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太太因为觉得愧对姜氏,这些年格外的疼沈棠,只是四房是庶出,本就过的谨小慎微,也没能帮上什么忙,但想到沈棠明儿就要嫁人了,心底实在是不舍。
长房无主母,本该姜氏教导沈棠的,只能由四太太代替了。
只是四太太有心教,沈棠脸皮薄,不好意思学啊,才提了开头,沈棠就脸红脖子粗了,“四,四婶……”
四太太其实也不大好意思,这事说浅了怕沈棠听不明白,直白的又实在说不出口,好在也不是一定要学会的,“好,四婶不说了,你晚上看看书,不会的,回头让靖阳王世子教你就是。”
这事,男人一向是无师自通的。
沈棠不懂没事,靖阳王世子懂就行了。
四太太走的时候,一再叮嘱道,“自已记得看啊,也不能一点不会。”
沈棠,“……”
这个……毕竟是嫁过一次的人,哪能一点不会呢。
但也仅限一点儿。
知道匣子里装的是什么,银杏秋桐捂嘴偷笑,沈棠一记瞪眼扫过去,两丫鬟赶紧道,“明儿嫁人,听说很累,姑娘早些安歇。”
两丫鬟出去,把门带上了。
沈棠红着脸把匣子放到床边小几上,想到葵水还没来,也许能撑过明天洞房花烛夜……
沈棠跟做贼一样,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又把匣子拿了下来。
明明这就是给她看的,为什么要这么偷摸了。
沈棠把匣子打开,匣子里装了两本图册子,从外面看不出来什么,要随便摆在桌子上,只会当成寻常书,可随手翻开一页,那是春色无边,半本书翻下来,人已是口干舌燥了。
这还只是书本,匣子下面还有一整套的瓷器,各种姿势,惟妙惟肖。
沈棠不敢多看,赶紧把东西都收回匣子里,把人整个埋在被子里。
想到这时候,谢归墨应该也在得教导,整个人就更火烧火燎了。
嗯。
谢归墨自已学过的事,王爷王妃不知道,毕竟那时候某位爷人是昏迷不醒的,谁能想到他们焦急的不行的时候,自已儿子在为得偿所愿,新婚夜洞房花烛做准备。
不知道儿子会,肯定要教啊。
靖阳王也不好教,当年他成亲,老王爷也只是给了他本书,靖阳王干脆连面都没露,让暗卫给送了几本书来,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某位爷看也没看一眼,就束之高阁了。
准确的说,是扔上去的。
明天洞房花烛又没法圆房,血气方刚的年纪,大晚上的看这样的图册子,那是自找罪受。
和往常一样,谢归墨练剑,泡澡,然后就寝。
……
成亲前夜需要早睡,但沈棠死活睡不着,甚至比平常还要晚睡半个时辰。
睡的正香呢,银杏和秋桐就叫她起床。
沈棠被叫醒过来,翻了个身道,“让我再睡一会儿。”
银杏,“……”
秋桐,“……”
两丫鬟很怀疑自家姑娘睡着了,压根想不起来今天是她出阁的日子。
再不起来,一会儿要迟了。
银杏道,“姑娘,醒醒啊。”
沈棠道,“还早呢。”
秋桐道,“不早了,真的要起来了……”
周妈妈进来给沈棠开脸,见沈棠人还在床上,道,“怎么还没把姑娘叫起来?一会儿十全娘娘要来了,别叫人看了笑话。”
银杏和秋桐两互望一眼,一人抓一只胳膊,生生将沈棠拉坐起来。
沈棠软绵绵的要倒下去,周妈妈见了直摇头,“给姑娘洗个冷水脸,清醒一下。”
秋桐搅了帕子,给沈棠擦脸,冰冷的触感,冻的沈棠一个激灵,人也醒了过来。
银杏秋桐扶沈棠坐到凳子上,周妈妈绞了线刀,将沈棠脸上的汗毛扯去,这些步骤前世都省了,沈棠也是第一次经历,真心的疼。
不过扯完,银杏伸手摸了下,沈棠的脸本就白净滑腻,现在更是跟剥了皮的鸡蛋一样滑嫩,叫人爱不释手。
沈棠洗漱完,要给自已倒茶喝,结果桌子上连个茶盏都没有。
怕喝水会内急,坐花轿不方便,不让喝水,更别提吃的了,得等到靖阳王府,拜堂后才能喝。
这哪是嫁人,分明是折磨人。
这么热的天,几个时辰不给喝水,会被渴死的。
沈棠看着银杏和海棠,“我就喝一口行不行?”
