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表情严肃的说道：“桂香嫂子，我想给狗娃做一个小小的手术，把他的这一部分环切一下，把这上面露出来。”
“露出来干什么？？”
丁桂香不解的说道：“狗娃他爸就是长这样的，也没见有什么不好的呀。”
宋南音一时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丁桂香笑着道：“南音妹子，我知道是你关心狗娃，不过这真的是个小问题，只要不影响尿尿，不影响将来生娃娃，就不用管他。”
“谁说不影响尿尿的？”
宋南音还想跟她解释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但丁桂香已经没了耐性。
在丁桂香看来，尿尿什么的，跟工分比起来，都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
“南音妹子，你若是没有别的事儿，那我就翻土去了哈。”
“我……”
宋南音看着丁桂香的背影，好一阵无语。
丁桂香是狗娃的监护人。
她不同意动手术，宋南音就不能动狗娃一根汗毛。
*
下午，铁蛋他们几个小孩子唱着月光光的童谣，来宋南音的医疗点找狗娃玩。
狗娃正在按顺序默写拼音。
宋南音把铁蛋他们叫到一边：“狗娃在学习，你们小声点，别吵着他好不好？”
“好。”
铁蛋他们几个匪蛋子，平日里上天入地，匪得要命，但是在宋南音面前都乖得很。
宋南音道：“我另外教你们一首儿童，你们不要再唱月光光了好不好？”
宋南音猜到金山的位置之后，再听这首月光光，就有一种银行卡密码被公布于众的感觉。
“南音姐姐，你要教我们唱什么儿歌？”
“嗯……”
宋南音想了想，想到了一首会让这几个孩子受益终身的‘儿歌’。
第94章
小香蕉变形记
这首‘儿歌’，就是九九乘法口诀。
从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直到九九八十一。
宋南音道：“这首儿歌的名字叫小九九，你们谁能不出错，从一一得一，一直背到九九八十一，谁就是最聪明，最厉害的。”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铁蛋他们背着手，仰着脸，有模有样的背了起来。
但他们记忆力确实不行，稍微往后背一点，就全乱了。
狗娃把拼音默写完，也跑过来跟着他们一起背。
宋南音就跟他们讲，这首《小九九》可厉害了，背会了，以后就会简单的算术了。
然后她又给他们讲解这每一句的含义，一个一，就是一；五个一，就是五；九个一，就是九……
狗娃找到规律，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便记住了这首《小九九》。
宋南音忍不住夸赞道：“狗娃真棒。”
“哼！”
铁蛋二丫旺财来福等七八个小孩子都表示不服。
宋南音对狗娃的态度，让他们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这种情绪下，小孩子之间莫名的胜负欲就上来了。
铁蛋想到了自己的长项，于是把腰一叉，得意道：“南音姐姐，我比狗娃尿得高。”
旺财也跟着说：“我比狗娃尿得远。”
来福一脸骄傲：“我才是尿得最远的。”
其余几个小男孩儿，也都是一副谁也不服谁的架势。
狗娃从小没有父亲，在村里不招大人们的喜欢，也经常受到小伙伴们的排挤。
有时候小伙伴们闯了祸，做了错事，都会甩锅给他。
这也就导致村里的大人们愈发不喜欢他了。
久而久之，他都不怎么喜欢跟这几个小伙伴玩了。
这会儿，狗娃接受到小伙伴们的挑衅，也不生气，只平静的说了句：“但是我会背《小九九》呀，我还会背古诗，我还会写字……”
铁蛋扯着嗓子大声喊：“但是你尿尿不行啊，你应该跟二丫和傻妞一样蹲着尿尿，这样你的裤脚和鞋子就不会打湿了。”
“哈哈哈哈。”
小伙伴们一阵大笑之后，都跟着起哄：“蹲着尿，蹲着尿，蹲着尿……”
狗娃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求助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宋南音：“干妈。”
若是在以往，宋南音早就出声阻止狗蛋等人了。
但今天，她在丁桂香那里吃了瘪，不得不从狗娃的身上来想办法了。
她故意用生气的口吻对铁蛋等人道：“你们胡说，狗娃是男子汉，怎么可能尿不过你们？”
铁蛋大声道：“南音姐姐，是真的，狗娃他尿尿不行。”
“我不信。”
宋南音转身对狗娃道：“去，尿一个跟他们瞧瞧。”
“嗯！”
狗娃是最相信干妈的。
他也有一两年没有跟铁蛋他们比过尿尿了，刚才还有点不自信，这会儿被干妈一鼓励，马上就觉得自己又行了。
几个小男孩儿，去那边‘比赛’去了。
只留下二丫和一个叫傻妞的女孩儿。
傻妞比二丫看着要大一些，她们都穿着又脏又破的衣服，小脸脏兮兮的，头发乱糟糟的。
虱子从她们的头发上掉下来，又顺着衣服爬进了她们的衣领。
