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陆铭死了。”
陆振笙的手停顿在半空中，骤然听到这个死讯，眼神刹那间恍惚。
虽然透过听筒的声音不算大，但是陆寒和四个女人也都听到了，彼此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些许意外。
当然陆雪就是装的了，心想森叔办事果然靠谱，这就把陆铭解决了？
回过神来的陆振笙淡淡问道：“怎么死的？”
森叔老老实实回答道：“是阿陈把他丢下楼的。”
“这事怪我，去看他的时候一时大意，被敲晕了。”
“还好他没选择救陆铭出去，杀人之后自杀也是我没想到的。”
“现在两个人都死了，警察也过来了。”
“另外还来了一群不速之客，我们已经把人都控制住了。”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不过遭遇不明袭击，森叔也始料未及。
幸亏今晚对陆铭痛下杀手，万一被救出去了，就算被老爷器重，自己也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挑这么个好日子，真是晦气。”
陆振笙沉默了片刻，眯起眼睛道：“你好好配合警察，我们这就过去。”
挂断手机，他略微沉吟，说道：“陆寒，雪雪，我们过去看看吧。”
这是纯纯的家务事，陆振笙并不想带上另外的儿媳妇，再说也没必要这么多人一起去。
而三个女人也都表示理解。
出门之后目送车子离开，沈洛妍狐疑道：“陆铭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呢？”
“他连生活都不知能自理，还叫好端端的？”
苏青璃若有所思道：“不过就这么简单的死了，我倒是感觉便宜他了。”
“另外……”
“你不觉得这事很蹊跷吗？”
沈洛妍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听森叔话里的意思，是陈叔杀了陆铭再自杀。
那个人不是对陆铭忠心耿耿吗？
而且已经敲晕了森叔，挟持当人质，也会让别人投鼠忌器吧？
再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完全可以抛弃陆铭不管，毕竟双腿残疾是个累赘，但总该试试自己能不能逃出生天吧？
怎么就偏偏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
……
也就是苏青璃和沈洛妍不明所以的同时，千里之外的元城，陈雨婷正在自己的湖景别墅里面焦急踱步。
顾城章坐在沙发上，皱眉道：“你能不能别绕了，我看的都快晕了。”
“怎么，你这是看我人老珠黄，开始嫌弃我了？”
女人停下脚步，望向他的眼神中带着丝丝的鄙夷，讥笑道：“年轻的时候，你为了得到我，那天可是往死里给我灌酒。”
“即将被你得逞之前，我是不是忍不住吐了自己一身？”
“你生怕我清醒过来错过机会，是不是连洗都没给我洗？”
“当时你都没觉得恶心，现在我不过就是来回走几步，你就头晕了？”
问句三连，直接让顾城章哑口无言。
什么跟什么啊，就扯那么远？
“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城章无奈叹了口气，解释道：“知道你着急江城那边，你放心好了，绝对能把陆铭救出来。”
刚巧不巧，他话音落下，手机就响了起来。
“你看，好消息这不就来了？”
顾城章站起身来，当着陈雨婷的面接通。
甚至为了让女人听的更清楚，还特意按下了公放。
“顾董……对不起。”
然而那边传来的声音却让顾城章笑容瞬间凝固。
只听对方艰涩道：“我们去晚了，那人……已经死了。”
……
……
第309章
虚情假意
当啷……
随着顾城章的手机掉在地上，陈雨婷的无限期待也变成了滔天怒意。
“狗日的顾城章，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说着就朝男人脸上抓去，前几天刚做的美甲修很尖锐，尽管顾城章下意识躲开，脖子上也不免留下几道破皮的血痕。
“你发什么疯！”
顾城章沉着脸地吼，但是没卵用，陈雨婷就像疯了似的又冲过来来。
女人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自己深信不疑的男人其实根本就没想过要救陆铭。
因为对他来说，陆铭的存在就是天大耻辱。
反正煞费苦心那么多年的布局已经宣告彻底失败，一个连存在价值都完全失去的弃子，为什么还要救呢？
什么狗屁的万无一失，根本就是出工不出力，做样子给自己看的！
陈雨婷保养得当的俏脸狰狞扭曲，看着比《山村老尸》里的楚人美还渗人。
“你冷静点！”
顾城章把女人狠狠推倒在地，寒声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都真想救他来着，谁知道运气这么不好？”
他确实想让陆铭死，因为不争气的人不配活着，而且时时提醒是自己主动给自己戴原谅帽，但是对陈雨婷还有感情，再加上雨婷集团还有用，当然要强忍着恶心救人。
甚至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顾城章不仅派出了自己的得力手下，还特意选择小年夜这天趁虚而入。
“你知不知道，过年那天才是救人的最好时机，可是我为了让你们早点母子团聚，好好过个团圆年，才提前动手的？”
顾城章用心良苦却被误解，此时就是再好的脾气，脸上也多了几分怒意。
或许是因为被他吓着了，又或者是感觉有道理，陈雨婷终于不再发疯。
“哇……”
她坐在地上顿时嚎啕大哭起来，声音那叫一个悲切。
对陈雨婷来说，陆铭的出生并非所愿，一切都是个阴谋，可到底身体里流淌着自己的血，加上之后又没有别的孩子，渐渐地不仅接受了他，而且还母爱泛滥。
现在骤然听到儿子的死讯，这种丧子之痛让陈雨婷撕心裂肺的疼。
