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裴轩抿了抿嘴唇,道:“我醒来没有看见你。”
段临舟瞧着穆裴轩,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热,穆裴轩仰起头看着他,眼神没有半分锋芒,看着实在很有几分乖巧。段临舟忍不住揪了揪他的脸颊,低声玩笑道:“怎么病了这么黏人,嗯?我干脆将你栓身上好了。”
穆裴轩眷恋地拿脸颊贴着段临舟微凉的手掌,想,也不是不行。
大抵是鲜少喝药,纪老大夫开的药又苦,穆裴轩喝时,眉毛鼻子都皱了起来,看得段临舟发笑,便让流光备了些蜜饯。结果穆裴轩拿蜜饯就药,还给段临舟喂。
段临舟喝了三年的药,黄汤苦药于他而言,几乎如同喝水一般,乍被穆裴轩塞了颗蜜饯,只觉得甜腻腻的,却也没有拒绝穆裴轩。
平日里他就舍不得拒绝穆裴轩,病了的穆裴轩更显得可怜,安安静静的,被头疼折磨得难受时就拿段临舟的手压着自己的额头,眼里都泛起了一层水色,是段临舟从未见过的模样,登时心中柔软,色迷心窍,对穆裴轩自是体贴再体贴。
等徐英听闻穆裴轩病了,来看望他时,就见穆裴轩和段临舟二人一人一盅药,桌边放着一碟蜜饯。
徐英瞧瞧穆裴轩,又看看段临舟,吭哧吭哧笑了,道:“见过一起玩乐的,没见过相对吃药的。”
他对穆裴轩说:“郡王果然不同凡响,你们这也算是同甘共苦了吧。”
穆裴轩:“……”
他瞥了徐英一眼,说:“你是来探病的,还是来寻乐子的?”
徐英指天立誓,道:“天地良心,我一听说你病了,马不停蹄就来了,这不——”他晃了晃手中的油纸袋,说,“我还特意绕去了八珍坊,给你带了翠玉豆糕,荷花酥。”
八珍坊是瑞州的老字号,专做点心,八珍坊的点心甜而不腻,买的人多,他们常会打发下人去买。
穆裴轩道了声谢,徐英一屁股坐下,看着穆裴轩的脸色,说:“身体好些了吗?怎么好端端的病了?”
穆裴轩道:“风邪入体,已经好多了。”
徐英说:“那就好,可吓了我一跳,这么多年别说病了,小风寒都没见你得过一回,突然来这么一遭……”他碎碎叨叨,说,“你可千万好好吃药,别仗着年轻留了病根。”
穆裴轩:“徐英,你何时变得这么啰嗦了?”
徐英气笑了,对段临舟道:“段老板,你看看小郡王,忒不知好歹了。”
段临舟笑盈盈地瞧着他们,说:“郡王病着呢,徐千户多包涵。”
徐英:“……”
病了了不起哦。
徐英没有在闻安院久留,穆裴轩到底还生病,当多休息,段临舟说要送他,穆裴轩便也站了起来,大有一起的意思,无端看得徐英有些牙疼,摆摆手道:“都别送了,我自己走。”
说罢,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段临舟忍俊不禁,穆裴轩面色未变,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么着有什么难为情的,勾了勾段临舟的掌心,道:“已经走了。”
段临舟笑道:“徐英也是好心。”
穆裴轩不甚在意,说:“你信不信,他现在回去就能爬墙去找方垣哭诉?”
段临舟扑哧一声笑了。
穆裴轩身体底子好,第三日的时候,已经精神大好,这一日,李宜心突然来了闻安院。
不过几日,李宜心就清减了许多,她看着穆裴轩,说:“那几日,受累了。”
穆裴轩怔了怔,看着她,摇摇头,说:“嫂子客气了。”
几人对座无言,穆裴轩轻声道:“大哥已经去了,嫂子,你还有瑾玉和瑾棠,该多多保重身体。”
李宜心沉默须臾,勉强地笑了笑,说:“我明白,我明白……”她说,“我还有瑾玉和瑾棠,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了。”
穆裴轩也不知说什么。
突然,他听李宜心问道:“阿轩,嫂子问你一句话,你大哥……他走得痛苦吗?”
