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手离开树干,放至嘴边,她轻轻舔了一口指尖,那上面似乎——是鲜血。
下一刻,一阵狂风漫卷而起,刮着树木左摇右晃,枝叶摩擦哗啦作响,休憩的鸟雀纷纷惊动飞出,叶片擦刮而过,竟有些许锋利,所有人在风中几乎睁不开眼,只能牢牢攀附住树木,不让自己从空中掉下。
这阵诡异的风很快停息,刺客们睁开眼,惊讶地发现,女孩不见了。
“她逃不远,快……”
话未说完,开口的刺客闷哼一声,一头从树上栽了下来,压断数条树枝后,一声闷响坠地,再无了声息。
紧接着,黑色的身影纷纷而下,如瓜熟坠地般,树上接二连三掉落数人,没有一人再能站起来。
林中重归寂静,属于早晨的清凉雾气在其中流淌,树下倒伏着的人身上黑衣已经破碎不堪,露出里面同样满是伤口的肌肤,血静静流出,渗进长了嫩草的土壤之中。
一些沾了血迹的叶片散乱在草丛中,没有人会怀疑一片树叶的柔软,正如没有人知道,当它们乘着饱含杀意的疾风在空中飞旋,曾经柔嫩易碎的边缘,会变得多么锋利,多么致命。
同一时刻,小方山的另一处,满是嫩草的北山坡上,也无故旋起了一阵狂风。
待这阵夹杂了露水与草叶的风散尽,山坡上凭空出现了个女孩,她正微喘着打量四周——
正团团围上来的黑衣人。
为首的正是梅七,那双血色双眸在天光微露的黎明时分,仍是那么显眼。看着被包围住的女孩,他俊秀的脸上露出的笑容可称狰狞。
“在变什么戏法呢?小姑娘,”他温柔地说,“山上全是我们的人,无论你逃到哪处,都会被捉住。”
“以山为阵,是很不错。这么大的手笔,简直就是昆仑护山大阵的缩小版。定不是一日之内能够完成,也并非你这样的小孩能布置的。是你师父早早为你设下的吗?防着有这么一天,可以让你东逃西窜,争取些活命的时间?”
他的眼中满是快意:“你可知道你师父现下在何处?他可能永远不能再回来见你了哦。”
清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她冷冷地说:“是吗?”
伴随着这句问话落下,一阵隆隆的沉闷雷声响起,由远而近,逐渐放大。
天边陡然显出一道金光,那是初升的朝阳,在沉寂了一夜后再次攀上山脉,刺破云层,发出灼灼光芒。周围的刺客惊讶地发现,这奇怪的雷声并非来自天边,更像是来自于脚下。
不过转瞬之间,长满了柔嫩春草的山坡剧烈震动了起来,平整的土地如波浪般翻涌,无数碎石土块炸开,露出一道道深不见底的黝黑沟壑,刺客们纷纷跃开四散,稍有犹豫,便卷进泥土的洪流之中。
飞沙走石中,少女的身影再次消失不见。
下一刻,她出现在小方山山腰,长满青苔的涧池边。
这处涧池她捉过鱼、凫过水,它的水源来自于山体内暗河,它连同着整座偌大的青屏山。去年夏天,玄虚子带着一个少年,从暗河山洞中穿过,回到了小霜观。
而今天,她要背着同样昏睡不醒的少年,踏上同样暗无天光的路途。
不同的是,此去前路未卜,毫无定数。
突如其来的响动自然引起了在此处徘徊搜寻的黑衣人注意,他们从密林中现身,迅速扑向站在涧边的少女,紧接着,他们看见——
少女抬起手,池中哗然炸开一道道水流,直直砸向他们,这水流冰冷刺骨,力道极大,人被拍得头晕眼花。
率先回过神来的人还想再扑,却发现那少女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跃入深深的涧水之中。
冰冷涧水灌入耳鼻,清清一手拽住裴远时,一手奋力划水,往水下潜去,二月中虽然逐渐转暖,但远远不到能自由在溪水中凫水的地步,只消片刻,她便感觉四肢僵硬,动作吃力了。
要快一些,再快一些,游到洞穴中,那里的水温反而比外界高出不少,完全可以容人,在游进去之前……
清清沉到水底,又一次咬破了手指,将手往池底青石上用力按下。
四周再次剧烈抖动了起来。水中弥漫起尘土,数块巨石纷纷滚下,砸伤了好几个正欲跳入水中追捕的刺客,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过后——
这处山坡塌陷了,巨石堵住原本洞穴所在的位置,仍有水流蜿蜒而出,但再也寻不得进入其中的方法。
在塌陷之前,少女早已如游鱼一般,在岩洞中穿梭而去,远远躲过了这场异变。
水温逐渐升高,先前的僵硬不适得到了极大的缓解,清清水性极佳,以她的气息加上内里,再潜半刻钟也毫无问题,但是——
身边的人突然呛了一口水,一连串的气泡从口鼻之中涌出,她心中一惊,虽然她对他事先施加了避水符,但这符咒在昏迷不醒,无法行动的人身上,效果似乎是折半的。
没有作任何犹豫,在带着他再次浮上水面之前,少女一把拉过他的手臂,于看不见的黑暗水下,寻到少年的嘴唇,而后狠狠地贴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远走高飞!患难真情!
