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问后云渺小姐脚步顿了顿，她抿抿唇：“……不知道。”

    “咦？”周浮生不生疑：“连您都不知道，那这里也太凶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好奇嘛……”周浮生笑的灿烂。

    云渺：“没甚好奇的，命数已定，该他们死。”

    人食五谷杂粮，蒋家膳厅很大，来参加的宾客也多，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黑色脑袋，有些人已经坐下吃饭，有些人正在打菜，在膳厅穿行。

    周浮生找了一处清净地方，又将桌椅擦拭干净，让云渺小姐坐下，他才去端饭。

    云渺所坐的地方不远，之前那个指着蒋千盛鼻子骂的老头，此刻拍着桌子，用手指着周围一圈人：“你们还吃的下去，也不怕这饭里面下的有毒！”

    “荀老头，你这话说的……”其他人正吃的香，一时间有些难以下咽：“人是铁饭是钢，我们要在这里三天，总不能三天不吃不喝吧，你不想吃你也别说这种让人倒胃口的话。”

    荀老头冷笑：“今天死的那几个人看来还没有给你们警醒，你以为你们来参加的是婚宴？错！这是地地道道的鸿门宴！”

    “他们蒋家……不，是整个中原纸衣都是下贱骨头，他们可不讲究礼义廉耻，玄门仁义，更何况，他们恨透了咱们，巴不得咱们赶紧死呢！”

    在膳厅吃饭的不止他们，还有其他中原纸衣。

    云渺朝那默不作声，埋头吃饭的中原纸衣看了一眼，在听到下贱骨头时也没什么反应。

    “这话可奇怪了，大家没仇没恨的，他们恨咱们干什么？”

    荀老头好似被噎了一下，一张脸纵横交错着犹豫，愤恨和不屑。

    “的确是算不上什么仇，咱们玄门中人做事都是为天下苍生，黎民百姓，就怕中原纸衣心眼小，记恨着咱们！”

    第184章

    鬼门关

    天下灵气消匿，真正的玄门中人早在不知道多少年之前就消失了。

    亦或者沉入地狱修罗谷。

    沧海桑田，日斗星移，人间灵气渐渐复苏，这种复苏极其浅薄，就好像在这偌大的天下点燃一根香，那袅袅升起的白色细小烟雾就是灵气。

    风一吹，太阳一晒，消失无踪。

    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人。

    天生修仙圣体。

    这飘飘渺渺的细小灵气，钻进人的身体，被人灵活运用。

    古往今来这种人不少，中原纸衣的老祖算一个，在场的众人祖宗也算一个。

    于是渐渐有了玄门。

    天下玄门，虽然式微，但这么多年下来，存量不算小。

    蒋家这次邀请来的均是一些玄门中人，只是关于中原纸衣在玄门之中本就是禁词，刻意忽视中原纸衣的存在，久而久之，便真的不记得中原纸衣，更不记得从前的恩怨。

    荀老头说完，有些人真吃不下了。

    好奇的问：“真的有仇，什么仇啊？”

    怒火冲冲，拍桌而起的荀老头听到这话偃旗息鼓片刻，双手背后：“至于什么仇恨大家不必再问，你们只要知道，咱们玄门中人是为了天下苍生，黎民百姓……”

    荀老头慷慨激昂，吐沫横飞说‘为天下苍生，黎民百姓’那一套时，一道清凌凌的声音如刀削斧劈般落在席面。

    “此话好不讲道理。”

    荀老头回过身，众人也都纷纷看过去，一眼就被坐在凳子上的清泠缥缈的身影夺目。

    她就这么安静而坐，双臂交叠，独有一种超脱众生的感觉。

    同时，还有几道热烈崇拜的目光一起看了过来。

    御迎八大家收到喜帖后，也都各出一个代表过来。

    要是云渺不来，或许来的就是一个没什么身份的小辈，但云渺在这里，来的都是当家家主。

    大家饭也不吃了，陈老爷子举着筷子，秦龙衣服一丝不苟，目光格外坚定，陆老爷子整理头发，八大家如今地位稍高一点的是一个中年人，他姓顾，单字一个涞，他是最沉稳，但目光也是最志在必得的一个。

    其余宋家，沈家，意家都是稍年轻一点的，意家不必说，目前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当家，沈家，宋家是老一辈把机会让给年轻人，指望他们能得云渺小姐青睐。

    至于陆老爷子，作为疼孙狂魔，因陆革外出有事，一时赶不回来，才亲自来的。

    杨薇也在这里，是见他们在这里，过来督促一二。

    云渺这么一开口，因嗓音自带的睥睨太强，以至于所有人都将注意力转到她身上。

    荀老头不悦，未曾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娃也敢这般嘲讽他。

    “你是哪家的女娃娃？”荀老头背着手。

    云渺这次来本就是打算低调的：“杨家。”

    荀老头：“杨家？”

    坐在一起的御迎八大家面露羡慕的看着杨薇，杨家啊……杨家是什么好命啊，竟然被云渺小姐亲自承认是杨家的人。

    …啊真是羡慕死了！

    杨薇迎着这些同僚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一脸淡定，心里却有点发虚。

    荀老头似乎想到杨家是谁，语气稍微好一些：“听说杨家最近换了一位年轻的女家主，想必就是你了。”

