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是大人物，您对老百姓有大恩德。咱们村子里有十几个女娃都说不出去亲。”
“因为穷，嫁妆凑不出来。我这个村长，也想让她们能嫁个人，正常的人。”
“唉！可现在难呀，请您救救大家伙。”村长家里两个孙女，也面临这个问题。
几年的时间，他们灵台县经历太多太多，老百姓们真是苦不堪言。
“上面会派人来调查，婚嫁暂停，你们也不用交税。”
“这件事国公爷会管的，放心回家过日子吧。”张春花扫了一圈跪着的人，熟悉的真没几个。
这就是战乱带来的痛苦，归乡时不相识。
“多谢国公爷，多谢夫人。”
“草民告退！”村长得到想要的答案，这才带人离开。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一个不错的村长。
人无完人，利己利人就算不错。
周三丫拉着周二丫去而复返，她们两个再次跪下哀求。
“夫人，能不能让我们留下来，为奴为婢都可以。”
“就算县衙不逼着我们嫁，家里人也不会让我们有好结果的。”
“我爹娶了后娘，大伯父更是娶了两个婆娘。”周三丫想给自己挣一条出路。
她不想死，想活着，像一个人一样地活着。
“就他们那熊样子，还能娶两个？”张彩霞满脸鄙夷。
周家那些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唯独二哥后来好一些，却早早过世。
“对，娶了两个，又生了一个儿子，花着女人的嫁妆。”
“大伯还是在外面拈花惹草，他跟我爹都该死，为什么没死。”
“我是被他们推到军营，被人糟蹋的。”周三丫眼神里全部都是恨意。
所有人都说她该死，不配活在这世上。
可那样的人都没死，她凭什么要去死。
“三丫没说谎，他们就是那样的。”周二丫满脸麻木。
左右不过是个死，这乱糟糟的世上，她也不怕死，就怕死后投胎又回到这里。
所以，这是她最后没死的原因。
投胎成猪狗，她都不要投胎成女人了。
“二丫，三丫，将石塘村跟你们一样的明天都带到我这来。”
“我可以帮你们，但不能吃白饭。你们白天干活，晚上认字一个时辰。”张春花略微思考后，就答应下来。
她在石塘村那些年，大部分村民都不是绝对的坏人。
周家那老东西已经死了，她也不至于抓着那点过往不放。
“国公夫人，谢谢您。”
“您就是菩萨下凡，我们一定好好干，不会吃白饭的。”
“就是……能不能有住的地方，包吃住就成，不用工钱。”
“而且，他们可能会上门抓我们，会不会给您添麻烦。”周三丫跪在地上谢恩。
她也将可能遇到的麻烦，一起说出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们也能立女户吗？
“让他们来，本小姐让人打断他们那狗腿！”
“娘，我带人送二丫，三丫姐一起回去吧。”张彩霞想要看看那些人到底嚣张成啥样。
同样是村子里男人，瞧瞧村长怎么做。
有些人就不配当个人，周三丫说得很对，怎么死的不是他们。
“娘，我也去。”张彩云这是怕妹妹冲动，但也想替幼年时认识的人做点事。
“行，你们一起去，不能打死人。”张春花相信两个孩子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娘，您放心，有姐姐跟着。”
“程嬷嬷你拿一些东西给她们两个先吃。”
“朱伯伯您安排他们去套车，二嫂你要带团团跟暖暖回去看看吗？”张彩霞见二嫂一直都没说话，特意小声地问下。
“啊——娘，我可以回去吗？”杜大妮转脸看着婆母，她想回去看看。
“当然可以，多带几个人，安全第一。”张春花当然答应，儿媳妇在他们这个家是绝对自由的。
“谢谢娘，我带他们回去看看。”
“也不知道家里东西还在不在，院子里估计都长满了草。”杜大妮想到她跟周正河的家，就有点想哭。
周三丫听到这话，赶紧打小报告，“二嫂，你家那房子被大伯父占了。”
“田地也是，你们一定要收回来，不能便宜他们。”
听到这话，张彩霞哪能忍住，“不要脸的狗东西，还敢占我们家房跟地。”
“吃了熊心豹子胆，我要将他腿打断！”
一行人气势汹汹地赶到石塘村，田向书属于死皮赖脸跟着的。
村长见周二丫跟周三丫又跑了，大概就猜到她们两个想做什么。
所以他跟族长沟通后，达成一致意见。
就算张春花带着儿孙们都改了姓氏，可她是个好人，国公爷是个好官大官。
他们村想要跟以前一样强大，那就要拍好马屁。
周正河老屋事件，周大树本就不占理。
以前吧，张春花他们一家子不回来，他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不行。
周二丫跟周三丫在马车里，将村子里事情仔仔细细地说完。
“几年没吃饱，撑得有点难受。”
“县主妹妹，我下去走。”周三丫摸着肚子，她有点想吐。
要是吐在这豪华马车上，那她所做的一切就全完了。
所以不能吐，一定要忍住。
“我也下来走走，这条路小时候走了很多遍。”
“小时候砍柴，挖野菜，洗衣服，姐你还记得不？”张彩霞走在熟悉的小路上，心中感慨万分。
如果娘没有遇到爹，她们两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当然记得，现在该吃荠菜，我们等会摘一些回去。”张彩云有时夜里做噩梦，仿佛又回到了石塘村。
她没告诉任何人，噩梦中的内容。
她想借着这次回乡，解决心魔。
