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泽意味不明眯眸道:“是吗?如今这般乖巧,昨夜却像是聋了?,孤怎么知道哪个?是真?”
他衣衫不整坐在人怀中,纵使心无二念,身上酥麻之感绵密未褪,想要冷下脸面,却耐不住处处难受,不由生出几分暴躁戾气?。
楚千泽恨极张口咬住了?谢辰皮肉。
谢辰抬手偷偷缠住了?年轻帝王落下的?发丝,由着?对方?泄愤,虽是对方?先动了?心思,但贵为至尊在他看来甚至有些年轻,被他这么按着?欺负了?一通,难免心中愤恨。
不过到底还是自找的?。
谢辰眨了?眨眼,仰躺看着?上方?床帏的?花纹,对于目前的?事?态发展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扯了?扯楚千泽发丝,轻声唤道:“圣上,你要杀了?我吗?”
唇齿间尝到了?血腥味,楚千泽脑中骤然清明,他松了?牙关抬起头,余光督到了?谢辰背后?蔓延到脖子两侧的?抓痕,不着?痕迹看了?眼双手指尖。
白皙修长的?十指缝隙中,残留了?许多血渍。
他想起昨夜愤恼之下抓了?许多,不由沉默。
谢辰仿若无感,他歪头枕着?墨发,神态有种莫名的?专注,这般看着?他时,带出些许慵懒。
楚千泽敛眸,“不会杀了?你。”
谢辰“啊”了?一声,“是不能杀,还是不想杀。”
楚千泽指尖微动,又?轻轻按耐住了?,他没有直面回?答,“前错在孤,不会杀你。”
终归是他先动了?那份心思,这个?灿如春华的?公子,饶是淡漠如他,也存了?几分借此发挥捉住这人的?心思。
但是当时药性冲击理智,许多想法楚千泽都?记不太清了?,如今恨恼平息,他重又?恢复了?冷静。
谢辰指尖微动,那缕被他缠住把玩的?发丝缓缓松开,他最后?捏了?下那发端,“此遭如何处置?”
“意外之祸。”楚千泽从谢辰身上下来,带着?谢辰血肉的?十指优雅灵活,临时披上的?衣衫被他重新整理,很快就挡住了?那些咬痕。
他低头想要将头发挽起,拢住发丝向上挑起,谢辰指尖勾住的?那缕自然就被顺势带出。
谢辰轻轻阖眸。
楚千泽没找到簪子,等他松开手时,发丝重又?掠过谢辰指尖,他却神色淡淡收回?了?手。
而这一切年轻帝王毫无所觉。
仿若一场风月梦境,当天?光照入两人眸底,一切便回?归了?真实。
没有人会为一场梦境停留。
第210章
多情无情
那共度一场风月的年轻帝王,
从容抚过衣襟处,昨日?恨恼交织的凤眸再撩起时一片淡漠,天家气派浸入了他?的骨血中,
以至于那些凌乱.情.色也随着抚过衣襟处的指尖散于空气中。
干干净净的。
仿佛什么都没有留下。
谢辰眸光微敛,心下情绪莫名,他?心中哂笑一声,
倒真是帝王气度,
作夜那般堪称以下犯上的欺辱,
也能轻浅落成扯平二字。
对方这么?大方,倒是显得他那些说不上来的迟疑有些自作多情。
谢辰轻轻向后靠去,
有些莫名的安静。
离开?之时,楚千泽侧首,
眸尾犹带着一抹红晕,曳出的风情却?被稍显凛冽的寒色盖住,
“孤希望你记住那些话。”
谢辰抬眼看去。
似是有什么?东西?像是刚凝结出来的薄冰一般,转瞬即逝的失去了痕迹。
“自然。”谢辰轻笑应了一声,
眉眼微弯,
一如之前。
他?并未起身,身骨慵懒倚靠在床榻之上,并不?规整的寝衣松散着的,散下来的墨色长发被其靠在身后,
君子如玉尽是风雅,
偏他?撩眼看过来时,笑意带出风流韵味,
毫无正经作态。
楚千泽眼睫微定,
而后不?动声色收回视线,他?心中思绪繁乱,
身上又极为?难受,隐秘处还在淌着极为?难堪的浓稠之物。
要竭力稳住身子才能不?露破绽。
与对方尚且平静对上一番话已算难得。
楚千泽稳住微微紊乱的呼吸,挥袖转身离开?只想尽快离开?此处,他?神?色极淡,漠然神?色吓退了守在屋外?的侍者。