    “不是。”

    出门在外，云渺给自己的有身份：“我是杨家家主的下属。”

    扑通——！

    陈老爷子被这话惊得摔在地上，这几十岁满头白发的老爷子摔得可不轻，可没有人有空去扶他，陆老爷子，秦龙，陆涞都青筋爆棚的怒目盯着杨薇。

    竟然让云渺小姐做你的下属。

    杨薇你的胆子好大啊！

    杨薇赶紧转开视线，看都不敢看他们。

    凝神去听云渺小姐和荀老头在说什么。

    荀老头也没想到眼前这个气质不俗的女娃娃竟然只是杨家家主的下属，随后眯起眼睛，一脸不屑：“一个小小下属，也敢质疑我荀上花！”

    砰砰砰！

    这下陆老爷子，陈老爷子，秦龙和陆涞所有人都怒而拍桌而起。

    混账宵小，敢这么和云小姐说话！

    杨薇忙摆手，示意他们冷静冷静，也不知道是自己阻拦有效还是云渺小姐扫过来略含警告的目光被他们捕捉，他们又乖的像猫一样坐好。

    荀上花继续道：“道理，什么是道理，为天下苍生，黎民百姓就是道理！”

    “你口口声声，是为天下苍生黎民百姓，却对你们所做之事闭口不言，可见你不过用这种话站在道德高地绑架他人，并非是你有道理。”

    云渺一向话少，但她愿意开口说话时，既锋利又冷锐：“在正厅，你也曾说过对蒋家不起，这会儿又满口仁义道德。”

    她顿下，皱眉：“虚伪。”

    荀上花被她这几句话刺激的哇呀大叫，目眦欲裂，背着手来回走来走去，最后怒火中烧的吼道：“中原纸衣本就是一群下贱骨头，只能做些死人生意，摆弄点纸人，我们祖先让他们困宥中原，魂守鬼门关有何不对？要不是祖先们有先见之明，鬼门关一开，不一定要死多少人，而中原纸衣，本就能力有限，能够做这种利天利民的事全靠了祖先们愿意拱手相让！”

    “哼，这种好事轮到他们，他们可不得偷着乐！”

    荀上花说完愈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背不由挺直，头不由得高昂。

    云渺：“所以，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荀上花呕血！

    他刚刚说了那么多，这个女娃娃怎么就记得这句话！

    也怪他，刚刚与蒋家说话有些嘴秃噜了。

    他张嘴欲说的时候，突然顿了顿。

    等下。

    这个女娃娃是不是在套他的话？

    明明别人问他都不想提这件事，毕竟是关于鬼门关的事情，怎么她一说话自己全秃噜出来了？

    荀上花觉得不能顺她的意，轻轻嗓子：“哼，我以为你对鬼门关更有兴趣，这种现实与黄泉的交界口，若是你看到了，必然是吓得走不动路！”

    云渺眉微微一动，对鬼门关自然没有兴趣。

    但不乏其他人兴致满满，抓耳挠腮。

    “荀老头，什么是鬼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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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昨天生病没更61﹏61

    第185章

    云渺小姐动的手

    荀老头一甩手，颇有些怒其不争：“鬼门关是什么？你们怎么好意思问我鬼门关是什么的！阴阳界外黄泉路，一入鬼门万骨枯！你们家里没有人教过你们吗！”

    众人笑嘻嘻：“当然教过，一入鬼门关，生死不相见，可是鬼门关不是人死后进的门吗，和中原纸衣有什么关系。”

    在一众好奇心之下，荀上花反而闭嘴了。

    有一种多说多错的感觉。

    他本来就是想要让面前那个女娃娃震惊一下，险些说出不该说的。

    他挥挥手：“问这些干什么，多少年之前的事情了，不说了不说了。”

    他不愿意说，其他人反而不乐意。

    张口闭口骂了那么多句，说了那么多话，说到关键部分不愿意说了，大家饭也不吃，拽着他不让他走。

    说他不会真的是嘴上说的好听，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中原纸衣的事情吧，听得荀上花怒拍桌子：“都给我闭嘴，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这就是中原纸衣的命！”

    荀上花眼见大家都眼巴巴盯着他，觉得这事不说出来是不行了。

    若不说出来，这群傻子还对中原纸衣没有设防。

    要真在这里待三天，三天之后还不得出大事!