第67章
岩洞(上)
温暖水波之中,没有一丝光的岩穴下,她捏住昏迷的少年的下巴,狠狠贴上了他的嘴唇。
二人发丝相互纠缠,清清急于度气,动作粗鲁,她贴上去的时候,他的牙齿撞得她有点疼。
危机暂时解除,她复又提起气,拽着裴远时的手奋力往上游去。
哗啦一声响,她从水中冒出了头,呼吸到洞穴内潮而闷的空气的一霎,才有了劫后余生的轻松之感。
少年软软地靠在她胸前,借住着水中浮力,清清只用一只手臂虚虚扶住他,便能护得他不往下沉。
此刻当务之急,是找一处干燥地方上岸。
她一只手护住裴远时,一只手不断向前划动摸索,还未触碰到什么物事,头上先被石壁磕碰了一下。
她并不气馁,也不惊慌,她凝神静听,努力分辨这潺潺水流声中,隐约可闻的,水滴从岩缝中渗出,又砸落到石头上的声响。
一声,又一声。
循着这清脆水声,她小心地向前游去,终于,足尖触碰到了坚硬的石面,清清慢慢往上走,终于有了踏实之感。
“啪嚓”
火折子被点亮,她好不容易才从湿透了的包袱中摸到这个物事。万幸,她以前细心地在这上面包裹了油纸,并未费什么功夫,便将它点燃了。
一个火折子能支撑的时间有限,清清默念了一串咒语,手指往那火苗上一点,只见暖黄色的火光霎时便变作了青白色,虽明亮依然,但色泽如同鬼火一般,在这漆黑洞穴中看着实在有几分渗人。
这是经过“长明咒”加持过的火焰,除非接触到天光,否则永远不会熄灭,用在如今这处境是再合适不过。
她将火折子插在岩石缝隙中,又转身费力将裴远时拖到此处,才稍微喘了一口气。她抹了一把脸边黏着的湿发,叉着腰,开始细细打量周遭环境。
这处落脚地——说开阔不算开阔,说窄也不算窄,万幸是十分干燥,石壁上没有水流渗出,能供二人在这上面平躺休息,整饬一番。
她将裴远时摊平在地上,细细地查探了鼻息,又观察了脉搏,确定了他暂时无虞,此前那番清心咒没有白费力气。
但这还远远不够,如果仅仅用术法加持着,性命虽无碍,但终究不会醒转,时间一长,也会油尽灯枯而亡。
裴远时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上血污经过长时间的浸泡冲刷,已经遍寻不见。少年英挺的眉骨与锋利鼻梁构成一道险峰,在暗淡光线中落下一片阴影,显得冷清又肃然。
清清伸出手,慢慢抚过他的眉眼,她还是喜欢他睁着眼的样子,显得更容易亲近。
她喜欢他看着她时候的样子,长眉舒展,眼睛里有很深很深的情绪,他对她说话的声音像夏天的涧水一般清凉好听。即便这样经常使她手足无措,但她还是很喜欢。
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半年多一点,但她很喜欢这个师弟,他话不多,但做什么都很靠谱。她对他插科打诨,喜欢说缠着他一些无聊的废话,这些废话他总接得上,他们其实很算投契,或者说,他很能懂得她。
他其实很讨人喜欢,但不晓得为什么,平日里对别人就板着副脸。
清清早已在心中将他排为世界上第二重要的人——第一是师父。师弟从哪儿来,会到哪儿去,她一概不知,也从来不问。如果他想说,她会好好听,在那之前,她再怎么好奇,也一个字都不会过问。
他亦从未探听过她的身世,这是他们之间无言的默契,清清很为这点默契自得。
但现在,不一样了……少年扑向盛大刀光的那道身影,宁愿全身毒发,也要拖住暗魄门杀手的决心。他拼尽全力护着手无寸铁的她,她也绝不会在任何关头放弃他。
好吧,现在师弟是世界上第一重要的人,勉强和师父并列。
他是她最重要的人,所以她绝不会允许,他就这么死在她面前。
清清思索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轻喘着气,颤巍巍地起身,去翻找包袱里的东西。
借着青幽冷光,她找出了一件小小的尖刺状的物事。
她将它置于掌心,只见这东西造型怪异,上面刻着繁复古朴的纹路,上宽下窄,最末端又长又细,犹如毒蜂的尾后针,看上去十分危险。
不知何处有水滴不断落下,噼啪脆响一声声地传来,在这寂静的洞穴之中回响不绝。
女孩闭着眼,脚边躺着一位不省人事的少年,她轻声念祷着神秘的咒文,同水滴声一起,在岩洞中低低回旋,灵越悦耳,犹如山中女子在林间采撷浆果时候的惬意哼唱。
血,一滴滴,从女孩手腕滴落,那根造型怪异的铜针,深深地刺进她腕上的肌肤,流淌出温热的血液。
她低下身,手指沾着温暖赤红的液体,在他额上涂抹出瑰丽的图案。从额角,到脸颊,而后将手腕凑到少年唇边,往那里面慢慢滴入。
嘴唇的主人似乎很抗拒,他无意识地紧闭着唇齿,更多的血液顺着他下巴滑落,消失在脖颈衣领中。
啊,这样可不行……
清清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彻夜的奔逃对峙,又背负着人在山林之中躲藏,催动护山法阵耗费了太多精力,从潜入水中到寻得休息,又过了一刻钟,这对从来就不爱锻炼的她来说,已经是极大的消耗。