瑞州也曾有时疫,不过尚在可控范围之内,李宜心也不曾亲眼见过。可时疫是大事,她听府中下人谈起时疫时满脸惊恐,又会生红疹,病人不住呕血,痛苦至极。李氏只消一想光风霁月、温文尔雅的穆裴之变得如此模样,就心如刀割。
穆裴轩眼前仿佛浮现穆裴之临去前的模样,袖中的手指紧了紧,说:“大哥是习武之人,虽抵不住时疫,可去得体面——”
他这话说得避重就轻,李宜心却仿佛得了安慰,眼睛通红,喃喃道:“那便好,那便好,”她别过脸,一旁的段临舟递上一块帕子,她低低道了声谢,过了片刻,情绪方稳定,看向穆裴轩,说:“你大哥临终前可有什么话要交代?”
穆裴轩望着李宜心年轻柔和的面容,她和他大哥年纪相仿,未至而立,他犹豫了片刻,轻声说:“大哥说,让你好好照顾自己,将来若是能遇良人……”
“不必为他守节。”
此言一出,李宜心泣不成声。
她哭得厉害,穆裴轩和段临舟都不知如何安慰,只是对视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许久之后,李宜心才忍住心中的悲恸,她拭了眼泪,出神地望着窗外斜斜而入的阳光,道:“当年知道我爹要将我入侯府时,我很害怕,”她不知是对穆裴轩和段临舟说的,抑或只是想说给自己听,“我爹那时才调出京,人生地不熟,又要远嫁来瑞州……后来正巧寻我爹有事相商,我就躲在照壁后,偷偷地看了他一眼。”
“你大哥察觉了,便望了过来,”李宜心垂眼,说,“我吓了一大跳,可看着你大哥,就什么都忘了。”
“后来我想,就是这个人了。”
李宜心摇头道:“你大哥让我改嫁,可我已经见过最好的人,哪里还能瞧得上别人?”
穆裴轩和段临舟都是一怔,望着面前这个娴静柔弱的坤泽,眉宇之间都有几分动容。
穆裴轩想说些什么劝劝李宜心,可话到嘴边,不知怎的,竟说不出口。
李宜心对穆裴轩说:“阿轩,你不用担心我,”她看着面容苍白的少年,道,“娘说的那些话,你也别放在心上,侯爷的死,和你无关。”
“你和侯爷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他走了,你心里也不好受。而且若不是你去得及时,解了丰州之围,说不得瑞州今日也要陷于叛贼的刀兵之下,侯爷……侯爷也不能回瑞州,”李宜心说,“娘只是气糊涂了,这些话,我会慢慢和她说清楚。”
穆裴轩看着李宜心,摇摇头,说:“不必了,嫂子。”
自他母亲说出他是克星,疑他害死穆裴之之后,就将穆裴轩心中深藏的对他母亲的憧憬和孺慕之情斩了个一干二净。
这世上没有哪个母亲会对着自己的亲生孩子抱有这样大的恶意,他母亲不爱他,也不会爱他,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不会再改变,又何必让李宜心再蹚这滩浑水。
不如到此为止。
“没能将大哥好好的带回来,我的确心中有愧,对你,对瑾玉瑾棠,对母亲,甚至对我爹,可我从未想过要害死大哥,”穆裴轩语气平缓,轻声说,“事已至此,不强求了。”
李宜心看了他许久,应道:“好。”
李宜心走后,段临舟问穆裴轩,说:“当真放下了?”
穆裴轩点了点头,说:“你说得对,我和母亲之间,兴许少了几分缘分,生来不该做母子。”
段临舟看着穆裴轩,在心中叹了口气,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穆裴轩扬起脸,抓住他的手腕,他腕骨伶仃,皮肤白,穆裴轩握了又握,凑嘴边咬了一口。
段临舟笑了,揉着他的嘴唇,道:“怎么还咬人?”