    “鬼门关，本是人死之后由官差领着进黄泉必经之门，一进此门，生前万事皆散，因此，此门也称阴阳门，一面为阴，一面为阳，实为阴阳交汇之处。”荀上花在衣服里摸了摸，摸出一小瓶酒，咂摸几口：“可这鬼门关，能进去，自然也有些东西能够出来。”

    “只是这门常年被严实把控，并不会有什么厉鬼跑出，直到有一天，中原之地，横空出现一扇门，通阴阳，厉鬼涌出，大开杀戒。”

    鬼门关出现那年，正是天下百姓，庙堂玄门齐骂中原纸衣的那一年。

    那一年，妖妃横空出世，迷惑君王，使得君王不早朝，不理朝政，昏庸荒唐，恰逢天下大旱，百姓民不聊生，边关不稳，常有骑兵杀烧掳掠，生灵涂炭。

    有人上奏，杀妖妃，灭中原纸衣全门，天下方安。

    玄门之中，认为他们为权势不顾天下，造妖妃迷惑君王，以至于整个玄门彻底将其孤立，又要与中原纸衣商谈。

    来到中原，还未与中原纸衣交涉，中原之地的地下出现一道门，无数厉鬼涌出，天下玄门联手，将厉鬼诛杀，但鬼门关大开，地下万鬼，杀不完诛不尽，恰逢此时，遇到一年轻道人，称可以将鬼门关暂时封印，但需要有人以命守门，永世不离。

    中原纸衣深知自己为祸苍生，罪孽深重，为了能够洗尽罪孽，主动守门。

    说完，荀上花咕噜咕噜将剩下的酒喝完，打一个饱嗝，无不遗憾：“大家可知道，为什么我们玄门一派如今凋零，就是因为鬼门关大开，咱们祖宗们大多都死在了那一场浩劫之中，以至于后世不兴。”

    膳厅熙熙攘攘的声音变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面露惊愕。

    ……鬼门关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从不曾家里长辈说过。

    荀上花正酝酿什么为天下苍生万死不辞的话时，那个清凌凌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所以。”云渺问道：“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哇呀呀！

    荀上花是真的要吐血了！

    这个女人是和对不起杠上了是吧。

    他说了那么多，她还是绕到这个话上。

    关键是她问这个问题，所有人都把心思放在这个问题上面了。

    荀上花背着手，终于说出来：“当年玄门中人来到中原纸衣，是为了围杀中原纸衣。”

    “但这事也不能怪我们，中原纸衣扎出个妖妃，导致世间民不聊生，我们先祖也是为了天下苍生，黎民百姓，后来鬼门出现，大家一抿仇怨，合力杀恶鬼，封印鬼门。”

    云渺在听荀上花说话的同时，余光看着一旁的中原纸衣们，他们依旧在吃饭，根本没有受到这边的影响。

    偶尔有一两个起身盛饭，面色如常，神采奕奕，仿佛他们聊的并不是自己一般。

    荀上花又一次警告：“咱们先祖与他们有仇恨，你们可千万要小心，别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荀上花这番话说完，有些人当真不敢吃了，生怕这饭菜里真下了毒，也有一些觉得都已经吃这么多了，吃不吃都是一样的结果，便一边吃饭一边思考荀上花说的话。

    荀上花瞪一眼云渺：“女娃娃，你可听懂了？”

    结果这么一看，就发现云渺已经吃上饭，对他的回答没有什么反应。

    荀上花感觉自己说的都是惊世骇俗之语，云渺的反应平淡的有种让他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但是又无处发泄，总不能去说你为什么不惊讶不震惊？！

    荀上花憋屈的又摸出一瓶酒朝嘴里面灌。

    周浮生撇撇嘴：“这老头嘴里也没有几句实话，你看他刚刚说话，眼神飘忽，皱了三下鼻子呢！”

    “他是不敢说。”

    “也是，毕竟在中原纸衣的地盘。”周浮生小声道：“我觉得他们的脾气也太好了，被骂下贱骨头都没什么反应。”

    “他们不在乎。”

    他们好像很开心，开心的来参加婚宴，至于荀上花的指责谩骂，众人的恐惧慌张，都完全不在乎。

    他们吃的最快，吃完便离开，有说有笑，完全不受影响。

    云渺夹着水晶虾饺吃下。

    她盘子里的菜与其他人菜系完全不一样。

    别人是三荤一素加一汤，她盘子里里是水晶虾饺，清炖蟹粉狮子头，粉蒸排骨和一道莲花酥甜点。

    菜系倒是复杂。

    周浮生去端菜时，一个年轻小姑娘将这份菜递给周浮生，红着脸说：“阿娘给你家小姐的。”说完又红着脸哒哒哒的跑走。

    云渺倒是没什么意外的。

    只是吃几口，她顿顿：“这不是中原的菜系。”

    周浮生：“对啊，中原没什么菜系，连名菜都没有一道。”

    “是么。”云渺的确不太清楚中原有什么菜。

    周浮生：“嗯！真的！”

    说真的还好有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阿娘’送来了美食，不然云渺小姐肯定要暴起的。

    因死了几个人，再加上荀上花在膳厅说的话，饭后来参加婚宴的宾客都想离开，对于他们要离开的说法，蒋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随意。

    他们发现，无论怎么走，都无法离开蒋家，玄门中人发挥自己所有本事，依旧被困在其中。

    周浮生饭后坐在院子里消食，听着门外长廊路过之人骂骂咧咧，还没发表感叹，蒋深从院外走进来，很有礼：“请问云小姐在哪里？”

    “在休息，什么事？”周浮生警惕，小黑蛇不知道从哪里也游移着过来，双目竖起，更加警惕。

    …已经有周浮生和路扬这俩小白脸了，它不能接受大人身边再来一个小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