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时,太和殿歌舞升平,欢声笑语不断,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裴景珩与群臣举杯共饮,意气风发,尽显帝王气度。
苏沅坐在裴景珩身侧,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心中满是感慨。
去年的今日,是她和裴景珩两人一起过的,二人亲密无间。
今年,大宴群臣,虽然多了外人,但是她如今可以名正言顺地坐在裴景珩身侧,同他一道接受朝拜,感觉也不错。
这进宫的一年,算是完美收官。
宴会后,裴景珩奉顾太后登上城楼,欣赏烟花。
城楼上风大,苏沅早早让兰芝和绿珠护着两个孩子回宫了。
这会儿,裴景珩拉着她的手,一起看夜幕盛开的烟花。
五彩斑斓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将夜幕点缀得如同白昼一般。
这是他们第三年除夕之夜,一起看烟花了。
“真美啊!”苏沅看着漫天烟花,忍不住感叹道。
“是啊,真美。”裴景珩看着苏沅,眼中满是柔情。
苏沅抬头望向裴景珩,眉眼弯弯花,“陛下,这是我们第三年一起看烟花了。”
“希望今后每年都能一起这般看烟花。”
裴景珩反手握住苏沅的手,十指相扣,温柔道:“会的。”
“我会一直每年除夕陪你看烟花。”
一辈子那么长,他会一直陪着她。
咸安宫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满室的冷清。
精致的菜肴摆满了桌子,却无人动筷,散发着淡淡的余温。
林氏一身素雅的宫装,静静地站在窗前,目光空洞地望着远处夜空中绽放的烟花。
璀璨的烟花,映照着她落寞的侧脸,更显得她形单影只。
“娘娘,夜深了,您多少用些吧,仔细身子。”秋月端着热茶,轻声劝道。
林氏收回目光,转头看向桌上的菜肴,眼神中闪过一丝苦涩。
“撤了吧,本宫不饿。”
秋月张了张嘴,还想再劝,却被林氏一个眼神制止了。
“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
秋月无奈,只得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掩上了殿门。
殿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只有偶尔的几声爆竹声从远处传来,更显得这里冷清异常。
林氏慢慢走到桌边,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饮尽。
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却驱不散她心中的苦闷,反而让她更加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被遗忘在这咸安宫,无人问津,被所有人遗忘。
她就在这咸安宫慢慢发霉,腐烂......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林氏苦笑一声,只觉得满嘴苦涩。
另一边,静心殿内,同样是一片冷清。
刘氏挥退了所有宫人,独自一人,坐在桌前,看着满桌的菜肴,眼中满是恨意。
苏氏,你倒是会做表面功夫!
表面上,一切都按着她的份例来,从不克扣。
可实际上呢?
自打她入了这静心殿,除了伺候的宫女太监,便再也没有见过旁人。
她就像是被囚禁在这方寸之地,与世隔绝。
她知道要等,等着盛儿长大,等着有朝一日!
刘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恨意,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她绝不会就这么认输的!
第175章
出了正月,苏沅惦记着蒸馏器的事,时常向内造坊打听进度。
“娘娘,内造坊那边来人了,说是您要的东西做好了。”绿珠脚步轻快地走进寝殿,脸上带着喜色。
这些时日,她跑内造坊腿呕要跑细了,内造坊终于可算做好了。
苏沅闻言,顿时欣喜万分,“快,快拿过来!”
国医馆开了起来,苏沅偶尔也会乔装去瞧瞧。
看着大盛朝各地名医相互交流,为大盛朝医学发展贡献力量时,她也想做些什么。
那日她在国医馆听到军医同人请教,为何伤员常常化脓,高烧而亡,有什么办法解决么。
她决定还是先把消毒的酒精搞出来。
不一会儿,内造坊的管事太监便带着两个小太监,抬着一个盖着红绸的大托盘,进了殿。
“奴才参见珍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管事太监恭敬地跪地行礼。
“免礼,快将东西呈上来。”苏沅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蒸馏器究竟如何。
红绸掀开,托盘上赫然摆放着一套精致小巧的蒸馏器。
一个炉子、一个铁锅、一个木甑、一个箪以及一个用于冷凝蒸汽的“天锅”。
苏沅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每个部件都打磨得光滑无比,做工十分精细,可见内造坊的工匠们是用了心的。
“不错,赏!”苏沅满意地点点头。
“谢娘娘赏赐!”管事太监和两个小太监喜笑颜开,叩谢恩典。
打发走了内造坊的人,苏沅让人把东西搬到后殿早已准备好的一间屋子里,便迫不及待地开始捣鼓起她的蒸馏器来。
她先命人取来烈酒,然后按照脑海中的步骤,一步一步地进行操作。
绿珠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娘娘,您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做可以用来消毒的酒精。”苏沅一边忙碌,一边解释道。
绿珠听得云里雾里,酒精?消毒?那都是什么?
苏沅也不多做解释,只专心致志地进行着她的实验。
时间一点点过去,蒸馏器里的酒液也渐渐减少,而“天锅”里,则慢慢积攒了一些透明的液体。
浓郁的酒味充斥在鼻尖。
苏沅看着那清澈透明的液体,心中欢喜。
经过一下午的忙碌,苏沅总算成功地蒸馏出了一壶酒精。
虽然不知道度数怎么样,但总比没有强。
夜幕降临,裴景珩处理完政务,照例回了长乐宫。
一进殿,便看到苏沅正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只精致的白瓷瓶,脸上带着笑。
“沅沅在看什么,如此入神?”裴景珩走到苏沅身边,柔声问道。
苏沅抬起头,看到是裴景珩,“陛下,您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便将手中的白瓷瓶递给了裴景珩。
裴景珩接过白瓷瓶,打开瓶塞,一股浓浓的酒味扑鼻而来。
“这是......酒?”裴景珩有些疑惑地问道。
“不是酒,是可以用来消毒的酒精。”苏沅解释道。
“消毒?”裴景珩更加疑惑了,“这酒精,有何用处?”
