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同豁然开朗,拍了下吧台道:“这也太黑了!”
傅寒川瞅着莫非同,一脸无话可说的样子。混着黑背景长大的人,竟然说别人黑。
不过,莫非同行事作风都是比较直接,不会拐弯抹角的做那么多心思。
傅寒川对着莫非同解释时,裴羡一直是淡漠的坐着。
这就是燕伶提醒到他的。
若说动机,这个动机就很合理了:张业亭为了不让他插手乔影的事,让燕伶出了事故。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燕伶就是因为他而受的伤,可他又一次的让她伤了心……
裴羡拧着眉毛,心里又是一阵烦乱。
另一侧,莫非同正在打趣傅寒川,经过了抢老婆大战以后,整个人的段位都提升了不少,两人一来一往的互怼,突然发现中间的人没了声音,两人一起看过去。
这时候,两人都能够理解裴羡了,拿起酒杯跟他碰了下,喝酒,然后傅寒川道:“你要是哄一下,还能哄回来的。”
裴羡轻轻摇了下头,正如燕伶所说的,在他心里,她是第二,即便弄明白了真相,对她更多的也是愧疚。
燕伶的自傲,忍受不了愧疚的爱。
况且他已经试过一次,他自己没有把握,就不愿再伤她。
傅寒川看了一眼继续喝酒的男人,说道:“那么你准备怎么办,找张业亭算账?”
张业亭为了得到乔影,对不相干的人下手,裴羡怎么都是不会放过他的。
他冷笑了下道:“惠东集团不是要在北城设立亚洲区总部吗?”
张业亭本身没有什么大背景,靠的是惠东集团,可若让他办不成事,他还能得到集团那些高层的认可吗?
没有了那层背景,他还装什么有权有势的,回来要女儿要前女友?
不管是为燕伶还是为了乔影,裴羡都是跟张业亭对上了。
虽然裴羡做的是娱乐圈的生意,但这个圈子勾连的大佬可多了,从国内到国外,各界人士都牵涉其中,很多大佬反而要通过娱乐圈走关系。裴羡可以说是手握巨大的人脉资源,再加上裴家那么强的家世背景,要弄一个张业亭绰绰有余。
没过多久,张业亭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公司办事处处受阻,要拿的政府文件迟迟批不下来,合作商突然说要再考虑一下,买下建厂房的地块,住户不肯搬迁,把张业亭忙的焦头烂额。
佐益明吩咐带回孙女是大事,但公司的事也是大事,事情办不下来,他的能力就会遭到质疑,就算他拿到了亚洲区总负责人的位置,这一个烂摊子还是要自己收拾的,到那个时候,还能服众吗?
同样为这些破事受到掣肘的还有郑再,虽然他跟张业亭撕破了脸,但在公司事情上,他们还是坐在一条船上的。若亚洲区的总部设立不起来,到时候美国那边撤了这个决定,那还争什么总负责人的位置?
郑再还在为这么多麻烦突然涌来而觉得错愕时,张业亭看到娱乐新闻,大约是看明白了些道道。
那燕伶怀孕的绯闻传了那么久,到现在才出来澄清,很有可能……那裴羡已经弄清楚那起安全事故了。
张业亭的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脸色一片凝重。
郑再找过连氏夫妻的事,张业亭后来去找过乔影,但就如他所想的那样,乔影根本不听他的,所以说服乔影,让连良去美国的事难以进行。
至于郑再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好不容易动摇了连氏夫妻,那边却跟他打起了太极,说要孩子同意才可以。
小孩子哪有什么决定权,还不是监护人一句话的事?
张业亭很清楚,这是乔影的手笔,现在乔影已经跟连家站成了一线,出手来共同抵抗他们了。
这是张业亭最不愿看到的。
如今,美国来的电话越发频繁了,张业亭从渠道得到的消息,上个星期教授又秘密进行了一次化疗,但情况并不乐观,所以教授想尽快见到那孩子的心越发迫切。
张业亭揉捏着眉心,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对乔影那边来说,压力就减少了不少。
不管是张业亭,还是那个狗腿子,去找连氏夫妻的次数少了很多,不知道是磨得没了耐心,还是在想别的法子。
乔影不敢掉以轻心,想法子探听那边的情况,得到的消息是,好像那公司出了问题。
这日,乔影要为一个阔太太做孕检,阔太太挺着大肚子,是家里的保姆陪着来的。
乔影记得这位曾太太每次来做产检,都是她先生亲自陪着,那曾先生很紧张他老婆的这一胎。
乔影笑着道:“曾先生今天怎么没来?”
