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问这个干嘛？”江晚柠立马出来拦着，“我们还……”
宁菱适时给江成军递了个眼神过去，后者忙道：“随口问问。”
“没事叔叔，我父亲前几年是这么想的，但现在觉得只要小辈喜欢，合得来就好，其余的不重要。”
而且他要是真犟起来，孙皖南也未必能管得了他。
又闲聊了几句，闻绍收到了刘齐宇的短信，说再不离开就赶不上午饭了。
他客气地起身与江晚柠的父母告别，江晚柠送他到了门口。
“我爸刚刚……你别介意，我爸还是挺好相处的。”
江晚柠前些天刚当着闻绍的面儿对自己的父母大夸特夸，没想到今天就让闻绍看到了江成军凶巴巴的一面，江成军刚刚在屋里可是连笑都没笑一下。
“嗯，叔叔是挺好相处的。”闻绍这是真心话，他想了想自己家那位老父亲，无奈道，“我爸才是不好相处。”
“可以想象啊。”江晚柠歪着脑袋。
“什么？”
江晚柠伸出手，在他的大臂上戳了戳，半开玩笑道：“你爸肯定跟你一样，是块儿硬邦邦的石头。”
闻绍本就不是太好相处的人，二人刚刚认识的那一个月，冷淡得跟什么似的。
“不一样。”
闻绍并不喜欢别人说他像孙皖南，他的所有东西眼界学识、为人处世皆来自于母亲，就连长相也要更像母亲一些。
他扯了扯嘴角，“他是块儿又臭又硬，还喜欢骂人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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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柠送完闻绍回去，看到客厅里只有宁菱还在喝茶。
“他俩上楼了？”江晚柠走过去腻在妈妈旁边，“你有话跟我说呀？”
宁菱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颊，柔声道：“别埋怨你爸，你第一次带男孩子回来，你爸难免怕你被人欺负。”
“我知道。”
江晚柠哪儿能不知道江成军是担心自己，但就是看到江成军对闻绍冷淡的时候，总会怕闻绍心里不舒服，他又不像自己一样没心没肺脸皮厚。
===第51节===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江晚柠能感受到闻绍有一层壳儿的，那层壳儿将他包裹得紧紧的，很难信任别人，很难亲近别人。
或许是他父母婚姻失败，母亲走得早的缘故。
没有见过爱情，便本能地抗拒和怀疑这个东西的存在。
“你在山里住就是为了他吧？”江晚柠能骗得过她爸爸，但却骗不过宁菱。
方才江晚柠看闻绍的眼神宁菱看在眼里，“你知道吗？你只有小时候看见芭比娃娃，才会是那种眼神。”
江晚柠被宁菱的话逗乐了，“是吗？”
那闻绍就是……芭比绍绍？
噫……
江晚柠突然觉得一阵恶寒。
“不过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考虑个人问题了。”
“妈，你居然开始催我找男朋友了？”江晚柠觉得惊奇，“我还以为我就算在家里赖到四十岁，你和我爸都不会有异议呢！”
宁菱拍了拍她的手背，“若我和你爸还在，公司还在，你确实不用担心这些事情。”
“妈，你说什么呢？”江晚柠拉着她的手去摸木头，“你快点呸呸呸。”
“好，呸呸呸。”宁菱无奈地笑了笑，“我的意思是，如今生意难做，万一我们家大不如前了，你要怎么办呢？妈妈虽然知道你自己也能挣一些钱，但由奢入俭难啊宝贝。”
江晚柠皱着眉，“妈，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公司出事儿了？”
宁菱从前不会跟她说这些东西的，更不会去做这些无谓的假设。
“没有，只是最近周转有一点问题。”宁菱喝了一口茶，语气温和，“不过没关系，等节后银行放贷就好了。”
“今天就是看到你带朋友回来，突然才意识到你长大了，所以多跟你说了些闲话。”
“真的吗？”江晚柠环着她的胳膊，“你别骗我。”
宁菱的语气温柔而有力量，“真的，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
江晚柠点点头，听见宁菱这么说也放心了。
公司周转困难也是常有的事情，一般只要能贷到款，等运转正常了收回项目尾款，也就没关系了。
她靠在宁菱肩膀上，“不过妈，虽然我没什么本事，但是画漫画还是可以养活自己的，你们不用太担心我。”
“就算没有你和爸爸的支持，我也可以自力更生，不是非要靠另一半养活的。”她神色认真，“你不也是吗？要是你没跟我爸结婚，生意肯定也会做得很好。”
宁菱结婚后从来没有过过相夫教子的生活，她一直都在事业一线奋斗。若是没有她，那江家一定做不到如今的规模。
“不过……”江晚柠玩笑道，“你和我爸我可只养得起一个，另一个得让江晚澄管。”
