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的人是宫中的刘医女,当年你走了,便是她带了药材救了我同三爷的命。」
春生说起她时,语气里带了些熟稔亲切。
刘医女?宫中何时有的医女,她又是怎么救得晏温同春生?
那药明明是我——是我应了许迎歌的要求,她阿爹才允了郎中带了药材来的。
对他们有救命之恩的刘医女?
「她是如何救得你们?」
「我们醒来时她便在床边守着了,老太太说是她带的药来,那药是她阿爹刘医正叫她送来的。
我听着,觉得像在听一出戏,你方唱罢我登场,许迎歌还没上场,不知又从何处冒出了一个刘医女来。」
许迎歌一心一意要嫁给晏温,不惜将我逼走,却不知为何却又成了太后。
只这忽然冒出来的刘医女,怕是要渔翁得利了。
毕竟老太太怎么会骗她的亲孙子呢?
晏温同春生,自是极信老太太的。
这刘医女,怕是同老太太缘分匪浅吧?
已到了门口,我也不愿再多问,总之不管同晏温白头偕老的人终归不会是我,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愈发头重脚轻地难受了,本想忍着,可这喷嚏鼻涕来时由不得人,我一阵惊天动地的喷嚏。
终是春生不忍,又递了张新帕子给我。
「是谁?」
房里的我不知道年岁几何听着却年轻活力的女声开口问道。
「姑娘,是常副将来了。」
粉裙子圆脸的婢女应道,她提也未提我,自然是觉得没必要提我的。
她一声姑娘便已表明了里头的人确实还不曾嫁人。
一对未婚男女将人都打发到门口,就两人一处待着,可见有多亲密。
怪道连婢女都拿眼皮夹着人看呢!
原她家的姑娘,极有可能是未来的大司马夫人啊!
「进来。」是晏温的声音。
听声音就知道比对着我时更轻松自在,我今日确实不该来。
婢女打了帘子,春生看着我,眉头微蹙,想说什么,终究摇头什么也没说。
春生为了里面的姑娘特意收拾了一番,可见他们的亲密是我亦不曾有过的。
时间这般流逝,原来只有我还在原地啊!
我跟着春生进了门,房里的装饰再简单不过,窗边摆着一张红木方桌,晏温垂头不知是在写字或者画画,那姑娘就立在他身后,胸口就要贴上他的肩头了。
她微微垂着头,眉眼认真地盯着桌上的纸看。
只一个侧面,便能看出她生得是好看的。
发鬓如云般堆叠着,纤长的睫毛,笔挺的鼻梁,不笑也上扬的红唇,修长苗条的身姿,此时她站立的姿态,愈发显出腰细臀丰来了。
这是个成熟且有风韵的美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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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愿承认,除了我,晏温遇见的姑娘,个个都是美人儿。
许迎歌是对的,是我自不量力。
「子期的画愈发好了。」姑娘也不抬眼,轻声细语说道。
原他们是这般亲密吗?晏温如今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哪里有人敢这样轻易且亲昵地叫出他的字来呢?
我那时不该日日「晏温,晏温」地唤他的,我也该叫他子期,该对他更好些,不该总是耍脾气犯浑叫他来哄我。
可我终归不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是我对他不够好,他才转身便能将我忘了。
「阿生,你来瞧瞧子期的画。」
姑娘抬头,对着春生嫣然一笑,伸出纤纤十指微微摆了摆。
一向少笑的春生竟笑了笑,走了过去。
三人围着一幅画指指点点,我显得这般多余又可笑。
可我不能走,我想我不能走,地契就在我袖子里揣着,我要将这庄子卖于晏温,自此便永不相见。
永不。
这许多年,我自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早就将旧事忘了,我不曾再喜欢过谁,我以为是我还不曾遇见合适的。
待再遇晏温时我才知,我从不曾放下,我那样累,那样疼,可为着不让阿爹同阿元担心,我只是咬牙忍着。
可如今我病了,许多年不曾病过的人,怎么就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