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面前装的温柔小意，但其实认得字还没从小唱曲儿的夏欢多。
冬雯却是实实在在的大家出身，只是恰逢乱世，家中败落，她也被兄嫂给卖了。
冬雯眼中闪过不愉，却也没当场发作，反而温声道，
“我知道方婶子是向着我们姐妹的，想为我们姐妹争个名分。
也猜到西边的条件必比不上东边，更比不上主楼。
但少帅的意思也很明白，少帅不愿意我们住进主楼，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
方婶脚步走的更缓和一些，
“你倒是个懂事的，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愿意听我的，又为什么断定少爷以后不愿意你们住进主楼。”
第403章
冬雯依旧神情淡淡的，
“多谢方婶夸奖，小女子不敢自诩。
非是我不愿意听方婶的，而是少帅表达的很明确。
少帅先是拒绝了我们入住主楼，后方婶提出让我们住东楼，少帅也没有拒绝。
但少帅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春柳的一秒记忆已经失效，迫不及待的催促。
冬雯也没跟她计较，
“少帅说，如果我们喜欢热闹，住东边也可以。”
其余四人都竖起了耳朵，这话也没错啊。
东边是两排屋子，住着方婶和几个打扫的下人，还有赵副官等不少亲兵，自然是热闹。
而西边现在没一个人，就算四人住过去也热闹不起来，自然更亲近些。
“可主楼并不热闹。”
说完这句话西楼也到了，冬雯就率先走了进去。
“什么意思，什么热闹不热闹的，你倒是说清楚啊！”
春柳莫名其妙，追着冬雯也进去了。
方婶若有所思，剩下的夏欢和秋浓对视一眼，秋浓笑道，
“方婶还有别的事要忙吧，分房间的事我们姐妹好商量，倒是不必麻烦方婶的。”
“那好，几位姑娘就先简单收拾一下，一会儿我让人把姑娘们的行礼们拿过来，也帮着打扫。
至于伺候的人，我会尽快安排下去的。”
府里是有打扫的仆从的，但伺候人的丫鬟却还没准备。
南羽是不需要，而夜凡，方婶觉得她不需要。
西边的楼是个二层，一层六个房间，先进去的冬雯和春柳选择了更方便的一楼，后进来的夏欢和秋浓却选择了更安静的二楼。
夏欢简单的看了一眼房间，在楼下春柳的抱怨声中钻进了秋浓的房间。
“秋浓姐姐……”
夏欢不愧是唱昆曲的，一声姐姐叫的婉转悦耳，宛如一只百灵鸟。
“不该问的就别问，太聪明了没好处。”
夏欢两步蹭到她身边，抱着她圆润的胳膊摇晃，
“秋浓姐姐就告诉我嘛，你知道我比较笨，冬雯姐姐最是喜欢卖关子，说一半留一半，我难受嘛！”
这样一只百灵鸟在人耳边不停的撒娇，别人顶不顶的住不好说，反正秋浓顶不住。
也或许不是顶不住，只是她与夏欢的身世多少有些相似，自然是有一份同病相怜。
“少帅说我们喜欢热闹就住东边，所以我们选择东边就代表我们喜欢热闹，那不热闹的主楼，我们日后就再也住不进去了。”
夏欢被她饶的有点懵，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瞬间长大了嘴，
“所以如果我们如果选择了东边，那以后就都得和下人住在一起！
那我们岂不也成了……”
秋浓美眸轻抬，她立刻收了声。
“怪不得冬雯姐姐不愿意去东楼，原来是这样。
还好还好，还好冬雯姐姐聪明，不然我们就成下人了。”
秋浓看了她一眼，语气悠悠，
“你不愿意做下人。”
“当然不愿意啊，做下人很苦的，还要伺候人。”
夏欢不假思索的回道。
“给人做姨娘不一样是伺候人，又有什么区别。”
夏欢一脸焦急的握住了她的手，语气陈恳，
“秋浓姐姐你可千万不要糊涂啊，做人丫鬟很苦的。
姐姐对我好，我也不瞒着姐姐。
姐姐知道我是十一岁才入得行，那时候骨头都硬了，身段学也的不好。
索性有副好嗓子，这才留在了戏班子。
但我一直没告诉姐姐，进戏班子之前是在大户人家做丫鬟的。”
秋浓见她神情痛苦，伸手摸着她的头，
“我什么都干过，烧火扫地是家常便饭，大冬天的用冷水洗衣服，跪着擦地板，手脚都是冻疮。
后来，后来我被家里的老爷看上了……”
“你那时候才……十一岁。”
秋浓不敢置信，夏欢却笑的坦然。
“是啊，十一岁，那老头子差点就得逞了，好在被夫人拦下了。”
秋浓身子微微放松，虽然知道四个姑娘都还是清白的，但听到这样的事也难免紧张。
夏欢却苦笑一声，
“姐姐可是觉得这是好事？”
至少没有被糟蹋，确实是好事，秋浓面上露出肯定之色。
“是啊，确实算是好事，若不是拦下了，也不会有现在的好日子。
可当年我却是宁可成了老爷的姨太太。”
被主母发现跟老爷有染，虽然是被强迫，也没有得逞。
主母就算觉得老爷有错，但绝对不敢把火撒在老爷身上，那怒火自然只能在她身上。
所以夏欢很快就被安排了府里最累最肮脏的活，刷马桶倒夜香。
“那半年府里谁都欺负我，因为他们觉得夫人不喜欢我，欺负我就能讨好夫人。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身上被喷撒粪便的味道，那不是身上的累，是心里的屈辱和不平。
后来那府里惹了不得了的人物被抄了家，我也几经辗转进了戏班子。”
秋浓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头发，这世道，谁还不是个苦命人。
夏欢望着她的眼睛，
