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傅清清 本章:第6章

    清清大气点头:“你问便是!”

    他伸出手,两个符包都躺在他手心:“为何同样是‘三宝天尊聚灵符’,上面所画的图案却完全不一样?”

    清清看着他的手,哈哈道:“不一样……不是很正常么?正所谓天底下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

    好吧,这符图的出入确实比较大,看见师弟越来越怀疑的眼神,她只好说:“好吧……你可知它为什么叫‘三宝天尊聚灵符’?”

    裴远时自然说不知,她艰难道:“因为它里面包着的,是观内那口大鼎内的香灰,那些陈年香灰极富灵气,普通邪祟根本不敢靠近。”

    说着说着,她理直气壮起来:“香灰就已有此功效,符纸上画的东西还有什么要紧,但若符上空空如也,难免会让求符的人恐慌怀疑。像我这样敷衍,既能节省时间气力,又能安抚人心,哼哼,这点人心的幽微,你道行尚浅,以后慢慢悟吧!”

    裴远时信服地点头:“师姐说的极是,这‘三宝天尊’,指的就是月台下边,那口四个腿缺了一腿的大鼎,师父赐名实在是玄妙,我经了师姐点化才恍然大悟,着实惭愧。”

    清清强笑道:“见师弟如此敏而好学,我深感欣慰,现下还有正事,咱们先不说闲话了。”说完,她快步走进堂屋旁边的耳房“咳咳,这应该是田朗二人生前住的屋子了罢?”

    屋内陈设十分简单,一眼就能看完,饶是如此,也比阿春的房间宽敞明亮许多。她四处翻看,从床底下、椅子背后、柜子底部各找到了一张。

    两人又去了柴房灶房,在灶房门背后拿到了一张。

    清清把已经搜罗到的符包数了一遍,皱起眉头:“师父摆这个符,一向都是用七个,对应北斗七星,怎么还差一个呢?”

    他们把目光投向最后一间矮小的耳房,毫无疑问,那里应该是阿春平日住的地方。清清挠挠头:“我进去寻一寻,师弟先在外面等等吧。”

    裴远时点点头,径直离去了。虽说乡野之地,对礼数之类并不十分讲究,但他总归不好贸然进女儿家的闺房。

    清清头一晚便睡的这里,屋内她已十分熟悉了,除了一张榻,就是角落一个破旧的木柜,连一张椅子都没有。

    东西虽破旧,但干净清爽,一丝灰尘也无。她很快就找了一遍,但没有收获,清清将目光放在木柜上,难道是此处?她打开柜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沓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而符包端端正正的贴在柜门后边。

    她小心揭下符包揣进怀里,正要合上柜门,却见衣服最底下露了一角鲜红的衣料,她好奇凑近,微微掀开一点察看,只见色泽鲜红,花纹精致,繁复细密的针脚足见主人的用心,上面的图案……是一对正交颈的鸳鸯,这,竟是一件嫁衣!

    原来,阿春表面上对她与桐生的婚事消极悲观,实际上,连嫁衣都暗自准备好了?

    女人心,海底针呐……

    清清只略看了看,便关上了柜门,快步走了出去。

    将符箓递给裴远时,清清兀自坐下,一口气喝了一大杯水,正要抱怨师父怎么迟迟不回,院外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为首的正是玄虚子,他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羊,美滋滋对身后的张婶道:“唉张家妹子你看……这多不好意思,实在是……”

    看见迎出来的徒弟们惊讶的表情,他眉头一挑:“愣着做什么?东西收拾好了吗?准备回观里去了。”

    第12章

    青耳

    临近午时,泰安镇家家户户都开始张罗饭食,铁匠铺的大牛忙了一上午,腹中空空,正准备穿过后堂,到厨房里去。

    刚打起帘子,却看见院门口站着个陌生少年,似乎是来找谁的。他询问道:“小兄弟有什么……咦?你不是那晚观里的病秧子师弟吗?”

    大牛诧异着看着眼前的少年,只见他脊背挺直,气质如松,虽身形瘦了些,但精神颇佳,跟上次杵着拐杖说要如厕的样子比起来判若两人,难怪自己第一眼没认出。

    裴远时抬手施了个礼,生硬道:“师父派我来取此前设置在贵府的法器。”

    大牛连珠炮一般追问:“林道长真收了你啊?小兄弟姓什么?瞧着不像本地人,你是从哪儿来的?拜师多久了?”

    还不等对方回答,他又哈哈一笑:“我观你眉目有道家气韵,定是比清清更有道心,你可别被她带坏了!”

