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想要沈氏女做你的侧妃？”

    苏云傲声音冷漠，眼神暗晦不明地看着下面跪地之人。

    “是，儿臣在赏花宴上对沈大小姐一见钟情。”苏冥思以首俯地，“求父皇成全。”

    “可朕记得，你的正妃尚未进府，此时请赐侧妃，让安国公怎么想？”

    “儿臣愿出宫亲自向安国公请罪。”

    苏云傲哼笑一声，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可惜你来晚了，前日太子已经求朕给他赐婚，朕已经答应了。”

    苏冥思伏在地上久久不起，怕自己控制不住表情。

    他当然知道太子前日之事，所以才会有今日前来。

    当时父皇根本未答应，否则太子不会长跪御书房门前。

    现在父皇却说答应了！

    又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

    一旦涉及到太子，父皇的心都偏得没边！

    凭什么，就因为他是中宫嫡子，出生就是太子？

    这世间何其不公！

    苏云傲可不管他如何想，只是无情道：“退下吧。”

    是真的喜欢沈家女，还是想和太子争？

    亦或者是有其他目的？

    一个个真是把他当昏君，当蠢货了。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苏冥卿耳朵里，眼底弥漫上一层森冷之意。

    “苏冥思果然还是太闲了，陈川，给二皇子找点事情做。”

    “是。”

    陈川抱拳领命，转身离开。

    他可太会给人安排事情了。

    第二天一早，一道圣旨又把京城的水搅得沸腾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氏唯兮，温良端慧，德容兼备，今册封为太子侧妃，望克勤内则，辅佐储君，协和宫掖。

    钦此。

    沈唯兮是淡定地接下圣旨，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毕竟之前就已经知道结果。

    虽说只是侧妃，但只要东宫只她一人，也就没什么了。

    要是某人敢纳妾，那就没收作案工具！

    东宫的某人突然某处发凉，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陈川一脸担忧，“殿下，要不找个太医看看，别是着凉了。”

    “不用，孤的身体好得很，你准备下，今晚回锦华苑。

    另外，让礼部准备婚礼，按照迎娶太子妃规格准备。”

    父皇突然下旨让他措手不及，再不孝，也不能这时候让父皇收回成命，这不是打他的脸？

    侧妃啊，苏冥卿有些惆怅，今晚还得去跟某人解释下，但婚礼还是可以准备了。

    陈川抱拳：“是，殿下。”

    礼部收到消息后，脸都扭曲了。

    太子殿下娶侧妃要按照太子妃的规格，那以后迎娶太子妃呢？

    简直太违背祖制了。

    头秃的礼部没办法，进宫请示皇帝皇后，然而两位都没有什么表示。

    最后一咬牙，既然连帝后都不管太子逾矩迎娶侧妃，他管那么多干什么。

    干就完了。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就开始筹备了。

    另一边，沈玄德夫妻俩得知消息，肺都气炸了。

    尤其是圣旨直接送到了锦华苑，这不是打沈府的脸面吗？

    父母尚在，女儿被赐婚，他们居然排斥在外。

    这说明什么，说明连皇上都不承认他们是沈唯兮的父母。

    这一下子，沈家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

    “呵，让你当初妇人之仁，现在她成为太子侧妃，若真是调查倪梦心的死因，看你怎么办！”

    卫庄娴冷眼看着在屋子里发疯的人，毫不留情地嘲讽。

    十几年前她就说沈唯兮留不得，否则将来必成后患。

    但他就是不听，一心想着是倪梦心那贱人的血脉。

    现在好了，应验了。

    “闭嘴！”

    沈玄德一甩袖子，阴沉着脸坐在主位，看着满地碎瓷片，目光像是淬了毒。

    关在后院十几年，没想到不过是送庄子里四年，所有事情都脱离掌控。

    卫庄娴现在可不惯着他，“你朝着我发脾气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去弄死她，阻止她进宫啊！”

    沈唯兮这贱人也是命大，上次居然让她逃过了，白白浪费几个死士。

    夫妻脸色实在难看，加上满屋子被打碎的瓷器，温度降到了极点。

    王管家进来的时候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站在门边，尽量缩小自己，声音都不敢太大：“老爷，门童那里传来消息，安国公请您今晚一叙。”

    他刚说完，就感觉一道死亡视线落在身上，立刻头皮发麻。

    真是命苦，这个时候让他来传消息，不是想让他送死吗？

    就在王管家以为今天是自己的忌日时，沈玄德突然起身出门去。

    他当然不是去安国公府，而是出了京城。

    不用猜就知道赵绥康找他要说什么，何必要去找不自在。

    ……

    静慈庵。

    沈老夫人依旧跪在佛堂前，闭目念经。

    嬷嬷跪在她后侧，一直陪着她。

    “吱呀—”

    紧闭的木门被推开，发出沉重沧桑的干涩声。

    嬷嬷下意识回头看去。

    逆着光，当她看清来人，瞳孔骤然放大。

    她嘴角哆嗦几下，干哑地叫出来：“将……将军！”

    沈老夫人听见她的称呼，身体瞬间僵硬。

    佛堂里念经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片静寂。

    “母亲。”

    看着前面那道干瘦的背影，以及苍白的头发，沈玄德沉默一瞬，还是喊出了口。

    不过是几年未见，没想到母亲苍老到这种地步了。

    沈老夫人依旧僵着身体，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却是盛满了泪水。

    她微微仰头看着佛像，不让它流下来。

    “母亲，之前沈唯兮是不是来过这里？”

    沈玄德单刀直入，丝毫不废话。

    沈老夫人闭了闭眼，泪水悄然掉落，眼底只剩潮湿。

    “来过。”

    “母亲没说什么吧？”

    沈老夫人自嘲：“我知道什么？我能说什么？”

    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悲伤，沈玄德一默，过了会儿，继续开口道：

    “母亲，沈唯兮今日被皇上下旨封为太子侧妃，她一直在追查当年的事。”

    说到这里，沈玄德眼底情绪太过复杂，隐隐有些癫狂。

    “母亲，二十年前您帮了儿子，如今再帮一次儿子，好吗？”

    最后那句“好吗”，他说得尤其轻。

    嬷嬷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曾经英明神武的大将军，怎么会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老夫人已经在静慈庵待了十几年，还剩什么可以帮他？

    除非……

    第66章

    若你脏了，我就不要你了

    嬷嬷蓦地眼眶红了，“将军，你是疯了吗？”

    沈玄德没有理会她，目光执着地落在那道弯下去的背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