宋南音看得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这个年代的人，几乎都没什么个人卫生的概念。
她在坐诊的这段时间，就发现有不少病例都是因为不爱干净引起的寄生虫疾病。
而这种现状，不是她一时半会儿能改变得了的。
宋南音拿出柿饼，分给二丫和傻妞吃。
不一会儿。
在铁蛋他们的哄笑声中，狗娃哭着回来了。
宋南音一看他尿湿的裤脚和脚背，便什么都明白了。
她对铁蛋等人道：“你们不要笑狗娃了，狗娃是故意让着你们的，不信你们等几天再跟他比，他保证比你们谁都尿得远。”
“南音姐姐，狗娃尿尿那东西长得跟我们不一样。”
“对呀，我们刚才把他裤子扒了，他那里就是跟我们长得不一样。”
“哇啊……”
狗娃这一下哭得更凶了。
宋南音用纸给狗娃擦了眼泪，然后非常严肃的跟铁蛋他们说：“你们以后不能再扒狗娃裤子了！谁敢再欺负狗娃，以后就别来我这里玩了。”
铁蛋旺财等人一下就焉了：“南音姐姐，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以后不欺负狗娃了。”
“这就对了嘛。”
宋南音拿出柿子饼，给他们一人分了一块：“好了，去玩吧。”
铁蛋旺财他们见她不生气了，便拿着柿子饼开开心心玩耍去了。
*
宋南音把狗娃拉到跟前，又把那张画了两根香蕉的图纸拿出来给他看。
狗娃虽然没见过香蕉，也没吃过香蕉，但他还是很快便看明白了。
他是那根从头包到尾的香蕉。
铁蛋他们是那根露出了一点顶端的香蕉。
他带着哭腔问：“干妈，为什么我的跟他们的不一样？”
“因为……”
宋南音迟疑了一下。
往深了说，狗娃可能会听不懂。
说浅了，狗娃可能会不重视。
“因为你跟他们本来就不一样呀，你这么聪明，将来是要建设祖国，回报社会的……”
这样说好像也不太行。
宋南音换了个思路：“你想不想跟他们一样？”
狗娃点头：“想。”
宋南音指着那根从头到尾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香蕉道：“那干妈帮你在这里切一下，把这个头部露出来好不好？这样的话，你就跟他们一样了。”
她以为狗娃会害怕，会拒绝。
没想到狗娃听完后两眼放光，语气更是充满了期待：“干妈，那你切吧？”
宋南音问：“你不害怕吗？”
“不怕。”
狗娃大声道：“铁蛋他们手指上都有一个十字形的印子，就我没有，干妈你给我切一下，那我就有一个他们都没有的印子了。”
小孩子间神奇的攀比逻辑，宋南音也是服了。
*
包J环切术，是一种非常简单的常规小手术。
在卫生院，这种小手术都是门诊手术，随治随走，不需要住院。
宋南音在征得了狗娃的同意后，给他上了局部麻药：“狗娃，干妈刚才教你的《小九九》，你会背了吗？”
狗娃平躺在治疗床上：“会。”
宋南音拿起手术刀：“那你背给干妈听听？”
“好。”
狗娃就‘一一得一’的背了起来。
宋南音则趁着他背《小九九》的功夫，手起刀落，麻利的给他做起了环切手术。
第95章
走廊外的儿歌声
狗娃还没有背完，手术已经结束了。
宋南音给他仔细的上了药，又拿来药用棉，仔细的给他包扎好。
“狗娃，这两天可能会有点痛，你忍着点，不要抓它，也不要把上面的药棉拆开，记住了吗？”
“记住了。”
狗娃一点儿也没觉得痛。
他憧憬的问：“干妈，我的印记漂亮吗？”
宋南音道：“漂亮。”
狗娃又问：“那我以后能尿得比铁蛋他们高吗？”
“当然。”
宋南音摸摸他的小脑袋：“你不仅会比铁蛋他们尿得高，等你长大了，你还会比你干爹尿得高。”
狗娃想起重型大炮的阴影，不吭声儿了。
*
宋南音前前后后只用了二十来分钟，便完成了狗娃的小手术。
她让狗娃平躺在治疗床上休息，然后拿来零食给他吃。
狗娃是糙生糙养的农村孩子，麻药过了，也没觉得伤口有多痛。
医疗点这会儿也没人，宋南音就搬了张椅子过来，给他讲一些励志故事，黄继光舍身堵机枪呀，董存瑞英勇炸碉堡呀……
狗娃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不怕痛，不怕死吗？”
“怕呀，但是为了取得革命的最终胜利，为了人民能过上好日子，他们敢于牺牲，敢于奉献呀……”
宋南音跟狗娃正在屋里讲故事，王菊芬突然从外面急匆匆跑了进来。
“南音妹子，不好了！”
“出什么事儿了？”
宋南音掀开门帘，从里面走了出来：“菊芬嫂子，你慢慢说，谁出事儿了？”
“是桂香嫂子，她肚子痛，在田坝里打滚！”
王菊芬话音刚落，里屋便传出狗娃焦急的声音：“我妈怎么了？”
宋南音进屋，对狗娃道：“你妈妈可能身体不舒服，干妈这就过去看看她，你在这里好好躺着，不要乱动，好吗？”
“好。”
狗娃刚刚听了那么多革命英烈的故事，这会儿神色也特别坚定：“干妈，我保证不乱动，你快去看看我妈吧。”
“真乖。”
宋南音收拾收拾东西，背上医疗箱，跟王菊芬往田坝方向跑去。
中途遇到铁蛋二丫他们，他们还在那有模有样的背《小九九》：“二一得二，二二得四，二三得六……”
宋南音鼓励道：“你们好好背，背会了我奖励你们糖果吃呀。”
“好。”铁蛋他们就背得更起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