两丫鬟摇头,“就今儿一天,姑娘且忍一忍……”
话还没说完,来给沈棠梳妆的十全娘娘就来了。
看到进来的人,沈棠眼睛睁圆,惊喜出声,“舅母……”
来的不是别人,是姜大太太。
沈棠没想到侯府请来给沈棠梳妆的十全娘娘是姜大太太。
十全娘娘,自然是哪哪都顺遂如意。
姜大太太与姜大老爷夫妻恩爱,后宅连个妾室都没有,儿女双全,儿子高中进土,女儿许给了金科状元,公婆慈霭,娘家兄嫂弟妹和睦,双亲都健在,确实做得了十全娘娘,更重要的是她还是沈棠的舅母,关系更亲。
请姜大太太来给沈棠梳妆是四太太的提议,老夫人觉得这安排挺好,四太太特地去姜家请的姜大太太。
姜大太太笑道,“舅母也是第一次给人梳新娘妆呢。”
一起来的还有姜柠姜梨。
姜梨捂嘴笑道,“大伯母这两日可是拿我和大姐姐练手,练了好多次呢。”
沈棠听得心底暖洋洋的。
她坐到梳妆台前,姜大太太一下又一下的给沈棠梳头发,每梳一下,嘴里说一句吉利话,等发髻梳好,沈棠眼睛红了,姜大太太眼睛也红了。
第224章
喜嫁
沈棠帮姜柠免于被算计,姜家有一门双进土的风光,也是托沈棠的福,姜大太太在心底是拿沈棠当亲生女儿的。
也正因为感受到姜大太太的疼惜,沈棠想到要是姜氏在世,给她梳妆应该就是这样。
姜大太太抹了下眼角,又拿绣帕帮沈棠擦掉眼泪,笑道,“好了,大喜日子就别哭了。”
姜梨在一旁,歪着脑袋道,“一会儿不是还要哭嫁吗?”
而且哭的越厉害越好呢。
姜大太太,“……”
姜大太太嗔了姜梨一眼,帮沈棠穿上嫁衣,然后道,“花轿还要一会儿才来,出门的时候再戴凤冠也不迟。”
前世沈棠梳妆完,就将沉甸甸的凤冠戴上,坐在床上等花轿来接她。
人还没上花轿,脖子就酸的不像是自已的了,姜大太太是过来人,知道出嫁的辛苦,她但心底疼爱沈棠,自然怎样少吃苦头怎么来。
姜大太太去帮四太太招呼客人,今儿来的客人远没有昨儿多,但也还是有人来观礼,姜柠姜梨陪着沈棠。
姜梨小声问道,“表姐紧张吗?”
沈棠轻摇了下头。
她嫁的不是别人,是谢归墨,前世就嫁过的人,怎会紧张,靖阳王府对她来说,也不是陌生的地方,经历了这么多,她心底更多的是期盼,希望这一世能和谢归墨携手终老。
至于侯府,大哥寻回来了,心怀叵测的二房被逐出侯府,只要齐王登不上那个位置,二老爷永远都成不了气候了,她也不用再担心父亲被人祸害。
唯一遗憾的就是二哥没有找回来。
不过这一世,有大哥送她上花轿,她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姜柠姜梨还以为沈棠会紧张,想着宽慰她几句,但怎么都没从沈棠脸上看出紧张来,所以姜梨就直接问了,她们果然是没看错,表姐就是不紧张。
姜梨打心底里佩服沈棠,离开自已从小生长的地方,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怎么能不紧张呢,她光是想想就紧张了啊。
不过想到靖阳王世子救了沈棠好几回,派了人暗中护着沈棠,帮沈棠做了不少事,有这样一个把自已放在心上,护着她的夫君,不紧张也很正常,希望她们也能和表姐一样有福气。
沈棠在床上坐了半天,屁股都快坐僵硬了,才有丫鬟来报,“花轿到前街了,再有一刻钟,不对,是半刻钟就到了!”
可算是来了。
沈棠不是着急嫁人,而是这样的等待太熬人了。
她口渴啊。
这大热天的,不给喝水,是人做的出来的事吗?
堪堪半刻钟,前院的鞭炮唢呐声就隐隐传来,银杏高兴道,“靖阳王府的花轿到了!”
不过花轿到,到接沈棠走还早呢,少不得要为难一下新郎官。
虽然萧桓和谢归墨早就认识了,而且关系不错,但再不错,想便宜娶走他妹妹也是不可能的,得过他这个大舅兄的关不可。
除了萧桓,还有姜明修姜明远,以及被萧桓拉来的自已的准大舅兄端王世子他们。
一群世家子弟把平远侯府大门堵的严严实实的。
那阵仗,颇有些吓人。
谢归墨骑在马背上,看着萧珣和陆离他们,“你们是站哪边的?”
