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顾长晋盈雀朱嬷嬷 本章:第108章

    于是那日回梧桐巷,从侯府里提回去的补品药品全是补阳气的。

    几人离开侯府时,沈一珍将盈月、盈雀提溜在身边,耳提面命,道:“记得每日都要给姑爷炖补汤,知晓不?”

    盈月、盈雀视死如归地领了命,回去松思院后,几乎每日都是亲自去小厨房盯着婆子炖汤。

    开这些补品的老郎中信誓旦旦地同沈一珍道:“约莫半月便可将男子的阳气给养回来了。”

    可才将将满第七日,容舒便察觉到了,顾长晋看她的眼神比往常要晦暗些,就连一贯来冷白的面色也比从前要红润些。

    那日夜里她莫名觉得紧张,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明显也没睡着,呼吸有些重,只他迟迟没动静。

    容舒只好抱着个月儿枕,侧过身看他,他也正侧对着她,一双眼睛黑漆暗沉,瞧得容舒心里头愈发紧张。

    二人对视了片刻,他忽然伸出手,盖住她的眼睛,道:“快睡觉。”

    容舒一怔,只当他是不耐烦她翻来覆去的动静吵着他了。

    便阖眼转身,安安静静地不发出任何动静。

    殊料才静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身侧的男人忽地起身,匆匆下榻去床边的脚几上取帕子。

    容舒忙跟着起身掌灯,骤然亮起的灯将她的眼刺得一缩,再睁眼时,便见榻上多了几点血渍,而立在案几旁边的男人正拿着帕子擦拭鼻子里滴落的鲜血。

    “这是怎地了?”

    容舒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是不是哪儿又受伤了。

    她方才起得急,小衣的领口无意中被扯松了几分,被灯光一照,雪肌荧荧,露在空气里的半截锁骨如同覆了雪的玉。

    顾长晋望了望她,只觉鼻管里刚止住的血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忙别开视线,道了声“无妨”。

    顿了顿,又解释道:“天气太干燥了,流了点鼻血。你睡罢,我这头无事。”

    说着,转过身去走向另一侧的高几,用铜盆里的凉水净脸净手。

    容舒放下灯盏,朝他行去,抽过旁边一张帕子,踮起脚替他擦下颌上的血。

    她这一抬手,衣领便敞得更开了些。

    顾长晋按住她的手,察觉到她指间的冰冷,道:“不必劳烦夫人了,我自己来。”

    屋里虽烧着地龙,但她这会只穿着里衣,这样冷的夜,她又怕冷,委实是没必要让她在这。

    容舒望着被他抽走的帕子,身子微一僵,默了片刻,转身回了榻。

    没一会顾长晋也吹灭烛灯,跟着上榻了。

    他身上带着丝凉意,容舒捏着月儿枕,忖了许久。

    这几日入冬,天的确是干燥,可从前天再干也不见他燥热到半夜流鼻血的,定是那些补阳气的药在起作用。

    他宁肯流血也不碰她,这委实是叫她有些说不出滋味儿。

    她原也一直在说服自己他不与她圆房,是因着他受过几次重伤,又的确是太过忙碌,这才没那些心思。

    可眼下他都燥热到流血了,竟还能忍着。

    除了不喜她,还能有旁的解释?

    前尘往事从脑中一一划过,此时的容舒自是知晓的确是有旁的解释。

    她抬手摸了摸顾长晋的鼻尖,笑道:“顾允直,你当真能忍呢。”

    她话里的调侃,顾长晋如何听不出?

    男人握住她的手,翻身将她压下,轻啄起她的唇角,道:“可知那时你走向我,踮起脚要替我擦脸时,我想做何事?”

    容舒被他啄得有些痒,笑道:“我们冷静自持、克己复礼的顾大人想做何事?”