    “哦?谁不知道你张大牛大字不识几个,竟然还能勘破人家的向道之心了。”

    少女嗓音清澈,二人都朝后看去,只见清清不知何时站在了巷里,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大牛。

    大牛挠挠头,讪讪地说:“我爹说,多与人相处,比专读圣贤书有用得多,我虽然不识字,但能识人……”

    清清道:“说到识人,我想起你我初识之时……”

    大牛忙不迭打断她:“方才师弟说要寻什么法器,日头热,咱们进来说话罢!”

    清清不满道:“那是我师弟,怎么你也叫师弟?”

    大牛敷衍:“好好好,你的,不与你争。”

    清清满意点头,抬脚进了小院,大牛才发现她身后竟跟着一只小羊崽。

    小羊只有小腿肚那么高,亦步亦趋地跟在清清后面,时不时抬头张望,十分乖巧可爱。

    大牛搓着手:“来就来嘛,还带什么礼物……”

    清清白了他一眼:“羊是这次上田家村,师父收的辛苦费,你可别打什么主意。”

    大牛想到这段时间闹得人心惶惶的田朗一事,依然心有余悸:“林道长真解决好了?那人不会再来作乱了?”

    清清把羊系在石磨上,往堂屋走去:“放心吧,没准儿现在都投胎了。”

    她在屋内四处摸摸看看,变戏法似的从角落里摸出符纸来,清点了一番数目,确认无误后又往灶房去了。

    步入房内,清清便深吸了一口气,惊叹道:“好香!这是在煮什么?”

    大牛傲然道:“菌菇鸡汤,我娘早上起来就熬上了,今天算你们走运。”

    清清嘿嘿一笑:“这多不好意思……”

    说着,她凑近炉灶,赞道:“我也喝过不少菌菇汤,但现下这锅香味十分特别,与以前喝的都不一样,婶子手艺实在好。”

    大牛说:“这汤用的青耳菌,自然比普通山菌有味多了。”

    清清恍然大悟,腹内馋虫更是躁动不已。青耳菌香气独特,味道鲜美至极,但它产量稀少,受时令限制大,是难得的好食材,清清此前还未吃过。

    被吃食吸引,差点忘了正事。清清走到灶屋门后,从门上取下一个古朴的铜镜,笑道:“这下可算齐活了,大牛哥,咱们什么时候开饭呐?”

    哼哼,还叫上大牛哥,见她故意卖乖,大牛本想调侃几句,却见她脸色一变,急急地冲过来。

    他回头一看,小羊不知何时挣脱了绳索,溜进了厨房,现正在啃食墙角堆着的食材。

    清清扑上去把它抱起:“明明路上吃了许多草,怎么还这么贪吃!”

    小羊也不挣扎,温顺地依偎在她怀中,嘴巴犹自嚼个不停。

    大牛往地下一看,道:“它还挺会尝鲜,白菜萝卜不吃,把今天做汤剩的青耳菇吃了些。”

    清清大惊,随即自责道:“这些一定很贵吧,都怪我没把它看好……”

    大牛一挥手,满不在乎地说:“几个菌子算啥,也没花钱,是我爹友人送来的。”说罢,他摸着肚子往外走:“我去叫他们爹娘吃饭,可快饿死我了。”

    席上,清清得偿所愿,大饱口福之余,也不忘对阿牛生母胡氏大拍马屁,直把她比作皇宫御厨,菌菇鸡汤更是天上有地上无。

    胡氏自然被哄得喜笑颜开,说要把剩下的菌子都送给小霜观,权当上次玄虚子出手相助的谢礼。

    说着,她想起了什么,提醒道:“山货虽好,但一定要注意烹煮。这青耳菌尤其如此,必须要料理至熟透才能入口,不然会让人发癫发狂,十分可怕。”

    清清忙不迭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猛地,她突然想起,院中小羊吃了几个生的,这菌子对牲畜也是一样的效用吗?

    她顿时头大如斗,忙不迭告知胡氏之前在厨房内的乌龙,几个人去院中一看,小羊正卧在石磨旁乖乖睡觉呢。

    难道是虚惊一场?众人面面相觑。

    收拾好法器,清清与张家人作别,带着师弟牵着羊,慢悠悠回山上去了。

    裴远时跟在最后边,走出不到两刻钟,他就觉出不对来。

    小羊似乎有些焦躁不安,一路上咩咩直叫,走路东倒西歪,好几次差点一头栽进路旁的杂草丛中去了。

    所幸回去的路还算好走,清清抱着羊,两人步履匆匆,很快就回到了观中。

    玄虚子翻看了它的眼皮,为难道:“畜生和人虽然天差地别,但吃错了东西,多饮水来洁净肠胃却都是可行的……”