田向书诗兴大发，原本想卖弄一下，可见她们脸色似乎有些不对，就忍住。
晚上回去，他再写好，等彩云心情好起来，再让她看一看。
周二丫跟周三丫听着她们的回忆，没有任何触动，甚至有些麻木。
因为现在，她们的生活依旧如此。
甚至还不如从前，毕竟那个时候还有亲娘护着，现在亲爹加后娘，打得更狠。
“县主妹妹，我们两个能立女户吗？”周二丫记得很清楚，当时二婶就是立女户，跟二叔他们彻底断绝关系。
现在她也想，如果县衙不需要再交税，立女户说不定还能将女儿从前婆家要回来。
毕竟是个女娃儿，前婆家早就不想要。
要不是她承诺三年内凑齐十两银子去换，估计他们都会将女儿溺死。
前夫死后，她被婆家赶回来。
她原本想着，如果真要死，就回去将女儿拉着一起死。
现在有活着的可能，她想试一试。
“当然能，等这个狗县令下台，我就让他们帮你办。”
“不过你得想好，立女户后，你再嫁就有点困难。”张彩霞得提醒她们。
在京城的话，立女户不耽误再嫁，可这里民风相对保守一些，大家可能会有抵触。
“只要有一口饭吃，我就不愿意再嫁，去别人家当牛做马。”
“就算带着我女儿讨饭吃，也好过给男人当物件。”周二丫算是彻底看透这人世间。
指望任何人，都不如指望自己。
“对，就算是讨饭，我都想当一个自由的人。县主妹妹，我真的好羡慕你。”
“羡慕你们能改命，你现在拉扯我一把，将来我有能力时，我也会拉扯其他人。”周三丫怕县主妹妹不相信，立刻开始发誓。
她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是草芥。
没人在乎，没人爱。
可她不是牲畜，她是人，她渴望被人在乎，被人爱。
哪怕那阳光只能偶尔照着她，她也想跟着跑。
张彩霞就是那一束阳光。
她骂狗官，她出来送她们时，她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我相信你们，不用发誓。”
“周二丫，周三丫这名字不好听，我这两天想想，给你们换个名字，如何？”张彩霞是真希望她们能获得新生。
她们帮助所有想自救的普通人，只要他们没有害人之心，就值得被爱。
“好，当然好，会不会让你们很麻烦？”周二丫一直都不喜欢自己的名字。
可乡下女娃，比她们名字难听的更多。
贱女，烂女，死丫，来娣，盼娣……
“不麻烦，前面那些都是村里人吗？”张彩霞看着村口站着一群人。
“是的，咱们村很多男人都娶了三四个婆娘。”
“那场战乱，女人大部分死绝了。”
“在逃命的时候，有些男人甚至比不上家里的狗。”周三丫冷笑着。
家里的狗扑上来救她，被那些人砍死了。
爹娘只顾着带弟弟跑，后来娘也被爹推到人群中。
她们都失去了清白，娘还想拉着她一起死。
但她不想死，娘用裤腰带绑住她的手，一起跳入河中。
她命不该绝，石头划烂那根裤腰带，她活下来。
娘在最后也不想死，在那里挣扎着，向她呼救。
但是她没有动，就看着娘死。
后来，她躲在山里，跟野人一样活下来。
国公爷打退敌人后，村子里都回来了，她这才下山。
“三丫，你这个小贱人，你居然不回来做饭，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你个赔钱货的贱种，老子明天就给你送到楼里。”周大虎喝得醉醺醺，嘴里骂骂咧咧。
第一百九十三章
砍断他的胳膊
“放肆，县主大人面前，吆五喝六，掌嘴。”田向书见到这一幕，马上跳出来。
他的作用来了，在他指挥下，国公府跟田家的护卫，直接将周大虎捆住，还送了几巴掌。
“你们是谁，凭什么打老子？”
“老子要去报官，我们是男人，男人！”
周大虎被打，拼命地挣扎，这个时候酒醒了一半，恐惧感来袭。
但是他嘴不怂，现在县太爷让男人们躺在家里，女人们出去干活，生娃。
男人就是天，女人就是地上的烂泥。
过两天，他再娶一个，嫁妆必须五十两，要不然都不能进周家门。
“哎哟，让我们看看，男人怎么了！”
“原来是个烂人，敢在本县主面前吆五喝六，打断他的腿。”
“将周大树也抓过来，抢我二哥的房，抢他的地，命不要了，就直接说，我一定会满足你们。”张彩霞看跪在地上的周大虎。
哎哟哟，真是不能看，这丑得惨绝人寰，还在叫嚣着，就是欠打。
“三丫，他是你爹，你可不能这样心狠。”
“你快跪下求县主大人，我肚子里还怀着你弟弟。这可是周家的种，往后周家的天。”周大虎新媳妇拉着周三丫。
她可不能再当寡妇，再换一家，说不定还不如这家。
说到底，她也是没得选择。
周三丫一把将她推开，“他不是我爹，他就是个畜生。”
“你肚子里也是个小畜生，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问问他干了什么？他让我……”
她突然崩溃一把将后娘推倒。
周二丫抱住她，“三妹，不说，不能说。”
“怕什么，往后我们都不用死，也不用被他们掌控，我就要说。”
“他们让我们接客，说得到的钱交税，并不是顾念父女之情。”
“我上山砍柴，实际上都是接客。他往地上扔一张席子，就让我在那接客。”
“他是我亲爹，我被折磨时，他在那边笑着找客人多要十文钱。”周三丫在草垛里，看见了柴刀。
她举着柴刀，就要往周大虎头上砍。
周大虎躲避，胳膊被直接砍下来，发出惨叫声，“啊——”
“夺下她的刀。”张彩霞也怕闹出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