    顾长晋顺着她松开的领口,在她锁骨处轻吮了一口,接着又继续往里,用唇拨开她的衣裳,在她右肩上的朱砂痣上落下一吻。

    他下巴还冒着胡茬,容舒被他弄得越发痒了,没忍住笑了起来。

    这般嬉闹一番,她已经能感受到这男人的血脉贲张,以及他落在她耳边的呼吸有多重,忙推了推他的肩。

    顾长晋忍了忍,怕再嬉闹下去会一发不可收拾,忙从她身上起来,理了理她的衣裳,翻身躺回去。

    容舒侧身往他身边靠,又笑吟吟道了一遍:“你还真能忍呢,顾允直。”

    见她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顾长晋抬手掐了掐她的脸颊。

    他的自制力可没她以为的那般好。

    “你再不睡,一会可就睡不了了。”说着又用手盖住她的眼睛,哑了哑声,道:“这会别这样看着我。”

    容舒从善如流地阖起眼,没一会儿便又睡了过去。

    顾长晋待得她睡熟了,抽出她怀里的月儿枕。很快这姑娘便如同从前一般,往他这头靠了过来,轻轻揽住了他的腰。

    顾长晋将她顺势揽入怀里。

    他从来当不了柳下惠。

    从前她吃醉了酒,他都会抽走她怀里的月儿枕,等着她往他身上靠,抱他的手臂或者揽他的腰。

    此番行径,非君子所为。

    只他忍不住。

    唯有在她醉酒了,睡着了,方能敞露一星半点他心底那见不得光的隐晦心思。

    顾长晋望着怀里睡得香甜的姑娘,吻了吻她的发顶,一同阖目睡去。

    这一睡便睡到了巳时三刻,日头高高挂在檐角,竹君、兰萱还有盈月、盈雀都在廊下侯着。

    听见里头传出来二人起了的动静,几人鱼贯进屋。

    待得容舒梳洗好,换好太子妃吉服,又吃下了几块糕点果子垫肚后,宫里的人也来了。

    来的人还是桂嬷嬷。

    桂嬷嬷见她面色红润、精神奕奕的,心里悄悄舒了口气。

    昨个他们二人跑去摘星楼过月娘节的事,宫里早就知晓了,连这孩子猜的所有灯谜都有人送到坤宁宫。

    娘娘怕她累,这才特地将她进宫的时辰推迟了。

    只桂嬷嬷知晓,娘娘定是想早些见到她的。

    思及此,桂嬷嬷躬身行礼,道:“殿下、太子妃,宫舆已经备好了,请随奴婢一同进宫罢。”

    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皇宫,坤宁宫。

    宫舆一抵达坤宁宫玉阶,桂嬷嬷便越过顾长晋,上前去搀扶容舒。老嬷嬷对容舒的看顾之意,别说她了,就连粗线条的盈雀和兰萱二人都瞧得一清二楚。

    虽不知这坤宁宫的大嬷嬷为何会这般慈善,但这位的态度代表的就是皇后的态度,容舒身边几位的侍女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上了玉阶,穿过长廊,桂嬷嬷将容舒与顾长晋送到正门,便停下了步子。

    嘉佑帝与戚皇后早已经在内殿侯着了,二人今儿皆着了一身杏黄色绣八团龙凤纹双喜吉服,正端坐在两张宽大的檀香木高座上。

    容舒与顾长晋牵手入内,朝帝后郑重行了拜礼。

    嘉佑帝望着底下这对璧人,唇角一抬,温声道:“起来罢,坐。”

    他的话音刚落,戚皇后便接过话,指着右手边离她最近的玫瑰椅,柔声道:“太子妃坐这。”

    容舒一顿,微一福身便朝那玫瑰椅行去。

    戚皇后待她落座了又温声问起二人可有用早膳,知晓二人用过早膳便又差人送了些面点果子与蜜茶进来,打眼瞧去,竟都是容舒爱吃的。

    容舒边吃着果子饮着蜜茶,边答着戚皇后的问话。

    内殿一时充斥着女子温婉的声音。

    嘉佑帝与顾长晋沉默地饮着茶,静静听二人说话。

    半个时辰的时光便在戚皇后与容舒一递一叙的话中缓缓流过,直到桂嬷嬷与汪德海进来说时辰到了,该启程去太庙了,戚皇后方意犹未尽地停下话匣子。

    今儿去太庙便是为了上太子妃的玉碟,顺道祭告天子与萧皇室先祖:太子娶妻,姓沈名舒。

    入了太庙,嘉佑帝与戚皇后一瞬不错地望着那刻着沈舒二字的玉碟被礼部尚书恭恭敬敬地呈上高台。

    容舒与顾长晋对着高台行完三跪九叩之礼后,戚皇后渐渐红了眼眶,嘉佑帝惯来淡无波澜的眸子也多了一丝复杂之色。

    他们这自小就被他们弄丢的女儿,宁肯做沈家女也不愿认祖归宗的女儿,最终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回到萧家。