她流了好多血,已经身心俱疲,头昏脑涨,在师弟咽气之前,没准儿自己先油尽灯枯了罢……
眼前的事物逐渐难以看清,她抬起手,朝手腕伤口处用力吮吸了一口,并不觉得痛,她已经疲累麻木到来不及感受疼痛。
而后,她俯下身,笨拙地贴近少年的嘴唇,撬开他紧闭的齿关,将这口腥甜全数度入他口中,她极有耐心地舔舐着他的舌尖,帮助他慢慢吞咽,一点也没再浪费掉。
看上去再冷再沉默的人,唇舌都是很软的啊。
少女脑中最后一根弦崩断的时候,浮现出来的最后一个念头却是这般。
作者有话要说: 师弟很快就醒了,该他铁人三项了,呜呜呜,这一顿真是苦了我的女儿
今天很短小,因为腰病犯了,明天做个推拿看看。
第68章
岩洞(中)
裴远时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炎热的夏天,蝉鸣一声又一声。
在阳光炽烈的下午,他冲了凉,带着一身水珠子,湿漉漉的头发也随意披在身上。他回到房间,发现桌子上摆了一盘白玉糕。
他一向不喜欢吃甜食,白玉糕却是例外。这种用糯米、白芝麻磨成的糕点松软可口,清甜得恰到好处,一点都不腻。在夏天冰镇过的,吃起来更是冰冰凉凉,适口极了。
细腻洁白的糕点摆在碟子中,裴远时拈起一块便咀嚼起来,吃着吃着,他觉得今天这糕味道有点奇怪。
甜还是甜,但多了一些莫名的咸味,尝起来怪怪的。
而且,口感也有所差别,原本清凉细腻,一抿就化的质地,被莫名的绵软温热所取代,他用舌头抿了又抿,竟半天吞咽不下。
真奇怪……但是也不赖。
在梦里,他就那么坐着,手中端着一个小碟子,嘴里一直在同那块白玉糕较量,反复舔舐,反复咂摸,将其中滋味品尝透了,也仍不满足。
一块儿糕的滋味怎么无穷无尽?他没有细究,也没有任何疑惑,毕竟他是在做梦。
于是他尝了又尝,品了又品,到底也没有心急去咬,不知何来的预感,他觉得这块神奇又美味的东西一咬就没了,再也没机会吃了。
直到他一下子被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周边的景象才慢慢褪去颜色。身边的房间不见了,窗外盛夏的景色也不见了,手中的碟子更是不翼而飞了。
他慢慢睁开眼,又怀疑自己根本没睁,因为目之所及,皆是一片沉沉黑暗。
意识也逐渐回转,裴远时仰面躺着,他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已经来到了阴曹地府,所以才会这么黑。
不,也不是纯粹的黑,身边有一点青幽的光团,它忽明忽暗,在两尺开外的空中静静燃烧,他知觉迟钝,觉得自己身上似乎很重,很湿。
是了,自己果然是死了。
淌过了奈何桥下忘川水,所以身上湿了,旁边又有幽幽鬼火。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吉利的样子。
他尝试着动了一下,一股酸软疲乏立刻袭了上来。
听觉正在缓慢地恢复,裴远时听见细微的水流声,以及轻灵空荡的水滴声。
身上的知觉也慢慢回归,他艰难地呼吸着,觉得心上似有重物倾压,叫他喘不过气来,不可抑制地,他想到了一个人。
她最后逃出去了吗?如果自己反应再快点,经验再足些就好了,她一定会远远地逃走,他本来应该陪在左右……
他恨透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受。
少年心中涌起强烈的怨憎,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就要往身下坚硬的地面捶去,然后——
他终于发现,身上趴了个人。
这个人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就这么僵硬地趴着,头贴在他胸前一动不动,诡异极了。
哦,此地是地府,这应当不是人,怪不得先前喘不过气,原来是这只鬼趴在自己心口上了。
裴远时伸出手,慢慢撩开了胸前的“鬼”的湿发,露出了下面——
沾满了暗色血液的苍白面容。
他静静地注视这张脸,虽然它极为可怖,在这般环境中能叫人生生吓晕,但他瞬间就认出了这是谁。
难道,她竟然没能逃过,不然怎会在此处——
裴远时触碰到她的脸颊,用手指慢慢擦拭上面的血迹。
他刚刚醒来,不管是思绪还是感官都非常迟钝,但此时此刻,看清这张脸的一刹那,他整颗心都抽痛起来,这种无法言说的痛来得又狠又尖锐,伴随着深深的绝望与不甘。
直到那张满是血痕的脸的主人,因为被用力地擦拭而不满地皱起了眉。
“干嘛?”她仍紧闭着双眼,十分不耐烦地说。
裴远时的动作僵住了。
于是岩窟里重回寂静,只有隐约水声,女孩再没多说一个字。
半晌,他试探道:“师姐?”
