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时间久了人也会被磨得一点性子都没有,
上次我回国,我发小都说我像是要出家了似的,整个人特别无趣。”
孟尘萦笑了笑:“平淡点也没什么不好。”
陈寰柏语气轻飘飘砸落:“也不完全见得。”
他的性情就是这两年在维利斯特平淡的日子影响下,发生的变化。
他好像不知觉间,就被同化了,无论干什么都提不大起劲儿,只想着平平淡淡过着每一天,连难得有个喜欢的女孩,他就连主动出击的勇气都被磨没了。
如果他早点表白,在梁嘉序来之前表白,
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
陈寰柏是这样想。
但很多事,
并不是懊悔便能扭转局面。
他把手里最后一颗石头砸出去,
连着跳了好几个水花。
再站起身,拍了拍手里的灰尘。
孟尘萦见状也站了起来。
陈寰柏拍干净手里的脏东西,
主动朝孟尘萦伸手:“这一年半在这个小镇子里认识你和晚心很高兴。”
孟尘萦浅笑说我也是的,“多亏有你关照,让我可以做到自己喜欢的工作。”
陈寰柏主动收回手:“希望哪天我回京市了,再跟你见面你别装不认识我。那时候,我可以叫你夏夏吗?”
孟尘萦神色一恍,凝着他含笑的眸子,看清他眼里写满了告别的话。
随后点了点头:“可以。”
她站在原地目送陈寰柏转身,看到他沿着伊斯恩河畔一路漫步,背影挺拔俊逸,行动时带起一阵温暖的风。
孟尘萦蓦然间,又想起在维利斯特跟他初次见面的场景。
她想起在大胃王比赛,力压很多大块头老外,拿了一名的陈寰柏。
其实她真的算很幸运了,无论到哪个地方生存,总是能遇到一些温暖善良的朋友。
她笑了笑,再收起笑容,转身。
梁嘉序还站在树下,遥遥望着她。
远远便能看见,他那张白到脆弱的脸色。
再不过去,孟尘萦觉得自己要成为间接杀人犯了。
等前方那辆车子开离,孟尘萦小步跑过去。
她还没开口说话,人就贴了过来,梁嘉序搂住她腰,孟尘萦下意识扶住他,又害怕按到他的伤口,手掌心退了半寸,又被他强势地捉了回来,牢牢勾上他。
他垂眸睨她,唇边泛开笑:“怎么着,还怕我呢?”
孟尘萦有点无奈,不满地说:“我是担心按到你的伤口了,你真的不知道疼么?”
“疼啊。”梁嘉序微躬着身躯抱她,颇黏糊地把下巴搭她颈窝那,语气低沉:“我也是人,怎么不知道疼,可我疼了,你也不心疼啊,说出来不是白招你嫌么?”
孟尘萦忽然不知道怎么接话。
好在他没再追着这点不放,真要求的她口头上的心疼。
默了一息,她主动轻轻抚摸他后背:“回医院吧,你的伤还严重着。”
两人赶到医院,孟尘萦喊来护士给他看伤口,确定没有撕裂才放心了。
–
梁嘉序的身上两处刀伤委实严重,约莫住了大概半个月的院,才稍微养好了身体。
这半个月里,沈晚心也安排好了回国事宜,特地来医院跟孟尘萦道别。
“我从陈老板那听说,你也要跟你男朋友回国了,夏夏,你是住在京市吗?很可惜,我家在海城,不过很希望回国后我们还能够有机会见面。”
孟尘萦说好,“有缘会见的。”
沈晚心依依不舍拉着孟尘萦聊了大半天,得知她是隔天的飞机,孟尘萦想去送机,沈晚心看在梁嘉序还在住院的份上,很贴心拒绝了。
沈晚心回国后,又过了一周,梁嘉序的医生总算松了口,说他明天就能出院了。
孟尘萦便特地今天回家一趟,想着马上也要回国,她要准备的工作有许多。
确定梁嘉序打了吊水入睡后,孟尘萦趁机赶回到自己的小房子里,收拾好回国的基本物品,她又特地去跟章之窈家一家人道别。
做了一年多的邻居,算得上是章之窈单方面照顾她。
这下真要分别,想到今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到底也有点不舍。
得知孟尘萦很快要回国,晚上章之窈在家里给孟尘萦办了个践行烧烤派对。
爱丽丝和尼克像小狗狗被主人抛弃似的,一脸可怜巴巴:“夏夏姐姐真的要走了吗?”
