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怎么老是提这件事啊!昨晚他不是喝多了嘛,我、我就是好心收留他,我们只是朋友关系!”
宋时染偷觑顾凝一眼,只见顾凝的脸上浮现了可疑的绯红。
她拉着顾凝的手,轻声说:“如果他能让你快乐,那就好好享受在一起的时光。”
“至于要不要真正在一起,以后会怎样,先不去想那些。凝凝,你也不要因为父母的关系,影响到自己的判断。”
“别的我不敢说,但霍行森绝对是个人品和三观都很端正的好男人,他的父母也都很好相处。”
谈论到恋爱婚姻的问题,顾凝明显就有了逃避的态度。
她眼神闪躲,“我们俩最多就是露水情缘,哪有你说的那么深刻的感情啊?”
“你怎么突然扯到他的父母去了?我和他八字还没一撇呢!不说了,我帮你收拾。”
因为从小父母离异,又各自有了新的家庭,顾凝一直对于婚姻都很恐惧。
觉得爱情是最靠不住的东西,当初明明那么相爱的两个人,翻脸的时候也会展现最丑陋的一面。
她不敢相信任何一个男人,更不会轻易结婚。
这个根深蒂固的想法,不是旁人随便劝两句,就能改变的。
宋时染看顾凝不想聊这个话题,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本来她收拾好行李就要走,顾凝却软磨硬泡的,非要她再多住一晚。
两人正讨论晚饭吃什么,宋时染的电话就响了。
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第175章
这个家早就不是家了
宋时染任由电话一直响,没有半点要接的意思。
顾凝探头过来一看,撇了撇嘴道:“老绿茶找你?准没好事!”
那母女俩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都不是啥好东西!
没想到,一个电话没接,方佩清第二个电话紧跟着就来了。
看这架势,还真是不依不饶。
宋时染无语地看了看天花板,接通电话,“有事吗?”
方佩清的声音也挺冷漠,“你爸爸出车祸,现在在医院抢救,下了病危通知书。”
她的语气很平静,声线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在说的是个陌生人的事。
宋时染却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在哪家医院?”
得知地址后,她拿起包包就要出门。
顾凝问清缘由,也立即跟上,“我陪你去!”
虽然宋时染早就不想认这个父亲了,但说到底还是给了她生命的人。
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坐视不理。
何况都下病危通知书了,说明情况不是一般的糟糕,能不能从鬼门关抢救回来,还不好说……
顾凝启动车子,踩了一脚油门就从车位冲出去。
她火急火燎,宋时染却冷静地提醒道:“安全第一,不要着急。”
这反常的反应,让顾凝更担心了。
她腾出右手拍了拍宋时染的肩膀,“染染,医生一般都会先告知最坏的情况,你也别太担心。”
“兴许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你爸爸已经脱离危险了呢?”
宋时染神情呆滞地坐在副驾驶上,双眸盯着车子的前方。
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她的视线毫无聚焦,眼神涣散。
宋时染轻声说:“凝凝,如果我说,我的心里毫无波澜,是不是很冷血?”
顾凝专注开车,却不得不分神安抚她。
“怎么会?谁要是敢说你半句不是,我第一个撕了她!!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谁都不能对你指指点点!”
很多事情,如果不是当事人,很难理解和体会。
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感同身受”,说得冠冕堂皇,却不曾体会过当事人的痛苦和创伤。
宋时染只跟顾凝提过一两次家里的事,顾凝知道她从小就和父亲关系不好。
所以这个时候,宋时染不过是尽到做女儿的义务。
仅此而已。
就算不伤心又怎样?谁又能说句什么呢?
又不是佛祖或者耶稣,凭什么要原谅和宽恕??
宋时染靠在椅背上,声音轻得像飘在天边般不真实。
“关于他的所有回忆,几乎都是不好的。他对我妈的冷暴力,对我妈的谩骂和轻贱,每一个字我都记得。”
“其实那个女人没有出现之前,我们家至少还有表面上的和睦幸福,但我没想到,结束得这么快。”
“更没想到的是,我妈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把那个女人娶进门了,那么迫不及待。”
“这样的渣男,喜新厌旧背叛婚姻,再婚后对我们姐弟又不管不顾。除了还负担我们的生活费和学费,他有哪一点尽到一个做父亲的义务?”