穆裴轩干脆咬住他的手指,自下而上地看向段临舟,眼里藏着掩饰不住的倾慕和喜爱,炽热如芒种灿阳,看得段临舟喉结动了动,将手探入他口中,拨着湿漉漉的舌头,压低声音道,“吃掉你。”
穆裴轩眼中也浮现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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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58
97
段临舟刚吃过蜜饯,口中还有甜腻味儿,穆裴轩吻他的嘴唇,舌尖,连喝了几日的苦药,穆裴轩就觉得自己要被药味儿腌透了,段临舟还喝了这么多年,如此一想,穆裴轩心中就多了几分怜惜。
他小狗儿似的舔吃着段临舟的舌头,生生将段临舟逗笑了,摩挲着穆裴轩的耳朵,脖颈。本是温情的一个吻,因他的动作无端变得黏腻暧昧。屋子里焚了香,是制香师新调的梅香,疏冷淡雅,穆裴轩却总觉得不如段临舟身上那点贫瘠的信香。
中庸的信香寡淡,藏得深,根本无法满足天乾的索求,可穆裴轩却着了迷似的,喜欢得不行。
兴许是正病着,穆裴轩放任自己的信香溢了满屋子,恨不得将段临舟裹缠起来,钻入他的血肉当中。段临舟虽闻不着信香,可到底是天乾,莫名地觉出些让他手脚发软的压迫,连呼吸也变得急促了。
唇舌交缠再不能满足二人,段临舟看着穆裴轩脸颊浮现潮红,眼神也满是情欲,直勾勾地盯着他,段临舟笑了一下,凑过去啄了啄他水润的嘴唇,穆裴轩喉结动了动,扣着段临舟的脖颈复又吻了上去,强势又痴缠。二人滚到了床上,外衫也丢在了一旁,底下那东西都起了兴,在对方身上互相厮磨着。段临舟俯下身要去亲穆裴轩的那根东西,他咽了咽,拉住了段临舟,脸颊红,咬着段临舟的耳朵含糊不清地说:“……我也,亲一亲你的。”
嗓音喑哑的几个字,说得段临舟也臊了,脚趾蜷了蜷,有点儿无措。穆裴轩没等他犹豫,就将段临舟轻轻推倒在床上,他们赤诚相对,帘子不知被谁拉了一把,可透出的光昭示着二人正是白日宣淫。
段临舟那话儿已经全然勃起了,尺寸不小,干干净净的,茎头因情动而微湿,穆裴轩仿佛闻到了性器独有的腥膻味道,又隐隐带了信香。穆裴轩从未如此看过他人的性器,没有想象中的排斥抗拒,反倒觉得性感可人。他的目光如有实质,看得段临舟心燥又有些羞耻,索性掩饰性地握住了穆裴轩的那根东西。天乾那玩意儿生得得天独厚,无论段临舟见过多少回,仍然觉得狰狞骇人。
他伸出舌尖尝了口,就听到穆裴轩一声低喘,身体也绷紧了,心中登时变得愉悦。
可不过片刻,段临舟就笑不出来了,性器何等敏感,被含入口中的快意激得段临舟打了个激灵。少年身份贵重,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动作生涩,甚至齿尖会磕着细嫩的茎身,让人又痛又爽。穆裴轩聪明,含过几个来回,听着段临舟予以的回馈,便掌握了个中情趣。
段临舟险些招架不住,只能握着那根东西吃得更深,吮出黏腻的水声。他控制不住地将性器往穆裴轩口中送,穆裴轩低哼了声,也不恼,反而亲了亲饱满的阴囊,放松喉管放任性器插入他的口中,喉咙。满屋子都是躁动的情欲气息,穆裴轩尝着茎头藏着的信香,舌尖钻入孔窍,他愈是刺激,段临舟反应也愈大。虽瞧不见,可嘴里跳动的阴茎,被堵住的含糊的呻吟都如最好的情药,那东西也变得更大,凶悍地顶开段临舟的嗓子眼。
穆裴轩吃着段临舟的阴茎,掌心裹住圆润挺翘的屁股,兴许是病后多年娇养,段临舟瘦,可屁股肉却生得丰腴饱满。他一握,臀肉挤出指缝,让人想起撞在上头,臀肉翻涌的色情。
穆裴轩眼底微红,用力朝臀上掌掴了几巴掌,逼得段临舟浑身发颤,又坏心眼地堵住他的嘴巴,偏还道:“段老板屁股摇得真浪。”
——这小子。
他这话说得直白露骨,段临舟臊得面红耳赤,却挺着阴茎亵渎一般,磨蹭少年那张脸,将湿漉漉的阴茎吐出才哑着嗓子说:“郡王聪明,学起口活儿来也快得很,我若不发浪,岂不是白费了郡王如此用心?”
