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启岚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他明知道自己看了会更难受，但屁股就跟黏在凳子上了似的，挪不开，近乎自虐的坐在床边，逼着自己看，逼着自己疼……
可这样又如何？
在今天这个大好日子里，谁会在乎他是什么感受？
徐源肯定接到季小花了吧，他们这会在做什么，是该行礼了吗？
直到夜幕降临，严启岚不得不离开酒楼，而街道上早就没有了花轿的影子，他都说不上来自己这一天待在这里，到底看了些什么。
回到府上，严启岚也不愿意回屋子去，坐在院子里，看向徐家的方向，怔怔出神。
他觉得好难受，心就像在被刀子割那么难受。
“拿酒来。”严启岚说道。
身边的小厮这一整天都跟着严启岚，也很清楚他为什么会这样，可除了看着，又能做什么？
“九皇子，夜深了，要不您还是早点休息吧？”小厮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九皇子这副落寞的模样，他近段时间看得太多。
“不要让我再说一遍，拿酒来！”严启岚提高了音量，强调道。
小厮心知肚明，即便他不拿，九皇子一样会让别的下人去拿。
“九皇子，您少喝一点。”小厮提醒道，把酒拿给了严启岚。
此时，或许只有喝酒能让他好受一点。
喝醉了，脑子里就没空想那些无法改变的事情了……
另一边，徐府里好一番热闹的景象。
今日徐源被灌了不少酒，他强打着精神送走了大部分来祝贺的宾客，只留下一些平日里关系很亲近的学子闹洞房。
想到待会的闹洞房，徐源心跳加快，莫名都清醒了几分。
“徐源兄，你还愣着干什么？！”朋友说道。
“嗯？”徐源这才从怔愣中回过神，见大家都盯着他，茫然问道：“怎么了？”
“哎哟，你犯什么傻？这会该去看新娘子了！”同伴赶紧提醒道。
“可不是，咱们留下来不就是为了闹洞房的？走走走，徐源兄，千万别让新娘子久等了！”
听到季小花的名字，徐源才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一想到待会就要见到季小花了，徐源心中忍不住激动起来。
“快走快走！”
在大家的起哄声中，徐源和留下来闹洞房的朋友们，一起去了新房。
新房里，季小花乖巧的坐在床边。
打从听到门口传来动静，以及有人说笑的声音时，季小花就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今天对她和徐源来说，都是意义非凡的一天。
季小花握紧了手里的红帕子，感觉到有一个人逐渐的走近了自己。
这一刻，心跳声震耳欲聋。
徐源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本来就被灌了不少酒，虽然还清醒着，但脑子发涨，极度的喜悦也让他一直处于一种晕晕乎乎的状态中。
眼下，徐源看到季小花坐在床边，等着自己，不禁心潮澎湃。
“徐源兄，赶紧掀红盖头呀，让我们都看看新娘子！”
“就是，你愣着做什么？赶紧的呀！”
能留到这个时候的，自然都是平日里跟徐源关系极为亲近的朋友，这会也都是真心祝福徐源，当然也少不了想看看新娘子，沾沾喜气的意思。
第356章
你别喝了
第356章
你别喝了
这大喜之日，本来就是越热闹越好。
旁边的喜娘也看不下去了，这新郎官该不会是喝傻了吧，她连忙提醒道：“新郎官，可以掀新娘子的红盖头了。”
喜娘示意，旁边的丫鬟赶紧把掀盖头的玉如意递了过去。
徐源拿起玉如意，掀开了季小花的红盖头。
季小花被遮挡住的视线终于恢复了清明，她微微眨了眨眼，重新适应屋子里的光线，然后含羞带怯的看向徐源。
迎上季小花视线的这一刻，徐源人都傻了。
季小花本来就生得漂亮，在京城定居，又搬到将军府之后，生活条件更是好了许多，也学会了打扮，尤其是前段时间经过灵泉的滋养，整个人更是水灵得很。
今日是季小花的大婚，她一身大红色，是从没有过的明艳动人，即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徐源，在瞧见她这副模样时，也没忍住吸了口气。
更别提屋子里其他人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新娘子被掀开红盖头之后，会是这样一副令众人惊艳的美貌，当即都感叹了起来。
“新娘子可真漂亮，徐源兄，你也太有福气了吧！”
“可不是，看得我都眼热，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么一个美若天仙的媳妇儿啊……”
