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覃谦和是怎么死的？”裴域暂时放下这个无法解释的疑问，想先把所有事都理清楚。

    “根据我现有的证据，覃谦和的赌博是被人故意设计。”

    裴书明表情凝重继续说：“因为涉及到裴家，我要求覃谦和认下当天夜里的事，就说是他一个人做的。覃谦和对岑云丽一见钟情，覃家生意还指望我们，几番权衡下，为了不让岑云丽清醒后太痛苦，他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岑云丽当时认为是自己自甘堕落做错事，没有报警。

    为了不被人指指点点，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选择和覃谦和结婚，只是刚开始，她对覃谦和没有感情。

    孩子出生后不久，马东阳又去了文成市找岑云丽并发现了孩子的存在。

    他叫嚣着那晚的事，奚落覃谦和是接盘侠，想把孩子带去金城看看是他们谁的种。

    岑云丽知道了真相，那天晚上跟她喝过酒的男人中，除了覃谦和，每个人都是侵犯她的凶手。

    她企图自杀，覃谦和救下她，又把孩子送出国，对外宣称夭折了，杜绝那几个人再因为孩子来找麻烦。

    岑云丽终被覃谦和感动，逐渐忘记过去，真的爱上了自己的丈夫。

    夫妻恩爱，过了三年幸福美满的日子，还有了爱情结晶，一家人都高兴的不得了。

    “但他们没有放过覃家。”裴域接了自己小叔的话。

    裴书明握着照片的手抖了抖，他放下照片，轻叹一声，“有时候，无法自保的美貌，是一种灾难。”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是一种对受害者的侮辱。”裴域拿出了自己得到的证据。

    一个其貌不扬、木讷的男人娶了个绝世大美人，还深得美人的爱宠，而这个大美人曾经是他们这群公子哥床上的玩物。

    以马东阳和高森为首，他们在岑云丽怀上岑果时，就对覃家设下圈套。

    先是项目接连出事故，造成资金周转不灵，又故意用身份给银行施压，不准银行借款，还催款，再买通覃家公司的人，里应外合，用高利贷让覃谦和借贷。

    岑果出生后，姜泽源也知道了高森他们做的事，联合覃谦和的秘书和其他两个合伙人，将覃谦和骗去了公海赌博。

    赌博这种害人的东西，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覃谦和欠的债越来越多，车子抵押、房子抵押、公司抵押，可还是还不完。

    高利贷上门讨债，他母亲跟人起争执，一急之下中风瘫痪不治身亡，父亲上前跟对方理论，被推倒，后脑勺撞在桌角，当场死亡。

    在他们逼迫覃谦和签下以老婆抵所有债的时候，他恍然大悟。

    他拒绝签字，站在自己公司大楼的最顶层，被高利贷的人一步步逼得跳楼自杀。

    事情闹得太大，赌博的非法债务不再追究，但公司欠员工的薪水和项目款还是得还。

    岑云丽一个人承担起了这笔费用。

    她处理完覃家三口的后事，把三个多月大的岑果交给自己的母亲照顾，离开了文成市，去了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学会了用自身优势赚钱偿还债务。

    至于真正的三个凶手，家族长辈知道了他们混账的行为，也不过是将他们都赶到国外躲风声，直到所有事都平息才准他们回来。

    时过境迁，除了高利贷的坐了三年牢，他们这些有钱有势的纨绔子弟照旧风生水起，妻儿美满，没有一个人受到处罚。

    被毁掉的明艳少女，被害死的覃家一家三口，还有两个一出生就无法家庭健全的婴儿，在漫漫岁月中，无人再想起。

    裴书明看到裴域递上来的证据，有一丝愕然，“这是覃谦和的秘书收集的证据？”

    “她知道当初覃谦和死亡的真相，想要从姜泽源那里得到好处，却被姜家杀人灭口。尸体我已经交给当地警方，证据我想交给你。岑云丽这次回来复仇，不会放过任何人。”

    裴书明抿着唇，眉头深锁，“她不该回来的，当年高森和姜海的死，警方已经有了下毒的证据，她一旦被确定身份就会抓捕。”

    “小域，这件事接下来都是警方的事了，你不要再插手。”他拿过证据，起身要走。

    裴域看他几秒，问，“小叔你也喜欢过她吗？”

    裴书明摇摇头，当年的惊鸿一遇确实惊人，但那不是少年心动的喜欢。

    因为自己过去一次自以为是的骄傲和自尊对岑云丽见死不救，他很后悔。

    他之后考警校，当刑警，也是想要弥补曾经的错误。

    救更多的人，或许能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些。

    对于其他几个人，这么多年可能早就忘了在那个小城市里曾经侵犯过的女孩子究竟长什么样，只有他还记得。

    所以一见到岑果他就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

    裴书明扭头看向裴域，“如果你父亲真的也参与其中，你打算和岑果怎么办？万一那个孩子是你父亲的。”

    “我不信我爸会做这种事。”裴域还是那句话，“也没人能强迫我和岑果分手。”

    “如果呢？”

    裴域站起身，目光深幽，“我说了，没有如果。”