穆裴轩脸颊一下子变得更红,攥住在他脸上乱蹭的性器张口含了进去。
饱满的臀肉揉掐的通红,穆裴轩情不自禁地觅着了中间的小口,穴眼小,张翕着,手指一插进去就咬紧了。穆裴轩不期然地想起性器插进去有多快活,短促地喘息了几声,口中含紧了阳物,手指插在穴里抽送起来。前后两相刺激,段临舟身子弱,自是持久不了,不过片刻就射在了穆裴轩口中。
穆裴轩蹙着眉含着段临舟的精,没多犹豫,就咽了下去。他将还在高潮余韵中的段临舟翻了个身,舌尖抵着会阴舔了上去,又难耐地在臀峰上咬了口,舌尖就钻入了穴口。
舌头湿软有力,一插进去时,段临舟恍了恍神,隔了几息才反应过来,身子弹了弹,失声道:“……别,不能舔——”
穆裴轩反而抱住他的腰胯,整张脸都埋入他的臀肉上,舌尖舔舐着柔嫩的臀缝,窄道羞涩不堪刺激,变得软了,隐隐流出春水。委实太过刺激,段临舟几乎不敢看,耻得浑身泛红,快感和耻意交锋,他眼角红了一片,用力闭上咬着嘴唇,脸颊挨着枕头不住地喘息。
直到穆裴轩将阴茎插进去,吻他的后背,肩膀,用手抬起他的脸颊时,才发觉段临舟臊成了红虾子,心中更是愉悦不可言。他用力顶了几记,低声对段临舟说:“舒服吗?”
段临舟被弄得惊喘了两声,后穴缩紧夹着穆裴轩粗壮的性器,呻吟道:“舒服……”
穆裴轩又问道:“我舔得你舒服吗?喜不喜欢?”
这话段临舟如何能回答,好不容易按下的羞耻又涌了过来,他愈是不好意思,下头绞得更紧。穆裴轩爽得背上浮了层薄汗,说:“你喜欢,没用脂膏都出水了。”
他有理有据,在段临舟耳边说:“我也喜欢。”
段临舟支不住身体,瘦削单薄的躯体被撞得摇晃,低喘着说:“郡王,”他咬牙切齿,“你打哪儿学的这些荒淫手段,嗯?”
穆裴轩笑了声,有几分少年气,说:“卫所里兵痞多,听过几耳朵。”
从前听过便罢,可娶了妻,开过荤,又动了心,曾经听过的情事种种都拂去了朦胧的薄纱,变得鲜活了起来。穆裴轩顶得凶,段临舟舒爽得眼里氤氲着水色,摸索着要握穆裴轩的手,穆裴轩扣住他的指缝,就听段临舟问道:“夫君还听过哪些?”
穆裴轩脊背绷紧,扣着段临舟汗湿的手指,稍稍退出几分又狠狠插了进去,说:“夫人想听什么?”
夫人二字一出口,段临舟陷在情欲里也失了神。他这一生听过许多称呼,段临舟,段三,三爷,段老板——可从未有一个称呼,只一听,心脏都似麻痹了一瞬,过了好息,才道:“等一下——”
穆裴轩:“嗯?”
段临舟说:“我想看着你。”
穆裴轩微怔,也不好意思起来,抿了抿嘴唇,将阴茎抽了出来。二人面对面,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怎的,又亲在了一处。段临舟不但要看着穆裴轩,还骑在了他的腰上,握着贲张的欲根缓缓吞入穴中。穆裴轩直勾勾地盯着他“吃”下自己的东西,喉结滚动了几回,一挺身,本就吃得极深的东西一下子侵入得更深。
二人都喘息了一声。
段临舟在他身上摆腰吞吐着昂扬的阴茎,束发的簪子已经不知去了何处,长发散了满背,赤裸苍白如玉的皮肉也因情欲而泛红,更添几分生机。穆裴轩禁不住掐着他挺立的乳尖,又含入嘴里百般舔吮,爱欲情欲交织,快感来得分外激烈。不过片刻,段临舟就体力不支,动作也缓,穆裴轩合掌握着他的腰,自下而上插入肉穴,磨得淫水潺潺。
这姿势进得深,穆裴轩仿佛叩着了中庸体内小小的生殖腔,不过磨了几个来回,段临舟就在他身上射了出来。他高潮时,中庸的后穴变得极为黏人痴缠,吸绞着他,贪心地要吃精。穆裴轩脑子一热,也抵抗不住,精水一股股地灌了进去。
待情事毕,二人都出了一身汗,却懒洋洋地黏着不愿意动。穆裴轩把玩着段临舟的手指,吻他的肩头,嘬出吻痕,底下那东西却还插在穴里堵着精。
段临舟陷在他怀中,后背贴着少年精壮结实的胸膛,浑身的筋骨都似懒了一般。可含了一屁股精的滋味实在算不上好,调笑道:“还不出去,是想再来一回,还是想让我和坤泽一样,含精怀胎?”
