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众人齐声谢恩。
第7章
放完赏,苏沅便让王嬷嬷带着端月和霞初退下,自己则带着绿珠和兰芝在院子里转悠。
昨日她忙于梳洗,今日一早又忙着去请安,都未曾仔细端详过她所居住的院子。
鹿溪苑四四方方的,坐北朝南,正屋三间房并两间耳房,两侧是东西厢房。庭院宽敞,整洁干净,东北角处种植着几株海棠,此时正值盛夏,花红叶绿,煞是好看。
正屋西侧前方有一汪碧水池,水面上漂浮着几朵睡莲,池中几尾锦鲤悠然自得。水边上还长着一株高大的梅树,显得十分雅致清幽。
炎炎夏日,在梅树下摆放一把摇椅,再配上几样精美的茶点与果子,那当真是惬意舒适。
“院子真漂亮。”
绿珠笑着说道,“可不比您在家中的院子差呢!”
“是呀,当真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苏沅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
绿珠嘴角抽搐,看向自家夫人,这话听起来怎么这般别扭呢?这才刚进府,怎么就想着养老了!
“你说我说的对不对?”苏沅转过头来问兰芝。
兰芝温柔笑道:“对,夫人说的对!”
“兰芝!”绿珠气呼呼地瞪着兰芝。
苏沅哈哈大笑。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殿内洒下斑驳的光影。
苏沅午睡醒来,只觉神清气爽,却无事可做,便命人摆上棋盘,自己和自己对弈起来。
棋局正酣,她却似有所感,余光瞥见一旁站着一人,玄色锦袍,腰悬玉带,不是裴景珩又是谁?
苏沅连忙起身行礼:“妾身见过殿下。”
裴景珩虚扶一把,淡淡道:“起吧。”
他的目光落在棋盘上,微微诧异:“这是......九珍棋谱上的残局?”
苏沅点头称是。
裴景珩的目光在棋盘上停留了片刻,心中暗暗称奇。
这九珍棋谱上的残局,皆是千古奇局,他平日里也时常研究,却鲜少有人能解开,更遑论是女子。
没想到,苏氏竟也是个中高手,而且看这棋局,竟已解开了不少。
他心中一动,提议道:“苏氏,不知可愿与本王手谈几局?”
苏沅自然不敢拒绝,欣然应允。
二人相对而坐,棋盘上黑白两子你来我往,杀得难解难分。
苏沅棋风多变,千里埋线,裴景珩则沉稳老练,见招拆招。
最终,苏沅技高一筹,险胜半子。
裴景珩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朗声笑道:“痛快!痛快!你棋艺高超,本王甘拜下风!”
他虽是输了棋局,但脸上却不见丝毫沮丧,反而带着几分畅快之色。
苏沅见状,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却又有一丝窃喜。
今日难得棋逢对手,她下着下着便全身心投入,结果赢了裴景珩。
好在他并未小心眼地生气。
眼下看来,她赢了他,却也给了他下次再来找她下棋的理由。
她就不信,下次裴景珩想下棋的时候,还会想不到她。
裴景珩看着苏沅因赢棋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心中一动。
他忽然伸手,将苏沅拉近了些,低声道:“苏氏,你过来些。”
苏沅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起身,朝他靠近了些。
下一刻,她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裴景珩的吻,带着淡淡的奇木香气,霸道而又温柔地落了下来......
翌日,苏沅泡在香汤中,心中暗骂裴景珩。
今早,她一睁眼,便只觉得全身酸疼不已,比昨日清晨更加惨烈。
“夫人,殿下走的时候说了您今日不必去请安。”绿珠看着浴桶里疲惫不堪的苏沅,心疼道,“既然殿下都开口了,今日就不去了吧?”
泡在香汤里,苏沅半合着眼,“得去!快扶我起来收拾,今日还得早些去!”
“夫人......”
“昨日殿下在鹿溪苑待了半个下午和一个晚上,已让人眼红。若今日不去请安,我们后面的日子将不得安生。”
苏沅摇摇头,示意绿珠和兰芝扶她起身。
第8章
苏沅比昨日早了小半个时辰赶到昭云堂,然而一进门,却发现众人皆已到齐。
得,她又是最晚的那个。
苏沅在心底暗自吐槽,这秦王府的女人们莫不是故意为之?今日她来得这般早请安,却仍是垫底之人。
她昨日曾向王嬷嬷打听众人请安的时辰,通常是辰时四刻,她今日辰时三刻赶到,竟依旧是最晚的。
这群女人是要将她卷死吗?她多想大声告知她们,职场之上,卷王可要不得!
苏沅顶着众人或嫉恨、或幸灾乐祸的目光走上前去,站定后行礼:“妾身给王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苏沅话音刚落,坐于首位的林氏便笑道:“免礼吧,你倒是迟些才到,快过来坐下。”
苏沅微怔了一秒,随即应声而动,在位子坐下,手边是香气袭人的热茶。
刚端起茶浅酌一口,便听得宋氏笑道:“苏妹妹,昨日下午殿下去了鹿溪苑,本以为你今日请安来不了,没想到你竟来了。”
“是啊,还是苏姐姐有本事,能让殿下在鹿溪院待上如此之久。”
赵氏立马接着发难,脸上满是
“你这个贱人,到底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勾住了王爷”
的神情。
“的确还是苏妹妹有本事!”
