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也不是多讲究的人，但是林止行这个样子实在是令人接受不能。
茯苓抬手就是一个降雨术，从林止行的头顶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啊，我忘了。”林止行给自己施了个清净术，又换了一套干净的门派服，瞬间就恢复成了令人熟悉的模样。
茯苓心想，刚刚真该把林止行带去给红织女看看，保证红织女立刻死心。
师兄妹两人就此出发去了虚空树，一路御剑飞行不停，只用了三日就抵达了目的地。
##番外
茯苓与哥哥与婚约者（二）
国公府的花园里，厉二公子厉虎正和几位公子哥儿吹嘘自己打架多厉害，遥遥看见一对穿着戏台子上那些武生才会穿的古怪衣服的兄妹朝着这边走过来。
“厉公子，国公府今日还请了戏班子来吗？”有公子哥儿哄笑着问厉虎。
厉虎懵了懵，难道是他娘请来的，想给他爹一个惊喜？他没听说今日还有唱戏的来啊。
“好像是吧……”厉虎模模糊糊地回答。
但是很快他们就知道不是了，易家兄妹都长得好看，很好认。
这两人一走近，大家就看了出来。
“哎哟，你们易家这是倒了吗，你们兄妹两个都唱戏去了啊。”厉虎领着一群公子哥笑开了，易紫菀和易茯苓穿成这样来国公府，可不就是来给他们送笑料的吗。
然而很快厉虎的笑声戛然而止。
“孙子！”易紫菀笑眯眯地走过去，等走近时，直接一拳挥了上去，“爷爷就是来给你唱武松打虎的，喜不喜欢？”
“易紫菀，你找死！”厉虎被打肿了脸，立马就要还手。
茯苓见他一抬手，担心哥哥吃亏，整个人扑了上去咬厉虎。
易紫菀却是个打架的好手，揪着厉虎一顿揍，根本不给厉虎半点还手的机会。
原本围在厉虎旁边的公子哥们却谁都不敢插手。
这一个是国公府的少爷，一个是尚书府的嫡子，哪个都不是他们能得罪的人，随便打伤了哪个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家丁们跑过来救人的时候已经晚了，厉虎被易紫菀打得鼻青脸肿，哀嚎不止。
“让你个孙子欺负我妹妹！”易紫菀被家丁们拉开后，又冲着厉虎好一通骂。
“孙子！”茯苓在易紫菀旁边跟着他骂。
“放肆！”不远处传来一声厉呵。
一群穿着官服的男子以厉国公为首，浩浩荡荡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易紫菀朝着那边瞥了一眼，厉国公身后跟着的都是以他唯首是瞻的官员，没人会帮他们易家的说话。
“妹妹，快跑！”易紫菀赶紧偷偷对茯苓道。
和厉虎杠上他们两个还能全身而退，但是厉国公带着那么多官员过来，只怕会强行给他们兄妹二人安个罪名。
今日他们易家的长辈没人会来迎春宴，没人给他们二人撑腰，只怕会吃个哑巴亏。
茯苓跟着易紫菀做坏事的时候，从来不讲究什么义气，她倒是也想丢下易紫菀就跑，但是家丁把他们围得死死的，哪有跑的余地。
厉国公在茯苓和易紫菀二人面前站定，他们二人个子不及厉国公高，又被家丁们按下了脑袋，就被笼罩在厉国公和那一众官员的影子里。
周围黑压压的都是国公府的人，这是插翅也难逃了。
尤其是厉国公黑着一张脸，在朝中浸润多年的威严压得茯苓心下惶惶。
“哥，你这一出武松打虎唱的，可别把我们两个都唱进牢里去。”茯苓偷偷对易紫菀道。
“厉虎他爹老奸巨猾，怕是要坑我们。待会儿他问话，你什么都别说，这件事都是我一个人干的。”易紫菀叮嘱道。
兄妹二人如临大敌，一时整个花园里的气氛都紧张万分。
可就在厉国公要开始之际，一名粉面小厮跑了过来，对厉国公低语了一番。
##番外
茯苓与哥哥与婚约者（完）
厉国公竟也没开口呵斥，板着一张脸听完这小厮的话后，转头朝着游廊的方向看了一眼。
游廊离花园中心远了一些，其间隔了许多花草，影影绰绰间可见一道着深紫色锦衣的身影。
厉国公赶紧要朝着游廊的方向走过去，他身后的官员们也都准备跟上。