穆裴轩一口咬在他肩头,胡闹这么一番,竟有大病初愈的轻松感,他倒也不是想再来一回,就是想这么腻着。可听段临舟这么一说,却下意识地伸手摩挲着段临舟的肚子,道:“你若是想给我生个小世子,我自是高兴。”
段临舟哼笑道:“我可怀不上。”
穆裴轩想,那也不一定,于靖他们都道中庸只是不易怀孕,而非不能怀孕,可怀孕于身体康健的坤泽尚且九死一生,段临舟的身体如此,怀孕于他而言,无疑是将他往死路上推。
和段临舟一比,孩子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穆裴轩说:“有你就好。”
段临舟怔了下,穆裴轩却收紧手臂抱住他,在他耳边说:“段临舟,只要你陪着我,别的我都可以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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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59
98
丰启二年注定是一个多事之年,亦是后世史书上多占了几页的一年。
这一年,临关守将叶不通将秦凤远拒于临关之外,临关有天险可守,历来是兵家要隘,便是秦凤远的西北军骁勇,一时间也拿不下临关。萧子行奉命戍守博州之后,戍守北境的是萧子行的长子萧云旌,而今萧子行战死,萧云旌为父报仇,率十万大军南下奔袭临关。
萧子行是名将,萧云旌颇有其父之风,也非好相与之辈。秦凤远腹背受敌,一时间三方人马在临关僵持不下,梁都内都松了一口气。
消息传到瑞州时,穆裴轩正在给段临舟剥莲蓬,瓷白的碟子里已经滚了小半碟。顶新鲜的莲蓬,将从荷花从里摘出来的,剥得的莲子颗颗饱满,入口清甜,拿来尝尝鲜正好。自段临舟回瑞州之后,又病过一场,连着吃了数日的苦药,满嘴都是苦味,穆裴轩甜糕蜜饯,新鲜荔枝换着法子的拿给段临舟甜嘴。
段临舟本不嗜甜,也没有非要拿甜点来冲淡苦药的习惯,可被穆裴轩这么喂了半个月,竟习惯了吃完药,定要吃点甜的压一压。对此,段临舟啧了声,有点甜蜜,还有点儿惆怅——段临舟骨子里就不服管,可一碰上穆裴轩,好像一切就都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穆裴轩不止带了莲蓬回来,还抱了一篓子水灵灵的荷花,少年人一身黑色窄袖劲装,抱着这么一竹篓荷花,大步流星入府时,生生将闻安院的下人都看得愣了一下。
穆裴轩脸上没什么表情,段临舟却笑了,问他:“哪儿来的花?”
穆裴轩说:“回府时见两个小童叫卖,就买了。”
段临舟伸手将他手中的竹篓接了过来,低头嗅了嗅,花许是将摘不久,绽放的荷花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隐隐散发出荷花的淡香。
段临舟说:“好香。”
穆裴轩抿嘴笑了下,道:“还有几个莲蓬,我给你剥莲子。”
他晃了晃手中的两个莲蓬,说:“刚摘的。”
段临舟笑着应道:“好啊,”他说,“我先将花放着养养,不然要枯了。”
说罢,他捧了一竹篓荷花,让流光新寻了两个天青釉色鹅颈瓶把花仔细地妥当了,又在一旁瞧了又瞧,还爱不释手地伸手摸上一摸,将穆裴轩看得难为情,嘴角却上翘,口中道:“就是几支荷花儿,你喜欢,我明天给你摘。”
段临舟哼笑一声,勾过一支花儿低头吻了吻,说:“咱们郡王亲自给我送的花儿,当然不一样。”
穆裴轩看得面热,段家富甲一方,段临舟什么稀罕东西没见过,如今喜欢这几支荷花,无非是因为花是他送的。如此一想,穆裴轩心中更是遗憾这几支荷花不是自己摘的了,清了清嗓子,道:“吃莲子。”
段临舟应了声,穆裴轩那双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拉得了玄铁长弓,挥得动丈长的银枪,剥起莲蓬来竟也分外的赏心悦目。段临舟笑盈盈地看着穆裴轩垂着眼睛认真地剥下绿衣,剔除莲芯,白生生的新鲜莲子透着股子清香。
穆裴轩亲自喂他吃了一颗,方问他,“如何?”
