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哗然,纷纷怒斥怀王妃大逆不道,胆敢口出狂言。
第155章
锦玉被怀王妃这番疯狂的言论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脸色惨白如纸。
她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整个江陵张家都完了。
大殿中,那些同江陵张家有姻亲关系的大臣勋贵,也都瑟瑟发抖,恨不得此刻自己不在殿中。
他们惊恐地望着上首的太后和皇帝,心中忐忑不安,生怕惹祸上身。
裴景珩见怀王妃说得差不多了,一摆手。
福顺会意,带着两个小太监上前,其中一人手脚麻利地一掌敲在怀王妃后颈,怀王妃顿时白眼一翻,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带下去,好生看管。”裴景珩淡淡吩咐。
两个小太监应声称是,动作迅速地抬着她就下去了。
锦玉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瘫软在地,被两个宫女架着,如同一只断了翅的蝴蝶,狼狈不堪地被拖了下去。
临走前,她绝望的眼神直愣愣地盯着裴景珩,控诉他的无情。
宫人们训练有素,很快便将被怀王妃打翻的碗碟茶盏收拾干净,将地面桌案擦拭妥当,仿佛刚才的闹剧不曾发生。
裴景珩端起酒杯,环视众人,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未曾影响到他。
“怀王妃醉酒失态,不影响今日周岁宴,众位爱卿,还请继续畅饮,不必拘束。”
众人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惧和不安,虽不敢违逆圣意,但怀王妃方才那番大逆不道的话语犹在耳边回荡,谁还有心思饮酒作乐?
殿内气氛一时有些凝滞,众人勉强举杯,干笑着附和,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透着几分勉强和不安。
丝竹声再起,歌舞继续,然而,原本欢快的气氛却荡然无存。
苏沅只觉得不少人脸上的笑像是糊上去的一般,僵硬而脆弱,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开来。
她能感觉到,周围那些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带着探究,甚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苏沅心中冷笑,这些人,怕是巴不得看自己的笑话吧?
裴景珩似是察觉到苏沅的不安,不动声色地握了握她的手,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那眼神,仿佛冬日暖阳,瞬间驱散了苏沅心中的阴霾,让她莫名地安心下来。
是啊,有他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让身边宫女去传话给苏家人,让他们放心,该吃吃该喝喝,不必理会刚刚的闹剧。
宫女领命而去,苏沅暗暗吐出一口气,扬起笑容,继续同众人把酒言欢。
她知道,今日之事,绝不会这般轻易结束。
但眼下,显然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
但她相信,裴景珩既然如此云淡风轻,必然此事同他脱不了干系,也已有应对之策。
她只需要,相信他便好。
第156章
午后,周岁宴结束后,勋贵大臣们纷纷赶忙出宫,生怕晚了一步便会惹祸上身。
唯有几位重臣和几位宗亲老王爷,被裴景珩以“商议要事”为由留了下来。
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照射在慈宁宫主殿的金砖地面上,反射出金色的光芒。
殿内,气氛却与这明媚的阳光截然相反,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顾太后端坐在上首,面容威严,深邃的双眸中透着一丝疲惫和愠怒。
裴景珩坐在太后下首,单手撑着头,眼睛半闭,一副正在醒酒的模样,让人看不清他心中所想。
下首,几位重臣和几位宗亲老王爷分坐两侧,一个个面色各异。
殿中半晌无人开口,几位王爷你看我,我看你,互相使眼色,却都迟迟不敢开口说话。
咳咳......”瑜王轻咳两声,终于打破了殿内的沉默,“怀王妃今日之举,实在是有失体统,但她毕竟是皇家媳妇,又是酒后失言,此事......”
瑜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礼部尚书宋远山毫不客气地打断了。
“瑜王爷,这话臣就不认同了!怀王妃,这哪里是酒后失言,分明是酒后吐真言!”
“宋大人此言何意?”瑜王皱眉问道。
“怀王妃分明是心怀不轨,想要弑君!其罪当诛!”宋远山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弑君”二字被他说得格外重,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震得众人心头一颤。
“宋大人慎言!”瑜王脸色一沉,厉声呵斥。
在场的其他几位大臣见状,纷纷言辞激烈地反驳着瑜王的说辞。
“宋大人所言极是!怀王妃今日之言行,分明酒后吐真言,其心可诛!”
“是啊,怀王妃今日之言,已经不仅仅是醉酒那么简单了,她这是要谋逆啊!”
“依臣看,此事绝非怀王妃一人所为,背后定然还有其他人参与其中!”
几位王爷见状,立马也出言反驳。
“你们休要血口喷人!怀王妃只是酒后失言,才会说出那等大逆不道之言,你们怎可如此诬陷她?”
“宋大人,你这是危言耸听!怀王妃一个妇道人家,孤儿寡母,哪里来的胆量谋逆?!”
“你们这些大臣,整日里就知道捕风捉影,无事生非,我看你们才是别有用心!”