    戚皇后鼻尖有些酸涩,但她知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做不成她的阿娘,那她就做这世间最好的婆婆。想对一个人好,难不成还要看她是以何身份留在身边吗?

    她的孩儿想要做沈氏女,那便做沈氏女。

    告祖结束,天色已暗,顾长晋与容舒在坤宁宫用完晚膳便回了东宫。到紫宸殿时,已经是就寝的时辰了,二人累了一日,沐浴后便上了榻。

    顾长晋将容舒揽入怀里,问她:“可会觉得难过?”

    容舒好笑道:“我因何要难过?”

    男人掐了掐她的指尖,道:“今儿在太庙,你望着上面的灵牌望了许久。”

    容舒倒是不想他连这点小细节都觉察到了,她的确是将高台上的灵牌一一扫过。

    “我就是好奇,若是萧馥不曾将我掳走,我会以何名讳入太庙的宗册?大抵会以郡主的名讳入太庙罢,相比起来,还是太子妃要有派头。”容舒挪了挪身子,将头枕在他的肩膀,“我不会觉得难过。”

    虽然从血缘上而言,那些灵牌都是她的先祖,那两位高居金殿之巅的人是她的生身父母。但今儿在那太庙,她丝毫感觉不到归属感,还比不上沈家的祖地呢。

    顾长晋垂眸看她。

    容舒同他对视了片刻,没忍住盖住了他的眼,道:“你不许这样看我。”

    她顿了顿,“我承认,当我觉察到皇后娘娘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悲哀时,我心里会有些沉重,我不知晓这算不算是一种难过,或许是吧,因为我没法回应她的情感。”

    她的性子,惯来珍惜旁人待她的每一份好。

    但戚皇后却不一样。

    她待她越好,容舒便越觉得心里像是揣了一块儿石子一般。

    她从来没当自己是金枝玉叶,也不愿去做那金枝玉叶,她不知该如何去回应戚皇后待她的好。

    若是可以,她宁愿戚皇后待她疏离些冷淡些。

    顾长晋拉下她的手,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道:“昭昭,便当做你遇到了一个极好的婆母。我们昭昭这样好的姑娘,本就该遇见最好的婆母。若我娘还活着,她也会极喜欢你,怕是连我这儿子都没法比。”

    容舒一怔,旋即豁然开朗,重“嗯”了声:“你说得对。”

    她就做一个好儿媳罢,如此便足够了。

    许多事不必钻牛角尖,换个角度去看,顺其自然便可。

    顾长晋见她眸子底的那点子阴翳散去,提唇笑了下,在她唇上落下一吻,道:“睡罢,明儿还有宫宴。”

    明儿的宫宴乃是家宴,如今的萧皇室人丁凋零,除了从太原府赶来的顺王与顺王妃,便只有萧怀安。

    这一场家宴,容舒坐在戚皇后旁边,桂嬷嬷立在她身侧鞍前马后地伺候着。

    坐在容舒身侧的萧怀安,好奇地觑了觑她。

    二人从前在鸣鹿院一同玩耍过。

    一贯不爱亲近旁人的萧怀安对容舒却亲近得很,容舒也很喜欢这个老成的小少年。

    许是因着身上的血脉,又许是二人自幼都在一个没有爹娘的地方独自长大。是以二人从第一回见面时,便颇觉投契了。

    觉察到萧怀安的目光,容舒给他分了半碟桂花糕,道:“怎地了?”

