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怎么就不能灵光点呢!
王妃都被禁足了,他还上赶着。再是母子连心,又将王爷置于何地呢。
因着越衡生了气,伺候的人都是战战兢兢的,就怕哪里伺候的不好,挨了挂落。
临到晚膳的时候,付德怎么点菜都犹豫,实在耽误不得了,最后还是一闭眼,照着慎亲王的份例抄了一份。
结果临到越衡用膳的时候,慎亲王又串了过来。
他上了年纪,平日里都是一脸的和气,看了看菜色就笑了起来。“你这吃的倒是跟我那一样。”
越衡凉凉的看了付德一眼,请慎王爷上座。
付德扑通一声就跪到了边角,不敢出声。今天怎么就这么寸,倒大霉了。
慎王爷摆摆手,“你吃你的,我来就是问问你,后儿个大朝会,八殿下就藩那事你怎么想?”
越衡用餐的手顿了一下,他明白慎王爷的意思。
心里思量了一下,打算透点实话给慎王爷。
透给了他,这风十有八九就能吹到皇爷耳边去。
越衡放下了筷子,喝了口茶,请慎王爷到了窗边坐下。
“不瞒老叔王,老八只要不选广南那边,其余我都没意见。”
慎王爷咦了一声,“可是广南有什么异动?”
他眉头皱了起来,广南那边多山多瘴,有不少外族难以驯服。但最近,好像也没听到有那边异动的军报。
第80章
就藩广南
越衡笑了笑,“没什么异动,只是那地方我看着还行。正在写折子,打算等皇爷允许了,年后就去那边就藩。”
他这话说的平平淡淡,慎王爷却觉得是惊天大雷。
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步,又盯着越衡。
“老三,你这是实话?”
越衡拱拱手,“哪里敢在老叔王面前说假话,是真的。”
他让裕福翻出折子,“我这都写了一半了,叔王既然知道了,也替侄子参详一下吧。”
慎王爷半信半疑的接了过去,看了一遍,抹了把脸,这下是信了九成了。
“广南,镇安,思明,三府。”
“老三,你怎么就选了这么个地?”
这三府地儿虽然大,但隔壁就是百濮跟交趾,民风彪悍,外族众多,还经常遭海盗劫掠,灾害也多,是个没人想要的地儿。
安全没有,财政上更是一塌糊涂,年年的朝廷财政补贴都得填进去一大笔。
更别说广南跟镇安那地方与教化之地不一样,至今一大半的势力都在土同知手里,历代都被侬氏土官与举氏土官所掌控。
不光各大亲王不想要这地,就是一般当官的也不想去。
有点门路的,一听到这地,都会想方设法的调走。
除了在流放时,这地儿会走俏一点。其余时候,基本都是查无此地的状态。
越衡喝了口茶,十分淡定。“看着地方挺大的,侄子喜欢大点的地儿,好跑马。”
慎王爷十分不雅的呸了一声,“屁个大!这地方就是地图看着大,等你去了,一小半都没有你的地!”
他一撩袍子坐了下来,狐疑的看着越衡。“老三,你不是被人忽悠了吧?”
“那地方,可是侬氏跟举氏的地盘。朝廷这些年,派了那么多任知府过去,实权可是一点都没收回来。”
他也不惜的揭短了,反正都是自家人。“当年你皇祖父还在世的时候,也是打过这里主意的。会川卫,毕节卫四川都司全都陈兵,还从边卫调了不少过来,可你看看,几乎全军覆没!”
“说句不敬的话,这可是你皇祖父一大败笔,晚年时还时时念叨呢!”
“你可千万要三思。”
慎王爷一片好心,越衡也能理解。
“除了侬氏跟举氏地盘,不是还有一些在朝廷手里吗?我有那些也够了。”
慎王爷叹了口气,“老三,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突然挑这么个地方,你父皇不会答应的。”
“这些年你一直征战,大半时间都在边关,都没过几天好日子,再把你放到这种地方吃苦,你父皇心里未必过得去啊!”
越衡心里觉得他父皇未必有这种父子之情,嘴上还是道:“我知道父皇想着我,但我看来看去,也就这里合适了。”
他叹了口气,“如今的形势叔王也是知道的,纵使我无心,可只要在这京里一天,大家都不安心。”
“就藩是迟早的事情。”
“毕竟老八都要出去了,我还待着不合适。”
“前些年也是为着打仗,拖延了下来,不然早该走了。”
看着慎王爷脸色变化,越衡继续道:“这话我也只跟您说,就藩这事也不好说,去西北那边,我倒是可以,但.......”