“如果我只有一个妹妹,而不是弟弟,估计摔伤住院后,他连治疗费都不打算出。”
想起曾经弱小的自己是那么的无助,宋时染恨得眼眶都在一阵阵发热。
家庭的温暖,从母亲去世的那一天之后就彻底消失了。
方佩清就像个强势的侵略者,迫不及待要抹去她母亲生活过的痕迹。
甚至连当初年幼的弟弟,都“意外”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宋时染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会发生这种意外?
那是自己的家,弟弟闭着眼睛都能活动自如的环境,当真没有人为因素吗?
可惜家里当时没有监控摄像头,真实情况究竟怎样,只能听方佩清和佣人的一面之词。
事后宋时染也仔细问过那个佣人,都一口咬定是小少爷自己摔下楼梯的。
那时方佩清刚嫁到宋家,宋时染谅她不敢这么大胆,就没往那方面去想。
顾凝看宋时染情绪不高,便在一旁提了个醒。
“染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你爸爸要是情况不太好,我估摸着老绿茶一定就会安排后面的事了。”
“他们俩是合法夫妻,她一定会争取自己最大的利益。那种女人,一辈子都钻进钱眼里,哪怕一分一毫都不会放过的。”
“属于你爸爸的那部分财产,你和你弟弟是有继承权的。不管怎样,该你们拿的,一分钱都别便宜了老绿茶!”
宋时染点了点头,苦笑道。
“公司都垮了,家里的别墅也面临着法拍,还有什么财产可分?”
可笑的是,方佩清在宋远年身上耗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也没过上一辈子衣食无忧的生活。
真是讽刺!
顾凝却异常的清醒,“那也未必,宣布破产后要进行资产清算和债务处置,我之前了解过一些。”
“宋氏还不到输个精光的程度,还清债务后,应该还有一些。我也就跟你提一下,你留个心眼。”
宋时染微笑着转头看了顾凝一眼。
“好,我记住了,反正还有你。”
顾凝没好气道:“我上辈子可能挖了你家的祖坟,这辈子来给你当牛做马的。”
话虽如此,但和宋时染有关的事,她从来都是冲在最前面的。
女人之间的友情,有时候会比爱情还要牢固,就像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可以全心信任和依赖,无话不说,是彼此最坚强的后盾。
说话间,终于到了医院,下班高峰期堵得不成样子。
抢救室外面只有方佩清独自一人,宋时染便随口问道:“沈乔呢?”
谁知,方佩清当即冷哼一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乔乔工作很忙,没空!不像你,每天闲得很,做亲生女儿的对父亲就是这副冷漠的态度。”
顾凝气得正要上前和她理论两句,却被宋时染拉住了。
宋时染低声说:“算了,医院里没必要跟她吵。”
这时有位医生从抢救室跑出来,“病人出现大出血,哪位病人家属是同血型??”
方佩清指着宋时染,“她是病人的女儿!”
宋时染冷声说:“我不能给他输血!”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来人,愣住了。
第176章
凭什么救他?!
池墨尘和沈乔一起来的。
宋时染的眸中闪过一抹怅然,转瞬即逝,就这么挺直了腰杆站在那里。
倒是顾凝,担心她撑不住,挽着宋时染的胳膊,充满敌意地瞪着来人。
沈乔快步走过来,着急地问医生,“一定要直系亲属吗?是什么血型?兴许我可以试试呢?”
医生看了她一眼,“你是病人家属?”
听到这话,沈乔黯然道:“我是他女儿,可惜不是亲生的,不然……”
停顿了一下,她又眼泪汪汪地对医生说:“医生,如果我血型一样,是不是也能输血?”
“他是我爸爸,我不能见死不救啊……医生,求求你了……”
话音刚落,沈乔两腿发软,眼看着就要跌坐在地上。
方佩清和池墨尘一左一右地搀着她,才没有摔倒。
宋时染和顾凝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别开头,不想看这辣眼睛的一幕。
不得不说,沈乔这演技精进了不少啊,比以前自然多了。
方佩清扶着沈乔到椅子上坐着,苦口婆心地劝道:“乔乔,你怎么这么傻啊!”
