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巴掌带来的灼热与火辣已经消褪,
但当贺游原说话时,
嘴角牵动面部肌肉,
还是有一些轻微的撕扯般的痛感。这种痛感使他想起她冲过来的那个场景,
他鼻子一酸,也摇摇头,说:“不疼了。”
他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
也不知道他和他父亲的对话她听到了多少,
看到她挡在他身前的那一瞬,他的心仿若被浸湿了,心跳声也变得黏稠厚重。可他又立刻变得慌乱起来,
他觉得,
他好像在她面前暴露出不好的一面了。
他当然知道,他不是什么完美的人,
但总体上而言,他恣意而明亮。喜欢他的人有很多,她们喜欢他模样漂亮,喜欢他个子高挑,喜欢他气息干净,喜欢他唱歌好听……简言之,他的一切表征,看起来都是讨人喜欢的,甚至再往深处细究一些,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然而,总有些东西是他不愿拿出来示人的,比如,他父亲出轨这件事。可能是他幼稚吧,他觉得丢人,也觉得羞耻,当李葵一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更是担心,怕她从此对他产生别样的看法。
人总是愿意在喜欢的人面前展示自己的风光与昂扬,而非丑陋与晦暗,正因如此,比真诚地对一个人微笑更难的是,真诚地在一个人面前流眼泪。
贺游原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李葵一被旁边车流的灯光映照得闪烁的面庞,想问她刚刚有没有被吓到。不想,她快速地对他说了声“等我一下”,就从他身边跑开了,找准时机过了马路,钻进了对面一家便利店。
过了一会儿,她跑了回来,带回来一只奶砖雪糕和一只棉质口罩。她将雪糕包裹在口罩里,抬起手敷在他脸上:“便利店里没有冰块卖,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冷敷可以消肿。”
她这个动作像是在抚摸他的脸,他直勾勾地凝望着她,她脸上一热,小声提醒道:“你……自己举着啊。”
“哦。”他还是没移开目光,只呆呆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李葵一环顾了一下四周。他刚刚牵着她一路向西,走了很久很久,这里的环境对她来说虽不算陌生,但也不算熟悉。她看到不远处有几家小餐馆,还有棋牌室、盲人按摩店,再远些是个十字路口,边上有座老旧的小区,小区前有个小广场,十来个大妈大爷正在跳广场舞,音乐声传播得很远,她在这儿都听得出来,是《荷塘月色》。
“你想吃饭吗?还是,找个地方待一会儿?”她问贺游原。
“待一会儿。”他低声说。
“好。”
李葵一带着他走到了前面的那个小广场,在角落里找了个长椅坐下了。音响里换了音乐,面前的大爷大妈们牵起手,开始跳交谊舞。
有一对大爷大妈大概是新来的,对走位还不熟悉,频频踩脚,互相埋怨,看得李葵一嘴边漾起笑意。她转头看向贺游原,想问他有没有看到这好玩的一幕,却见他双肘撑在腿上,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奶砖雪糕,雪糕已经化了,他隔着包装袋捏来捏去的。
李葵一想要安慰他,却又不知如何安慰起,抿着唇看了他一会儿。
意识到她在看他,贺游原抬起头来,也看了她一会儿,轻声说:“你是不是想问,我爸为什么会打我?”
可以问吗?