“秋浓姐姐，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同情我的，而是想告诉你，千万别糊涂。
我们四个中姐姐的容色身段都是最好的，我也知道姐姐是聪明人，会的诗句不比冬雯姐姐少。
只要姐姐肯用心，必然能得到少帅的宠爱。”
秋浓笑着点她鼻尖，
“学问又不是比背诗，哪里来的歪理。”
夏欢也回以甜美的笑容，
“我不管，反正我知道姐姐腹有诗书，只是不喜表现而已。
我啊，就等着姐姐荣华富贵了好继续照顾着我呢。
所以姐姐可千万要听我的，好好笼络少帅，这样我们才有好日子。
再说了，少帅长得也是人中龙凤，嫁给这样的人，不亏的。”
“你这小丫头啊，人小鬼大。
行了行了，我会好好考虑的，你也快回去收拾收拾吧。
我听着好像是送行礼的人来了。”
“啊，那我得去看看，可千万别摔了我的琵琶，那可是我的命！”
夏欢咋呼着去保护她的命去了，秋浓在身后无奈的笑。
真的要去争嘛，这种事一旦开始就没有结束，她真的要搅和进这一群女人之中吗？
第404章
而出了门的夏欢依旧扬着天真活泼的笑容，可眼底却没有了刚才的纯真。
她没骗秋浓，那些事确实是真的，但她也骗了秋浓。
她想要的并不只是她的保护，而是自己得宠。
她知道她的的容貌比不上秋浓，才华比不上冬雯。
所以她需要一个帮手，冬雯看似淡泊，实则高傲，还喜欢出风头。
而秋浓出身最差，实则却心中有丘壑，还对她与之相似的出身心怀同情。
她争不过冬雯，但秋浓可以，只要她愿意。
到时候她就是秋浓最信任的姐妹，最亲近的人，下起手来才最方便吧。
她受的苦够多了，她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
至于春柳，呵，不过是个傻子罢了。
四个女人的战争从她们被以同样一个目的送往郑阳城的时候就开始了，只等南羽敲响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晚饭的时候南羽专程让赵副官吩咐厨房做两道辣菜来，结果晚饭的时候夜凡却根本没下楼。
南羽以各种理由从夜凡门口过了三四次，最后也没敲响夜凡的房门。
饿一顿应该也没事的吧，她中午吃了不少辛辣的饭菜，回来的时候还吃了炸糕和烤鸡，少吃点也好。
“这粥不错，晚上让厨房备一份粥放着，我，我晚上要办公，可能会饿。”
“好的少爷，那我让厨房随时热着。”
方婶恭敬的应承。
南羽喝粥的手微微一顿，头也不抬，
“不用找人专门看着，放着就行。”
要是专门找人看着多少显得有些刻意，若是只有一份粥，那，那就是厨房做多了。
方婶握在身前的手猛地收紧，却还是弯腰应下了。
吃了晚饭西边的屋子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四个女人没得召唤全是在西楼吃的，这会儿也全等着。
“少爷，今晚要哪位姑娘来伺候着。
老奴看不如冬雯姑娘吧，她读书多，跟少爷应该有话说。”
南羽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伺候什么？”
方婶笑的不怀好意，
“少爷这是不好意思了，四位姑娘当然是伺候少爷沐浴和睡觉了。
西边确实简陋，少爷不愿意去就叫姑娘们过来伺候吧。”
南羽瞬间懂了，同时也懵了。
他知道国内的环境还不那么有人权，但这种跟伺候皇帝似的传召，真的惊到他了。
而且他留下这四个人根本没打算要碰她们。
他是人，又不是配种的公猪，这种事怎么就能说的如此理所当然。
再说了，他有兴趣的是夜凡，气气就算了，真去睡了别的女人，总觉得会出大问题。
“咳咳，不必了，让她们都休息吧。”
“可是……”
“没有可是，去吧。”
方婶垂着头恋恋不舍的走了，那架势不知道还以为她是拉皮条没成功呢，不过性质也差不多。
四个姑娘听到消息的时候申请各异，但最失落的是冬雯。
方婶把推荐她却被拒绝的事告诉她了，她嘴上感谢，心里肯定是失落的。
不过方婶也答应只要她聪明，日后还会帮她说话，她这才再次打起精神来。
南羽直到晚上十二点睡觉也没见到夜凡，倒是听到了屋里的水声，想来是早洗澡。
有心情洗澡那应该状态还可以，至少没自杀，他这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赵副官就急切的找了过来，巡捕房那边发现了一间隐蔽的大烟馆，有外国人的背景，想请他过去主持一下。
孙大发是抽大烟的，连带着手底下不少手下都吸。
有他带头，郑阳城的大烟产业可谓十分昌盛。
他来了郑阳城就一直在追查大烟的事，这半个月光查封明面上的大烟馆就有大大小小十几家，但暗处的大线似乎有外国人的影子，也不好查。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线索，他不得不去。
一来表明禁烟的决心，二来也是武力上的支持。
一百多全副武装的士兵扛着枪就出了门，一去两天一夜，连着端了三个暗处的大馆子，抄了数不清的钱财。
等他忙了一天回到南府，身上全是烟味，方婶都被呛得顶不住。
“少爷快去洗个澡解解乏，饭菜都是备着的，少爷出来就能吃。”
南羽虽然很不想动，但身上的大烟气他闻了都难受，一会儿只怕她要不喜欢。
拖着沉重的步伐上了楼，迅速的冲了个澡，换了居家的衣服，走到夜凡门口停了下来。
这两天他一边抄烟馆，一边就想这两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