    第136章

    水落石出

    裴域从书房出来就去找岑果。

    娱乐厅里传来自己父亲开怀的哈哈大笑声。

    他站了一会儿，又听见父亲耍赖要岑果重新再来一次魔术过程。

    一老一少两个人和谐融洽。

    裴域也不愿意想，最糟糕的事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他敲了敲门，推门进去。

    裴父看到他进来，连连招手，眼睛都在放光，“小水果这魔术手法不输那些专业的，很厉害。”

    岑果脸上也扬着清甜的笑，“伯父变的魔术也很厉害。”

    两个人互相恭维，听得裴父高兴的想要给大红包。

    裴域走过去，揉揉岑果的头发，小水果从小就没有父亲，所以对父亲这个角色总会有期待，曾经高森对他好，他就真心当对方是爸爸一样。

    现在跟他父亲熟悉了，也不再像最初那样有距离感。

    裴域虽说心里相信父亲，可毕竟没有证据。

    万一再落空，岑果会有多难过。

    “爸，我和果果就先回去了。”

    “这么急做什么，我让厨房去做饭了，吃了饭再走。”裴父对岑果如今是喜欢的不得了，人老了都喜欢有个人多陪自己玩。

    自家两个儿子都没指望，果果是个好水果。

    裴域看着父亲红光满面的笑脸，犹豫了片刻，“果果，你帮我去茶室拿个普洱茶过来，知道在哪儿吗？”

    “知道。”岑果抬头看看他，察觉到他是有事要说，放下手里的魔术道具，起身，“伯父，我一会儿再回来。”

    裴父正要嫌弃自己儿子这没眼力劲儿的行为，却触及到裴域有点严肃的眼神，又没出声。

    等岑果离开了，裴父才问，“干嘛支走小岑，你和你小叔谈什么了？”

    “爸，你有做过对不起我妈和我们的事吗？”裴域不想兜圈子了。

    裴父脸色一沉，“你这是什么话，老子守寡这么多年养你们仨容易吗我，还敢怀疑我做对不起你妈的事？”

    “你对岑云丽这个名字熟悉吗？”

    裴父愣了愣，“谁？你不会是要给我介绍老伴儿吧，不要不要，除了你妈，我受不了别人管我。”他连连摆手。

    见父亲想岔了，裴域有点无语，“岑果的母亲，岑云丽，27年前，文成市你认识的一个女孩子。”

    经过他这么一说，裴父倒有点印象，“好像是有认识过一个女孩子，不过我当时是去工作的，也没太在意，原来她是岑果的妈妈。”

    裴域不觉得父亲是在撒谎，但认识不是重点，当年侵犯岑云丽才是作恶的开端。

    “那你还记得，有一天晚上，你还有姜泽源、马东阳、高森，你们几个人和她一起喝酒到很晚的事吗？”

    事情过的太久，裴父早就忘了，但裴域的提醒也让他想起了一点事。

    “你说的是那天晚上啊。”

    裴域眼神深敛，“你想起来了？”

    “那天晚上我是陪当地的一个政府要员吃饭应酬，听说他们在隔壁包间，我以为你小叔也在，就过去看看。是陪他们坐了一会儿，但没有待太长时间。那会儿……那姑娘好像是喝多了，嚷嚷着要和我们干杯。”

    当初去文成市的几个人，就裴父是真的去搞城市建设的，他也最年长，还已婚，所以跟另外几人也玩不到一块。

    “后来你妈妈给我打电话说你发高烧，我去和我包厢里的要员道了歉，连夜就回来了。”

    裴父的一句话让裴域怔了许久，紧接着他想到了最重要的证据，倏地笑了两声，“对！妈给我拍的儿时记录里的确有这个，你凌晨就回来陪我了！”

    心底最担心的事终于落地，裴域绕过桌子，走到自己父亲身前，抱住他的脑袋就重重亲了一口，“爸，真是好样的！”

    “咦恶，走开。”裴父嫌弃地推开他，擦擦自己额头，“你搞什么鬼，那个女孩儿就是岑果的妈妈？她怎么了？”

    裴域松开手，点了点头，“那天晚上她不是喝醉，是被他们三个人下药了。”

    见他表情凝重，裴父是个男人，也明白过来。

    他用力一拍桌子，愤怒不已，“一群畜生！早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我当时就该让人把那个女孩子弄走！”

    裴父突然想起什么，愕然地看向裴域，“那果果是他们……”

    裴域摇头，索性把其他的事都告诉他爸，“不是果果，他还有个大哥。但是，果果的亲生父亲还有爷爷奶奶，是被他们几个人害死的。岑云丽和那个大儿子从五年前开始就在复仇。”

    裴父一阵错愕，脸色渐渐严峻，很快就理清了所有事，“他们是不是把我也当成了凶手之一，杀了你姐？”

    “他们针对的是高舒怡，车祸是意外，姐姐是被牵连了。”裴域没有否认，但还是解释了一句，“岑果是无辜的。”

