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贝自己个子矮看不到,就以为宫望珩也看不到了。
宫望珩没有戳穿,也没暗示他已经知道。
他知道是他的事,莫名其妙说出来反有可能把小宝贝吓个半死。
宫望珩被小愿愿拉着去坐沙发,看着弟弟来来去去的模样,就知道他现在很好,已经没有事了。
小愿愿这两天心里的抱怨可不少。
爸爸不让他出去玩,不让他在家跟十一玩,也不让他喝冷水,东西也给他吃得清淡,天天让他躺床上休息。哪有这么休息的,小鹦鹉宝宝已经休息烦了,他只想要出去玩。
终于来了个能陪他玩的哥哥,他话就特别多,叭叭叭不休:“……愿愿一直在家,出不去,动画片也没得看!愿愿想吃,冰激凌,但是爸爸不让!愿愿想跟,一一玩,都不行!”
“你生病了,是要好好休息。”
“……可是愿愿,已经好了呀!”小宝贝在沙发上站起来蹦蹦跳,“愿愿,真的好了,要出去玩!”
宫望珩看他这样,确实很好,活蹦乱跳,都看不出生过病。
小愿愿蹦了两下又坐下,噘着嘴看宫望珩:“……你为什么,不早点来看我呀。”
宫望珩回答:“我以为你不想跟我和好了。”
小愿愿不解,歪头:“我们和好了呀……你跟小企鹅,道歉了,还送礼物,给小企鹅,那我们,就和好了呀……”
宫望珩看着小愿愿真诚无邪的大眼睛,突然发现有些事情就是找不到答案的。
他还想知道是哪点信息自己没对上或遗漏,才造成了他跟弟弟的结论南辕北辙。
可弟弟说出来的话,仍旧是他不能看透的风格。
是这个年纪的小孩都这样吗?还是这只小鸟变的弟弟比较特殊,令人找不到逻辑规律?这小脑袋瓜是怎么长的,说出来的话还没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说着,小愿愿又从沙发上起来,去拿放在床头的那两个小企鹅给宫望珩看。
“哥哥你看,已经洗干净啦!”
宫望珩的礼物进来就交给了管家,没能亲手给小愿愿。他看着眼前的小企鹅,还是丑啊,就算洗干净了也还是小丑鹅,他不明白弟弟为什么会这么喜欢。
但小愿愿又道:“这次愿愿,不给你了。你没有好好,照顾它们。”
这点确实是自己没做好,宫望珩再次道歉:“是我的错,我答应过你好好对它们,我应该做到的。”
不过小愿愿也不是因为介意才说,只因为心里是这样的想法,所以明白表达了出来。
虽然他们两个在一起是想象力撞上现实,懂道理撞上不懂道理,但说话沟通这方面却意外能行。
小愿愿还不懂委婉,心里藏不住想法,不高兴的事就会直接说出来。
宫望珩又是个没情绪的,好话坏话在他听来一个样。
这样相比之下,自然还是直接的话更好,宫望珩能更直接弟弟心里是怎么想的。
小愿愿说不高兴,宫望珩就道歉。
宫望珩道了歉,小愿愿就原谅。
他道:“可是你得,告诉我,为什么这样,对小宫望珩实话实说:“我不喜欢这种小小宝贝能接受直白实话,他还没到会被实话伤害的年纪。
宫望珩这么说,他想也不想,接上一句:“……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呀?”
跟宫望珩想象中会有的反应不太一样——他是出于一般的礼貌道理,不想让弟弟不高兴,才收下这两个小企鹅的。
宫望珩问:“你会不高兴吗?因为我不喜欢小小愿愿摇了摇头:“……不会呀,愿愿为什么,要不高兴呢?”
小鹦鹉宝宝认真地说道:“……你早点告诉我,我就可以,早点告诉你,小企鹅有多好啦!”
果然跟宫望珩想得完全不一样。
一般小朋友会是这样的反应吗?会给予这样的回答吗?这是不是哪里有些不对?
但小愿愿独自说了下去:“真的,你听了小企鹅的,故事后,你也会,喜欢小企鹅的!”
言语之间充满自信。
宫望珩看着他手里那两个丑兮兮的小企鹅,还没听就已经能确信自己不会喜欢它们的故事。
小愿愿才不在乎珩珩哥哥想不想听,他小鹦鹉现在就要讲,不听也得听,没有不听的选择。
这两天被关在家里,爱好自由的小鹦鹉宝宝除了出去玩的念想强烈外,讲话的念想也很强烈,终于抓到一个宫望珩,绝对不会放过。
还怕宫望珩跑了似的,直接一屁股坐到他怀里,然后开始给他讲小企鹅的故事。
这是他跟爸爸一起看动画片时的标准姿势。
不管是顾斜风还是白清年,看动画片的时候,他必须像这样坐在爸爸怀里——当然不是因为他黏人,是因为他照顾爸爸。
他是很贴心的小鹦鹉,怕爸爸不知道动画片讲了什么,这么做方便随时随地告诉爸爸进度。
现在宫望珩很荣幸享受到了这个待遇,小愿愿抱着两个小企鹅,坐到他怀里,脑袋靠在凑近他肩膀的位置,开始讲起了企鹅家族的故事。
别看这些小企鹅长得一样,只有颜色不同,实际上都有各自的姓名,各自的身份,各自的背景。难为小愿愿拼音记不住,每天认的动物忘光光,唯独记这些东西小脑袋无比灵光,一个个记得很清楚。
就是他讲故事水平实在不咋地。
话都还说不利索的人怎么可能讲好故事,宫望珩听得再认真,都架不住一只小鸟在自己耳边唱催眠曲。
“……哥哥,你有听着吗?”