侍者们?不?知所措,暗卫们?也早已收敛了身型,如今见到主上出来,悄无声息观察了一番,心下松了一口?气,迅速跟上。
屋内景象,被楚千泽反手关上,他?这么?一关,也无人敢随意上前查探,只能安静守在外?面,等着另一位公子出来。
待人走后,谢辰收了笑,唇瓣上的伤口?一笑起来就有些刺痛。
谈不?上痛,但总会在他?扯唇之时提醒自己,眼前的空荡并不?意味着什么?都没有发生。
谢辰起身穿衣,一边慢条斯理收拾自己,一边撇开?那些香艳之事冷静回想昨日?变故。
先是帝王,再是西?域,之后便是……
他?有些控制不?住思绪的发散,手上动作一顿。
无论如何找补理由,都不?能掩盖最惊骇的一个事实。
他?将当今天子,压入了床榻之间。
谢辰脑中思弦绷的很紧,一跳一跳的非常头疼。
在这件事上,不?能带上一丝一毫的私人情绪,也不?能相信对方口?中的任何一句话。
因为?那是帝王。没有人能判断其中话语的真假,除了对方自己。
谢辰伸手抹过唇瓣伤口?,面色神?色轻敛,他?安静想了片刻,将松散开?的寝衣缓缓拉紧,逐渐合拢的衣物直至脖颈,他?甚少像是如今这般,举止间都透着文人世家子弟融入家风中的克己复礼。
那些冒出头的丝线,被五指扣着衣物,轻轻抵了回去。
谢辰离去时,难得将发挽的极为?规矩,那柄落在角落的折扇,经过一夜的折腾已经松了扇骨,把玩起来也变得松垮。
谢辰推开?扇,“果真是个便宜货色,经不?得长久上心。”
这一声,也不?知道是谁。
谢辰淡然地顶着第一花楼明里暗里的打量,堂而皇之从正门踏了出去。
这还不?到晌午,花楼内部来往的人数尚算稀薄。但他?踏出二楼步入一楼,挑眉从容回应过往投来的视线时,本就出挑俊美的眉眼仿若被揉开?的桃花般,眼波都似流过了绵绵情意,一时竟然许多人忽略了他?眸眼中的平静。
谢辰这般不?避讳,消息总会传出去的。
许瑶隐在暗处,双手撑在栏杆处,整个人都似要融进飞舞的红纱中。
她低头看着那位头也不?回的江南公子,眉尖皱了一下,莫名想起了今日?主上眉眼间隐约窥见的风情,陷入古怪的沉思。
“他?这背影,像是个要回天上的仙人,离开?前还不?忘向着世人表露一会化作凡人模样时候的恩赏,真是多情又无情的公子哥。”青樱轻摇着圆扇,语调轻慢含着笑,拖长了尾音。
不?等许瑶给予回应,青樱向前探了半身,从红纱中露出了人影,双手拖着腮遥遥喊了一声,“谢公子,走的这般绝情呐,青樱可要伤心了。”
远远只见那位公子侧眸向上看来,恰逢午间炽光盛起,透过雕栏变幻了花纹,蒙了公子的眉眼,光影摇曳之余,那双含情目好似因为?有了遮掩,不?复风流。
眸中淡然温润,悠悠然的如古画一般,谁也碰不?着的距离。
当真是多情又无情。
青樱心中轻轻划过这个想法。
她应了对方抬手间的示意,伸手温婉遮住极美的容色,悄无声息揭过了方才不?合她平日?表现的举动。
人已经踏出了第一花楼,许瑶却?凑了上来,她时常听不?懂青樱的话,此时道:“昨日?主上中了药,我还以为?你会抢着上前。”
她从下属角度出发,想着青樱平日?动的心思,的话却?让青樱哑然失笑。
青樱:“可别,我这个人,不?喜欢自讨苦吃。”
她指着早已看不?见的那道身影,玩笑道:“昨日?那番,你觉得谁占了便宜?”
许瑶听到此,后背险些渗出冷汗来。
“慎言。”她完之后,转身离开?,倒有几分避开?的意味。
青樱笑了声:“明明也是好奇的紧。”
*
定国?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在谢辰的院子中徘徊,见到谢辰归来,才略显干巴巴的了一声,“你回来啦?”
谢辰颔首,双手微抬,“祖父。”
定国?公这才坐下,面带忐忑,“你昨日?留宿第一花楼了?”
他?见谢承没有否认,又道:“那你这是有欢喜的女子了?”