“实在是太漂亮了。”
季小花：“……”
众人夸奖的声音太大，季小花听得清清楚楚，她很不好意思，立刻低下了头，都不敢跟徐源对视了。
徐源也是个性子害羞的，可听着朋友们对季小花的夸奖，心里却莫名有一丝小小的甜蜜和满足。
这么漂亮的季小花，从今日起，就是他徐源的媳妇了。
想到这，徐源更加激动。
两人都呆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而徐源的朋友又都是读书人，所谓的闹洞房，也不过是来凑凑热闹沾喜气，并不会做一些过分的事情。
眼下，还能记得认真走流程的，大概也只有见惯了这种场面的、经验老道的喜娘了。
“新郎官这是瞧着新娘子都瞧傻了吧。”喜娘说道。
这话顿时把气氛缓和了不少，围观的人也都笑了起来。
徐源更加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求助一般看向四周。
喜娘便提醒道：“别愣着了，新人赶紧喝交杯酒呀！”
丫鬟把酒端了过来，徐源和季小花分别端起一杯，喝完这交杯酒。
在喜娘的提示下，新人终于走完了全部的流程，这会但凡是个有眼力见的人，就知道该退场了。
“走吧走吧，都散了吧。”喜娘说道，特别贴心的帮忙把所有人给赶出了新房，又说道：“把时间留给新人，咱们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徐源兄，春宵一刻值千金！”
“好好把握哦！”
面对朋友们暧昧的声音，徐源飞快上前两步，在大家都出了屋子后，迅速的把屋门给关上了。
朋友们见到徐源这副模样，一边离开，还一边打趣着他。
“我瞧着，徐源兄怕是等不及了，哈哈……”
“也是，那么漂亮的新娘子，又是今日这样难得的好日子，可真是羡慕徐源兄呀！”
随着外边的声音逐渐消失，新房里只剩下了徐源和季小花两人。
徐源走到季小花身边，挨着她在床边坐了下来。
“你……”徐源开口，依然还是有些紧张，他看了季小花一眼，还是会被她今日的美貌给震惊，而后看到季小花头顶还戴着凤冠，问道：“这个重吗？要不要先取下来？”
季小花知道他是在说凤冠，这玩意确实很重，她今日戴了一整天，感觉脖子都快僵硬了。
“嗯。”季小花应了声，都没敢点头，戴着凤冠她可不敢随便乱动，就连做什么动作，也都一直是小心翼翼的。
“那我先帮你取下来。”说着，徐源站了起来，贴心又温柔的帮季小花把凤冠取了下来。
感觉到头上一轻，季小花顿时松了口气。
屋子里烛光摇曳，衬得季小花那张小脸格外的动人，再加上她那水盈盈的眼神，更是让徐源按捺不住。
如此良辰美景，怎可辜负？
红被翻浪，夜还很长。
而与这一室旖旎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此刻还在小院子里上演着的买醉一幕。
“九皇子，您别喝了。”小厮在一旁看得着急坏了。
这石桌下，已经滚着好几个被喝空了的酒坛子。
“这么喝下去，您身体受不了的，咱还是赶紧去休息吧！”小厮操心道。
只可惜，严启岚此刻根本就听不进去任何话。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喝了这么多，他却还是没有丝毫醉意？
原本严启岚是指望着，自己喝醉了，兴许就能不想着季小花了，自然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但偏偏人越是刻意想买醉的时候，却越是喝不醉，他脑子发胀，脑海里却依然清晰的回放着他跟季小花的过去种种。
尽管，那一切都不足以被称之为过去。
小厮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生怕严启岚这样子会直接把自己喝死在这里，打发了旁边的一个下人，悄声让他去把夫人请过来。
洛晓柔一听说严启岚喝酒喝了一整天，到现在都还在喝，顿时吓了一跳。
“九皇子现在在哪儿？”洛晓柔疾声问道。
“回夫人，在院子里。”下人说道。
洛晓柔刻不容缓，立刻起身去找严启岚了，直到走近了些，她才微微放慢了脚步。
当她坐在严启岚身边时，他才察觉到她。
洛晓柔毕竟不是府上的任何一个下人，严启岚不可能像赶走下人那样赶走她，但他此刻也没心力跟她纠缠，便选择了无视。
“夫君，你别喝了。”洛晓柔说道，她瞥了一眼石桌下边，一堆喝空了的酒坛子，更是心急。
严启岚就像是没听见似的，也不回应，固执的继续喝着。
洛晓柔眉头紧蹙，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严启岚这段时间跟着洛太傅学习，已经正常了许多，为何这时候突然又不对劲了？