“嗯,听着。”听得眼皮子开始打架了而已。
“那你是喜欢油油还是花花还是菜菜啊?”
宫望珩随便选了一个:“菜菜。”
“哇!我也最喜欢菜菜了!”
小宝贝很高兴,他就知道,哥哥也一定会喜欢这些小企鹅的。
“愿愿也觉得,菜菜最漂亮了,她是很漂亮的,企鹅小姐姐!”
原来这些长一样的企鹅还分公的母的吗?
宫望珩一眼看透了本质,成人的世界太肮脏了,编造这种小故事诓骗小孩,然后被骗的小孩就买了十几个除了颜色不一样,其他哪里都一样的小小宝贝讲了很久很久。
珩珩哥哥是第一个这么耐心听他讲故事,还认真听了,还跟他互动的人。
小小的内心充满了感动,大概是终于找到相同爱好者的那类心情,自顾自地以为,现在哥哥也喜欢上小企鹅了,有哥哥跟他一起喜欢小企鹅太好了。
小宝贝讲得尽兴,讲得开心,磕磕绊绊但是滔滔不绝。
等他把宫望珩念叨地眼睛都睁不开后,自己也困了,小孩都是遵循本能的生物,困意上头,心里想到只有下次再给哥哥讲,然后就睡了过去。
另一边的顾斜风在书房开视频会议,并不知道宫望珩过来看小愿愿了。
管家不清楚小愿愿的情况,以为俩小孩平日亲近,就将人放进来了。
顾斜风知道后心头一惊,连忙去看他们的情况。
这两天小家伙控制不太好翅膀跟尾巴,时不时就在那露着,还毫无自我察觉。
大人心惊胆战,哪里敢让他见人。
果不其然,顾斜风走进去,就看到俩小孩坐在沙发上——小愿愿那边,一节柔软的尾巴羽毛就明晃晃露着。
顾斜风觉得自己迟早哪天被这小家伙送走,这也太胡来了,要是被发现,他连鸟都没的做了。
好在两小孩正靠一起睡觉,顾斜风轻手轻脚走过去,扯过条毯子,小心翼翼把小宝贝盖住,然后包裹抱了起来。
宫望珩警觉性还可以,感觉旁边变空,立刻睁开了眼睛。
看到是顾斜风,他清醒过来:“顾叔叔?”
顾斜风千钧一发,稳住了从容的表情没有崩:“珩珩,麻烦你特意过来看弟弟了。”
小愿愿还在呼呼大睡,被爸爸抱起来都没反应。
不过他的尾巴已经被完整包起来,不用担心露馅。
宫望珩看了眼时间,自己都惊到,他竟然在这里睡了一个多小时。
宫望珩连忙起来:“顾叔叔,我先回去了。”
顾斜风看了看他一如往常淡定的表情,回想起自己识破小愿愿身份时的表现,觉得宫望珩应该没有察觉。
毕竟连一个成熟的成年人都受不了,他再没情绪都是个孩子,应该接受不住这么荒诞的事吧?
顾斜风想了再想,应该是没事的,不然那只会讲人话的鸟肯定飞来了。
“我叫管家送你回去。”
“不用了,几步路而已,我自己回去就好。”
再看了眼在顾斜风怀里熟睡的小愿愿,尾巴是没露出来了,但一根羽毛正缓缓飘下来。
聪明的小孩一下就分析出顾斜风用毯子裹着小宝贝的用意了,可想说什么也只有沉默,这对心大的父子,小的不靠谱就算了,大人也这么没用吗?
宫望珩将吐槽默默放在心里:“顾叔叔再见。”
顾斜风抱着小宝贝:“好,那你自己小心。”
顾斜风送小孩到楼梯口,管家看到过来,引着宫望珩出去了。
顾斜风松了口气,再将小宝贝放回床上。
一眼就先瞥到床上的羽毛,大概数了数有六七根,虽然数量不多,可以前没有这样,这样掉也不是个办法。
顾斜风忧愁,长此以往,小宝贝何止是要秃,简直是要禿。
要秃的小宝贝再在家多关了第一天后,无论如何都关不下去,一定要出去玩了。
家长见他哀嚎嗷嗷叫起来的嗓门饱满精神,相信他是真的恢复,终于肯放他出门。
但恢复自由的第一天,小愿愿就被送进了他最讨厌的幼儿园。
唉,难过到小背包都不想背了,小愿愿一手拎着小背包,一手拎着保温杯,听着管家嘱咐老师,请让他喝温水,冷水一口都不能喝——垂头丧气地进了幼儿园。
心里也是头一次对人间产生怀疑。
这地方真值得他来吗?作为人类幼崽存活下去是正确的吗?他的使命是什么?世界的尽头在何处?鸟类的存在跟宇宙是否有必然联系?