萧珣耸肩,“没办法,这可是我准妹夫。”
想到谢归墨是他准妹夫的准妹夫,萧珣就想笑。
陆离道,“这还用问吗,肯定站大嫂那边啊。”
谢归墨看看自已这边,除了陈七外,没一个帮手。
他就没想过会有拦路官这回事,毕竟上回他人没来,花轿来都差点把沈棠接回去。
不过再多的人拦着,他也不怕,“那就出题吧。”
虽然站在最前面的是萧桓,但头一个出题的是姜明修,要谢归墨当场做首诗夸沈棠。
这也叫刁难吗?
这摆明了是放水。
谢归墨当场作诗一首,把沈棠夸的是天上有地上无,姜明修不得不竖起大拇指,“表妹夫,有眼光!”
姜明修退下,姜明远上。
也是让谢归墨作诗一首,不过这回夸的不是沈棠,而是沈绥。
谢归墨,“……”
刁难的味道扑面而来。
谢归墨硬着头皮拍岳父的马屁,诗句传到沈绥耳中,沈绥脑门上黑线成摞的往下掉,见过拍马屁的,没见过拍成这样的,都快拍的人仰马翻了。
屋子里其他人是笑的肩膀直抖,就这两首诗,靖阳王世子绝对有惧内的潜质。
一人一题,作诗过后,紧接着是对对子,然后是射箭,题出的五花八门。
但要说最刁难的,除了作诗奉承岳父外,就属拿菜让谢归墨辨认了。
君子远庖厨,何况堂堂靖阳王府世子,自家厨房门朝哪边开的都不知道,能知道这些看上去就长差不多的菜都叫什么吗?
谢归墨是真被难住了,不过这也难不住他。
他不会,但看热闹的人里有一堆会的啊。
陈七从怀里举出一十两的银锭子,道,“谁来帮我们家世子过了这关,这锭银子就赏给他。”
“我!”
“我!”
高呼声此起彼伏。
陆离还为自已出了个难题难住了谢归墨而得意,结果当下就傻眼了。
拦路官可以有一堆人,新郎官也能找人帮忙。
几样菜而已,陈七指了个人,一口气就报出来了。
到这里,拦路官悉数败下阵来,不得不把路让开,放谢归墨进府。
这边谢归墨进府,那边丫鬟飞奔去禀告喜娘,喜娘进屋道,“新郎官进府了,新娘子该去拜别爹娘养育之恩了。”
姜大太太进来,帮沈棠把凤冠戴上,然后蒙上盖头。
萧桓进来背沈棠。
沈棠还没被人背过呢,虽然这是自已亲大哥,沈棠趴上大哥的背,萧桓将沈棠背起来道,“妹妹也太轻了些。”
……她已经很重了好不好。
萧桓将沈棠背去松鹤堂。
沈绥和老夫人他们都在,老夫人将沈棠的盖头掀下来,沈棠就看到老夫人眼角泛红,眼底满含对她的不舍。
沈绥就更是了,这府里最疼她的就是沈绥。
沈棠以为自已哭不出来的,真到嫁出去了,眼泪根本止不住。
沈棠跪下拜别,强忍着等沈棠磕了个头,沈绥就将她扶起来。
谢归墨走进来,道,“小婿以后会常陪娘子回来看你们的。”
谢归墨可不是嘴甜之人,他能说出这话,就一定能做到。
老夫人一脸欣慰。
喜娘在一旁道,“该出阁了。”
沈绥眼睛也红了,不舍的将盖头给沈棠盖上,缓声道,“接走吧。”
萧桓过来要背沈棠出门,谢归墨道,“我自已来。”
不过他不是背沈棠,直接打横将沈棠抱起来。
毫无防备之下,沈棠吓了一跳,幸亏蒙着盖头,没人看到她吓的花容失色的样子。
这混蛋!
沈棠羞恼交加,“你抱我之前,好歹先吱一声。”
“吱。”
沈棠,“……”
一屋子人,“……”
沈绥正为嫁女不舍,这一声“吱”来的猝不及防,听得他哭笑不得。
谢归墨抱着沈棠出去,走路的速度和寻常一样,但在怀里抱了个人的情况下,就显得很快了。
萧珣和陆离他们还在大门口,见谢归墨把人抱出来,陆离道,“归墨兄走这么快做什么,怕平远侯府不让他把人接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