李葵一犹豫了下,说:“我确实想知道,但你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我……我只希望你不要难过了。”
说着,李葵一懊恼得想要咬舌头。
她头一次为自己不会安慰人而感到丧气,她知道他难过,却只能说一句“你别难过”。
贺游原垂了垂眼:“我很久没见过他了,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在一年前吧。那时我就跟他说,不要再来找我,但他还是来了,直接在画室等着我。他说他知道我快要去集训了,想给我送点东西,而且他也很想我,所以来看看我。我问他,你和别的女人上床时怎么没想起我呢?他生气了,就给了我那一巴掌。”
李葵一听后,沉默了一会儿,她自知她不能掺和别人的家事,却也想对贺游原表示支持,便说:“你不愿意原谅他的话,也没关系的,这是你的自由。”
他又望向她,目光似想闪躲,又似想要坚定地看着她,说:“你知道么,当我看到他的时候,我对他的恨意不止于他背叛家庭这一点,同时我也觉得,他给我提供了一个很糟糕的样板,让我开始怀疑你和我……到底适不适合在一起。”
李葵一很少听他如此认真地表达。他这人总是吊儿郎当的,说话也大多不正经,她一直将他的话称为“狗言狗语”。但她现在发现,他只是不愿多想,其实他的内心,同样敏感细腻。
“怎么说?”她现在对他的想法十分感兴趣,追问下去。
贺游原迟疑着,略显紧张地问出口:“你……会喜欢比你厉害,让你有崇拜感的人么?”
李葵一手支着下巴,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道:“会啊。比如说,我前一个班主任,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叫刘心照,是语文老师。我每次听她讲课,都觉得她好厉害啊,有种通晓古今的感觉,而且她对我问她的很多奇怪的问题也都有很独特的解答。我很崇拜她,也很喜欢她。”
贺游原喉咙滚了滚:“……不是这种喜欢……恋爱的那种。”
“哦……”
李葵一脸微微红了,又想了想,“如果是恋爱关系,我可能……不太想要去崇拜他。你不觉得崇拜自己的男朋友很奇怪吗?”
崇拜,是一种仰望感啊,她不喜欢仰着头去看自己的恋人,有种他高高在上的感觉。
“可网上的情感专家说,感情想要稳定的话,女生要对男生有崇拜感,男生要对女生有宠溺感。”贺游原把周策那天说的话搬出来——他倒不是信奉这句话,只是他目光所及的绝大多数男女关系,都在遵循这么个规则,这让他十分困惑。
“是么?”李葵一蹙了蹙眉,片刻后,一字一句清晰道,“狗屁专家。”
贺游原:“……”
话说出口后,李葵一后知后觉地尴尬得交缠起手指,怎么还一不小心说脏话了呢?
她找补道:“我的意思就是说,我觉得专家的话很没道理。我可以欣赏你身上的优点,但绝不是崇拜,因为崇拜是自下而上的仰视;我也可以一心一意地爱你,但绝不是宠溺,因为宠溺是自上而下的俯视。谈恋爱,应该是平视的关系吧?”
听她说完,贺游原忽然从长椅上起身,屈起一条腿,半蹲到她面前,直直地望入她清亮的眼睛里:“那你觉得,我可以与你平视吗?”
她看着他眸光轻闪,微声道:“能啊。”
“如果我说我没有你那么喜欢学习,而且我也很少从学习这件事里感受到快乐,你会不会觉得我在找借口?”
李葵一说:“我知道啊,很多人都是被动学习,我可以理解你,但……你要是不学的话,那不行。”
“我会学的,需要我做好的事我会做好的。”贺游原又问,“但我没有你那么聪明,有可能我努力到极致,还是赶不上你,你会不会觉得我没办法和你走到一起?”
“如果我有这个顾虑的话,现在我们就不会在这里说话了。而且你不是学画画么,你有你的路要走,没必要比着我前进。”
“我只是想跟你走得更远一点。”
“我知道,我也想。”
贺游原微微向前倾了倾身体,脸庞凑近了些,感受着她温热的气息。她说她也想跟他走得更远一点,所以他们不会像他的爸爸和妈妈那样对不对?他爸那个没出息的男人,跟不上他妈妈的脚步,就选了一个什么都不如他的女人出轨,在那个女人身上寻找他丢失的优越感,真的很可笑对不对?
“李葵一,你真的喜欢我,对吧?”他突然问。
李葵一承认,他这么一张帅脸凑在她面前,她很心动,但听他这样问,心里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
她都把话说到那个地步了,怎么他还是不能确定啊?
“你到底为什么会怀疑这一点啊?”