曾太太费力的躺在产检床上,气喘的道:“他……惠东的那个张什么的,非要请他吃饭,他不来更好。”
说完,曾太太看了眼保姆,让她出去,再小声对着乔影道:“乔医生,可千万不能让他知道,这是个女儿,你一定要替我保密。”
那曾先生紧张这一胎,无非就是要个男孩,他之前已经有了三个女儿,看样子是要凑一桌。
豪门世家,无非是想要个男孩做继承人。
乔影听到惠东的时候愣了下,脸上没动声色,她挤了润滑剂涂在那曾太太的肚子上,说道:“曾太太,胎儿是男是女,在生下来之前,没有人知道。就算是仪器,也是有失误的时候的。”
曾太太满意的笑了下,这下彻底的安心让乔影检查了。
那曾先生挑中这家诊所看中的是这里的名气,而曾太太看中乔影做主治医生,就是挑中她有公立医院的工作经验。
在公立医院孕检时不能透露孩子性别,乔影没有对那曾先生透露,把那位曾先生气得不轻,几次要求换人,都被曾太太拦了下来。
她怀孕她最大,曾先生不满乔影也没辙。
但其实,曾太太早就悄悄问过乔影,当然,是给了一大笔开口费的。其实这在公立医院也很常见,只是乔影从没做过。这次她肯违背自己,说到底还是为了还债。
傅寒川虽然不跟她要钱,但欠钱的是孙子。
曾太太得知是个女儿之后,明显很失望,可她不愿意放弃一条生命,给了乔影一大笔的封口费,让她一定不能说。
乔影愿意帮曾太太,也是看在她为孩子争取生命的心意。
“……女儿也是命,怎么能不要。”曾太太仰头躺着,跟乔影说心事,“女人生不出儿子,男人责任更多。他找外面女人生,还是女儿。我想好了,他要是不要这孩子,我就跟他离婚,分他一半的家产……”
乔影默默听着,专注的看着仪器,她从曾太太的话里听到了蛛丝马迹,把话题转过去,说道:“曾先生连孕检都不来,看来那客户很难缠。”
曾太太有些得意,说道:“老曾说,那人得罪了人,找我家老曾帮忙摆平呢。”
曾先生在圈子里很有台面,很多人遇到事儿,都会请他帮忙周旋一下。曾太太对自己男人被人捧着这件事还是很骄傲的。曾先生有面子,曾太太出去跟那些太太们聚会,谁不巴结着她?
乔影抿住了唇,眼睛划过一道光。
张业亭得罪了人?
那就难怪了……
乔影之前以为张业亭在想别的办法,现在她可以稍稍放下心了。
但她也不敢掉以轻心,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又走通了关系,公司事务又走顺了?
下班的时候,大楼下停着一辆宾利轿车,乔影看都没看一眼,背着包往自己的那边走去。
张业亭上前拦住她的去路:“小影子,我想找你谈谈。”
乔影冷面以对:“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我已经说过多少遍,那是郑再的主意,我并不知道。如果我一早知道的话,我肯定会阻止他。”
乔影冷笑了下:“事业不顺,那个人看不到你的成就,你是不是觉得穷途末路了,只能从我这里想办法?”
“之前出卖我换前途,现在出卖那个孩子换前途?”
“张业亭,你算什么男人?”
张业亭什么冷言冷语都听过了,连手术剪都受过了,还怕什么。他一脸严肃道:“乔影,如果我在他那里失势的话,郑再就会上位,到时候就不是我能够控制的了。”
郑再找过连氏夫妻,又跟美国那边告了张业亭的黑状,好在佐益明还算信任自己的学生,还是把权放在张业亭的手里。
乔影哂笑:“你控制?”
