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若心领神会，连忙称是。

    他巴不得那些世家梗着脖子，不肯低头，到时候抄家灭族，国库和私库就进账更多了。

    四月初六，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在万众瞩目之下，张家族长一行人，被押解进京。

    百姓闻讯，蜂拥而至，纷纷驻足围观，对着张家人指指点点。

    张家族长一行人，直接被押进了大理寺，便再无音讯。

    之前南下办案的官员，也一并进了大理寺，便再也没有出来过。

    大理寺，戒备森严，由青衣卫，层层把守，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张家族人，被关押在大牢，牢房阴暗潮湿，不见天日。

    恐惧绝望，笼罩心头张氏族人心头。

    之前还在观望的世家，此时都慌了神，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这些时日，他们也想明白了，陛下这是要借此拿他们开刀。

    他们虽心有不甘，但陛下手握兵权，他们这些世家，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交出隐匿的人口和土地，还有四成财产，固然肉痛，但也总比全族老小的人头落地要好。

    就说那江陵张家，世代积累的财富，最后还不是都进了陛下的口袋。

    更不要说，张家人最后也性命难保。

    识时务者为俊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些世家，再也坐不住了，纷纷带上重礼，前往学士府，求见王元若。

    “还请王大人在陛下面前帮忙美言，就说我等愿意交出隐匿的土地和人口，并上缴四成家产，以赎罪过。”

    王元若收下众人递上来的册子和重礼，面色淡淡：“诸位放心，我会如实转告给陛下的。”

    他却心中暗道：可惜了，这些世家，竟然不给他抄家的机会。

    这些世家，一个个号称千年世家，诗礼传家，却没想到竟然如此没有风骨。陛下一吓唬，就软了骨头！

    真是让人鄙夷！

    不过，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

    王元若将这些世家登记造册，连同他们上交的财务册子，一同交给了裴景珩。

    裴景珩接到折子，只是淡淡一笑。

    “这些世家，既然他们愿意主动交出，那就成全他们吧。”

    “传朕旨意，命三司会审，彻查张家谋逆一案！”

    “是，陛下！”

    第169章

    翌日，裴景珩便传旨，命户部官员，会同青衣卫，按图索骥，前往各地接收土地、人口，并清点财物。

    很快，一支支队伍，从京城出发，奔赴各地。

    他们奉旨行事，雷厉风行，无人敢阻拦。

    户部官员，连日忙碌，将接收的土地和人口，一一登记造册。

    那些被隐匿的人口，战战兢兢地从暗处走出，在官府的登记户籍，重新获得了自由的身份。

    户部官员监督地方官员，将收缴回的土地分给这些获得户籍的人。

    国库，也因为世家上缴的四成财产，迅速充盈起来。

    与此同时，张家谋逆一案，终于落下帷幕。

    三司会审，证据确凿，张家族长等主犯，被判处斩首示众，其余族人，则被流放岭南，遇赦不赦。

    消息传开，那些世家大族，纷纷庆幸自己及时醒悟，交出了部分财产，保住了全族性命和大部分财产。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另一个深渊。

    他们想要搜刮百姓，弥补损失，却发现，那些新上任的父母官，一个个都是铁面无私，油盐不进。

    他们稍有不轨，就会被查出不法，轻则抄家流放，重则人头落地。

    一时间，这些世家大族，都变得老实起来。

    他们夹起尾巴做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招来灭顶之灾。

    裴景珩，则趁机清洗了一批尸位素餐的官员，提拔了一批寒门出身的官员，将他们安插到各个重要的位置。

    这些寒门官员，饱受世家打压，如今终于有了出头之日，对裴景珩感恩戴德，誓死效忠。

    裴景珩不动声色地，将朝堂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九月十六，是乐乐和衍儿的周岁。

    裴景珩下令，按照嫡出皇子和公主的规格操办抓周宴。

    消息传出，朝中不少大臣，心中颇有非议。

    然而，如今的皇上，乾纲独断，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只能在心中暗自叹息。

    “唉，这天下，终究是变了！”

    慈宁宫内，檀香袅袅，轻烟如纱般弥漫。

    "母后，朕想与您商议立后一事。贵妃贤良淑德....."

