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裴域就到了。

    在岑果那里哭过一场，这会儿见到自己亲舅舅，小姑娘反而不想哭了，只是抱着裴域不肯撒手。

    裴域看着沙发上栩栩如生的家姐，听着岑果简单讲述孩子受委屈的缘由，眸光微沉。

    “先走吧，这里太冷了，孩子受不了。”他揉揉孩子的脑袋，带着岑果出了门。

    回到车上，小姑娘几个小时的逃跑，没一会儿就在后座上昏昏欲睡。

    两个男人站在车外，岑果蹙眉，“姜泽楷真的要再婚了吗？”

    裴域神色淡然，“迟早的事，姜家需要联姻，姜泽楷是唯一单身。”

    “可念念还不到五岁啊。”岑果想到孩子哭诉的样子就揪心，更自责不已，“都怪我！当年没有做错事，念念就不会失去妈妈。”

    “这不能怪你。”裴域抚过他的脸颊，车祸非要找个背锅的，也是高舒怡，而高舒怡是不是真的因为捉奸大受打击，如今他很怀疑。

    他捧起岑果的脸，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不要自责这件事。”

    岑果环住他的腰，“那念念怎么办。”

    “我先……”

    “你们在干什么！”突然间，一声暴喝打断了裴域的话。

    第87章

    暴露

    岑果如惊弓之鸟，猛地松开裴域，转头看过去，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姜泽楷！

    完了！！

    裴域倒是很从容地喊了一声，“姐夫。”

    姜泽楷不可置信地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来来回回地扫视，震惊、错愕，还有不理解。

    他甩上车门，一步步朝着他们走过来。

    被人怀疑有染是一回事，如今被证实的确有一腿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岑果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看着姜泽楷走过来，下意识就想说是自己勾引的裴域。

    裴域却牵起他的手，正大光明地和走来的姜泽楷对视。

    姜泽楷嘴角抽搐，“你们究竟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裴域完全没有一点被发现的慌乱，“我在和岑果谈恋爱。”

    岑果怔然，无数的情绪在自己心中流淌，为自己刚才想要一个人承担责骂否认恋爱而羞耻。

    他缓缓收紧了交握在一起的手，深吸一口气，平息慌乱，正色回答，“我和姜泽修还有十天就彻底离婚了。我现在，在和裴先生交往。”

    “你闭嘴！”姜泽楷怒声呵斥岑果，看他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极其恶心的垃圾。

    随即，那种愤怒的眼神就落在了裴域脸上，哪怕他的身高没有裴域高，可在这一刻，他就站在了道德的最高点。

    “还有你！他害死了你亲姐姐，你一个直男，竟然跟这种贱人搞在一起！你怎么对得起裴菱！”

    裴域从刚才开始就表现得很克制礼貌，转头看向岑果，又露出温柔，当着姜泽楷的面，牵起岑果的手放在唇边一吻，“你先上车。”

    岑果欲言又止，最后点了点头。

    姜泽楷看得满目恶心。

    直到此时，裴域再看姜家老二时，脸上和煦的表情都消失不见。

    他道：“我叫你一声姐夫是看在我姐和念念的份上，不代表你就有资格教训我，辱骂我的人。”

    “我姐向来是非分明，岑果没做过的事不但他不会认，我和我父亲也觉得可笑。”

    裴域很少发火，但真正发火时，就不留余地。

    他唇角勾了勾，“倒是姐夫，对我姐这么情深义重，我姐孕期时，你跟秘书的一夜春风又算什么？”

    姜泽楷脸色骤变，“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以为你那位女秘书后来是自己辞职？你以为我姐不谙世事？”裴域唇角的笑容渐深，声音磁性又冷然，“她叫裴菱，是我裴域的姐姐，是裴家原定的继承人。如果不是两家长辈至交好友，你真以为凭你那点‘喜欢’就能娶我姐？”

    姜泽楷想要训斥的话全被堵了回去，还被拆穿当年裴菱不怎么看得上他的事实，他脸色铁青，“那次是……意外。”

    “偷吃都说是意外。”裴域有些讥讽，“我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姜泽楷嘴唇颤了颤，想要辩解，又无能为力。

    裴域继续输出，“我姐去世不到五年，你就要联姻，给我唯一的外甥女找后妈，让她大冷天哭着找妈妈。怎么，我姐留下的遗产被你们家都败光了？”

    几番话下来，姜泽楷哪还有什么心思去管裴域跟谁恋爱，是直男还是弯了。

    姜家产业尽管这半年没有再明显下滑，但也停滞不前。

    姜泽修不肯联姻，家族事业还要靠他，姜家老大老二也劝不动他，选来选去就只有姜泽楷这个鳏夫可以结婚。

    联姻势在必行，但为了不让裴家有怨言，他这个联姻必须要做的隐蔽些。

    等到对方的注资到账以后，生米煮成熟饭，裴家就算再不高兴，也已经成定局。

    可如今，裴域已经提前知道了。

    家族事业比其他什么感情、道德都来的重要，姜泽楷现在哪还有一点最初发现他们奸情时的高高在上。

    他表情僵硬，语气低沉，“你想怎么样？”