她以为她这句话也算是对他的回应,但没想到,他细数起她的罪状来:“我约你每天一起吃饭,你不答应;我约你出去玩儿,十次你拒绝我八次;我靠近你一点点,你就要说保持距离;我退步五个名次,你就毫不留情地要分开;你看我难过了那么久,一次都不哄……”
李葵一眼角默默一抽。
挺记仇啊你……
她辩驳道:“我也需要私人空间啊,我不能总和你待在一起吧,我也有朋友要陪啊,怎么可能你一约我我就答应啊。”
“我知道。”他却还是坚持,“所以我不想乱猜了,想直接问你,你真的喜欢我,对吧?”
李葵一被他问得没办法,硬着头皮,微闭起眼,视死如归一般,僵硬地点了点头。
“我想听你亲口说。”他不依不饶。
有什么区别吗?
李葵一张开眼睛,觉得他真是难缠得很,瞪向他。
他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把她的嘴捏得微张:“说啊。”
第19章
Chap.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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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伸出两指虚虚捏着她的脸颊,
李葵一轻轻晃晃头,就从他手底下滑了出来。她忍着脸上臊意,把书包从背上放下,
打开,拿出那一大盒樱花橡皮,一把塞入他怀里,眼睛却不看他,
小声且正经地说:“路过文具店,
看到它在打折,就顺手买了。”
贺游原低下头看了看。
他一直有注意到她怀里抱着个东西,但她抱得紧实,再加上他自己情绪不对,就没看清是什么,后来她去了趟便利店,
回来后手里就只有奶砖雪糕和口罩了,
他也没太在意。
原来是给他买的橡皮啊。
她怎么那么傻啊?他只是提了一嘴他的橡皮快被画室地板吃光了而已,
她就给他买了那么大一盒,
她也不想想,他一个美术生,会让自己缺橡皮吗?这破东西又不便宜,
买这么些肯定要上百了。
贺游原抬眼盯她半晌:“我怎么不知道橡皮还会打折卖啊?”
李葵一觉得这人真是好较真,
明明有些话你懂我懂就行了,他偏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刨根问底。她知道,
他就是想听她说,
她喜欢他。
她耸耸肩:“那可能是你不够幸运吧,没碰上过橡皮打折的时候。”
贺游原眼睛里倒映着她云淡风轻却嘴硬的模样,
简直犟得可爱,他的心忽然软得一塌糊涂。他不逼她了,从她身前站起,在她身旁坐下,一点一点地往她那边挪移,他的胳膊紧贴着她的胳膊,他的校裤也紧贴着她的校裤。
但他还是没停,硬往她身边挤。李葵一被他挤得上半身微有倾斜,不知道他又犯什么病了:“你再挤……就要坐到我腿上了。”
虽然她觉得她的话属于客观描述,但说完后,她又觉得不对劲,脸上有点烫。
贺游原终于不挤她了,但也没离开,仍和她紧密贴着,身体源源不断地传来温度。李葵一被他搞得身上也热起来,面前的广场上换了激昂欢快的音乐,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跟着节奏,砰砰直跳。
她想偏头跟他说“你别贴那么近”,结果刚侧过脸,他的脑袋就凑了过来,潮湿而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而后,他轻轻地,把自己的下巴放在了她肩上,语气委委屈屈的。
“李葵一,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他柔软蓬松的头发蹭着她的脸颊,少年气的声音近得如在耳畔,呼吸打在她的脖颈和耳垂,李葵一兀然睁大眼睛,身子也僵住。面对这股入侵的陌生的属于异性的气息,她不知所措,但很奇怪的,她又没有特别强烈的想要推开他的欲望。
好在,他的下巴只在她肩上撑了一下,就自个儿移开了,身子也终于离她远了些,往后靠在椅背上。他抬起手背,在自己左颊上碰了碰,忽而紧张地问:“我现在还帅吗?”