但是游廊里站着的人摇了摇头，示意厉国公等人不要过去，等小厮跑回他身旁时，他就转身沿着游廊朝着府外的方向走了。
“阿虎，道歉！”厉国公一巴掌按下厉虎的后脑勺，说出了令易家兄妹和厉虎等一众公子哥都吃惊不已的话来。
此情此景，不该是厉国公好生刁难易紫菀和易茯苓吗，厉国公几时是这么仁善的人了，竟然反过来教训了自己的儿子。
厉虎又惊又气，但也不敢违抗厉国公，只能脸色难看地向易家兄妹道了歉。
茯苓古怪地看向了紫菀，怎么想刚刚厉国公那样子都像是不会放过他们兄妹二人的样子，怎么突然就教训起厉虎来了？
紫菀用眼神示意茯苓往游廊的方向看。
茯苓自然注意到了那个从游廊过来和厉国公低语了几句的小厮，也能猜到小厮的主人身份非同一般。
只是从她这里看过去实在是看不真切，但隐隐觉得那应该是个很好看的小哥哥。
背影挺拔如青松，步履沉稳，一定是位端正清雅的公子。
厉国公压着厉虎道完歉后，没有多看茯苓和紫菀一眼，就离开了。
茯苓跟着紫菀平安地从国公府走出来的时候，脑子里都还有点懵，习惯了每次跟着兄长闹事下场都很狼狈，像这次这样平静收场，倒令她有种不真实感了。
“哥哥，那位公子认识我们吗？为何要出面帮我们？”回易府的马车上，茯苓问。
“认识啊，对哦，妹妹你和他没见过面。”易紫菀一拍脑袋，才意识到这一点。
“那位是六皇子殿下啊，我们也是运气好，碰到他也来了迎春宴。有他在，厉国公那个臭老头哪敢动我们。”
“皇子殿下啊。”茯苓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皇子那确实是厉国公不好得罪的。
“什么皇子，是你未婚夫啊。”易紫菀一敲茯苓的脑门。
“那么多皇子我哪里记得清哪个是我的未婚夫。”茯苓捂着脑袋抱怨道。
“也就十几个，年纪也都差的挺多，没那么难记吧。就你这傻样子，哪里适合去当皇妃，等哥哥替你想想办法，什么时候去让六皇子把这门亲事给退了。”易紫菀道。
“哥哥你可别乱来，那是圣上钦点的婚事，这你要是捣乱的话，爹爹都兜不住你。”
“那也不能看着妹妹你跳火坑啊。”
“可是六皇子殿下看起来还挺好的啊，我嫁给他应该会比跟着哥哥你妥当。”
比哥哥稳重，比哥哥靠谱，而且似乎还长得好看。
“人不可貌相，你别看他一副好人的模样，皇子个个都不是好东西，信不得。他们不仅妾室多，还视人命如草芥。妹妹你啊，要么一辈子别嫁跟着哥哥，要么日后找个短命的，等夫君死了就回易家。”易紫菀道。
茯苓不听易紫菀的馊主意，她心里明白，等到及笄那一日，终归还是会嫁给那位六皇子殿下，圣上点的婚事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这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吗？
第三百九十四章
将军被撞飞了
虚空树高不见顶，树干粗壮，十人合抱大抵都抱不住。
这里远比想象中的热闹，人们或堵在虚空树的入口处，或坐在附近的草地之上，其中大多看起来都已经在这里停留了许多，这些人的神色看起来都颓丧而沧桑，无一人面露喜悦之色。
茯苓从他们的头顶飞过，都能感觉到底下压抑痛苦的氛围，这些人的绝望情绪就有如实质，便是头一次来这里的修士都被他们所感染。
“三师兄去过凡人界吗？”茯苓问飞在自己前头的林止行。
“没去过啊，这是第一次呢。我出生在大三千界，对凡人界又没什么留恋，没有要去的理由。”林止行答，他倒是依旧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丝毫不受底下那些人所感染。
“他们是想去凡人界，但是再也去不了的人吗？”茯苓能感同身受，若是父亲母亲他们都还在世的话，她也一定是想回凡人界的。
“可不能这么说，是他们自己选择了大三千界，不能怪虚空树将他们拦在外面。这些大多原本是凡人界的，要么是在凡人界有了牵绊的，但是最后还是抛弃了在凡人界的羁绊回了大三千界。”