没有人回应他。
少年当下便慌张起来,他吃力地起身,将女孩搂在怀中,借着惨淡青光不住打量她:“师姐?师姐?”
女孩身若无骨,就那么软软地靠在他身上,好似一点力气都没有,她终于又说话了:“闭嘴。”
裴远时于是闭嘴,他低下头,二人额头相抵,确认到熟悉的温度,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他轻蹭着怀中少女柔软的面颊,近乎贪婪地感受她的温度,他明白了先前是自己意识不清时候的胡思乱想,他们成功逃出来了,不管现下是何地,他们逃出来了。
最后怎么样了?为什么二人浑身湿透?他试着运了气,虽稍显沉重凝滞,但同毒发时的体会大大不同,毫无疑问,是她做了什么,将自己身上的毒解开了,是怎么解开的?
想问的太多,少年终究一个字也未出口,他只紧紧搂抱着怀中的女孩,反复确认她是否真的安全无虞。潮湿的黑暗中,他一遍遍低声呢喃。
“师姐,师姐……”
清清终于受不了了,她连掀眼皮子的力气都没有:“我真的好累呀……”
裴远时轻轻嗯了一声,他声音中全是心疼:“师姐辛苦了。”
清清又有气无力地说:“我真的好饿呀……”
裴远时心中一紧,他茫然四顾,这里除了潮湿石壁与暗淡水面,什么都没有。
清清断断续续道:“有鱼,很小……可以直接吃……”
小方山这处暗河,里面一直有小银鱼的,鱼肉味道十分鲜美,且柔嫩无刺,无论是煮汤还是煎炸,都妙极了,就连生吃鱼片,也有独特滋味。
小银鱼夏天时会成群结队游出暗河,在山腰涧池边求偶繁殖,清清每年都会捉上许多。
现在虽然是二月份,但鱼儿们也有长成了,能入口的。因为暗河里终年水温恒定,几乎没有季节差异,所以小银鱼可以自由生长,不受季节制约。
清清此前一路潜泳而来,虽说视线受阻,但时不时总能从腿上指尖突如其来的奇妙触感判断,暗河中有不少鱼群在生活。
此地没有条件生火,只能手撕生鱼果腹,她现在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当然只能让师弟代劳。
裴远时虽同样腹中空空,但身体却意外地很有气力。他起身,小心地将女孩放平在地上,用手掌垫着她的后脑,待人躺好了,才慢慢抽出。
清清真的是饿极了。
昨天,她因为那破话本,午饭晚饭都没吃,半夜出去找吃的,又碰上了那群刺客,接着就是漫长的左奔右突、上蹿下跳……放了那么多血后,她眼睛发麻,心噗噗地跳,终于是撑不住。
还好,师弟醒来了,法术也成功,不然二人惨死在这暗无天日、人迹罕至的洞穴里,未免太过可怜。
玄华宗的东西,真是厉害……那枚古怪的铜针,是以施咒之人的鲜血来祛毒的道具,对施咒者念力、专注力要求极高。幸好自己颇有两分真本事,才堪堪驾驭了这个术法,危急关头,救了师弟一命。
先前虽然是昏了过去,但到底还是留了一丝清明强撑着,现在师弟一醒来,清清紧绷着的念头一下子松懈,仿佛一切有了依靠。
不管了,自己做的已经够多了,识相的,便好好为师姐尽犬马之劳吧……
但还是好饿啊……
想睡,又睡不着,此前听到噗通一声,是师弟跳下去了罢,希望尽快得手。怎么这么久都没听见其他响动,不会淹死了吧!这么不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