唉,他都开始思考珩珩哥哥才有脑子思考的东西了。
魔鬼双胞胎已经回来。
模样比小愿愿好不到哪里,也是垂头丧气的。但看上去乖巧到不像话,竟然安安静静地上着手工课,一个剪纸,一个贴纸。
幼儿园果然太可怕了!
两个小魔鬼都变成这样了,他要是在这里待下去,也会很快变成这样!
小贺年见他来上课,眼神亮了亮,拿掉奶嘴:“愿愿,你回来了!”
小愿愿没什么精神地点点头:“……嗯,我回来了。”
也有比之前开心的人,陈树影。
这条小坏蛇好像捡了屁,笑容满脸,心情很好的样子。
看上去就像在打什么坏主意。
小愿愿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小声问他:“陈树影,你干嘛,笑成这样啊?”
陈树影乐于跟所有人分享双胞胎的糗事,乐滋滋说道:“……贺弦跟贺年,因为上次,炸教室,被他们爸爸,打了一顿。”
小愿愿稍微有点来劲了,听小八卦明显上课有趣。
他第一次听到真会打小孩的家长,问:“……真、真的打了?”
陈树影快乐点头:“……对,打屁股,piapiapia,打的他们,嗷嗷嗷叫。”
他们家住一个小区,那天姐姐带着他去买零食,路过贺家,看到他们家大门口鸭子小孩乱蹿。
双胞胎逃跑失败,被他们爸爸在大门抓获,直接摁在膝盖上打。
那场面,每次回想起来,陈树影就觉得身心舒畅。
还不忘添油加醋:“打可凶了!”
小愿愿看了看双胞胎,难怪现在这么老实,原来是挨揍了。
幼儿园的上午又无无聊聊地过去,很快是午餐时间。
好些时间没见到小愿愿,贺年一个劲往他身边凑,大方地将自己碗里的牛排条夹给他:“愿愿,牛肉营养好,你多吃点。”
但小鹦鹉宝宝已经决定退出干饭人的队伍了。
他都吃胖到飞不起来了,哪里还能乱吃,至少得先恢复到能飞起来的程度。
将牛排条夹还给贺年:“……我不用,你自己,吃叭。”
“我就想给你。”贺年再夹过去给他,炒虾仁也给他,“我把这些好吃的都给你,以后也给你。”
小愿愿再还回去,他已经不能飞了,不可以再吃这么多东西。
可是牛排条好香,炒虾仁也好香,好好吃的样子,呜呜呜。
还回去后,小愿愿护住自己的餐盒:“好了,你不要,给我了,好好自己吃。”
贺年就没再夹给他了,而是说道:“愿愿,过段时间我家公司会举办一个儿童时装秀,你来当小模特好不好,你一定会是其中最漂亮的小模特。”
小鹦鹉宝宝不解:“小模特,那是什么?”
“这是好看的小孩才能做的一项表演工作,你这么好看,不能浪费了。”
小愿愿还是没能懂,主要他的日常生活不接触这些,摇了摇头,没有兴趣。
自己就给拒绝了:“不要。”
“你别这么快就拒绝啊,你可以先回家跟爸爸妈妈商量一下,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当小模特。”贺年努力劝说,不放过任何一个能跟小愿愿亲近的机会,“真的,我跟爸爸说,让你穿那天最漂亮的衣服。”
小愿愿没兴趣,陈树影倒是有兴趣:“……我要去,贺叔叔说过,今年我也,可以去的。”
贺年嫌弃他:“你今年别来了,去年都走得不好。”
“……你,你胡说,我去年,贺叔叔说,我走可好了!”
“那是安慰你的,不要当真。”
小黑蛇又憨又内心脆弱,被贺年言语攻击两句,眼泪汪汪又要哭了。
贺弦赶紧放下勺子,迅速滑到陈树影旁边:“别哭啊,你可千万别哭。”
再欺负陈树影,贺爸爸真的要把他们兄弟屁股打烂了。
陈树影憋不住:“……你们,又欺负我。我要告诉,贺叔叔去。”
其实欺负他的只有贺年,贺弦是来补救,但他们俩不管谁作恶,到家长那里都是连坐。
贺弦赶紧拿纸巾给他擦眼泪:“不准哭,我可不会哄你,我最多把牛排条给你,你不准哭。”
陈树影抽抽鼻子:“……那你把,荷包蛋也给我,我要吃蛋。”
贺弦滑回自己位置,将自己的荷包蛋夹给他不说,把贺年的荷包蛋也夹过去了。
“你有三个荷包蛋了,不准哭了啊。”
爱哭蛇陈树影被荷包蛋收买,收起了眼泪。
小愿愿看到这幕,也默默将自己的荷包蛋夹给陈树影,他吃不了蛋,有人分担挺好的。
贺年看到他的行为,问:“愿愿,你不喜欢吃荷包蛋吗?”
“……嗯,我不能吃蛋蛋。”
“为什么?”
“因为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