孟尘萦顿时有点心软,被两个小孩感染到也有种离别的伤感。
章之窈看她一眼,主动给两孩子开解道:“你们夏夏姐姐只是回国,又不是不要你们了。”
爱丽丝瘪着小嘴委屈问:“我最喜欢吃夏夏姐姐做的柠檬挞,是不是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孟尘萦柔声哄她:“柠檬挞的做法我交给布莱斯了,你们爸爸做的跟我做的一样好吃噢。”
“可我就想吃你做的哇!”尼克崩溃大哭,他一哭,爱丽丝也收不住直接哇地一声哭出来,连带着那只金毛犬在屋内跑来跑去。
章之窈数落一番,哄也哄不好,最后喊来布莱斯把俩孩子带回房间教育。
房门关闭后,总算没那么吵闹了。
孟尘萦忽然说:“我也有点儿舍不得了。”
章之窈:“那别走了?”
孟尘萦眉眼弯弯:“那不可能。”
她笑了笑说:“我来到这里,本来也是因为旁的原因,现在那个原因不成立了,我也没必要再躲躲藏藏。”
章之窈给她倒了一杯酒,“都要走了,咱们喝一杯。”
孟尘萦:“好。”
章之窈倒好酒,开门见山道:“让我猜猜,你来这里是要躲你那个男朋友?”
孟尘萦咽下一口酒水,眼神讶异:“窈姐,你知道?”
章之窈嗯哼一声:“短时间让你想通回国的原因,都是他来了后的改变,很难不联想到一起去。”
“夏夏,你知道你身上最让我羡慕的一个特质是什么吗?”
“什么?”
章之窈说:“是对感情的过分理智。”
孟尘萦神色稍怔。
章之窈背脊往沙发一靠,手端着酒杯,侧眸看着她笑:“我要是有你这份对感情的理智,当初也不会被渣男欺骗到人财两空的地步。”
孟尘萦淡淡一笑安慰说都过去了。
章之窈道,是啊,都过去了,因为要分别了,她少见的,认真对孟尘萦说:“对感情过于理智的人,是很难能让别人走进你的心里,将来要是被你喜欢上的人,对方一定是很艰难很艰难,才能让你放下心防。”
“我只希望能有那么一个人,让你得到偏爱,能让你拥有一份独一无二的爱,那份爱也能让你勇敢走出来,让你也愿意尝试着去爱人。”
章之窈微笑道:“其实主动去爱一个人,也是一件非常幸福又快乐的事哦。”
“当然,对方也要很爱你,这样的快乐是双倍。”
孟尘萦不太懂,但她并没反驳章之窈的话。
她看的出来,章之窈跟布莱斯双向的感情能有多幸福。
今晚的谈话,也让她忽然想起周初皓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他说,他觉得自己好像无论怎么努力,都走不进她心里,那时候她很不明白,甚至觉得有点委屈,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喜欢周初皓的,为什么他要说这种话。
后来她知道了,她的确没有喜欢过周初皓,不会为他伤心难过,不会为他吃醋和迷茫。
-
从章之窈家里出来,已经八点了。
孟尘萦打算回屋把剩下的东西整理好,再返回医院。
明天梁嘉序就要出院了,她还是得去一趟。
刚迈进小院,她就看到梁嘉序坐在她家院子的那个石凳前,长腿交叠,懒散的坐姿,大衣衣角垂落在地,黏了几片落叶,他浑然不觉,仍是手托着下巴,静静地沐浴在月色下。
不知道这样等了她多久。
她神思忽地有点恍惚。
住院的这大半个月,他们几乎每天都在一起,但这次重新和好后,再跟梁嘉序的相处,让她并没有之前那样,总是给她带来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又喘不过气的感觉了。
但是他明明就没变的啊。
只单单就坐在那儿,矜贵的压迫感便压了来。
可再等他转过身,看她时,那双漆黑凉薄的眉眼,在她不知觉间,就染了一抹柔情。
孟尘萦站在原地没动。
梁嘉序站起身,主动朝她走过来。
离得近了,她目光落在他伤口处,隔着衣服也看不明白,她问:“你怎么提前出院了?身体还撑得住吗?”