“你本来身体就不好,怎么能抽这么多血呢??你要是有个好歹,你让我怎么办?”
“你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什么事都要冲在最前头,你就不能为自己想想?当年也是这样,救了墨尘,自己却……”
沈乔适时打断母亲的话,飞快地看了池墨尘一眼。
她低声对方佩清说:“妈,都过去这么久的事了,还提它干嘛?”
母女俩就像唱双簧一样,都在忙着给沈乔树立完美人设。
医生却急得直跺脚,“你们到底有没有人能输血??”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都看向宋时染,顾凝正要替她拒绝,池墨尘却先开了口。
“没人能输血,如果需要从别的医院或者献血中心调配,我兴许能帮上忙。”
医生狐疑地将池墨尘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似乎在判断这人说的话到底可不可信。
顾凝在一旁帮腔道:“江城最大的私立医院就是他开的,不用怀疑!”
医生连忙把要求和用血量这些关键信息告诉池墨尘,池墨尘立刻就打电话安排了。
整个过程中,宋时染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甚至连神态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她的淡然,和方佩清母女俩的心焦抹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池墨尘安排好后,沈乔泣不成声地说:“墨尘哥哥,今天幸好有你在,不然爸爸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方佩清也感慨道:“是啊,多亏了墨尘。老宋也是命不该绝,虽然老天给了他一个狠心绝情的女儿,却给了他能干孝顺的女婿。”
啧啧啧,这一顿夸,真是让人听了都觉得尴尬无比。
宋时染听到方佩清阴阳怪气的话,也不生气,只是似笑非笑地冷睨她一眼。
顾凝可咽不下这口气。
她上前一步,挡在宋时染的面前,冷笑道。
“现在知道还有个亲生女儿了?这么多年过问过染染的生活吗?除了要钱,公司遇到麻烦,其他时候想起过染染吗?”
“堂堂宋氏的千金,连买个奢侈品都不敢想,娘家没给她半点支持和帮助!还逼着她去求池墨尘帮忙,她不要面子的吗?”
“倒是沈乔这个便宜女儿,好处占尽,她就该在病床前伺候!现在老头快不行了,要人输血了,就想让染染冲在前面?”
“我告诉你们,染染要是敢犯傻,我立马把她打晕了带走!别说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抽血,就算她好好的,我也不让她多管闲事!”
真是要气死了!!
这家人是不是只会占便宜?好事从没想过宋时染,一到出钱出力的时候,头一个就让宋时染上!
凭什么??
池墨尘瞥了宋时染一眼,淡声说:“脸色难看,去坐着。”
顾凝这才发现,宋时染的脸色有些发白,顿时就慌了神。
“染染,你没事吧?是不是……”
宋时染抓住顾凝的手,用力捏了一下,示意她千万别说漏嘴。
宋时染摇了摇头,“没事,估计是低血糖。”
她胡乱编了个借口,却听话地坐了下来,不想让自己的身体出现任何问题。
不想靠近那母女俩,宋时染和顾凝就坐到另一边。
顾凝不放心地小声问:“宝贝,你还好吧?要不要我陪你去楼上做个检查?”
小腹有点隐隐作痛,但宋时染也没声张。
她低声说:“没什么,等他从抢救室出来了再走吧!”
来都来了,总不能没等到一个结果,就立马离开,那不是来了个寂寞?
但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大半夜。
“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是脊椎受伤严重,下半身失去知觉,以后都没法自由行动了。”
听到这句话,方佩清两眼一黑,当即就晕了过去。
于是,医护人员手忙脚乱地又是一通急救,沈乔在一旁不停地抹眼泪。
宋时染对眼前这一出闹剧已然麻木,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底隐隐升起一股快感来。
老天爷终究还是开了眼,作恶犯贱的人,总算得到了报应。
“凝凝,我们走吧!”
顾凝拿起包包,扶着宋时染就要离开,一句话都没有对方佩清母女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