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沿着?神府兵的设想往下走——
整个世界弥漫着?氤氲水汽,朝云王城已经出现破绽,结界岌岌可危,被攻破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廖昌知道羲灵必定会出面?,打起十二分精神等候着?,果然看见?一道青色身影从王城中跃身而出。
廖昌下令去追,“杀了她!”
她以金光开阵,一路往天上奔去,四周洪水畏惧般绕开她。
她回头,眼中翻涌愠怒之色:“让你们的主帅滚过来到我面?前说话!”
等接下来,廖昌看清她做了什么,震惊得?说不上话来。
她手?中汇聚的力量,见?她抬起手?,一时间,耀眼的金光呼啸,铺展开来,那天的口子?渐渐愈合。
她竟可以补天。
纵横江流水都停了下来,她回过头来,“这是天渊之力,你们受好了!”
她一挥手?,那水流在指挥下,如猛虎一般,倒灌向神府兵。
第四次攻城,神府兵再次以失败告终。
至此,神府兵损耗八成以上兵马。
朝云王城的韧性,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大。
光羲灵一人便消耗了无数神府兵,她不止一人在战斗,后方凤鸟族人就是她坚固无比的盾,每一次她出大阵,后方齐齐施法护她,更?负责加固城大阵。
且鸟类吵起来聒噪极了,裹挟着?冲天杀气,令神府兵精神饱受折磨。
廖昌久攻不下,再次派人去劝降。
“援兵即将到来,你们能挡得?住一时,还能挡一辈子??谁人将你们王女交出来,等神主破开你们的王城,定饶你们一命。”
羲灵道:“劝降?你们没能攻破王城,是你们焦急才是,我们为何要?投降?”
她立在城墙之上,抬手?擦去面?上血污,一双眼睛明亮若星,声音坚定,没有分毫松动。
“我们鸟类没有放弃一说,天地有多大,翅膀便能飞多远,就算王城破了,再筑巢便是,天空本就是我们的,你们能到哪里赶尽杀绝?告诉你们,世道变了!现在是我统率凤鸟族,从前我先人不敢的事,我都敢做!”
“这天空从来不归神主管,我今日要?替翼族讨要?回来!”
鸟类繁殖极快,不似鲛人繁育极慢,在海底太过耀目,极其容易被锁定目标捕杀,不似麒麟笨重,独居于西洲,鸟类能在高山险峻之地筑巢,能在极端环境存活,生生不息,根本杀不完。
她的话振聋发聩,回荡在天地间。
到了这个僵持局面?,对两方都是巨大的考验。
神府军想用反间计招降凤鸟族,谁想羲灵随后,回以一封同样的招降信。
“神主暴虐无度,你们主帅为虎作?伥!若杀了你们主帅,投奔凤鸟族,来日我翼族必许你们功勋,你们不过一点人马,很快我就会发动反攻,若再不归附我,我便格杀勿论!”
话音传遍天际,落入每一个神府兵耳中。
廖昌怒不可遏,此女简直可恨!
可他们神府兵久攻不下,人心惶惶,又被羲灵那番话搅动得?暗潮涌动。
她明显也快到虚脱边缘,身上沾染了不少伤,这护城大阵耗费精力,大阵又被乌云遮蔽,廖昌在等她精疲力竭,可她似乎总能再撑一会。
到了最?后,双方几乎都在拼意志。
神主给他们这一队兵马,其中有部分人,本是要?负责去灭族负霜鸟,可他们被羲灵牵制住,根本无法发兵,损耗严重。
神主那边似乎情?况也不容乐观,根本没有援军赶来。
廖昌还在等。
**
此刻朝云王城内部,气氛也并未那样轻松。
羲灵道:“今晚王女便发动总攻,我去杀那主帅,你们替我在后方拖住那些?兵马。”
她回过头来,目光掠过身后男男女女。
众人点点头,“我等本以为撑不了三日,可如今已过了十数日,能撑到今日,都得?利于王女。”
身边人忧心忡忡:“但?怕就怕神主。那敌军主帅不是说神主就在王帐内吗?”