    裴域唇角又扬起了笑，但这抹笑容不见眼底，“姐夫新找的太太应该不是我们金城的，资金看样子也还没到，如果对方知道了一些不好的事……”

    他上前了一步，拍拍姜泽楷的肩膀，“姐夫，再婚另娶很正常，作为男人我能理解。但念念是我姐唯一的女儿，也是我家的小公主，让她受委屈，我可舍不得。”

    “至于我的事，姐夫，您觉得，您有资格说三道四吗？”

    姜泽楷微微抬头，眼睛里充斥着对裴域的惊疑不定，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随时都温润谦逊，礼貌和气的裴域吗？

    “你一直卡着我们的项目，就是因为他？”他瞥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的岑果。

    姜泽楷猜到孩子可能会来的地方，却没想到会发现这么劲爆的事。

    “我从不把公事和私事混为一谈。”裴域笑了一声，“你们的报价比别家高出百分之三十，姜家想赚钱，这是把我裴家当冤大头？”

    姜泽楷失笑，“原来我们平时看见的你，根本不是你的本性。”

    “姐夫，人是复杂性动物，怎么能否认我对你们的客气是假的呢？”

    咄咄逼人，毫不留情面，姜泽楷无力招架。

    “你们的事我不管，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最终，为了姜家，他选择妥协。

    “我相信于公于私，姐夫都一定会说话算话的，对吗？”裴域这次眼睛里终于有了笑意，“念念我就先带回家了，春节过后，我会亲自把念念送回来。”

    姜泽楷还能说不好吗？

    但他有些想不通地瞥向岑果，“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和他……你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顾念你和你姐的姐弟之情？”

    “在你们心里，岑果是罪人，但在我这里他不是。”对方不再剑拔弩张，裴域又恢复成了过去和煦的模样。

    “如果高舒怡没有醉酒，如果高舒怡没有坐副驾驶，如果高舒怡没有发疯抢方向盘，如果对面车道没有疲劳驾驶误将油门当刹车的司机，如果我姐更快一点回正车道，如果岑果没有下药……”

    假设性的“如果”有太多，其他人都去世了，只有岑果还活着。

    “如果高舒怡的严重失态不是因为捉奸，那岑果被你们全家当玩物一样折磨的那两年，你们谁能偿还？”

    第88章

    错不在水果

    裴域的话让姜泽楷怔住，“你什么意思？”

    为什么从裴域的嘴里说出来，岑果还成了最无辜的人了？

    裴域现在没有证据，也仅仅是猜测怀疑阶段，但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他索性问道：“我姐那辆车上应该是有车载录像的，警方证据中为什么没有储存卡？”

    警方是根据市政交通摄像头拍摄下来的画面，还有尸检报告确定的案件走向。

    高舒怡体内酒精含量很高，前挡风玻璃也清楚拍下她抢夺方向盘的画面。

    但车内具体发生了什么，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经他这么一说，姜泽楷眉头皱紧，当时警方说没有从车载录像里发现有储存卡，他也只是以为之前的存满了，没有来得及换新的。

    况且，没有储存卡也并不影响最终车祸判定的走向。

    “你难道还想说在车上，高舒怡和你姐发生了什么比发现自己男朋友跟自己弟弟出轨更绝望的事？”姜泽楷觉得不可思议，怀疑裴域是不是被岑果给勾引得神志不清了。

    高舒怡和裴菱无冤无仇，甚至在之前姐妹俩感情还不错，如果不是抓奸带来的痛苦，怎么可能想不开去抢方向盘，做出这么过激的行为。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还是岑果。

    裴域不急不躁地回答，“我并不知道在车上发生了什么，但在我的印象中，高舒怡不是一个会为了爱情和男友不忠，就选择自杀的女人。”

    姜泽楷也渐渐认真思考裴域的怀疑，如果真的剔除掉岑果的因素，的确有些事说不通。

    高舒怡以往发现姜泽修有点跟别的女生暧昧，是会当面质问，是会发火的。

    但那次没有。

    也正如裴域所言，退一万步来说，高舒怡真的因为男友出轨想不开闹自杀，也不会用那么惨烈的代价，拉上毫不相干的裴菱和他们的母亲陪葬。

    可在此之前，他们没有恩怨啊。

    姜泽楷很怀疑地看着裴域，“你不会是想给岑果脱罪，故意这么说的吧？”

    裴域但笑不语，转身准备离开。

    姜泽楷见他要走，突然问，“你是不是很喜欢岑果？”

    裴域又转头看他，“姐夫想说什么？”