她不想跟张业亭再废话,直接道:“如果你想说服我,还不如做点实际的让我看到。如果你能想办法打消那个人的决定,最低,让那个郑再滚回美国,我或许可以相信你。”
乔影说完就坐上了车,没再看张业亭一眼,把车驶离。
张业亭眼睁睁的看着白色的车子在面前变成了一个小点,用力的捏了下拳头。
这时,从他的身后走过来一个人,笃笃的脚步声沉稳缓慢,像是在逼近猎物,张业亭感觉到了来人的气势,微侧头看过去。
其实,他心中已经知道是谁了。
看到那人,他眼中并没有多少惊愕。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的人,除了乔深以外就只能是他了。
张业亭勾了下嘴唇,嘲讽道:“甩了对自己一心一意的女朋友,裴先生,你这是发现自己的真心了?”
“为了讨她的欢心,对我围追堵截,裴先生真是好手段。”
最后一声脚步落下,裴羡站在张业亭的对立面,冷漠的看着他,说道:“要说手段,张先生可是让我见识到了什么是卑鄙无耻。”
“我对付你,难道不是应该的?”
张业亭抿紧了嘴唇,目光愤恨的看着裴羡说道:“裴先生,她是因为你而受伤的,就因为你多管闲事。我觉得你更应该先反思一下你自己,不要给别人带去灾难。”
裴羡微眯了下眼睛,唇角扯出一抹冷酷的笑来,他说道:“张业亭,我来,就是要告诉你,我盯上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裴羡没有当着乔影的面说明这个男人做了什么事,不想乔影为燕伶的事背上负担。但对这个男人,他是不会有半分顾念的。
不管他是那女孩的谁,他跟乔影又是什么关系,他惹到了他,就要付出代价!
乔影在车上的时候,就给傅寒川打了电话,向他打听一件事。
她道:“张业亭的公司受阻碍,是不是裴羡做的?”
傅寒川有些惊讶:“你知道了?”
傅寒川既然这么回答,那便是他了。乔影并没放松下来,她道:“为什么?”
傅寒川沉吟了下,告诉了实情。他道:“你该知道,燕伶不是什么怀孕保胎才进去的医院,而是从威亚跌落了吧?”
乔影不关心娱乐新闻,她那时只看到了燕伶怀孕的绯闻,对后面的事没再关注,没时间没心思,也不敢再看。
乔影抿住了嘴唇,再问道:“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
傅寒川道:“是张业亭找人做的。”
乔影一下子握紧了方向盘,猛地踩了刹车,身体往前冲了下。她不敢置信,睁大了眼睛看着前面的交通灯,心跳如鼓。
“他为什么——”
话说出口,乔影很快就想明白过来,张业亭不想要裴羡插手进来……
乔影更自责了。她就像是个瘟疫一样,连不相干的人也被她牵连。
她真想杀了张业亭,再冲到美国去,把这一切都结束了……
乔影的手指微微颤抖,电话里,傅寒川的声音传过来,他道:“你不用为此有所负担,心术不正的人是张业亭。”
“我告诉你这些,可不是让你为不相干的人背负罪恶的。”
傅寒川护短的习惯没变,乔影跟燕伶都是他的朋友,那张业亭做下的罪孽,凭什么要别人为他愧疚?
377
给你做嫁衣?
乔影挂了电话。
尽管傅寒川说,她不需要为此背负责任,可这件事终究因她而起,她怎么可能做到一点事都没有?
乔影回到家,情绪还是低落。
乔深看了她一眼,当着父母的面没有说什么。晚饭过后,乔深敲了乔影的房门。
乔影正盘坐在瑜伽垫子上冥想,听到敲门声,关了音乐,抓起搭在床尾的毛巾裹着,走过去开门。
乔深进来看了一眼:“在做瑜伽?”