李葵一:“……”
她凑近看了看,借着不远处一盏路灯的光线,发现他的左颊微有些红肿。她也没在乎这红肿有没有影响到他的帅气,只立刻想要问他,要不要去附近的药店买只药膏涂上。
话还没问出口,广场舞音乐停了,大爷大妈们也散了场。那对跳交谊舞总是互相踩脚的大爷大妈从他们身边走过,大概是看到他们身上还穿着校服,不禁多看两眼。
大爷蹙蹙眉头,小声嘀咕:“现在的小孩,不学好!小小年纪就学大人谈恋爱,这要是我闺女,我得打断那小子的腿。”
大妈嗤一声:“我就是年轻时没多谈几次恋爱,才瞎了眼看上你。你看人家那小伙子长得多俊,跟你能一样么?”
贺游原目送他们走远,一脸心满意足,欠了吧唧道:“看来还是帅的。”
李葵一强行无视他的自恋行为,带他到附近的药店买了一只可以止痛和活血化淤的药膏,又买了一包棉签。她帮他把药膏涂到脸上伤处,涂着涂着,她手下一顿,不由得紧张地问:“你回家后怎么跟家人说啊?”
他无所谓道:“直接说啊。”
李葵一一愣,才反应过来,对哦,他和她不一样,他可以直接跟他家人说他受伤了。这时她才发现,有些事在她心里留下的烙印,远比她想象得深。
涂完,她把药膏和棉签都塞到贺游原手里,叮嘱他每天别忘了涂。他把玩着手里的东西,忽地抬眸一笑,说:“我回家跟我姥姥和小姨说,我爸打我,你信不信,她们肯定会把我爸臭骂一顿,然后给我很多零花钱。我再给我妈打个电话,卖卖惨,我妈也会给我钱。你说我这算不算靠脸赚钱?”
李葵一:“……”
他总给她一种,为他操心就是多余的感觉。
周末在家养了一天,再回到学校时,贺游原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痕迹了。这个学期本就短,过了期中,日子就像是被按了加速键,桌上的试卷一掀一落,窗外的晨景就换成了夜幕。六月,天空热得发白,少雨,一场于他们而言无关紧要的高考再次到来了。
不过,到底是高二生,如今他们的心境和去年相比已有大不同。六月三日,高三生离校,终于轮到他们唱起送别的歌了。那一晚,高三生们在学校里上完了最后一个晚自习,搬起厚厚高高的一摞书,顺着那条走了三年的路,穿越学弟学妹们挥舞起的荧光海,一步一步地,走出那片盛大而厚重、炽热而粘腻的青春。
“一中学子,所向披靡!乘风破浪,金榜题名!”
高二的学生们竭力喊出整齐划一的口号,有种感同身受的躁动与兴奋。再过一年,只一年,就轮到他们走这条路了,此情此景,如同一场轰轰烈烈的预告。
学校的广播里循环播放着毕业歌曲,不管会不会唱歌,大家都肆无忌惮地跟唱着。有些歌李葵一不怎么熟悉,只跟着大家一起摇摆着身子,可能是这样热烈沸腾的场景太能够调动人的情绪,听到一些触动心弦的字句,忍不住眼底一湿。
这十年来做过的事,能令你无悔骄傲吗?
那时候你所相信的事,没有被动摇吧?