他余下的话没说出来,慎王爷也明白。
越衡就藩要是靠近边防,做了防边王爷,手握边军,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太子。
想的深一点,只怕皇爷也不能答应。
这些年,越衡在边境打了这么多仗,上上下下的边军就没有不服他的。
凭借他在边军中的威望,真去了那边,太子晚上睡觉都要睁一只眼了。
慎王爷叹了口气,“那你也可以选一个富庶些的地方,哪怕小点,至少供奉多,日子好过啊!你也有儿子了,该给儿孙攒点钱了。”
“泉州,苏州,徽州都是好地方,你还是再好好想想吧。”
越衡明白慎王爷是真心为他打算,“叔王说的是,只是我这些年总是闲不下来。”
“真去了繁华之地,日子倒是好,但总是无趣了些。”
“广南镇安虽然穷,可一则可以为皇爷收服疆域,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一份孝敬之心。二则侄子也有个动弹的地方,不至于闲置了这身力气,倒是两全了。”
慎王爷沉沉的看着越衡,心里在思量了他这番话有几分真。
最后长长叹了口气。
真假又如何,这个侄子总是办实事的。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为国为家,他就藩广南那边倒真是最合适的。
比皇帝原本的打算都要合适些。
想了想,慎王爷就站了起来。
“老三,你今天跟叔叔说这话是为了什么,叔叔也知道。你放心,但凡能帮忙的,叔叔不会干看着。”
越衡连忙站起来给慎王爷行了礼,“是侄子的不是,劳累叔王了。”
慎王爷摆摆手,“不说这个。”
他拍了拍了拍越衡的肩膀,“老三啊,你是叔叔看着长大的。别怪叔叔偏心,以前不帮着你,实在是,实在是......为难啊!这个家,不能乱。”
“如今你愿意退一步,叔叔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委屈你了。”
他就任宗正已有二十多年,在京里是看着这些侄子们长起来的。
凭良心说,抛开身份,越衡比太子要强太多了。
不说武功,就是文治,太子比起越衡也差得远。
可这继任大统,最抛不开的就是身份了。
太子即嫡又长,虽然平庸了些,但并无劣迹。一直也是勤勤恳恳,礼贤下士。
在朝在野,名声都不错。
皇帝如果起了这心思,只怕立时就是天下大乱了。
慎王爷叹了口气,“不说这些了,叔叔先走了。”
越衡笑着起身送慎王爷出门,“叔王说的这是哪里话,侄子再没有委屈的。就藩广南那边,是侄子真心所想。”
“不管我们兄弟以往如何,总归都是亲的,打断骨头连着筋。”
“如今我就藩那边,想来大家以后都能和睦了,父皇也能好受一些。”
慎王爷不再说话,拍拍越衡手臂出了门。“不用送了。”
第81章
世子请罪
第二日办完了差事,裕福提前一步回了三王府。
刚进院门,小太监德生就迎了上来。一边拿东西,一边悄声道:“福哥哥,昨夜世子发作了许多人,连奶嬷嬷都被拉去院子里打了板子。”
裕福听了人名就心里有数了,只怕之前就是这些人撺掇了世子。
不管是有意也好无意也好,应该是他们说了些风言风语,才导致了这场风波。
也罢,如今世子自己处置了,倒是免得他再去查了。
裕福沉吟了一下,看了德生一眼。
“找机会全都弄出去。”
德生咧嘴笑了笑,明白他的意思。“机会这不就是现成的吗?您等着,三天内,保证一个都留不下。”
在府里养伤,怎么养,那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这种天,就是窗户开大点都能折腾死人。
裕福嘱咐他,“做的干净点,别让世子看出来了。”
德生连连点头,“您放心,保证看不出来。”
无非是多花点心思罢了。
有了他在一旁看着,不出三天,挨了板子的几人发烧的发烧,腹泻的腹泻,还有两个却是伤口感染了,直流黄水,十分的严重。
照顾的人以为是得了什么病会过人,连忙禀告了秦嬷嬷。
秦嬷嬷一看就知道这是有人在里面弄鬼,十有八九还是主子爷那边的人。
她也没有声张,只是当做寻常的病状禀告世子,将几人都挪了出去。
这再要进来,就要看有没有命了。
世子越岫不知内情,早在裕福回来的时候,就赶到了内书房。
他也不进书房,就在院子里直挺挺的跪着。
刚刚下过雪,地上一层厚雪,正是冷的时候。裕福也不敢让他跪久了,好说歹说才劝到了廊下。
等到越衡忙完公务回来的时候,人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
越衡皱眉看了一眼,没有叫起,进了书房。
越岫眼看着越衡大步走了进去,嘴角抽了抽,想叫父王也没叫出来,最后仍旧低头跪着。
越衡在书房里先回了几封信件,才看了付德一眼。
付德连忙上前小声道:“王爷,世子还跪着呢!”