宁菱笑出了声，然后轻轻地扶住江晚柠的肩膀，让她和自己对视。
“柠柠，不要妄自菲薄。我女儿画的漫画能赚钱，能出书，还有杂志社连载，怎么能说没本事？”
江晚柠鼻尖一酸，从小到大无论她做什么，父母都是鼓励教育。
他们从不认为富二代不会做生意只会画画有什么不对，相反，他们还喜欢拿着江晚柠的画到处给朋友看，夸奖她的美术天赋。
“嗯……”江晚柠吸了吸鼻子，“我最近还接了一个香水品牌的联名合作，等成品做出来了，你拿去送给你的老姐妹。”
“好。”宁菱拍拍她的肩膀，“快，把行李拿上去收拾一下，然后叫你爸和你弟下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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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后，江晚柠再次切换成了清心寡欲的工作狂模式。
笔下的男女主角是以她和闻绍为原型的古代故事，如今她已经画到男主对女主动了凡心。
江晚柠从故事开头就一直埋了一条伏笔，埋到现在，也快到了揭开的时候。
不过她总觉得就这么揭开有些太平淡了，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江晚柠：[你说我男主的身世就这么平平无奇地解开了？]
江晚柠：[就有一种今天阳光正好，我跟你说个好消息，其实我不光是个和尚我还是个皇子，我早晚要还俗继承王位，既然我现在爱上你了，那干脆就地还俗，你直接嫁给我当王妃好了……]
编辑：[是有些太平顺了。]
编辑：[这个地方应该是个大情节点，就这么平着过去确实不太好。]
江晚柠撑着下巴，她当然也知道不够好，但这不是在征求意见吗？
编辑：[反正不急的，按照上线的速度，这一话要七月十号才上线，你还有充足的时间。]
江晚柠：[行吧，我再想想……]
编辑：[香水那边怎么样了？]
江晚柠：[他们还不满意。]
她已经折腾了一个月了，出了无数个稿，可品牌方就是觉得不符合预期。
编辑：[我听说他们还找了别人。]
江晚柠：[？？？]
还找了别人是什么意思？一下子上好几个人的联名款吗？
编辑：[那边的价格比我们签得要低很多，最近刚出了第一稿，听说是在跟你约图以后的半个月才联系上的。]
江晚柠皱着眉，跟她联系过后的半个月，也就是大约在她交完第一版的设计图以后。
江晚柠：[他们准备同时出两款联名款？]
编辑：[据我所知，不会。]
江晚柠：[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
她翻出自己这一个多月以来画的所有设计图，可以说这里面的每一张，都是她的心血之作。
到如今，热情被消磨得所剩无几。
江晚柠突然想到了什么，去楼下储藏间翻出来一个快递。
之前她为了更好地了解品牌，所以在官方渠道买了他们家所有的香水，想要试试看他们家的香型。
但当初刚下完单以后，品牌方就说他们这次的风格和以往都不同，让她不必局限在以往香型的框架里。所以在东西收到以后，江晚柠也没拆开来看。
她坐在储藏间的地上，依次拆开香水，挨个儿闻了个遍。
最后只有一个词能形容她的心情——失望透顶。
这个牌子是近几年兴起的小众国货香水品牌，网上的好评铺天盖地。
江晚柠曾经闻过他们家的主打香型“风微扬”，觉得味道确实别出心裁，层次分明，用的香精也很好。
那时候，她觉得这个牌子未来或许是可以与大牌香水媲美的。
这也是她接下这个工作的原因。
如今市面上绝大多数香水都是国外的大牌香，中国的本土品牌少之又少。
江晚柠作为一个很热爱香水的人，她想要帮助本土品牌，以自己那或许微不足道的影响力。
但现在，闻过他们家其他几款香型以后，江晚柠大失所望。
他们完全无法保持“风微扬”的水准，甚至在那之后出的几款香水全部都有大牌香的影子。
江晚柠上网搜了搜具体评价，发现最多的是“xxx平替”这个说法。
平替，她觉得有些可笑。
无非是创造力枯竭，再加上想要短期内迅速看到效益，所以他们丢掉了自己的初心，去抄袭去跟风，却还冠冕堂皇地说着他们想让每一个人都能用得上平价香水。
真是脸都不要了。
一个品牌如果丢掉了自己独特的东西，而是一味模仿，那必然是走不远的。
江晚柠将东西收起来，立刻上楼将自己的宝贝设计稿全部都收好。
第二天，品牌方过来问她进度的时候，江晚柠开始明明白白地摆烂。
谁知道下一秒，对面就提了解约。
意料之中，却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
江晚柠痛痛快快地签了解约书，拿到了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赔偿金。
江晚柠：[我给你们看过的所有稿子都留有原件和时间证据，如果我发现贵品牌以后的香水瓶身与我的雷同，我一定会启动法律程序。]