今日到底有什么事情……
第357章
即便以后你登上了帝位，依然如此吗？
第357章
即便以后你登上了帝位，依然如此吗？
洛晓柔想到了，原来今日是季小花大婚的日子，她脑子里瞬间想明白了很多事，其实她已经怀疑了很久，却一直故意装傻。
可是到了现在这一步，洛晓柔却不打算继续装下去了，既然早晚都得捅破这层窗户纸，那不如就趁现在吧！
“夫君，你……”洛晓柔开了个头，理智告诉她，不问才是正确的，可是她不想忍了，她从嫁给严启岚开始，一直忍到现在，就算问出来会激怒严启岚又如何。
难道还会比现在的状况更糟糕吗？
不会的。
那不如就捅破。
“夫君，你是不是喜欢季小花？”洛晓柔问道，她看向严启岚的眼神十分复杂，似乎已经猜到了答案，但她必须亲耳听见严启岚向她承认。
严启岚：“……”
蓦地听见这个名字，严启岚的心狠狠一抽。
尽管他努力的克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但那一瞬间泄露出来的软弱和痛苦，已经出卖了他看似完美的伪装。
洛晓柔的心跟着狠狠一抽。
她早料到了，可是为什么过了这么久，她依然没办法心如止水的接受？
严启岚沉默着，他没办法回答，也不会回答洛晓柔这个问题。
许久之后，严启岚才哑着嗓子开口，说道：“你别乱说。”
面对严启岚的否认，洛晓柔丝毫不意外，却也根本不相信。
否认有用吗？
她又不是傻子，如果连这句话都不能辨别真假，那她真白活了这么多年。
“夫君，我真的是在胡说吗？”洛晓柔问道，她脸上尽是苦涩的笑容。
看着严启岚这失魂落魄的模样，洛晓柔忍不住摇了摇头。
洛晓柔想着，她和严启岚，究竟谁更可怜一些？
还真不好回答。
严启岚表现得太明显，别说洛晓柔了，随便换一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可即便是如此，严启岚依然还是要否认，就足以说明，他是不打算把事情闹得太难看，哪怕他把自己喝死过去，也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失智的举动。
也依然会……维持他们目前这段虚假的婚姻。
“夫君，季小花现在已经成亲了，你不要再想着她了。”洛晓柔说道，她知道自己的话有多残忍，可她还是要说。
难不成严启岚还要一辈子这么痛苦下去？
听到洛晓柔的话，严启岚下意识的握紧了酒杯，这要是别人对他说这话，他大概早扔掉酒杯发脾气了，可对着洛晓柔，严启岚不会。
严启岚再难受，也不会忘记自己得了天花时，是谁寸步不离的照顾着自己，他始终是欠着洛晓柔的。
“你不用劝我，夜深露重，你回房休息吧。”严启岚说道，看也不看洛晓柔，兀自继续喝着酒。
洛晓柔心里很清楚，她虽然顶着九皇子正妃的名号，可是就凭严启岚对她的态度，她是没资格管他的，但她看不下去严启岚如此糟践自己。
“夫君，哪怕你觉得我烦人，我还是要说，没人逼你忘记季小花，我也不会逼你，但她现在已经成亲了，这是事实，你必须接受，你就算是今天在这里喝到烂醉，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她，不如……”
有些话说出来，就是洛晓柔在往自己心窝子捅刀，但为了让严启岚好起来，她还是选择了对自己捅刀。
“不如你去看看侧妃，还有侍妾。”洛晓柔说道，她此刻的脸色，并不比严启岚好看到哪里去。
严启岚：“……”
又是一阵沉默。
他心里很清楚，洛晓柔让他去找侧妃和侍妾，理由很简单，也很直白，无非就是因为侧妃和侍妾，都是他母后照着季小花的模样给他找的，这是让他去找替身填补心中缺憾的意思。
洛晓柔能这么说，也真是难为她了。
只是，严启岚却并不承认这样的手段，在他看来，那些人都不是季小花，季小花也不是随随便便哪个长得相似的女人就能替代的，他根本不喜欢，甚至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那样做，完全就是在侮辱季小花，也是侮辱他自己。
严启岚缓慢的摇了摇头，算是对洛晓柔让他去找侧妃和侍妾的一种回应。
看着严启岚这样，洛晓柔更加无奈了。
也不愿意去找侧妃和侍妾，那严启岚是打算怎么办，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下去，一辈子都解不开心结了吗？
想到那样的场景，洛晓柔就觉得心里一阵钝痛，钝刀子割肉似的，不致命，却绵密而持久的痛楚。
“你……是打算以后一辈子都这样了吗？即便以后你登上了帝位，依然如此吗？”洛晓柔轻声的问道，这一刻，她对季小花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