之子……”
“郭山?”秦行朝思考了一下,
“可是在战时勾连曾经的北戎大将,现在的后鲜王勿须罗,
陷害邓老将军未果,
被马国舅识破诛杀的叛贼郭山?”
“汝父通敌叛国,
证据确凿,
毋庸置疑,
原本该是夷灭九族的大罪,皇帝仁慈,
才只判你们刺配青州,
你怎敢擅自出逃,还来拦本官的轿喊冤。”
郭山之子双眼含泪,重重地把头磕在地上:“秦大人?明?鉴!我父陷害邓老将军之事为真,
但他?真的没想通敌叛国,
是有人?胁迫他?,
他?才不得不那么做!”
秦行朝目光不变,
冷静地问:“是谁胁迫于他??”
“是御史中丞季真!”
秦行朝抬起下巴:“你可不要胡说,季大人?不仅是朝中大吏,还是林相的爱徒,怎么会做这种事。”
郭山之子涕泗横流:“正因为如?此,我父才不得不依从于他?!”
“实不相瞒,
我父曾帮罪相萧南山做事,留下了大把柄,
被季真捏在手里,他?因此要挟我父帮他?做事,在战事紧要关头,离间邓老将军和马指挥使。”
“我父原以为季真只是为了排除异己,不想马指挥使得功,迫于无奈,便准备小?小?的添些乱,既不会造成大祸,在季真那面也能交代过去。”
“万万没想到,季真居然勾连勿须罗,想要利用这个?机会,将十万大军陷于死地,幸得马国舅机敏,才没有铸成大错。”
“我父之罪,无可辩白,可说他?通敌叛国,实在是冤枉啊!”
围观众人?:……
不是,就算是没有通敌叛国,也改不了你爹是个?垃圾人?的事实啊,你冤个?屁啊?
但仔细品味一下他?的这一番话,再回想一下右相林儆远最近一系列动?作……
卧槽!信息量太大了!
……
当季真得到这个?消息后,寒毛都立起来了,怎么可能,这件事为了做得隐秘,他?当然不可能亲自沾手,怎么可能把他?牵扯出来!
惊慌失措下,立刻想找老师,却不承想刚出门,就迎面撞上一队官兵。
燕小?飞一手握刀,笑吟吟地看着?他?:“侯官衙查案,季大人?,跟我走一趟吧,有人?指控你,通敌叛国。”
这样炸裂的消息,当然不只有季真收到,林儆远也收到了,刚刚拍案而起,想去找季真,府门外就响起一连串的惊呼声,一大队官兵破门而入。
秦行朝站在最前?面,没有带刀,但他?雄伟的身躯,大概比带刀的还要有压迫力。
“林相不要紧张,只是配合调查,我们怀疑你通敌叛国,所?以要暂时将你羁押大理林儆远:……
“我可是宰相,指责我通敌叛国,有什么凭证!”
呵呵呵。
我想你死,还需要凭证!
袭红蕊手中的念珠终于停了,快步走进崇文帝的寝殿,就听见几声模糊不清的呻吟声,和女子的焦急声:“皇上,是我啊!”
老皇帝却丝毫没有被这几声安慰,他?用尽一切力量睁开眼睛,想要动?弹,却只能在咽喉里发?出几声呼噜声。
身体已经彻底背叛了他?,连神志也变得模糊,可在看到林淑妃的面容时,他?还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恐。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她……
幸好在这个?时候,袭红蕊匆匆赶来:“皇上!皇上!臣妾在这!”
看到她的身影,崇文帝惊恐的心?情才平复了一些,努力想和她说什么,却连张嘴都做不到。
袭红蕊一把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皇上放心?,臣妾都知?道。”
随后转头怒视向林淑妃:“贱人?!你跟皇上说了什么,为什么让皇上如?此惊惧!”
林淑妃目瞪口呆:“我……我什么也没说……皇上刚醒……我只是想……”
袭红蕊却完全不想听她解释:“来人?,将林淑妃拖下去,暂时扣押!”
林淑妃想申辩,想斥责,想怒骂,却还是抵不过一群壮实的太监,直接将她拖了下去。
回首看向剩余嫔妃,跟着?林淑妃一起来的嫔妃顿时一阵惊恐,软倒在地。
袭红蕊冷冷地看了她们一眼,又看向躺在病榻上,努力张嘴的崇文帝,心?下一软。
“皇上,您放心?,很快就没事了。”
……
郭山之子“为父伸冤”,和林儆远、季真被抓这两件事,同?时震动?了朝堂。
光王世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赶过去,和右相那边的人?一起拍着?桌子对?着?秦行朝怒吼,质问他?有什么权力直接索拿当朝宰相。
秦行朝还没说话,另一队人?已经鱼贯而入,为首的袭红蕊冷眼看着?众人?:“吵什么吵?”
看着?突然出现的袭红蕊,人?群顿时一静,随后一股惊惧的感觉,直窜脑门,惊恐地看着?她。
袭红蕊挑了他?们一眼,唇角勾起一丝笑容:“上苍庇佑,陛下已无大碍,只是暂不能动?,所?以命本宫代他?掌管朝局。”
随即走到光王世子面前?,看着?被他?大剌剌占据的原属于自己的位置,眼色一厉:“下去!”
光王世子:……
老皇帝已经好了?
他?怔怔地看着?袭红蕊,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有价值的信息,却什么都没有。
转身想向林儆远求助,林儆远的位置也空无一人?。
在袭红蕊的身后,老国公、秦行朝和一干大臣,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而被他?视为依仗的右相那边的人?,此时却又惊又惧,满面惊恐。
内事厅作为一座属于男人?的建筑,袭红蕊这一缕异样的红装出现在这里格格不入。
可此时看着?她精致到眼角的妆容,以及满头的珠翠琳琅,宁琮心?里竟然油然而生出一种恐惧,不知?不觉就站了起来。
袭红蕊挑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坐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神情平淡地看向下首——
“这些日?子为了照顾陛下,本宫夙兴夜寐,未理一点外事。”
“不知?本宫不在的日?子,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当袭红蕊坐在那里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有一种画风突然对?了的感觉。
于是杂乱的朝堂纷纷复位,众人?齐齐垂首,秦行朝上前?一步:“启禀皇后娘娘,确实有一件大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