他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奴才听裕福说,已经跪了近两时辰了。”
越衡放下了笔,“叫他进来。”
付德连忙接命,亲自去廊下将越岫扶了起来。看世子一副狼狈的模样,他脸上十分的心疼。
让徒弟德江先打了热水来,给越岫清洁了一下脸面跟手,再拿滚烫的毛巾捂了捂膝盖。
将膝盖的淤血捂散了点,才念佛道:“我的世子爷,您这是何苦啊!”
越岫眼眶红了红,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付德托着走到了门口。
“王爷最近忙得很,事情多,您可千万小心了。”
越岫跪的久了,血脉不通,一走路腿里面就像扎着针。不过这时候他也顾不上腿,先跟付德道了谢,这才自己撑着进了书房的门。
眼看越岫进去,帘子放了下来,付德脸上的担忧就立时消散了。
无趣的撇撇嘴,让德江去膳房弄点东西来吃。
一大早到现在,因为要急着赶回王府,他还什么都没用呢。
书房里,越衡继续回信,越岫进来他也没抬头。
越岫原本还站着,没多久就跪了下去。
直到半炷香后,越衡才收了笔,拿旁边备着的毛巾擦了擦手,平静的看向了越岫。
越岫早已经眼眶通红,看到越衡看他,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
他再早熟,也不过才十岁,母妃被禁足,已经让他十分难熬,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更是让他在情绪崩溃的边缘。
得了越衡的眼神,哪怕没有责备,他也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刚开始还是小声啜泣,后面就是嚎啕大哭。
越衡也不说话,只等到越岫哭完了,才叫他起来坐椅子上,亲自动手给他擦了把脸。
越岫被擦得直哽咽,后悔的情绪达到了顶峰。“父王,我做错了,您罚我吧!”
越衡给他擦完了脸,扔下了毛巾,拍了拍他的头。“越岫,在你这个年纪,父王已经上战场了。”
看着越岫通红的眼睛,越衡心里也有几分不是滋味。
“在父王这里,你已经是大人了。府里的情况如何你心里也有数,日后,不能再莽撞了。”
“凡事多思量,想不通的多问问你师父他们。遇事自己拿主意,千万不可偏听偏信。”
“你是父王的长子,你知道父王最看重的一直都是你。等到年后就藩,事情会越来越多,父王盼着你也能挑起来,帮父王分担一些。”
越岫原本听的脸色发红,羞愧不已。但听到就藩二字,也被惊到了。
震惊之下,不禁抬头看向越衡,“父王,我们就藩?去哪里?”
怎么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
越衡度量着风已经吹到了皇帝耳朵里,他平静道:“若是你皇祖父允许,应该是广南镇安一带。”
越岫这下更震惊,他磕磕巴巴的道:“父王,是您求的,还是其他人......”
越衡点点头,“是父王求的。”
越岫有些不敢置信,那地方可不是好地方啊!
不过他对越衡十分的崇拜,听他说了也没问原因,直接道他一定会努力,多帮父王分担。
越衡拍了拍他肩膀,也没罚他,让他下去休息了。
越岫走后,越衡在书房里静静坐了许久,直到付德看了看时辰,再不能往后拖,才进了书房里面,低声询问。
“王爷,晚膳摆吗?”
越衡这才回过了神,看了看书桌上的信件,示意让付德收了起来。“去西风堂。”
付德手脚麻利,三两下就装好了信件,加快脚步跟在越衡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