“陛下有所不知。”苏沅神色认真。
裴景珩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将士们难免受伤。”苏沅语气沉重,“很多将士并非战死沙场,而是因为伤口化脓,高烧不退而亡。”
裴景珩闻言,面色凝重,当年他在北疆北击鞑靼,对此自然不陌生。
“那是为何?”
“那是因为,他们的伤口被一些我们肉眼看不见的东西,侵蚀了。”苏沅解释道。
她不知道怎么和裴景珩解释细菌,怎么解释伤口感染,只好用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含糊解释一二。
“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裴景珩剑眉微蹙,若有所思。
“不错,这些东西极其微小,却能要人性命,就是大夫口中所说的毒气。”苏沅语气严肃。
“而这壶中之物,便可杀死这些肉眼看不见的东西,提高将士们伤后存活的几率。”
裴景珩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若真如沅沅所说,那这酒精,可是战场上的救命良药!
他心中火热!
“这个酒精,可易制作?”
第176章
“制作倒是不难。”苏沅略沉吟,“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需要烈酒。臣妾带陛下去看下,制作酒精的器具,陛下就明白了。”
苏沅带着裴景珩去了后殿,指着那套小巧精致的蒸馏器,“臣妾这套蒸馏器小巧,若是能将这些东西,等比例放大,做成更大的器具,想来,制作酒精的速度,也能快上许多。”
“只是,制作酒精需要用到烈酒,而烈酒,需要粮食酿造。”苏沅面露难色,“若是大量制作酒精,只怕会影响粮食,影响粮价。”
“这个,我有办法。”裴景珩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不过是牺牲一下元若罢了。”
“牺牲王学士?”苏沅面露不解,“这和王学士有什么关系?”
“沅沅有所不知。”裴景珩轻笑一声,“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我会想到这个法子,还是因为沅沅呢。”
苏沅更加迷茫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难道,沅沅这些时日出宫,没有发现,京中开始流行起丰腴之美了吗?”裴景珩笑着提醒道。
经裴景珩这么一提醒,苏沅这才发现,好像的确是这样。
之前,京中盛行瘦削之美,那些世家贵女们,为了追求纤细的腰肢,整日里节食,一个个弱柳扶风,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可最近,街上那些弱不禁风的美人,的确是少了不少。
自己这是带了一股新的审美!
只是,烈酒所需大量粮食,王学士牺牲一下,就可以解决?
裴景珩见苏沅还是一脸迷茫,便耐心地解释道:“朕打算同王学士演一场戏,让众人知道我如今厌恶饮酒之人,这样,那些大臣勋贵就知道怎么办了。”
“我并不打算大量制作酒精,只需制作一些,暂时够北疆用,就足够高了。京城繁华,一年被饮用的酒水海量了去,只要从中省出一部分,就该足够了。”
苏沅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至于元若嘛......”裴景珩语气一顿,意味深长道,“正好,可让他暂时好好休息休息了。”
“陛下这是,要给王学士放假了?”苏沅忍俊不禁,“臣妾看,王学士知道后,一定会感激陛下的。”
“他敢不感激吗?”裴景珩挑眉,“戏要是没有演好,那我可就让他给我搞定所要的酒水。”
苏沅闻言,不禁莞尔。
裴景珩看着苏沅的笑颜,心中一片柔软。
他的沅沅,总是这般善良,心怀天下。
也只有她,才会为了那些素不相识的将士们,如此费尽心思。
他何其有幸,能拥有这样一位贤良淑德的佳人相伴。
翌日,王元若因饮酒而被罚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
一时间,朝野震动,议论纷纷。
谁也不曾想到,一向备受陛下宠信的王大人,竟然会因为饮酒而获罪,被罚俸一年,责令闭门思过。
不少与崔氏交好的夫人,纷纷登门拜访,想要打探其中的缘由。
崔氏只是叹气,说陛下不知为何,突然十分厌恶饮酒之人。
而王元若昨日面君前,恰好饮了些酒,这才惹怒了陛下。
如今她夫君懊悔不已,在家中痛下决心,从此戒酒。
京中的勋贵大臣们得知后,皆是心有戚戚焉。
他们深知,王大人乃是陛下的心腹,若是连他都因为饮酒而获罪,那么他们这些人的下场,恐怕只会更加凄惨。
真不知道陛下怎么突然厌恶饮酒?!
唉,比起饮酒,乌纱帽更重要!
于是,为了避免重蹈王元若的覆辙,众人纷纷被迫戒起了酒,并严令家中子弟不得饮酒。
第177章
一时间,京中酒水滞销,各大酒坊的生意一落千丈,愁云惨淡。
正当酒坊东家们愁眉不展之时,青衣卫突然出动,将各大酒坊库存的酒水,收购了七成。
一时间众人皆摸不清头脑,陛下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因为不想大家饮酒,所以把大部分酒都买走?!
王元若对众人的疑惑毫不关心,他正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家院子里,同崔氏一起晒着太阳,喝着茶,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他美滋滋地对崔氏说道:“夫人,你说陛下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为何突然要我配合,演上这一出戏?”
崔氏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呀,就别操心这些了,陛下做事,自有他的道理。”
王元若嘿嘿一笑,说道:“夫人说得对,陛下让我休息,我便好好休息,正好趁此机会,好好陪陪夫人和孩子们。”
“用皇贵妃的话说,我就是一块砖,陛下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崔氏闻言,白了他一眼。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王元若得意地晃了晃脑袋,眉飞色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