“虚空树大多数时候都是不容许来了大三千界的修士再回凡人界，即便偶尔网开一面，百年内也不会再给第二次机会。茯苓你也要记好这一点，去了凡人界要干脆利落地斩断羁绊，从凡人界回大三千界后，可就不能再去凡人界了。”林止行叮嘱道。
“我明白。”她本来也是为了去完成在凡人界最后的约定去的，这份约定完成后，凡人界就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了。
茯苓和林止行飞到虚空树的入口处后，茯苓将玄微给自己的信从紧闭的门缝间推了进去，门很快就在她的面前打开了。
堵在周围的众人争先恐后地想往里面挤，却被一道无形的门挡了回来。
而茯苓和林止行则轻易地踏了进去，将所有人都留在了外面。
过了门后，虚空树里就是一片静谧，只有一条通往下方看不到尽头的笼罩在迷雾里的长路。
茯苓走过一次这条路，但是来时满心只有家中灭门的事，和对未知的大三千界的畏惧与迷茫，根本没能注意到自己路过了些什么地方。
这一次走，才真正好好看清了这条路的模样。
“三师兄，为什么虚空树可以连接大三千界和凡人界？从虚空树里走，除了能去凡人界以外，还能去其他的地方吗？”茯苓好奇地问林止行。
“虚空树是从凡人界长上来的，这棵树是个什么品种能长成这样，也没人知道。从虚空树里走只能抵达凡人界。但是咱们修士修炼到顶点不是能飞升上界吗？我想上界肯定也是如凡人界这样，存在于大三千界之外的另一个世界。”林止行答。
“凡人也能自己攀上虚空树吗？”茯苓问。
“那当然不能啊，凡人又不会飞，就算进得了虚空树，从凡人界到大三千界的距离，凡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攀爬上来。除非运气好，碰到个肯带他上来的修士。”
“哦……”茯苓点了点头。
她若不是碰到个愿意捎上她的凌虚真人，也是没可能到大三千界的。
两人在虚空树中飞了半日，就抵达了凡人界。
但是就这半日的距离，若是让凡人来行走，就是花上好几年都未必走得完。
“我记得应该是在那儿吧，乌菱国。”茯苓指着西边的方向，犹犹豫豫地道。
师兄妹两人徘徊在凡人界的上空，俯瞰下去觉得哪里都长得差不多，实在是分不清哪里是哪里。
“那看起来还挺近的啊，那里就那里吧，走嘞！”林止行拽过茯苓的胳膊，带着人直接俯冲了下去。
“慢点慢点！”茯苓被他拉着飞，陡然间速度快了许多，半点都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朝哪儿飞了。
乌菱国边陲小镇，连年的交战令这里一片荒芜，偶有拾荒者来往于此，早些居住在这里的百姓们则早就逃难走了。
“将军，找到信了。”士兵的到来吓走了一群拾荒者，他们在战场中一番寻找，带回了一封信来。
将军点了点头，示意士兵将信收好，“回到皇都后，你亲自将信送到家眷的手里。”
“是！”
士兵回答完后，等着将军带他们离开战场，然而将军站在原地，目光越过战场的方向看了那一会儿，并没有动静。
“将军？”年轻的士兵还有几分桀骜，并没有安静等着，而是顺着将军的方向看了一眼。
可那个方向什么都没有。
“中央有巨树，可通仙界。那棵巨树应该就在我国和隔壁晋国的交接处。你可看到那个方向上巨树的轮廓了吗？”将军道。
士兵看不出来，于是他盯着看了许久，然后突然惊了一声，“啊！”
“属下看到了一个黑点，巨树倒是没看到……”
“不是黑点，那是树。”将军纠正道。
士兵心下疑惑，但也没再继续问，他换了个问题，“将军是想成仙吗？”
没想到他们威风凛凛一心保家卫国的将军，也在想这种不切实际的事。
“不是。就是我听说，我有个侄女被仙人接走了，不知道她是不是就在这棵树的尽头。”将军收回了看巨树的目光，瞪了士兵一眼，他怎么可能和那些祸害社稷的道士一样想着成仙呢。
“将军，真是黑点不是树……”士兵此时的注意力却完全被将军身后接近的黑点所吸引，根本没听将军说话。
“你这眼力真的不太行，绝对不能派你去做侦查。”将军道。
“不是，那肯定不是树。”那是人啊……
