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听肆本想再次开口嘲讽，却被温予澈急忙拦下。
为了关爱老年人身心健康，这张嘴还是先闭一会儿吧。
他也是头次知道傅听肆如此有毒舌的潜质。
“老夫人。”
温予澈选择用稍微温和的方式表明态度，“我们的确是联姻，但我喜欢他，我不会和他分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您对我们俩的态度如此不同，我直说了，我不想他受委屈，还希望您能改改。”
傅澜清：……？！
她震惊于温予澈的直接。
傅听肆则是忍不住想笑，温予澈这张嘴其实也不遑多让嘛，他奶奶此刻心里估计都要气死了吧？
这种被老婆维护的感觉，还真是……让人上瘾。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秦老夫人急道。
两个顽石碰撞的效果就是，温予澈依旧无动于衷地“口出狂言”：“抱歉，我不需要别人自以为的为我好。”
温予澈自认言尽于此，多少足够表明他的态度。
知趣的人就该暂时停止行动了。
然而秦老夫人却是不依不饶，她受刺激般朝温予澈大喊：“他们傅家人都克妻克子！我真的都是为了你好！！你们不能在一起！不能，不能……”
她像陷入魔怔般念叨着。
在场每个人无一不被那句“克妻克子”吓了一跳。
傅澜清最先从怔愣中回过神来，眼底神色皆是悲痛。
她有些哽咽地吩咐：“老夫人状态不好，先带回房间吧。”
呼叫铃一按响，客厅里顿时又出现了几个医护，他们给秦老夫人打下一针镇定剂，然后才合力一起把人抬回了房间。
等到客厅重新回归平静。
傅澜清艰难地转身看向两人：“……予澈，能和你单独聊聊吗？”
傅听肆皱眉，一个两个没完没了了是吧？
“不……”
“可以。”温予澈打断。
他扭头对傅听肆，“你先回车上等我可以吗？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他见傅听肆不说话，便晃晃他的手，“好不好？求你了？”
傅听肆沉默地看着温予澈，终是败下阵来。
毕竟还有外人在，温予澈都答应了，他也不可能不给这个面子。
他妥协了：“五分钟，我在外面等你。”
傅听肆警告地看了傅澜清一眼，才转身出了门。
“有什么事您直说吧。”
温予澈不想耽误时间。
傅澜清从刚才也能大致了解到温予澈的性子，她指指沙发：“坐下说吧。”
想说的话实在有很多。
斟酌片刻后，傅澜清决定先从一个人入手。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听肆的小姑？她叫秦思卿，也算是我的妹妹。”
温予澈点头：“我知道，但不记得了。”
傅听肆鼻梁上的那道疤，便是因为他的小姑。
傅澜清叹了口气，而后向他解释：“我妈妈之所以对你态度很好，是因为思卿在海外上学时遇到意外，是你的小爸救下的，他当时甚至还怀着你。”
竟是如此。
温予澈不由想问：“所以，我和傅听肆的婚约？”
“不是，不全是。”
知道他想问什么，傅澜清提前摇头，“你们的婚约是在事发两年后才定下的，这事，只能算我们两家结交的一个契机吧。当然，也的确是因为有了这个交情，我嫂子后来才会经常带着听肆去医院找你。”
从没人和温予澈细说娃娃亲的由来。
他现在才彻底明白了，当时他不小心听到爷爷和傅听肆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他们的娃娃亲能成，真的全是靠傅听肆妈妈的努力。
但这样的话，温予澈就还有一个问题：“那当初定下娃娃亲时，老夫人为什么没有出来反对？”
如果知道对方家里有人反对，不管别人再怎么极力促成，他爷爷奶奶也是不会松口同意的。
傅澜清沉默半晌。
话题到此刻才终于达到高潮。
她说：“因为我们对听肆有愧。”
第50章
不许原谅
“为什么？”
温予澈无端有些心慌。
傅澜清又沉默了会儿，才开始给温予澈讲述这段过往。
“思卿被救回来后，我妈妈紧张过度，禁止她再离开盛京，然而思卿不知道为什么铁了心非要走，却又几次都被妈妈抓了回来。就这样没过多久，她竟然抑郁了。”
于是秦老夫人开始调查秦思卿到底为什么要离开，傅澜清自己也找人去查，却都是一无所获。
傅澜清接着说，“思卿想用自杀威胁妈妈放她离开，妈妈却是被吓得更不敢放她走。再后来，她开始成宿地睡不着觉，嘴里只喊着两个字——孩子。”
“孩子？”
温予澈无意识地重复。
“对，她喊着孩子，然而当我们去问的时候，她却什么也不说。直到医生告诉我们，思卿有生育过的痕迹。可那时我们已经无力去深究这个孩子的来由和下落，只想思卿尽快好起来。而因为思卿当时年龄并不大，所以医生猜测孩子年龄应该也不大。”
“所以……”
温予澈的心在这一刻沉到了谷底，“你们让傅听肆去代替了那孩子？”
他闭了闭眼，甚至都不用多想，就能猜到后续可能的情况。
“是。”
傅澜清也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一开始的时候，思卿其实还是认得听肆的，妈妈见思卿每次和听肆相处时，精神都会好起来些，便一直安排他们相处。而后来某天，思卿突然对听肆喊出不对的名字，我们便知道，她的病情恶化了。”
当时的傅澜清知道，她们现在的行为无异于饮鸩止渴，她试图劝过，但秦老夫人却一意孤行。
只要能留住秦思卿，她不介意这样对待傅听肆。
她甚至要求傅听肆对这一切守口如瓶，否则她将让傅浔之辛苦创立的公司不复存在。
那年傅听肆四岁，单纯的小孩儿以为自己真的可以保护父母。
而傅浔之和顾思宁也单纯地以为是老夫人想要亲近自己的孙子，想要共享天伦，便傻乎乎地一次又一次送来人。
然而纸永远包不住火，事态终究发展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又有一天，思卿突然又意识到眼前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孩子，便用碎玻璃划伤了听肆的手臂……”
“别说了！”
温予澈已然听不下去。
他们怎么能这样？傅听肆当时才有多大？
他们怎么忍心……
“我知道，是我一直放任才导致了这样的后果，所以我不求听肆能够原谅我们，我也能看出，你是真心喜欢听肆的，所以，还请不要被我妈妈的那句话影响到。”
傅澜清想弥补些什么，她真的害怕因为自己的无为让傅听肆再次受影响。
温予澈这才明白，敢情说这么一圈，就为这一句话？
他才不会蠢到相信好吗？
不过知道了这些往事倒确实不算浪费时间。
温予澈果断起身，只说：“多谢您告诉我这些，还麻烦您照顾好老夫人，我不会再让傅听肆过来见她了。”
若早知背后有这样的原因，他才不会和傅听肆过来。
温予澈现在心里只觉愧疚。
他出门来到傅听肆身边，沉默地拉着傅听肆坐上车。
车内。
温予澈拉起傅听肆的双手，掀起袖子后很快露出右手手臂内侧那道长长的疤。
怪不得那晚傅听肆不想开灯，原来是怕被他看见。
眼泪不停在眼眶里打转。
温予澈手指轻轻抚摸上去，他声音先是哽咽：“是不是特别疼啊？”
傅听肆就知道傅澜清会告诉温予澈这件事，这也是他最初不想让两人谈话的原因。
温予澈会哭的。
他舍不得，可是这种事终究也瞒不了一辈子。
傅听肆伸手帮温予澈擦去滑落的泪水，又亲了亲他眼下：“你心疼我，就不疼了。”
温予澈却是忍不住哭出声，哭得好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