两方人马,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
吵着吵着,话题渐渐偏离了原本的轨道,从怀王妃的罪行,吵到了其他事情上。
皇室宗亲嫌这帮大臣管东管西,没事就盯着皇室宗亲,总是挑他们的毛病,弹劾他们。
而这些大臣自己拉帮结派,结党营私,还说别人?
大臣们则嫌弃皇室宗亲,一个个都是些纨绔子弟,目无法纪,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就为非作歹,鱼肉百姓。
两方人马,各执一词,谁也不肯退让,吵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
第157章
太后坐在上首,看着下面吵成一团的众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裴景珩却始终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嘴角甚至还带着一抹淡淡的,似笑非笑的弧度。
半晌,裴景珩见双方都吵出真火了,剑拔弩张,随时都要打起来似的,才慢悠悠地放下茶盏,冷喝一声:“够了。”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就压下了殿内所有的争吵声。
方才还吵得面红耳赤的双方,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刚才那些话都不是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一般。
裴景珩也不说话,只是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那眼神,锐利如刀锋,看得众人心头一凛,纷纷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他收回目光,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既然各位都各执一词,朕这里倒有一物,可供诸位参详。”
说罢,他朝身旁的福顺使了个眼色。
福顺会意,捧着一个托盘上前,“请各位大人,王爷过目。”
托盘上摆放整齐的一叠纸张。
众人接过纸张,低头细细看去,只见上面清楚地写着怀王妃这段时间以来来,是如何一步步收买人心,拉拢势力,又是如何给永昌公主下毒种种证据。
众人越看,脸色越是难看,尤其是几位方才还在为怀王妃说话的王爷,更是脸色惨白,冷汗涔涔。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怀王妃竟然真的给永昌公主下毒!
这些证据,足以证明怀王妃并非酒后失言,而是早有预谋,计划弑君,颠覆大盛江山!
裴景珩看着众人震惊的神情,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诸位以为,怀王妃毒害永昌一事,这些证据,可还够充分?至于怀王妃是酒后失言,还是酒后吐真言,诸位可有定论了?”
此话一出,方才那些支持宋远山的大臣们,立马就得意了起来,一个个看着对面那几位王爷的眼神,充满了嘲讽和鄙夷。
“陛下英明!这些证据确凿,容不得怀王妃抵赖!”
“微臣早就说过,怀王妃心怀不轨,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而那些原本还想要为怀王妃说话的宗亲老王爷们,在看到这些证据之后,也都纷纷闭上了嘴巴。
他们虽然想要维护皇室颜面,但也不能是非不分,颠倒黑白。
裴景珩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这才将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瑜王,语气淡淡地问道:“瑜王叔,您是宗人令,依您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瑜王闻言,顿时面露难色。
先帝临终前,曾留下遗旨,要善待怀王一家老小,不可亏待了他们。
他本来想着,看在先帝的面子上,再加上怀王妃毕竟是皇家媳妇,酒后失言,罪不至死,所以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尽量为怀王妃开脱罪责。
可如今证据确凿,他若是再偏袒怀王妃,只怕会落人口实,惹来非议。
他沉吟片刻,抬头看了看对面那些虎视眈眈的大臣们,最终还是咬牙说道:“怀王妃心怀不轨,给永昌公主下毒,意图谋害皇嗣,其罪当诛!理应......理应......”
瑜王说到此处,顿了顿,抬头看了看对面那些虎视眈眈的大臣们,最终还是狠下心说道:“理应宗人府除名,赐毒酒白绫,以儆效尤!”
第158章
裴景珩点头,语气冷冽:“既如此,便依瑜王叔所言。”
顾太后目光深沉,似是想到了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只淡淡地扫了一眼殿中众人,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裴景珩身上,微微颔首。
殿内大臣们见怀王妃已被定罪,即将伏法,本以为此事就此尘埃落定,谁知瑜王却突然站了出来,高声道:“陛下,怀王妃虽罪有应得,但她口出狂言,公然宣称江陵张家将掌控江山,此事绝非小事,恳请陛下彻查江陵张家,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顿时为之一变。
江陵张家,世代公卿,虽这一代略显颓势,但地方上的势力盘根错节,姻亲旧故遍布朝野,若是严查,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知要掀起多大的波澜。
户部尚书钟文站出来反对,“陛下,怀王妃已是出嫁之女,泼出去的水,如何能累及张家?”
瑜王冷笑一声,反问道:“怀王妃是张家教导出的好女儿,张家还想将族中之女送入宫中,怀王妃方才大殿之上所言,诸位莫非都已忘却?她说,这天下,日后都是她张家的!”
“那不过是怀王妃酒后疯话!”一位大臣反驳道。
瑜王顿时勃然大怒,指着那大臣的鼻子骂道:“方才诸位还言之凿凿,说怀王妃酒后吐真言,如今怎么就成了酒后疯话?如此自相矛盾,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众王爷也纷纷附和,指责那些为张家说话的大臣,直说得那些大臣哑口无言。
裴景珩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满意。
他沉吟片刻,开口道:“传令下去,着大理寺卿会同青衣卫,彻查江陵张家,如有不法之事,一律严惩不贷!”
“怀王妃暂且收押宗人府,待彻查张家后,再行处置!”