    清清便寻了个破瓷碗,装满清水放在地上,小羊见了,果然颠颠地跑来,埋着头“啪嗒啪嗒”地舔水,不一会儿,一碗水都被喝完。

    她见状,赶紧又添满,小羊饮了三碗水才停下,又恹恹地蜷着腿趴下了。

    傍晚,她再去看时,羊身旁的地上多了一滩秽物,而它已经抖擞了精神,好奇地四处嗅闻,啃食树旁生长的草叶。

    她走过去蹲下,伸出手抚摸它的头顶,它便亲昵地偎了过来,伸出柔软的舌头舔舐她的掌心。

    清清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将它搂在怀里,用手抚弄它软和干净的毛。小羊似乎十分喜爱这样的触摸,咩咩叫了几声,竟半阖着眼慢慢睡了过去。

    她喃喃道:“你生得如此白雪可爱,不如就叫小黑吧。”

    她听到身后有人轻笑了一声。

    清清也不回头,嘟囔道:“若是长得白就叫小白阿雪,那不是太过流俗了吗。”

    裴远时走到她身边坐下:“小黑这个名字,也并没有比阿白阿雪特别多少。”

    清清斜睨着他:“那师弟有何高见?”

    裴远时说:“我曾听闻一首打油诗,‘江山一笼统,井口一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师姐可知这诗说的是什么?”

    清清摸着下巴沉思片刻,忽的笑道:“说的是雪!白狗身上肿……哈哈,有意思,但这和取名有何关系?”

    裴远时说:“既然要反其道而行之,‘黄狗身上白’一句不就正好可以用来取名么。”

    清清并不服气:“小黄也不比小黑来得更有趣味啊。”

    裴远时一本正经:“所以,这只羊叫‘黄狗’最合适。”

    清清一愣,随即想放声大笑,但怀里还有只正酣睡的小羊,只好忍得肩膀一抽一抽,十分辛苦。

    “石头师弟,没想到你竟能这般促狭!”

    裴远时点点头,又摇摇头:“师姐,下午我们从张家出来,你似乎多了些心事。”

    清清顿时愣住,不自然地低下了头:“有吗?师弟莫要多想。”

    她抚摸着怀中小羊温热的腹部,今天他他不声不响,观察力竟然如此敏锐……

    迟迟没等到他再说话,她抬头,却看到他在月光下深深看着她的双眼。

    他低低开口:“师姐……”

    清清顿时自责,师弟好心来讲笑话逗你开心,做师姐的怎好意思藏着掖着!

    她叹了口气,说道:“你觉得杜桐生这人如何?”

    裴远时仍是看着她:“我与他接触不深,但是……他绝非表面那么温良和善。”

    她又叹气:“我有一个猜测,但个猜测太过大胆,还不知如何同师父说……”

    第13章

    红色

    隆冬腊月的时候,田家村里办了件喜事。

    青梅竹马长大的表兄妹,本来是两情相悦,顶顶好的一对。奈何做父亲的贪财自私,把原配虐待致死不说,对这个女儿也是十分苛刻。后娘更不顾继女的死活,要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

    没想到一朝生变,夫妻二人皆因意外而死,反倒成全了这对有情人。更有村人窃窃私语,这对夫妻本身就有龃龉,此番意外,竟然是他们互相残杀……

    这姑娘也实在温良,平日里她爹爹如何待她,村里人有目共睹,但她该孝顺的还是孝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从不忤逆长辈。听说爹爹出了意外,还生生昏了过去,守灵更从不怠慢,跪了整整一天一夜……

    虽没有守孝三年,但服丧百日也情有可原,一个孤女毕竟不好独自生活,早早嫁人的确应该。

    那表哥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二十有三了未娶亲,说是要等表妹出嫁才死心,这番变故,简直是老天爷在疼惜他们二人。

    村人无不感叹,今后,可算他们苦尽甘来了!

    清清站在人群里,听着周围前来贺喜凑热闹的村民闲谈,听起来,大家似乎对这样的结局都乐见其成。

    她身后一个缠着头巾,抱着小孩的妇人尤其感慨:“可算有这天了!春丫头这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从前是多伶俐活泼的孩子,被那姓田的养成如今这副木讷样!”

    旁边一个声音粗粝的妇人接了话:“可不是嘛,那胳膊那腿儿,瘦得跟芦柴棒似的,见人也是问好,旁的一句不说,跟只鹌鹑似的胆小……倒是可惜了那张好脸。”

    “你别可惜了,”缠头巾的妇人嗤笑道“这丫头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杜桐生此次秋闱……”

    “竟是中了?怎么不曾听说!”