羲灵道:“神主若在,早就出来了,他在北方战场,被绊住了脚,根本无暇顾及我们。”
这几日,她已经能送出信使去打探消息了。北方战场的情?况与朝云王城几乎无差,神主一上来
依譁
就想要?一举拿下黑鳞军,却不想对方是块硬骨头实在难啃。
也得?亏如此,他们迟迟没有援军来,给了她可以近身杀去主帐的机会。
她虽有天渊力量,但?得?到的太晚,无法一时全都内化,早些?时候她去补天,感受天渊之力从丹田穿过,险些?撑不住,整个人几乎透支。
这事她一个人也没有说。
但?她必须撑着?。
众人道:“王女如此,我等不忍。”
每一任凤鸟族王都是这样,以身成阵,历代中唯有她,才经历过这样惨烈的一战。
那些?攻势看似落在阵法上,可每一下,却实打实打在她身上,损耗是她的肉身。
成了神又如何,便不会痛吗?
那是千军万马的攻势。
身边人握紧剑道:“今日便随王女一同杀出去!”
“杀!”
羲灵道:“雀鸟的首领与我说,她会在今夜带兵,前来支援我们。”
“雀鸟族?”
“是。”
雀鸟族首领会带援兵来,必定因?为羲灵那日在圣殿会议上的一番话,如今的情?况,他们也看到了,她没有让他们失望。
羲灵看向天空,道:“我们的援兵快到了。”
羲灵商量好对策后,带兵发动反攻。
流云千里,兵戈相?交。
凤鸟族士兵一跃而上,为羲灵打掩护。
羲灵目的就在于对方主帅,手?握长剑,一路飞向主军营,凡有阻拦全都斩杀,一时精血喷溅。
她离主帅营帐越近,越能感觉到神明之力。
“果然是他……”
羲灵没有意外与朝璟对上。二人再见?面?便是剑影碰撞,光线交织,一路交锋,先后又各自放出宝器对抗,从天上打到地下。
羲灵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眸子?,与他两剑相?抵在一起,碰撞出火星。
“神主他帮你强行成神,是不是?你根本没有通过神明之劫。”
“那善善你的神力又是从何而来?”朝璟后退问道,“我与你同是神明,你未必能赢我,善善,回去与你父王再商量一二,换取四洲和平。”
羲灵劈向他的剑,“你配与我提父王?你在天空开口子?倒灌江水,要?淹没朝云王城,还在这里惺惺作?态?”
朝璟蹙眉,柔声道:“我知道你会活着?,你父王也是,王城由我来破,你二人才能平安无事。一旦等到我父神来,你们必死无疑……”
羲灵懒得?再废话,召唤天空一只巨手?落下,朝璟抬手?去抵抗,却被巨手?轰隆拍下。
羲灵与他一同从万丈高空极速下坠,朝璟看着?那刺目的光芒:“就算杀了我,我父亲还能造下一个神。”
“那我现在就去杀了你的父亲!”
“噗嗤”一声,长剑洞穿他的脖颈,将他死死钉在山顶之上,片刻后,山峦发出此起彼伏的爆裂声。
朝璟眉眼沾血,手?握上喉上长剑,鲜血顺着?刀身淋漓落下。
他张了张口,那是“善善”的口型,眼中流出泪来,目光迷离,不舍看向她。
羲灵面?无表情?,将剑又往下送了一寸。
天地间弥漫着?肃杀之气。
羲灵擦拭干净手?上赤灵剑的血,慢慢抬起头来,看到天幕之上,鸟儿们汇聚在一起,化身成矫健长龙,驱赶残余的兵马。
乌云被拨开,血色的夕阳从云层中照出来,透下道道光芒。
朝云王城终是保住。
她浴血站起身来,将赤灵剑收回剑鞘,一步一个血脚印往外走。
现在,她要?去清扫战场,安排接下来的诸多事、之后去北洲找谢玄玉。
他们要?面?对的,除了神主,还有古神刑古。
凤鸟族一战,必定会名扬四方。
不用多久,四洲所有人都知道,这天下,要?变天了。
第129章
结局
她是谢玄玉此生最大……
距离朝云王城万里之外,
北洲。
在神主的主力军,在与黑鳞军交锋时,谢玄玉也在与神主对?决。
风吹鹅毛大雪,
雪花席卷天地,茫茫雪地中,
二人一路交锋至此,
每一剑的交锋,
都带着?寒冬的肃杀与凌冽。四野无人,
只有?无声大雪在下。
随着?两方真气碰撞,
身后雪山隐隐震动。
神主道:“朝云王城,
城破是必然,
羲灵必死无疑。你如何与我抗衡?靠你的那些兵马,等到孤斩杀了你,
乌合之众自会四散!”