“就是,就是......”
李氏等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似乎要将她从里到外看透。
“......”
苏沅在心中叹气,她就知晓今日请安必定不轻松,却未料到一上来便遭人发难。
“好了,都少说两句吧。苏妹妹脸皮薄,经不得你们这般说。”
林氏轻咳两声,制止众人喧闹,又看向苏沅,微微一笑,“苏妹妹,莫要生气。殿下向来对后院淡漠,昨日难得下午就来后院,所以姐妹们难免有些好奇。”
她得知王爷昨日下午就去了鹿溪苑,待到今日卯时才离开。心中暗恨自己看走了眼,没想到这苏家的胖丫头竟有这等本事!但此刻见苏氏捧着茶喝个不停,心中不禁一松。
苏氏蠢笨单纯,不足为虑,想来不过是王爷一时新奇罢了。不像其他贱人,如今是一口水都不碰她昭云堂的。
哼!她们以为不碰昭云堂的吃食就可以怀上王爷子嗣,想得美!
“娘娘,昨日殿下来鹿溪苑,不过是同妾身下下棋,闲聊养生之道!”苏沅开口回禀林氏。
“养生之道?!苏妹妹你要编也得编得像些!”宋氏嘲讽道:“你懂什么养生,又不是大夫!殿下怎会同你谈什么养生?!”
苏沅懒得搭理她,朝着林氏继续道,“妾身外祖是太医院院正,耳濡目染之下,妾身对养生之道略知一二。”
苏沅顿了顿,接着道:“昨日殿下在书房看道家书时,书中提及养生。殿下想起妾身外祖是太医,所以来询问妾身是否懂一些养生之道。”
闻言,林氏点头道,“苏妹妹家学渊源。”苏氏外祖是太医院医正之事她早已知晓。
其余人听完后也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果然王爷才看不上这痴肥的胖丫头。不过是占了家世便宜,在王爷面前卖弄一二。
宋氏开口道,“既然如此,苏妹妹也和我等说说这养生之道吧......”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苏沅只好开口挑一些养生之道说说。结果一个早上都未能停歇,直说得口干舌燥,喉咙冒烟。
请安结束,回到院子后,苏沅直灌了两盏茶才缓过来。
夜里,床帐内,裴景珩侧躺着看着苏沅,修长的手指挑起她一缕秀发把玩,“本王看道教的书,来找你探讨养生之道?嗯?”语气玩味。
“殿下......”苏沅看着裴景珩危险的眼神,头皮发麻,讪笑着:“殿下,妾身总不能实话实说,那......那多不好......”
“道家的房中术才是其养生之道,我们今夜就秉烛夜谈,好好探讨一番......”
“殿下......”苏沅想要逃开,可是双手已被他禁锢住了,连忙道:“妾身觉得养生之道在于节欲......”
“胡说!道家房中术讲究阴阳调济,方为养生......”裴景珩的眸光沉下去,俯下身堵住她的唇瓣,轻咬她的耳垂,“你个不老实的,竟然敢编排本王!本王今夜就好好教教你养生之术......”
“不......唔......”苏沅的声音淹没在他火热又粗重的吻里。
不是说裴景珩性子冷清,不爱说话吗?
这性子哪里冷清了,这风流模样着实让人难以招架......
第9章
“夫人,她们实在太过分了!”绿珠气鼓鼓地说道,“她们根本不知道殿下有多疼爱夫人,却个个都摆出一副夫人即将失宠的模样!”
请安回来后,苏沅靠在贵妃榻上,浅酌着药茶。
一旁的绿珠一想到今日请安的情形,就替自家夫人生气。
“尤其是宋夫人,她说的那叫什么话呀!说什么这几日难为殿下了,今后她会好好侍奉殿下。”
绿珠越说越气,“我都打听清楚了,王爷留宿后院的时日不多。宋夫人她们每月也不过分到一两日。她们都不得王爷宠爱,又凭什么说这些话”
看着小脸被气得通红的绿珠,苏沅笑了笑,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和她那种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也是,不和她们计较。”绿珠突然想到了什么,得意地说道,“夫人,我打听过了,王爷去其他院子可没有每次都叫水。”
“你怎么会打听这个?”苏沅震惊了,无语道,“还没成亲呢,你说起这来都不害臊!”
“......”绿珠装傻充愣。
苏沅白了她一眼,沉声嘱咐道:“今后还是莫要打听了,免得惹来麻烦。我们院子的篱笆得扎紧些,以后院子里的任何事情都不得透露出去,尤其是殿下来时的事情!”
“夫人,您放心吧。兰芝一直暗暗盯着王嬷嬷等人呢。况且那日福顺公公一番威胁,大家更是不敢透露分毫院里的消息。”
绿珠接着笑道,“后院有的消息都不需要打听。就像宋夫人的锦绣院,一有什么动静,一会儿就传遍了后院。都不用打听,大家就都知道宋夫人院中叫没叫水。”
“......”