    “你姐姐也是无辜的。”裴父沉沉回答。

    裴域顿时语塞。

    27年前，裴书明当时只是一句话的事就能阻止岑云丽被那三个禽兽侵犯。

    5年前，覃天为了复仇不那么疯狂就不会间接害死裴菱。

    可当错误铸成，谁是谁非，就成了一团烂账。

    深陷旋涡的罪人和复仇者成了刽子手，他们的不死不休，将身边爱的人、无辜的人扫荡得遍体鳞伤。

    “算了。”裴父又摆摆手，“我老了，不想管你们这些事。岑果是个好孩子，他也是受害者，我不会迁怒于他。”

    他看向裴域，语气坚决，“但他的母亲和兄长，我没法原谅他们的复仇害死我的菱菱。”

    当真相全部水落石出，受伤的都是最亲的人。

    裴域走出娱乐室，刚要松口气，却蓦地看到墙边蹲着的一个人。

    他的心脏狠狠抽了一下，轻声喊他，“小水果。”

    岑果捂着嘴，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滑落。

    他没有去拿普洱茶，他知道所有人都在瞒着他一些事。

    他不想再次成为一无所知犯下错误的那个人，所以一直站在外面偷听。

    可听到的，是令人崩溃的真相。

    那些人侵犯了他妈妈，害死了他的家人，却因为他们都有钱有势，狼狈为奸，没有一个人受到惩罚。

    岑果懂了母亲复仇的决心，因为在这一刻，他也无法原谅！

    第137章

    爱能抵过恨

    “岑果。”裴域缓步走过去，在岑果身前蹲下来，紧紧搂住他，“高森已经死了，马东阳在你母亲手里，姜泽源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相信我。”

    “什么样的代价？”岑果眼神空洞，嘶哑着问，“死刑吗？”

    裴域一怔，以他们现有的证据，最多只能将杀害秘书的证据坐实，也判不了死刑。

    而覃谦和的案子，别说现有的证据做不了铁证，就算有，也过了追诉期。

    姜泽源真的被捕，也在十年以内。

    而姜家操作下来，保外就医，三年就会是极限。

    更别说，逃到国外这种可能。

    他在联合姜泽楷未婚妻家还有奚家，先分离姜家，再将姜家吞并瓦解，让他们一无所有。

    这是最合法，也是伤亡最小的方式。

    但这对岑云丽来说，或许远远不够。

    裴域没有说话，岑果推开他的怀抱，双目通红湿润，“没有死刑，那二十年有吗？”

    他望着最爱的人，等一个自己也能猜到的答案。

    “十年呢？”

    “果果，我们用别的办法，不能为了这种垃圾把自己的人生也搭进去。”裴域抹去岑果脸上的眼泪，他太清楚最后的结果，只能用这样的话来安慰他，不值得。

    十年都没有。

    岑果心中怅然，一滴眼泪滚落，却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裴域又抱住他，温柔安抚，“乖，我们回家，别让你外婆担心你。”

    岑果低声抽泣，紧紧环住裴域的身体，不愿意松开。

    他的不安也传递给了裴域，裴域一下又一下的安慰怀里的小男友，等他能平静下来。

    过了很久，岑果抽泣声停住了。

    “我没事了。”他沙哑着开口，“我们回家吧。”

    裴域抚过他的脸颊，吻着他的唇，安抚他迷茫的心。

    但在裴域面前像个小太阳的热带水果突然就安静了。

    回家后，裴域不放心，想在家里陪他几天，岑果摇头，还对他展露出令人放心的笑容，“我没事，真的，我可以调节好，不会为了人渣毁掉自己的人生。”

    “我去处理好其他事就回来陪你，你要在家里多陪陪外婆。”裴域注视着他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里蒙上了仇恨的阴影。

    “好，我在家里等你。”岑果在他唇上一亲，又对他一笑。

    只是那笑容，多了勉强。

    裴域抚过他的眉眼，温润又郑重，“果果，等这些事处理好，我们就结婚吧？”

    岑果猛地怔住，满脸的不可置信。

    “到时候，我们要个宝宝，要两三个也可以，性别随机。我们两个人学着怎么当爸爸，但估计也要找几个育儿嫂帮忙，好不好？”裴域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

    那枚属于他们的情侣对戒靠在一起。

    爱意熏染身躯，驱散了心底蒙上的滔天恨意。

    岑果眼泪夺眶而出，他紧紧抱住裴域，重重点头，喉头发紧哽咽，“裴域，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

    “我知道。”裴域轻抚着他的后脑勺，低头轻吻，“我知道，我也爱你。”

    爱或许不能抵万难，但至少能让此时满心要报仇的恋人，放下那被激怒的恨意。

    这就足够了。

    安抚好家里，裴域才去做自己的事。

    现在，他必须加快对姜家分崩离析的步伐，还要将当年父亲回来的视频找出来，不让岑云丽他们的复仇计划对上裴家。

    裴域母亲总爱拍他们三个孩子的成长史，一家人的幸福时刻，但没想到，有一天这些记录会成为自己丈夫没有作恶的证据。

    时至深夜，还在文成市的姜家三兄弟产生了激烈的矛盾。

    姜峰醒了，身上除了被鞭打电击，还被侵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