谢玄玉那张脸上,没有?分毫的波动。
双方都在喘息,
前后都出?了血。
谢玄玉轻笑道:“神主提羲灵,想来动摇我心,但她?若真遭遇不测,我能感?受到,
那神主您呢,
可能感?觉到朝晔如何?”
这一句话仿怒神主,
“哐当”一声,
神主剑落下,
道:“便?是你伤害朝晔,派人潜入神宫夺走?了那把剑,是吧。”
谢玄玉挑开长剑,清寒剑光拂过眉眼:“朝晔究是我杀,
还是被神主逼杀?神主自己不清楚吗?”
二人打到一片海域之上,谢玄玉再次刺穿他的腹部,一个巨大的窟窿出?现,下一刻,血淋淋的血肉又重新长出?。
朝洛沙哑着?声音:“你可看清你的实?力?我的伤口会一次次重新愈合,你根本?无法彻底了断我。”
谢玄玉面前碎发,随风浮动道:“那神主又为何与我对?决数日,迟迟不能除掉我?”
他垂眸看向那血肉模糊的窟窿,笑道:“不若你我再猜猜,刺多少剑后你会彻底死掉?”
这一刻,世间的风仿佛都萦绕他剑端。
随着?谢玄玉轻念咒语,朝洛腹部剧缩,一股蚀骨般撕裂的疼痛,在四肢百骸中流窜。
朝洛低下头,看到身上伤口结霜,坏死的地方,无法再生出?新的血肉来。
这是……深渊之力。
谢玄玉与他各立在海面两峰之上,道:“这里,你记得吗?”
二人脚下一片乌黑的海水,没有?半点波澜,死寂无声,倒映着?二人的身影,天空黑色雪花悄然落下,一眼望去?,天是黑的,水是黑的,四面都是黑的。
“听到哭泣声了吗?”谢玄玉道。
海面之上掠过一群海鸟,乌鸦般的黑羽,来回盘旋。
“伤魂鸟哭声凄厉,聚集在亡魂附近,专为枉死之人哭泣,你听到声音了吗?”
朝洛皱眉。
下一刻,刺耳的叫声响起,那声音不似鸟类叫声,更像是人的哭嚎,男子的女子的,年老的幼童的,尖利至极,从四面八方涌来。
神主笑道:“你大费周章,带孤来到泣灵洲,到这里才使出?地渊之力伤孤,是对?去?往还是念念不忘。这是你的心魔,对?吧?”
他抬手?,“那孤再给你好?好?看看,你的族人是如何死的。”
四周画面骤然变化,原本?死寂的海水,突然掀起波澜,湍急海浪拍打在礁石上,溅起数丈高的海浪。空气渐渐变得粘稠浓重,充斥着?血腥气,海面上漂浮着?数以千计的尸首,鲜血染红了海面。
数万年前画面,以这样的方式再次浮现。
“玄玉,玄玉,玄玉。”
呼喊声传到谢玄玉耳中,他垂下眼帘,见?一只只手?从海水中伸出?,拽住他的衣摆,哭嚎着?要往上爬。
“救救我们,玄玉!”
可一支从天边射来长箭,刺穿了族人胸膛。那人也倒了下去?。
谢玄玉束发随风吹拂,红着?眼眶,眼中一片杀意,抬头看去?,祝衡神尊带领一队灵卫,就立在天边,肆意屠戮着?他的族人。
“哗啦”,海面之下,巨兽跃起,无论尸骸与人,统统吞入腹中。
渊龙族素来骁勇善战,可健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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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死在了战场上,剩下这些残弱之辈,根本?无法抵抗。
在海面一处不起眼的地方,一女子奋力将两个孩子托举上礁石。
“母亲。”
他眼中流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