“好了好了……”
顾城章生气归生气，但到底是自己爱了二十多年的女人，也亏欠她太多，忍不住蹲下身子抱住，自责道：“这事怪我，要是我早点出手，他也未必会死，你要打就打吧，我保证一声不吭。”
陈雨婷没说话，只是边哭边死命捶打顾城章。
连她也不记得到底捶打了多少下，终于哭累了也打累了，这才软在了男人的怀里。
用哭红的双眼看着天花板，半晌之后，陈雨婷忽然挣扎着起身。
“顾城章，无论如何，我都要给我儿子报仇！”
她的声音平静道：“还有，我现在就要去江城！”
顾城章重重叹息道：“人死不能复生，你现在去有什么用？”
陈雨婷用近乎于哀求的语气说道：“母子一场，我想送他最后一程。”
这个理由让顾城章无法拒绝。
他沉默片刻，重重点头道：“好，那我就陪你一起去！”
……
……
二月初的江城依然夜寒露重，空气中透着丝丝冷意。
前往精神病院的路上，陆振笙望着窗外飞快倒退的景色，忽然平静说道：“陆铭死了，按理我多少应该有点伤心才对。”
“但是现在感觉……好像死了个无关紧要的人？”
“儿子，你说我是不是也太冷血无情了？”
陆铭之前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他彻底的寒心，现在死就死了，真没什么太多感觉，却有点怕被陆寒误会。
毕竟这个儿子是因为自己疏忽大意，才被李桃芳有了可乘之机，弄丢的二十多年里，他绝大多数时间都在自责和悔恨中度过。
陆振笙不想因为现在的表现，让陆寒以为自己对他也是虚情假意。
其实陆振笙想多了，陆寒打了个哈欠，说道：“我可没这么想。”
“陆铭这人吧，别管他是不是被逼无奈，也别管是不是情有可原，总之都不值得同情。”
“尤其败露之后，他活着是个痛苦，死了是个解脱。”
“你也很尴尬。”
“不弄死他心里不甘，弄死他又过不去伦理道德那一关。”
“所以说，陆铭现在死了，于你于他都是件好事。”
陆振笙闻言苦笑一声，没再说什么。
车子很快就驶入了精神病的大门，里面已经有好几辆警车在闪烁着红蓝交替的光线。
旁边还有黑压压的一群人，不过都是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陆振笙下车之后就换上了另外一副面孔。
看着不远处的警戒线，里面已经盖上了两块白布，他神情悲痛的就要冲进去。
“哎哎哎，你谁啊，这里不让进。”
一个年轻的警察拦住去路，表情中带着几分不耐烦。
今天是小年，他恰好又不用值班，都把自己刚谈不久的女朋友领回家了，谁知道一个电话就把自己叫过来？
“小董！”
年轻的警察不认识陆振笙，不代表别的警察不认识，另外一个沉稳的老警察沉声道：“这是家属，你客气点！”
训斥完了，他凑过来对陆振笙歉意道：“陆董，实在不好意思啊，这小子刚考进来没多长时间，你别计较。”
“不过我们有我们的纪律。”
“现在正侦查现场呢，你进去不合适。”
不得不说，老警察就是圆滑。
陆振笙声音颤抖着问道：“我现在就想确定，那真是我儿子？”
老警察重重叹息道：“您节哀顺变吧。”
不过话锋一转，他又问道：“正好您来了，我也有些问题想问一下，不知道现在方便不方便？”
陆振笙擦了擦强挤出来的眼泪，点头道：“你问吧。”
老警察疑惑道：“您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儿子关进精神病院里呢？”
陆振笙抿了抿嘴唇，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道：“他不小心磕坏了头，精神出了点问题，我就送来了这里。”
老警察点点头，又问道：“那他的一身伤是怎么回事？”
陆振笙一脸沉痛的说道：“精神出了问题之后，他就时不时的自残。”
……
……
第310章
老戏骨上身
自残？
老警察愣了愣，听起来有点荒谬，但好像也合情合理？
这话毕竟是从陆振笙嘴里说出来的，站在老警察的视角，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有哪个当爹的愿意把自己儿子关精神病院。
所以他信了。
不过堂堂陆家二少爷，得了精神病不说，还自残，老警察不免也唏嘘感慨，这孩子现在又死了，可真没享福的命。
“那这个叫陈兵的……”
老警察亮起手机屏幕，指着上面的照片问道：“他是你们的什么人？”
“警察同志，你们这就有点明知故问了吧？”
陆振笙不悦道：“只要稍微调查一下我儿子的人际关系，你们就能知道陈兵是他的左膀右臂，特意问我是什么意思？”
“咳咳……我们就是好奇。”
老警察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刚才初步查看了一下，他身上也有很多外伤，想问问你怎么回事。”
“这个我倒是知道。”
陆振笙点点头道：“我儿子除了自残之外，也有暴力倾向，陈兵那些伤，就是他打的。”
“哈？”
老警察嘴角微微抽搐，心想真够扯的，但是这样一来，好像也能解释这个叫陈兵的为什么先杀人后自杀。
他沉默片刻，抛出最后一个问题，问道：“那你为什么把陈兵也关进精神病院呢？”
“这是我对他的惩罚。”
陆振笙冷笑道：“陈兵跟了我那么多年，没照顾好我儿子，不让他受一样的罪，对得起我花那么多钱养他吗？”
见陆振笙睁着眼睛说瞎话，前面强忍着悲伤，现在又痛心疾首，情绪始终拿捏的恰到好处，陆寒和陆雪不禁面面相觑。
半晌之后，陆寒叹息道：“爸这演技，不当演员可惜了。”
陆雪深以为然，说道：“要不回头和妍姐姐说一声，以爸现在的年纪，感觉出道还不晚。”
两人正低声交谈，老警察这个时候凑了过来。
“两位就是陆寒和陆雪吧？”
老警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抬起头问道：“冒昧问一句，怎么陆铭死了，你们好像一点都不伤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