    “赵雯她男朋友嫖娼被抓，两个人已经分手。”姜泽楷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满眼担忧的岑果，“泽修准备春节把人带回家和我们见面，赵雯答应了。”

    裴域眉尾一挑，笑意深了点，“姐夫还是初二来接念念吧，你也很长时间没见过你前岳父了。”

    姜泽楷以前觉得裴域的笑容谦逊礼貌，如今在看，不寒而栗。

    他目光复杂地看向岑果，庆幸自己的弟弟跟他要离婚了。

    不管岑果无不无辜，这种祸水，姜家都不能要！

    岑果叫了拖车把自己的车拖回家，之后忧心忡忡地问，“他会说出去吗？”

    裴域淡然道：“他不敢。”

    不是不会，而是不敢，姜泽楷想瞒着的就是他那位前岳父，一旦老爷子气急，裴家撤走资金，姜家会一落千丈。

    但裴家并不是要干涉他再婚，他们这种家庭，感情是其次，财产才重要。

    只要姜泽楷将裴菱留给念念的那部分资产现在就转给孩子，清晰财产所有权，并保证孩子未来的成长一如往昔，他娶谁都可以。

    至于姜泽修做的那些，裴域不置可否。

    抢别人老婆这种事，也不知道他和姜泽修谁做的更过分点。

    将念念送回父亲家后，裴域就和自己父亲说了姜泽楷要再婚的事。

    父子俩一个意思，只要落实了念念的财产，姜泽楷爱娶谁都不过问。

    “我让姜泽楷大年初二来家里接念念。”裴域说了自己的安排。

    裴父点点头，“行，到时候看他怎么说。”

    “那念念这几天就在家里住。”裴域看了看时间，准备走了。

    “等会儿。”裴父叫住他，“你今天带回来的那个男孩儿，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

    裴父就见过岑果一次，还是远远的，在那样惨不忍睹的情况下，还有老花眼，如今正儿八经见到人也没认出来。

    “或许长得大众脸。”回来的路上，岑果就不让他现在公布两个人的关系，坚持要领了离婚证以后才行。

    裴域顺了他的心意，没有对他爸介绍岑果，只说是自己公司的员工，帮着找孩子。

    “他那样都叫大众脸？”裴父怀疑他的眼光，“你那小男朋友该不会比今天这个还好看？”

    裴域笑起来，“还行。”

    他心思一动，又道：“爸，有件事我想先和你通个气。”

    “你这话一听就没好事。”裴父喝口热茶先垫垫底，“说吧。”

    “你未来儿媳妇是个离异的。”

    裴父呛了一口，“什么？！”

    “爸爸应该不歧视二婚吧。”

    歧视倒是不歧视，但就是……

    裴父抿着唇打量他半晌，“你那小男友最好有今天这个好看，要不然我不同意！”

    裴域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包您满意。”全家颜控，真好。

    走到客厅，他脚步一顿。

    沙发上，隋千遥靠着岑果，手在岑果头上揉得乱七八糟，岑果手里握着个烟灰缸，一副要砸隋千遥的样子。

    “裴先生！”岑果尴尬地叫裴域。

    “小域哥哥，你看他~”隋千遥也装腔作势的乱叫。

    裴域淡定地拿手机，“我让大哥评评理吧。”

    隋千遥一个箭步冲上来，什么矫揉造作都没了，冷着脸看他，“你敢。”

    裴域懒洋洋的抬起眼皮对视，“你试试。”

    隋千遥眼神一敛，笑了一声，抱起自己的儿子就走，“该走了乖儿子，爸爸带你找爹地，让这个虚伪的坏叔叔吃点爱情的苦。”

    岑果惊魂未定，这个人一开口叫他弟媳妇，把孩子一扔就过来又捏他脸又摸他头，还说什么别浪费自己这张脸，要多勾引人，事半功倍。

    他都不认识这个人是谁，也不知道能不能砸。

    “吓坏了吗？”裴域走到岑果跟前，理顺他的头发，“走吧。”

    岑果跟着裴域出去，上车后才问，“那个人是谁呀？”

    “他是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变态。”裴域解释了一句，他大哥惹回来的麻烦精。

    “他知道我和姜泽修的关系。”岑果皱起眉，“还说四年前错不在我，奇奇怪怪的。”

    裴域刚要启动车子，闻言，震惊地扭头，“他真这么说？”

    第89章

    幸福的新年

    岑果很少看到裴域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连忙点头，“真这么说，可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说的比他这个当事人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的确有点神神叨叨。

    裴域立即下车冲回正厅，大喊一声，“隋千遥！”

    客厅里只有回音，没有隋千遥的回应。

    裴父听见他的声音也出来，“怎么了？”

    裴域又喊了一声，连同管家都出来了，但隋千遥依旧不在，甚至都没有听见孩子嬉戏的声音。

    “李叔，看监控，查一下隋千遥现在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