品牌方：[放心，我们支持原创。]
江晚柠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内容物都抄得几乎一般无二，却在瓶身的问题上说自己支持原创，她是真的不太信的。
不过江晚柠倒是特别期待他们的新品瓶身，想看看自己到底是技不如人，还是价格不如人便宜。
谁知道在她签完解约书的第二天，该品牌官网就发布了新品的图文预告，但只是常规款新品的预告，并没有联名的瓶身。
江晚柠点进去一看，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瓶子形状与L家一样，装饰与B家一样，盖子和M家类似，就连上面的烫金贴纸logo，Y家的既视感也极其强烈。
但不得不承认，还挺好看的。
毕竟集天下之大成，想丑也实在是件难事儿。
江晚柠一气之下，拜托了朋友帮自己把设计稿给投出去。
她的瓶身设计简洁，不光可以用来做香水瓶，瓶口设计换一下的话，用来做其他液体的容器也可以。
设计稿投出去没几天，就有几个小品牌找到了她。
江晚柠一家一家地交涉，然后上各种渠道了解品牌的情况，最终还是没有满意的。
不过这事儿也急不来，再加上江晚柠目的不是为了卖钱，所以还是慢慢来，希望能遇到一个有缘分的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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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绍出差前几天都很忙，每天连轴转。
不光是德国这边的工作，国内香物品牌新品筹备也到了尾声，一堆事情等着他去确定，天天都要跟公司打视频。
不过闻绍就算是再忙，睡前他也会抽空回复江晚柠的信息。
===第52节===
今天她一共发了四条信息来。
江晚柠：[早安，你应该在开会了吧？]
江晚柠：[午安，我要出门吃火锅了，你下次出差带个锅吧，免得去一趟国外回来都瘦了。]
江晚柠：[我吃完回来了，你今晚还加班吗？]
江晚柠：[今天点了你用在书房的香，突然有一点点想你。]
江晚柠是个从不吝啬表达情感的人，有时候她的直接会让闻绍觉得猝不及防。
但直接地表达心意，确实会让对方感到开心。
就比如现在，闻绍知道江晚柠有一点想他，心里竟然有种奇异的温暖的感觉。
闻绍靠着床头，盯着那条信息出神，不知道该作何回复。
是顾左右而言他，还是告诉江晚柠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她自己也有一点想她？
这些年他将自己封闭得太好了，总是习惯性地拒绝别人的好意，拒绝别人的亲近，其实归根结底应该只是害怕失去。
闻绍小时候有个很好的朋友，十分要好，要好到闻绍什么东西都会跟他分享。
但后来，闻绍无意间知道了这个他自认为最要好的朋友，在班级里将他母亲离世的消息大肆传播。
他读的是当地的私立初中，里面的学生家庭条件都很好，也相对来说早熟。
朋友将他家里的所有事情像说书一样说给了另外的人知道，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所有人都知道了闻绍的母亲是因为他父亲不肯同她离婚才与郁郁而终。
那段时间，闻绍感受到了来自几乎所有同学的异样目光。
那是一个父母离婚都会让别人觉得稀奇的年代，更何况是他家里这种的情况。
从那以后，闻绍便更加封闭自己，不同别人往来，每天只默默地做好自己的事情。
闻绍觉得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就不需要从旁人身上汲取情感的能量。
所以他逼着自己独立，逼着自己成长，很少交朋友，也很少对人倾注情感。他觉得只要不付出，就不会去渴求回报，也就不会失望，所以他逐渐地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直到江晚柠的出现，让闻绍觉得自己是否可以努力地去做出一点点改变。
闻绍不否认自己一开始容忍她的原因是她长得很讨人喜欢，让他有一瞬间的心软，让她住进了自己的客房。
她不光是漂亮，他见过很多漂亮的姑娘，但她们都没有江晚柠讨人喜欢。
她每天都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又可爱又健谈，让人看到了就忍不住想要去亲近。
不像他自己，少年老成，不苟言笑。
侄子们都觉得他虽然才三十不到，却已经是同他们的父亲是同龄了。
闻绍又想到了上次江晚柠对自己的形容——一块冷硬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