    裴景珩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顾太后打断。

    “珩儿，哀家知道你对苏氏有意，但立后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顾太后放下手中的佛珠，语气却不容置疑。

    裴景珩微微皱眉，心中有些不悦，却还是耐着性子问道：“母后为何不同意？贵妃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

    “苏氏贤良淑德，哀家自然知道，只是......”

    顾太后目光复杂地看向裴景珩，缓缓说道：“立后，并非小事，关乎江山社稷，不可感情用事。眼下还不是立苏氏为后的最佳时机。”

    裴景珩剑眉微蹙，“母后何出此言？”

    “珩儿，你可曾想过，立了苏氏为后，衍儿便是嫡出皇子，太子的不二人选。”

    “几个孩子年岁相近，衍儿还小，看不出资质，若是资质不佳，恐怕到时候会压服不了其他皇子。”

    “到时候，同室操戈，手足相残，岂不是你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顾太后语气沉重，字字句句都敲打在裴景珩的心上。

    裴景珩沉默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只是他相信沅沅，也相信衍儿。

    “母后，贵妃贤德，也必定能教养好衍儿，更何况衍儿入学后，有大儒名师教导，定不会差。”

    裴景珩试图说服顾太后。

    “珩儿，帝王不可感情用事，江山社稷为重。”

    顾太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如今苏氏执掌凤印，独宠后宫，等上几年又何妨？”

    “不然，若是衍儿压不住其他皇子，其他皇子更出色，你又要如何自处？”

    “是为江山社稷废了衍儿，还是为了衍儿对其他孩子下手？”

    “一旦日后废了衍儿，苏氏母子三人又能有何好下场？”

    “若是衍儿资质不佳，只要你不立苏氏为后，衍儿就不是嫡出皇子，一辈子做个富贵闲王也可以。”

    裴景珩沉默了，顾太后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记重锤，敲打在他的心上。

    他不得不承认，顾太后的担忧不无道理。

    顾太后放下手中的茶盏，"珩儿，哀家知道你对苏氏情深义重，哀家都看在眼里。不如先立苏氏为皇贵妃？皇贵妃位同副后，如今后宫没有皇后，皇贵妃也是不差。”

    第170章

    抓周宴这日，秋高气爽。

    大兴宫内，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宴殿中，更是被装饰一新，紫檀的桌椅擦得锃亮，地上铺着柔软的波斯地毯，殿内摆满了各式盆景花卉，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皇室宗亲，勋贵大臣，携家带口，盛装出席，济济一堂，热闹非凡。

    众人脸上都带着得体的笑容，互相寒暄问候，言语间充满了恭维和试探。苏家人更是被团团围住，炙手可热，前来寒暄的人络绎不绝。

    皇上下令以嫡出公主和皇子的规格，办此次抓周宴，可见珍贵妃简在帝心。

    随着一声高亢的唱喏声响起，裴景珩一身明黄色龙袍，扶着顾太后入殿，身后跟着一袭银红色宫装的苏沅。

    奶娘抱着两个孩子跟在苏沅身后。

    待几人落座，抓周宴正式开始。

    宫人将早已准备好的一百零八样抓周物品，一一摆放在红毯之上。

    有笔墨纸砚，有刀枪剑戟，有金银珠宝，还有各种寓意吉祥的物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众人皆屏息凝神，目光灼灼地盯着红毯之上的衍儿和乐乐，好奇他们会抓到什么。

    两个孩子坐在红毯上，乐乐笑呵呵地看着围观众人，衍儿则神情有些严肃。

    裴景珩从腰间解下一枚印章，交给福顺，“放到红毯上去。”

    福顺接过印章，小跑着放到抓周的红毯上。

    那玉印晶莹剔透，雕工精美，上面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正是陛下随身携带的天子玉印！

    众人见状，皆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窃窃私语起来。

    “那......那是陛下的玉印吧？”

    “没错，就是陛下的玉印，之前几位皇子抓周的时候，陛下可从未拿出来过！”

    “看来陛下对这位五皇子，还真是宠爱有加啊！”

    “何止宠爱有加，这明显是寄予厚望！”

    “这.......”