苏沅没想到宋氏看着一副精明的模样,她的院子却跟漏风似的。
说实话,如果今夜裴景珩留宿其他院子,明天听到该院子晚上叫水的消息,那她着实佩服裴景珩。
他腰子是铁打的吧。
早膳后,苏沅窝在西厢书房,找了本游记翻阅着。书中描写的山川河流,令人神往。
正入迷时,兰芝走了进来:“夫人,李嬷嬷求见,现在可否请她过来?”
“快请李嬷嬷进来。”苏沅连忙吩咐道。
李嬷嬷,乃是裴景珩的奶嬷嬷,实际管理后院之人。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和李嬷嬷处好了,对自己有益无害。
兰芝应诺退了出去。
片刻后,一个体型丰腴、穿着青色绣花衣裙的妇人走了进来。
妇人年纪四十多岁左右,头发梳成一个光滑的发髻,用一根简单的银簪挽着。眉目寡淡,看起来是位端庄贤明的妇人。
只是眼神里透着股精明干练,让人觉得她不容小觑。
“奴婢李氏给苏夫人请安,夫人万福。”妇人恭敬行礼。
苏沅连忙起身扶住她:“李嬷嬷无需多礼,请坐吧!”接着吩咐兰芝上茶。
李嬷嬷坐定后,余光打量着眼前言笑晏晏的女子。
一袭葱绿色暗花翠竹软烟罗襦裙,头上簪着碧玉竹节簪,精致素雅。
此时,她正含笑看着自己,脸上带着柔和的浅笑。虽不是纤细美人,但五官精致动人,尤其那双桃花眼,更是波光潋滟;肌肤白皙似雪,如同上好的羊脂玉;身姿丰腴婀娜,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流妩媚。
李嬷嬷暗道,好一个娇美佳人,难怪王爷会宠爱苏夫人。
今日一回府,福顺就跟她讲,王爷命她今后多照顾苏夫人,莫要让苏夫人被人欺负了去。
原先知道苏夫人要进府时,她并未多在意,只是按规矩安排好院子和服侍的丫鬟嬷嬷。如今经福顺这么一说,倒是将苏沅放在心上了。
“奴婢这身子不争气,前些日子病了一场,耽搁了给夫人请安,还望夫人恕罪。”李嬷嬷恭敬道。
苏沅摇了摇头:“嬷嬷说得哪里话?嬷嬷操劳府中事务,身体吃不消也是有的。”
顿了顿,她继续道,“若非有嬷嬷在,府里也不可能如此井井有条。”
“这是奴婢该做的。”
李嬷嬷谦虚道,“既然殿下对奴婢信任,奴婢不能辜负殿下信任。”
“夫人近日在府里可还习惯?有什么需要奴婢做的,夫人尽管吩咐。殿下特意嘱咐奴婢务必得好生照顾夫人。”
苏沅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多谢殿下关心,我在府里一切皆好。今后若有事,就劳烦嬷嬷了。”
她没料到裴景珩会吩咐李嬷嬷照顾她,心中微暖。
她这几天的辛勤服侍看来是有用的,不是做了白工。
“奴婢分内之事。夫人客气了。”李嬷嬷笑着说道,又寒暄几句便告辞离开。
第10章
送走李嬷嬷后,苏沅立于窗边,望着水池中游动的锦鲤,怔怔出神。
被指婚后,她深知无法以自己与全家的性命来反抗皇权,便告诫自己,今后将秦王府当作职场,坚守本心,努力过上早日养老的生活。
然而,与裴景珩相处的三日里,同一个俊美无俦的美男夜夜肌肤相亲,偶尔的温柔贴心,让人难免有些心神不宁。
可一想到裴景珩从今夜起将流连于其他女人的床榻,那再火热的心也很快凉了下来。
前院书房中,裴景珩端坐在书案之后,翻看着手中的信件,眼眸微垂,神色清冷而沉寂,薄唇紧抿,让人难以窥视到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书桌前,立着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男子,约莫三十出头,留着短须,相貌堂堂,举止之间透着稳重,不急不躁。
“殿下,江南水灾的消息最快这两日便会传来,届时圣上必定大怒。河堤去年才花重金重修,今年就决堤,导致水灾如此严重。这简直是......”
话未说完,但意思已然十分明显。此次之事太过严重,江南数万百姓因水患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江南传回的消息称,重修河堤时官员偷工减料,致使河堤如纸糊般脆弱,都未能扛过第一轮洪峰。若河堤偷工减料之事查实属实,必将牵扯到一系列相关人员。
首当其冲的便是工部,而工部尚书乃是大皇子燕王的岳父。
裴景珩抬起头来,漆黑如墨般的双眸静静地看着眼前男子,片刻后方才缓声道:“甫之,父皇现虽对诸皇子防范日益加重,但在政务上还是如年轻时一般精明强干。”
“只要他想查清楚,便能够查得水落石出。在这件事情上,父皇绝对不会容忍。”
听到这句话,王元若点点头,又叹口气道:“殿下英名!但是殿下,江南水灾一事牵扯到大皇子,而太子那边......”
就就在两人交谈之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