梁嘉序哂笑:“这大半个月,你倒是真把我当小孩看管了?”
他微弯腰身,揪了下她鼻尖:“孟尘萦,我不是纸糊的,没事儿,只是提前出院特地来找你。”
“喔。”她低头揉了揉被他揪红的鼻尖。
梁嘉序淡声问:“干嘛,地上有金子?”
“没啊。”
孟尘萦莫名其妙道。
梁嘉序语气衔着笑意:“没金子怎么舍不得看你男朋友?”
孟尘萦被他说的都心虚了,缓缓扬起脸,果不其然直接撞进他眼里。
下一秒,就被他打横抱了起来,她先是挣扎了两下,又想起他身上的伤没有完全好,便老老实实依偎着。
梁嘉序抱她回屋。
“钥匙。”
孟尘萦内心嘀咕一句,又来命令人了。
不情不愿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喏。”
梁嘉序失声笑:“我怎么打开?”
人还抱着她呢。
孟尘萦想说那放她落地就好了,但这人,对肢体接触方面有自个儿独有的强势和霸道,她要落地他也不肯松。
她只好调整了个姿势,钥匙怼着钥匙孔。
怼了半晌,还是打不开门,她疑惑地自言自语:“怪了,我家这锁恐怕真得换了,上次也是很难打开。”
梁嘉序:“往左撇点儿,再往里戳。”
按照他说的步骤,还真轻松打开了。
孟尘萦惊讶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家锁怎么打开?”
梁嘉序抱着人进屋,反脚关上门,直接把人放在沙发上,屋内黑漆漆的,她下来后就想去开灯,忽然又被按住。
梁嘉序身体压了过来,手熟练地勾上她的腰:“在你不肯见我的那段时间,做了一阵子的贼。”
孟尘萦不解,呼吸微喘,但顾忌他的伤口就没挣扎。
“什么贼?”
梁嘉序黑眸微闪,咬一口她唇瓣:“采花贼。”
孟尘萦很快在脑海里搜刮了一阵。
从前她好几次醒来后,都觉得异常的事,还有那次自己喝醉在床上醒来的事。
这些疑惑,让她在梁嘉序的眼里看到了答案。
“你……”
她怔圆眼睛,惊恐地骂:“梁嘉序,你这个变态!”
他压着她亲了好一阵,吻到她气息紊乱,又重重地吮了一口。
“再多骂点儿,能让你痛快,怎么骂都成。”
孟尘萦的脸不知是气红的还是吻红的,松开后,连忙一撇,不给他亲,“你每天晚上都来我家了?”
“嗯。”
他又追着亲了一口。
孟尘萦有点生气,躲不开他,索性把脸掰回来,眼里含着质问看他:“你没对我做什么吧?”
也不是没可能,都敢让人弄到她家的锁,每天晚上越进来……
梁嘉序眉梢微扬:“我说什么都没做,你信么?”
孟尘萦是不信的。
梁嘉序心里顿时一堵,他在孟尘萦心里的形象究竟糟糕到了什么地步,她才会觉得,他能在她睡着后做出那些下作的事?
他心里有点烦躁,有点不爽地开始解释:“什么都没做,信我。”
“我只是太想你,想每天看到你而已。”
孟尘萦眸色微凝,直视他那双坦荡的眼神,默了片刻道:“你说没,我就试着信你一回。”
梁嘉序神色微变,有细微的讶异。
“但你以后别干这种事了,我很害怕。”
虽然她知道梁嘉序不会做出那些坏事,可这事儿搁谁身上不会觉得恐惧?
梁嘉序低声:“对不起,再不会了。”
他日思夜想的人,总算又在他的怀里,他不必再在她无知无觉的时候,守着她,望着她。
从今往后他有得是正大光明的机会。
他的唇轻柔落下来,贴住她的唇瓣,又问:“我可以吻你么?”
孟尘萦手背挡住唇,睁着水润微怒的眸子:“你已经在吻了,梁嘉序,你根本没变过。”
他的询问,还一样不是询问。
梁嘉序:“变了还能是我?但你信我,这次不会再给你不好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