    一时间，众人火热的视线，不停地在两个孩子，苏沅和裴景珩身上隐晦地扫来扫去，想要看出些什么端倪。

    苏沅心中对裴景珩拿出玉印，有些惊讶，还有些不安。

    衍儿还小，她不想他这么小，就太过被人关注，更不想他早早卷入朝堂的纷争之中。

    裴景珩似是看出了苏沅的担忧，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他不信他和苏沅的孩子，当不起太子之位。

    若是衍儿资质不佳，他就不先立他为太子，好好培养他，直到一切水到渠成。

    若是衍儿实在无法背负大盛江山，他和沅沅还年轻，他们还会有其他孩子。届时，衍儿就做个富贵闲王，平安荣华一辈子。

    不论如何，这大盛的江山他只会交到他和沅沅的孩子手中。

    他年长沅沅十余岁，将来他山陵崩后，他不愿让沅沅，在非她亲生子的新帝手中讨生活。所以太子必须是沅沅所出。

    顾太后坐在上首，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轻叹一口气，也没有说什么。

    孙氏坐在一旁，看着红毯上玉印，眼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心中又气又恨。

    当初彦儿抓周的时候，陛下不曾拿出玉印，如今却......

    难道就因为五皇子是苏氏的儿子，所以就比她的彦儿得陛下看重吗？

    凭什么？！

    她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帕子，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却不敢表露出一丝不满。

    在众人围观下，乐乐坐了一会，就利落地手脚并用，站起身来。

    她是个爱热闹的性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更是兴奋。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四处打量，小嘴儿里咿咿呀呀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她左看右看，看到裴景珩，立马朝他走去，一边伸手要抱，嘴里一边喊着，“父父，抱。”

    裴景珩见状，心都快化了，连忙起身，几步上前，一把将乐乐抱了起来，轻声哄道：“乐乐乖，去抓一个东西好不好？”语气里满是宠溺。

    乐乐趴在裴景珩肩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盯着自己看的苏沅，乖巧地点了点头。

    裴景珩忙将她放到毯子上。

    第171章

    乐乐一落地，就迈着小短腿，在毯子上挑挑拣拣起来。

    她先是拿起一支毛笔看了看，又丢到一边，然后又拿起一个金元宝，对着阳光照了照，似乎觉得没什么意思，又丢开。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一支金钗。

    那金钗做工精致，上面镶嵌着各色宝石，流光溢彩，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一把将金钗抓在手里，而后，目光又被旁边的一把小巧玲珑的小弓吸引。

    小弓虽然小巧，却也做得十分精致，弓弦是用上好的牛筋制成，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名家之手。

    乐乐毫不犹豫地又一把抓住了小弓，举得高高的，冲着裴景珩“父父”叫着，示意裴景珩抱她起来。

    吉祥嬷嬷见了乐乐抓了这两样，一时有些愣住了，不知道说些什么吉祥话。

    永宁公主抓了这两样，金钗和小弓，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众人也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无人开口说话。

    这时，苏正站了出来，朗声说道：“永宁公主今后巾帼不让须眉，国色芳华，文武双全！”

    众人听了苏正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纷纷出言附和。

    “对对对，永宁公主抓了金钗和小弓，将来必定是国色天香，文武双全！”

    “永宁公主抓周抓得妙啊，这可是文武双全的好兆头！”

    众人虽然觉得苏正这番话有些牵强，但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都跟着附和起来。

    裴景珩看着怀中笑得开心的乐乐，心中也是十分高兴。

    “朕的永宁公主，必非同凡响，文武双全！”裴景珩朗声说道，语气里满是自豪。

    众人也跟着附和道：“陛下圣明，永宁公主天资不凡，将来必成大器！”

    苏沅看着眼前这一幕，再一次感叹了下裴景珩这个老父亲，对他闺女那一百零八层超厚滤镜。

    她不求她的乐乐将来文武双全，只希望她将来一定会是一个幸福快乐的姑娘。

    乐乐抓完，抓周仪式却并未结束。

    众人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衍儿身上，带着审视，带着探究，带着期待。

    尤其是那些朝臣，他们可是亲眼瞧见陛下命人将玉印放上去的，这心思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