    萧怀安挟起一块桂花糕,边咀嚼边用极低的声音道:“皇伯父与皇伯母很喜欢皇嫂。”

    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搅在了食物里,含含糊糊,除了坐在他身侧的容舒,这席上没人能听清。

    容舒笑吟吟道:“这不是十分正常的事么?你也很喜欢我呀。”

    萧怀安差点儿没叫她这话给噎着了,忙啜了一口蜜水,又觑了她一眼。

    他想了片刻,认真一颔首,道:“嗯,正常。”

    家宴设宴的地方就在御花园附近,宴毕,众人在御花园里赏了半天的花方离开。

    人一走,整座御花园登时变得冷冷戚戚的。

    嘉佑帝与戚皇后望着几个年轻小辈渐渐走远的身影,相携回了坤宁宫。

    今儿非初一、十五,皇上本不需要来坤宁宫。

    嘉佑帝是个极勤勉的皇帝,往日里呆得最多的地方便是乾清宫与养心殿。

    只这几月,他去得最多的地方却成了坤宁宫。

    帝后二人进了内殿,桂嬷嬷便十分有眼力见地领着一众宫女鱼贯出了屋。

    嘉佑帝望着提笔写赏赐礼单的戚皇后,忽然道:“朕准备明年夏天便禅位于太子。”

    墨汁“啪嗒”一声落在纸上。

    戚皇后握着舔满墨汁的狼毫,怔怔抬眼,望着嘉佑帝不语。

    嘉佑帝提唇笑了笑,道:“届时皇后想想,我们去哪里散心好。朕原是想到太原府瞧瞧,只熠儿那孩子心思细,我们若是去了,多半是日日不能安眠。”

    这座皇宫他与戚皇后一住便住了二十多年。

    去岁孙院使还道他只要少操心些政务,约莫能再活个两三年的光景。然依那日太子的说法,他的大限之日大抵就在明年冬了。

    嘉佑帝也的确是觉得他的身子败坏得愈发迅速,睡不醒的次数也渐渐增多。

    从前他十天里有七天都歇在乾清宫或养心殿,他身子的好坏戚皇后也只能从孙院使与汪德海嘴里套话。

    只这几月,嘉佑帝几乎日日宿在坤宁宫,几次咳血都是戚皇后给他端茶喂药。

    她知他身子不好,也知他从几年前便开始咳血了,却不知竟已败坏到如今这地步。

    也是老夫老妻了,此时听嘉佑帝这话,戚皇后如何不懂,他这是觉得自己大限将至,这才想在最后一段日子,好生歇歇。

    戚皇后掷下手里的狼毫,难得地起了些怒火,道:“皇上莫要胡说!”

    她执掌坤宁宫多年,养气功夫修炼得极佳,已经鲜少会动怒了。眼前这粉面含霜,眼眶却渐渐红了的女子慢慢与记忆中那张鲜活的脸重合。

    嘉佑帝缓缓笑了。

    从前的戚大姑娘,人人都道她温良恭俭,也就与她亲近的人才知晓,这位将门虎女实则脾性极大。

    在太原府时,也曾揪他耳,怒气冲冲地叫他“萧衍”。

    嘉佑帝一如从前,只温和道:“辽东之局,太子破得极妙,他的能力远超朕所想。将大胤交到他手里,朕能放心。太子日后,定会比朕做得好。”

    那日太子说他只做十年,十年后他便将皇位传给怀安。

    嘉佑帝却不希望如此了,皇后说得对,他与那孩子生下的后代也是萧家的子孙。

    “你从前总说想去漠北看看戚家先祖驻守过的地方,我们便去那儿罢。”嘉佑帝叹了一声,“你的性子我知晓的。从漠北送我归来后,你不必去皇陵或者大慈恩寺,一日都不必去,你便一直留在宫里。慈宁宫朕已经差人开始修葺了,你留在宫里好生陪那孩子。”

    戚皇后蓄在眼里的泪终于坠落。

    他这是连身后事都安排好了!

    嘉佑帝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道:“皇后便应了朕罢。”

    她喜欢雪,明年冬,漠北漫山遍野的雪景大抵是好看的。

    东宫,紫宸殿。

    檐月高照,红烛寂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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