段临舟笑着点头道:“不苦不涩,清甜鲜嫩,很不错。”
穆裴轩说:“你身子不好,尝尝就好,若是喜欢,让厨房煲成甜汤。”他又不经意地问段临舟,说,“喜欢荷花还是莲蓬?”
段临舟不假思索道:“都喜欢。”
穆裴轩却道:“哪个更喜欢?”
段临舟眨了眨眼睛,若有所觉,一旁的分墨憋着笑,说:“郡王妃有所不知,这莲蓬是郡王在卫所亲自下水给您摘的,花是府门前买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穆裴轩黑着脸打断:“只你话多。”
段临舟恍然,看着穆裴轩,穆裴轩被他盯得不自在,说:“过两日荷塘里的花就要被他们霍霍完了,我顺手摘了几个莲蓬——”只不过他一时间没想起摘花,只顾着莲蓬,挑来挑去才取了形状最漂亮、最鲜嫩的两个。骑马将回府时,却见两个小童抱着竹篓在卖荷花,他看着那开得极好的荷花,鬼使神差地就买了下来。
段临舟笑出了声,说:“我都很喜欢,不过,为我下水采莲蓬的小郡王最喜欢。”
他突然问道:“要是下回能叫我一起,我更喜欢。”
穆裴轩:“嗯?”
段临舟眉梢眼角都是笑,凑过去对穆裴轩说:“还没见人亲自替我摘过花,想瞧一瞧。”
穆裴轩耳朵慢慢红了,半晌,看向默契地扭开脸的分墨和流光,分墨一个激灵,拉着流光忙行了一个礼,就退了出去。
等送消息的信使来时,就见段临舟嘴唇通红地坐着,衣袍也有几分乱,穆裴轩神清气爽,懒洋洋的,透着股子愉悦。
信使来报的正是梁都的消息。
段临舟问了几句柳三九的近况,知他一切都好,心中稍安,便让信使退了下去,屋内只剩了二人。
穆裴轩没想到萧云旌竟会率军支援临关,可略一思索,也在情理之中。入了夏,北境太平,秦凤远又杀了萧子行,这是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萧云旌焉能不报?二人只怕是不死不休。
穆裴轩说:“我虽不曾见过萧云旌,不过当年父亲在时,曾提起萧云旌,对此人颇有赞誉,称是虎父无犬子。萧云旌擅战,临关守将叶不通擅守,有他们在,秦凤远一时拿不下临关。”
段临舟对朝中人了解不多,闻言笑道:“我怎么听你话里有些惋惜?你希望秦凤远攻破临关?”
屋内只二人,闲谈间便也没什么顾忌,穆裴轩思索须臾,慢慢道:“端王是个好人。”
秦凤远是大梁名将,穆裴轩对他的事迹有所耳闻,心中自也有几分欣赏。再者,他当年困在梁都,端王曾为他解过围,他横死诏狱,秦凤远怒发冲冠,直接反了梁都。说一句大逆不道的,他乐见的秦凤远捅破梁都的天,掀了那脏浊不堪的朝堂。
段临舟若有所思,说:“梁都看来是未必会迁都了。”
穆裴轩道:“前朝迁都之后丢了半壁江山,自此一步退,百步退,最终落个亡国的下场。前车之鉴犹在,又有萧云旌和叶不通拦住了西北大军,朝廷不会轻易迁都,只不过——”他将剥空的莲房放在一旁,拿帕子擦了擦手,说,“信王不是好相与的,秦凤远如果战败,信王必会入主梁都窃夺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