    “急什么!中是没中,但听说去赶考,结识了济州的一位老翰林,那老翰林对他可是赞不绝口,说他不出三年,定能夺个举人。”

    接话的妇人咋舌道:“那可真了不得……但我怎么听说,田春原本还不想嫁他的……”

    头巾妇人又笑了:“王姐姐,我看你是糊涂了……”

    话还没说完,人群陡然嘈杂拥挤起来,有孩童兴奋地跑跳大喊:“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

    众人你推我挤,争相踮起脚伸长脖子往外看。清清身量矮,再怎么踮也无济于事,她只能勉强从人缝中瞧见红色的衣角一闪。

    身后先前闲谈的两个妇人倒是看得十成十,声音沙哑的妇人惊叹道:“好精致的嫁衣!那花纹,那式样,田春不过一个孤女,竟这么舍得下血本?”

    “哼哼,此先我正想说这个,”头巾妇人哼笑道“阿春和桐生二人本有娃娃亲,你可晓得?”

    “晓得,晓得。”

    “这是张氏极力撮合的,她重病在床那段时日,怕自己就这么去了,二人婚事会有意外,就早早就准备了布料,还藏了些细软给女儿,以备将来。”

    这些显然就是秘辛了,听者十分惊讶:“张氏是真的有心了,这么说,这嫁衣是姑娘自己日后慢慢缝制的?”

    “那可不是!张氏当年一手绣活可是顶好,春丫头就是她手把手教的。”

    “啧啧……张氏确实是个贤惠人,哪像后来那个……”

    “呸!提到她我就来气,窑子里出来的下贱货,她刚来那会儿,我家老邓……”

    清清已经没有兴趣再听下去,她加快了脚步,随着人群挤进了杜家的院子。

    杜家房子比田家宽敞了不知道多少,此时张灯结彩,檐下挂着红绸,窗上贴着剪纸,一派喜庆。

    坝子中央,在喜娘的高声唱祝中,新娘子正由新郎搀扶着,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跨过火盆。几步远的檐下,张婶和杜父坐在椅子上,望着款款行来的新人,乐得合不拢嘴。

    而婚礼的主角之一杜桐生,和天底下所有的新郎官一样,望着新娘的眼神含着无数柔情蜜意,虽强自镇定,但微微僵硬的肢体透露了他的激动与欣喜,平日里文雅俊秀的脸庞漫上一抹红潮。

    “真是一对璧人!”

    人群中不知是谁感慨着,这句话,清清今天已听了许多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众人纷纷涌上前对二老祝贺,道喜声不绝于耳。喜娘搀着新娘子朝喜房走去,引得几个顽皮的孩童一路跟随。满地的谷豆,满眼的红色,正是烟火人间最最热闹的时刻。

    清清在这份热闹里驻足良久,悄悄地跟着新娘进了喜房。

    房内依然是满目的红色,但隔绝了外面的嘈杂,是另一方小小天地。榻上洒满了花生红枣,阿春端坐在花生红枣中间,双手放在膝头,袖口露出葱白的指尖。

    如同天底下任何一个美好的新娘,正忐忑地等待她的良人。

    良人还没等到,等来了一个好奇的姑娘。

    “阿春姐姐,你今天真好看。”

    阿春分辨出这是清清的声音,她笑道:“你这丫头净会说好话,我蒙着盖头,你怎么晓得好不好看?”

    清清也笑嘻嘻的说:“阿春姐姐平日就很好看,今天要给新郎官看,当然只会更好看。”

    阿春循着声音的方向,伸手轻轻掐了她一下:“小丫头片子,等你将来嫁人了,看我怎么羞你。”

    清清摇摇头,虽然她知道对方并不能看见:“那还早的很呢。”

    “不早啦,过了年,你也十四了……”

    “十四又怎么样,师父也还把我当小孩子呢。”

    “那清清也觉得自己是小孩子吗?”搁着盖头,阿春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告诉姐姐,有没有中意的小郎君呀?”

    清清嘟囔着:“没有……什么中不中意的,我都不晓得那是什么。”

    “就是,会经常想他,”阿春轻轻地说,如同呓语一般“想要他也这么想你,会想跟他在一块儿,会为此做很多事情。”

    而她为杜桐生做了太多事情。

    有的事他知道,但更多的是他不知道的。

    比如,他单知道前年初春,她穿着单衣,在刚化冻的河边洗衣裳,惹得他万分心疼,却不知道那天她家中水缸本是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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