“嗯。”乔影点头,走到桌边倒水。
这段时间她越来越感到自己的情绪不稳,晚上失眠,听说瑜伽可以解压,就买了点装备。
乔深靠着桌站着,看她很快的就把一杯水喝完了,又去倒第二杯。他道:“我跟秦医生预约好了时间,你明天抽时间去看看。”
他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乔影。
乔影愣了下,看了一眼那张名片,没有立即伸手去接。
乔影是在恢复了记忆之后,才知道之前全家骗着她,说她因车祸而失去的那一年多记忆的说辞是假的。
真正的原因,是乔家父母花重金邀请到了最好的心理医师,用催眠的方法洗去了她那一年多的记忆。
那位心理医师就是秦医生,当初乔家从宜城搬来北城,也是因那位医生就在北城。当时乔影做完催眠以后,那秦医生就建议说,最好换环境,陌生的环境比较不容易让病人恢复记忆。
乔影看着乔深道:“我不需要看心理医生,我很好。”
乔深道:“如果你觉得好,就不会时常出现手抖的状况了。”
“姐,你的情绪不稳定,我知道你在想办法控制。”说着,他看了一眼还铺着的瑜伽垫子,还有她床头的心理辅导书。
“自从张业亭出现,你就一直把自己绷紧了。”
“张业亭只要一天不离开这里,这都会是一场漫长的仗。你得调整好状态,才能保护好你想要保护的。”
乔深把名片放在桌面上。
乔影捏起名片,看着上面的名字跟电话号码,脑子里隐约浮现一个中年男人模糊的身影。她只见过那位医生一面,而做完催眠以后,就完全不记得这个人的存在了。
她点了下头:“好。”
乔深微微皱眉看她:“你不要敷衍我。”
乔影把名片收起来,轻吸了口气道:“我没有敷衍你。”她顿了下,眼眸微垂,“我也不想回到过去,更不会让佐益明把连良带走。”
就在刚才一瞬,她明白了,若她坚持不住,那这个烂摊子,让谁来接?她没那个脸,再让家人为她放弃一切。她不能用疯了来逃避属于自己的责任。
乔影抬起眼眸,微扯了下唇角:“这次姐承了你的好意。还有……”
她想了想:“你陪我一起去吧。”
乔深倒是有些意外,她居然主动开口了,他还以为她会坚持自己去。
清醒的乔影一直是很独立非常有主见的。
像是知道乔深在想什么,乔影道:“见心理医生……我不知道到时候我会不会抗拒,有你在的话,应该会好一点。”
面对心理医生,是要把自己的内心剖开给别人看。秦医生的诊金很贵,但他是最了解乔影的状况的,找熟悉的医生相对来说可以降低那种被剖开的痛苦,但也只是降低而已。若中途乔影忍受不住,很有可能中断。
乔深本来就想陪着乔影一起去,但想她可能不愿意,现在她自己提出来,他当然是答应了。
第二天,到了秦医生的诊所的时候,乔深看到对面站着的男人,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你来干什么?”
他下意识的挡在了乔影的面前,一脸怒意。
张业亭的目光越过乔深,落在了乔影的脸上。乔影轻轻推开乔深,说道:“是我让他来的。”
乔深诧异的看了一眼乔影,见到乔影径直的往前,走到张业亭面前,然后扬起手,落下。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男人清隽的脸上立即浮现了红手印。
手起手落,乔影这一出手出其不意,非常迅速,这一下,不只是看呆了乔深,张业亭也是一脸惊诧:“小影子?”
他昨晚接到乔影的电话,心中还激动着,以为她想通了,却不想见到她,她上来就是一巴掌。
乔影的那一下打得非常用力,掌心都打麻了。她微微扬起下巴说道:“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张业亭微微皱起眉,脸色沉了下来。
乔影往后退了两步,对着男人讥讽一笑道:“看来你是知道的。”
“张业亭,你是个男人,能拿的出手的手段,却只是利用女人。”
她悲凄一笑,微微侧头看他:“我真不明白,当初的那个张业亭,是不是死了,你是什么怪物?”
当初为了理想,积极向上的那个阳光少年,怎么变得阴暗肮脏?
“你利用我也就罢了,连不相干的人你也拖下水。你就真不怕不得好死吗?”
“呵呵,对你来说,死可能太遥远了,毕竟你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张业亭顶着半边红肿的脸,摸都没摸一下,他直直的看着乔影说道:“如果能够让你回到我身边,我不计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