刚吸了两下鼻子,就有人在夜色的掩罩下,从身后捏了捏她的手心,塞过来一张纸巾,带来一股熟悉的风铃草香。
不过,当广播里放起那首《友谊地久天长》时,她还是没能忍住,哭着鼻子着去隔壁班找方知晓了。方知晓也感性得不行,哭哭啼啼地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朵鸢尾花,说是她今天值日时,在自己班的卫生区捡到的,送给了李葵一。李葵一抽搭着问,到底是你捡到的还是你摘的,方知晓呜呜道,是我摘的,你别告诉别人。
哭过一通,当时是既痛快又感动,但第二天再来上学时,忽然觉得尴尬起来。
天,哭什么哭啊?又不是自己毕业。
高考那天,李葵一很早就醒了,躺在床上,频频地看起手表。才七点十五,离开考还早着呢,吃个早饭,再检查一遍身份证、准考证什么的;八点了,还能在考场外背几篇小古文;九点了,哇,该发考卷了诶……
她莫名激动起来。拿起手机跟方知晓聊天,方知晓说她也是这样,对时间特别敏感,感觉自己在陪着毕业生们考试。
两天后,回到学校,蒋建宾又在脸上挂起一副神秘莫测的表情,幽幽道:“这次,轮到你们了哦。”说完,他拿起粉笔,在黑板的右上角写了几个方正醒目的字——
“距2015年高考,仅剩354天。”
底下的学生们不免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蒋建宾趁热打铁,把今年新鲜出炉的高考卷发了下去,让大家试试手。
可能是今年是最后一年省内自主命题的缘故,文科数学卷简单极了,拿给这些还没经历过轮轮复习的准高三生们做,一个班里也做出来七八个满分。大家纷纷感叹生不逢时,要是早一年出生,这不得轻轻松松考500+?
考500+可能没用,李葵一想,今年的一本线绝对不会低,逼上500也有可能。
果然,十几天后,分数线出来,一本线划到了580分。
大家又骂天骂地地感慨一番,至此,高考带给高二生们的冲击也就结束了。迎接他们的是学业水平考试,不过这种考试极为简单,大家也不害怕,用一些实验班的学生的话来说,那就是闭着眼睛考也能拿A,全科。
学业水平考试这边结束,那边贺游原就收拾起了行李,准备去北京参加美术集训。
李葵一原本以为她会异常平静地接受这件事,因为她不是那种很喜欢和恋人黏在一块儿的性格,而且她认为,分开也有好处,至少不会让感情冲昏他们的头脑,有利于学习。但当贺游原明日就要走了,她才后知后觉地从心脏表面捻出一层网纱一般的、轻轻淡淡地笼罩着的失落。
近半年来,他一直待在她身边,她早已形成了习惯。
戒掉习惯无疑是痛苦的事。
六月二十八日,晚自习放学后,他最后一次送她回家。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走过马路边的人行道,走过环城河上的拱桥,走过五颜六色的店铺招牌,走过一段长长的老旧的小区围墙。
树影绰绰,绞碎淡黄的月光,散落一地。
在斑驳脱落的小区围墙下站定,李葵一强忍着莫名袭来的慌乱,打开书包,像魔法口袋一样,从里面翻出许多东西:几盒膏药贴、护颈脖套和护腰带、一只小猫玩偶。一股脑地把它们塞到贺游原手里,才嘟囔道:“我听说你们需要长时间坐着,还要抬着胳膊画画,腰和脖子还有肩膀经常不舒服……我不知道这些有没有用,大概有点用吧。这个小猫玩偶,嗯……就是陪你玩儿的,你的行李箱要是装不下,可以不带……”
贺游原反复揉捏着小猫玩偶的爪子,说:“带啊,你给我的我都带。”
小猫玩偶的脖子上还挂着一只吊牌,贺游原本以为是她忘了摘,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小猫的身份牌,上面写了小猫的名字和身份证号。
“李奥妙……”他读出声,忽然笑了,“它一只猫,怎么还有名有姓的啊?”
“这只小猫是我在玩具城亲手做的啊,我给它选的皮肤,也是我给她填充的棉花,所以跟我姓李啊。’奥妙‘就是它的叫声谐音,倒过来念……”她小声解释道,说着说着又觉得脸红,因为她觉得做这种事显得傻里傻气的。
“好的,李奥妙。”他把小猫抱在怀里。
李葵一不想看他了。
“我也有东西要给你。”贺游原说。
他从她身侧捞起她的手,把一串钥匙放进她手心,“这是我的山地车的钥匙,你以后骑我的山地车上下学吧,你一个人走夜路我不放心。坐垫高度我调过了,应该适合你。”
说完,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盒子,直接打开了。
李葵一呆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