......
长乐宫内,午后阳光正好。
兰芝手脚麻利地端上茶水点心,顿时,一股淡淡的甜香在殿内弥漫开来。
绿珠绘声绘色地同兰芝说着今日抓周宴上,怀王妃发疯的场景,说到激动处,还忍不住拍案而起,惹得苏沅连连摇头,忙让她小声些,莫要吓着了两个孩子。
苏沅今日将兰芝留在长乐宫,照看两个孩子,是以她并不知晓怀王妃在殿上发疯之事。
“奴婢瞧着,那怀王妃怕是当真得了失心疯了,竟口口声声说想害您和两位小主子,还有陛下,竟还想让那江陵张家谋权篡位,真是胆大包天,也不知道有几个脑袋够砍!”绿珠激动道,语气里满是愤慨。
苏沅听着,心中也不禁有些后怕,好在长乐宫防范严密,怀王妃的毒手伸不进来,否则遭毒手的就是她和两个孩子了。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身旁两个孩子粉嫩的小脸,心中满是庆幸自己当初的严防死守。
正说着,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陛下驾到!”
苏沅连忙起身相迎,只见裴景珩走了进来,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里有藏不住的兴奋。
他见到苏沅,眉眼间顿时染上几分笑意。
第159章
“今日可有吓到?”他低头看着苏沅,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
苏沅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陛下.....事情已经处置妥当吗?”苏沅柔声问道。
“怀王妃被关押在宗人府,待日后处置。今日之事,委屈你了。”裴景珩握住她的手,温声说道,深邃的眸子带着愧疚。
苏沅笑了笑,“臣妾没事。”
兰芝见状,十分有眼色地端上热茶,又与绿珠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陛下,怀王妃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为何会突然发疯,说出那般大逆不道之言?”待殿内只剩下二人时,苏沅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
裴景珩看着她好奇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故意卖了个关子:“想知道?”
苏沅连连点头,眸子里满是求知欲。
裴景珩见状,故意逗她,指了指自己的肩膀,道:“今日这肩膀怎么有些酸痛......”一边说着,还一边拿眼神去瞧她。
苏沅娇嗔地拦了裴景珩一眼,她起身走到他身后,跪坐在软榻上,为他轻轻捶背揉捏起来,柔声说道:“陛下今日操劳了一日,想必也累了,臣妾为您按揉一番,也好舒缓一下疲劳。”
裴景珩闭上眼睛,享受着她的温柔,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清香在唇齿间弥漫开来,享受着苏沅难得的殷勤。
只是这力道,怎么越来越敷衍了?
他不由轻笑一声,这沅沅,真是越来越没耐心了,便是如今这般刻意讨好他,也比不上刚入府那会儿半分用心。
他可还记得,当初为了让他带她南下,这双柔若无骨的小手,可是在他身上按捏了大半时辰,也不见半分疲惫。
裴景珩放下茶盏,笑着将苏沅一把捞进怀里,打趣道:“真是没耐心,我这就与你说便是。”
苏沅顺势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仰起头,一双水眸亮晶晶的,满是期待,活脱脱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裴景珩被她这副模样逗乐了,刮了刮她的鼻尖,这才缓缓道来。
“多亏了你当初提议,我才派了暗卫日夜监控怀王府,果真发现了些许端倪。”
“哦?”苏沅双眸一亮,心中暗暗得意,看来当初的多疑和谨慎是对的。
裴景珩继续说道:““怀王妃很谨慎,事情收尾得很干净。但福顺再三仔细查探过后,还是确认了怀王妃乃永昌中毒一事的幕后真凶。”
“陛下,为何不早些将怀王妃拿下,反而要等到今日?”苏沅不解,这疯女人今日在宴席上,可是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痴肥的胖女人,还想刀了她和孩子!
“因为将她留到今天,大有用处!”
第160章
“先帝遗旨,要善待怀王一脉,这段时间,宗室那帮老家伙,没少拿鸡毛当令箭,借题发挥。”裴景珩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你是说......”苏沅恍然大悟,怪不得裴景珩一直隐忍不发,原来是在静候良机。
“怀王妃今日这般当众一闹,那些老家伙便是想袒护她,也是不能够了。”裴景珩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更重要的是,”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她将江陵张家牵扯了进来。”
“江陵张家?”苏沅秀眉微蹙,这江陵张家,她倒是略有耳闻。
“江陵张家,在江陵可谓是只手遮天,俨然成了土皇帝。”裴景珩语气冰冷,眼中寒意更甚。
“张家隐匿土地和人口,江陵七成的土地和大量人口都在张家手中,在朝中与文臣中势力盘根错节。”
“大盛朝内,此等世家已成为国家之患。”裴景珩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这些年,他早就想对这些世家动手了。
“如今,怀王妃与张家涉嫌谋逆大罪,,兵权在我手中,鞑靼外患暂解,正是整治这些世家的绝佳时机。我倒要看看,谁还敢拦我!”裴景珩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
“陛下的意思是......”苏沅心中一凛,她似乎明白了裴景珩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