士兵眼睁睁地看着黑点变成了两个人，和流星似的朝着这里砸了过来。
“砰——”他们的将军被撞飞了……
士兵早有准备，灵活地避开了这一击，看着将军被从天而降的两个人压在了地上。
“师兄，都说了让你慢点了，差点人就撞进土里了。”茯苓对着林止行好一番数落，她就知道飞这么快不靠谱。
第三百九十五章
得负责啊
“问题不大，我们这不是平安降落了吗，也没受伤。”林止行道。
“我们是平安了，这要是撞到了凡人的屋子上，把人家屋子撞坏了那就是大事了。凡人脆弱，被撞坏一间屋子可能就要风餐露宿了。”茯苓虽然出身富贵，可也知道许多百姓穷得连瓦片都买不起，损失一间屋子是要他们的命。
“没事，这四周都是光秃秃的，随便我们往哪儿冲。”林止行没心没肺地道。
“你们两个是没事了，可是将军……”士兵看着压在将军身上开始了对话的茯苓和林止行，神色僵硬。
可怜他们的将军老当益壮的一个大将，上阵杀敌以一敌十不成问题，却被这两个小年轻压得喘不过气，脸都憋紫了。
“三师兄，快起来了，砸到人了。”茯苓赶紧从将军身上跳了下去，顺便把林止行给拽了下来。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没注意到有人在啊。”林止行道起歉来也是干脆，张口就道。
将军被士兵搀扶着爬了起来，这腰却怎么也挺不直。
“将军，腰扭着了？”士兵见状，关心道。
“没有没有，你小子别胡说。”将军努力挺直腰，他还正值壮年，没老，哪儿会扭到腰。
“二伯？”茯苓盯着将军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喊道。
“你说什么？”将军听见茯苓的声音，愣了愣，不过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眼前的中年将军虽然比起六年前看起来苍老了一分，但是变化也不算太大。这是易家本家的一位伯伯，茯苓还在凡间时见过他几次。
但是她父亲早就从本家分家了出来，他们一家与本家的关系算不得多亲厚，与本家的伯伯自然也没太亲近的关系。
“没什么。”茯苓想了想，自己是来斩断尘缘，那对原本凡间认识的人，最好还是装作不认识。
只与那位未婚夫说清楚婚约的事就好了。
“刚刚我似乎听到你喊我……”将军虽然不确定，但他分明听见了，那是在喊他“二伯”吧？
“没有，我方才没对你说话。不过问一下，这里是哪里，是乌菱国吗？”茯苓问。
不过这都看到本家的伯伯了，她心下已经基本确定了这里就是乌菱国。
“乌菱国东部边境，与晋国的交界线。这里是战场。倒是你们两个年轻人，来战场做什么？”
姑且不论这小姑娘方才是不是喊过他一声二伯，就这一男一女的穿着打扮，绝对不可能是拾荒者，也实在是与战场这种地方格格不入。
“将军，他们肯定是仙人，飞着来的啊！”士兵着急地提醒道。
他可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人从天上下来把将军砸了个正着。
“没有飞，你眼花了。”茯苓听到士兵说的，开口强行辩解道。
他们这来一趟凡人界，要是像归阳真人他们那样找着人直接带走还好说，可他们还得去皇都找人，早早地被传出了仙人的身份，肯定少不了麻烦。
光是来围观他们两个的凡人就少不了。
“可明明就是从天上下来的啊，如果不是仙人，怎么会在天上……”将军也说他眼力不好，他难道真的看错得这么离谱吗？
“是风！我们二人原本是紫国人，今早忽然国内刮起了一阵大风，直接将我们两个卷上了天空，这之后就被卷到了这里掉了下来。”茯苓努力地编着故事。
林止行一听茯苓开始编故事就来劲，这种耍人的事他最喜欢了。
“哎哟，当时可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要没命了。小子，你上过天吗，你知道天上长什么样吗？”林止行问那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