定国?公也是听到一些,他?家孙儿与那第一花魁来往甚密,今日?离去,还得了花魁的念念不?忘,这般风流韵事,顷刻间便席卷了京都,
谢辰避而不?答,“祖父,我何时能够离京,京都于我于您而言,都拘束了些。”
定国?公沉默片刻,“今日?关于你离开?国?子监的请奏,一大早就批了下来,你若想走,随时都可。”
谢辰今日?与旁日?有些不?一样,敛眸时,轻浅露出了几分清雅风仪,轻佻作态稍作温缓,就有些盖不?住他?自身风华。
“还是越早越好。”谢辰听到是今日?一早就批下来的,唇角弧度不?清不?淡地扬了下。
如果定国?公偶尔会觉得自己是一匹被困在京都的狼,那他?很多时候看着自己的孙儿时,就会觉得对方像是天边的鹤,浑身都透着一股没来由的仙气,时常让他?这种大老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定国?公看着今日?的孙儿半晌,终究还是退了一步。他?起身,扬起衣摆时都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的洒落,“为?你请封世子的奏折已经递上去了,你走也要带着定国?候府世子的名号,无论如何,我和你爹你娘拼的这些东西?,只会是你的。”
“你莫要嫌我粗狂,也别怪祖父我自作主张,这些年你与我分居两地总归是不?如旁的祖孙那般亲密,如今这些东西?你也莫要拒着了。”
定国?公难得强硬一次。
谢辰张嘴欲言,却?又不?知道该些什么?,他?郑重回了一礼,这次是比任何时候都要端正完美的古礼,腰身躬下时,是一位颠覆天下民愿却?全?不?了眼前老人亲缘的君子的歉意。
他?前世未尝亲缘,今世心智早熟,亦难交心,有些时候不?是不?愿而是无能为?力。
“何时走?”定国?公认真道。
谢辰看了眼正午明亮的光亮,仿佛能寻到那里运筹帷幄的天子,光亮晃人眼,看久了除了眼睛,连带着皮肉都泛起了灼热感。
谁能忍下那般折辱?遑论天子之尊。
谢辰收回视线,轻轻出声,
“明日?。”
第211章
心门难开
入夜。
一纸奏折在烛光之上晃动,
若隐若现的光火点亮上方世子二字,楚千泽单手支着?脸,眼睫微垂眸光半掩,
右手双指间捏着?的正是前几日定国公呈上请封世子的奏折。
楚千泽想到今日才批下去的那份请离国子监的折子,支着?脸的指尖微点,烛火晃动的光
晕在他淡漠面容上闪烁不定,
映出一片晦涩难明的心绪。
定国公只谢辰一个独苗,
世子之位早就该来奏折请封下去了,
楚千泽作为圣上,对于眼前?这封奏折没有任何驳回去的理由。
他之前?未曾动过拦截的心思?,
但如今心绪起伏,于公于私却已经不是很能分的清楚了。
定国公手揽军权,
外家舒家连通江南文脉,纵使子嗣单薄,
但经过这几番试探,这一人就已足够抵过数位。
额前?一缕没有束紧的墨发垂下,
楚千泽伸手抚开时,
无?端想起昨夜昏沉之时缠的紧密的发丝,他指尖一顿,伸手碰到的这缕发并无?汗液黏腻之感,却让他指尖蓦然一烫。
楚千泽定了定神,
仰首将?手中奏折撇下,
起身站起时,脚下步子微不可察地一个踉跄,
以至于他刚平缓下来的心绪狠狠一跌。
凤眸沉下暗色,
楚千泽险些没有压住本性溢出的戾气,可兀自想了再多,
他都算先动了心思?反被压着?栽进?了坑里?的那位,火气发不出来也是?憋闷。
总管太监静声许久,见圣上起身后久久不动,迟疑看去。
楚千泽微微阖眸,不知想了些什么,“长公主在何处?”
总管太监低头如实回道:“宁乐长公主前?几日去往白?马寺为太后祈福,算下日子,明日午时应该就回宫了。”
他见圣上只敛着?长眉默不作声,便又补充了一句,“若是?陛下有意,明日午时在慈宁宫与太后、长公主聚上一聚也是?极好。”
他语落点到即止。
楚千泽面色不变,“既如此,你去安排吧。”
当总管太监领命前?去安排后,偌大的一个宫殿哪怕布满了宫女太监,也依旧显得空荡起来。
烛火晃动,楚千泽视线落下,前?些日子心中才将?定国公一脉从脑中断开,不料短短时日,发生这些纠葛,如今扳扯不清的状况,是?上位者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御前?侍卫曲盛终于忍不住探了头,他作为陛下明面上的侍卫,有意隐匿声息。
当今圣上御前?侍卫只挑了他一人,而先帝当年也挑了三人,他一人谨慎忌惮,却也不是?时时跟随。
暗处守卫之人,不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