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尸体,就这样被姜月邑毫不在意地遗留在荒郊之中。
章大夫蹒跚爬起,看着马车走远才敢为我收敛了尸身。
对姜月邑而言,眼下最要紧的是她和江枫的婚事。
将军府又重新铺满了红幔,就连路过的乞丐都能进来讨一块喜糖吃。
大街小巷,人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将军痴情世子天下人尽知,如今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天赐良缘!”
“听闻世子当年被送去做质子,这些年一直心心念念着将军!就是为了等着再续前缘呢!”
也有人提出疑问:“我记得将军的原配,可是将军用自己的一身战功换来的陛下赐婚,如今怎么将军府好像没有这个人了?”
这些疑问引来的却都是回怼:“谁在意那个驯马奴啊!要我说当年他定是用了下贱手段才爬上了将军的床!”
“他就是个男狐狸精!还敢勾引世子的如意郎君!将军终于看清这贱人的真面目了!”
这些肆意侮辱我的话语,让我格外痛苦。
更为荒唐的是,姜月邑亲自给这些人赏了银子。
她想证实当年与我之情全然是我勾引,以此来证明她对江枫才是真爱。
回想起我与姜月邑大婚时,街头上的议论声也不少。
那时候的姜月邑是怎么做的呢?
她无动于衷,说清者自清,我们不必理会旁人的闲言碎语。
原来,她偏爱一个人的时候是这样子的啊。
姜月邑和江枫的大婚几乎宴请了京都城所有的勋贵。
就在这其乐融融的热闹中,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出现了,我瞪大了眼。
是弟弟!
他挣开家丁,冲到姜月邑面前,伸手拽住对方的衣角,低声恳求,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的哀求。
“我哥哥呢?哥哥哪里去了?”
他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微白,满脸写着无助。
一瞬间,我泪如泉涌,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
家乡灾荒,只有我和弟弟活了下来,我看着他从咿呀学语到跟在屁股后面整日追着喊哥。
他敬仰将士,所以他执意留在边关。
“我要像大将军一样建功立业!待到赴京领赏之日,再去与哥哥团聚!”
他才十三岁,昼夜不停地策马赶来,疲累得没有半分力气。
姜月邑掐住他的胳膊一耸,他瘦小的身子就摔在了地上。
“来人!把他拖下去!擅离军营该打二十军棍!”
不!不要!不要这样对我弟弟!
我痛苦得灵魂都要溃散,拼命吼叫,恨不得将姜月邑千刀万剐。
可我如今只是一缕魂魄。
只能眼睁睁看着弟弟被侍卫拖行下去,而我的脚步,却被禁锢在姜月邑的周遭,动弹不得。
江枫走上前来,“这孩子敢来闹事,定是有人指使……”
姜月邑握住他的手,柔声说道:“你我夫妻二人心有灵犀,倒是想到一起去了。他是周景横的弟弟,定是周景横让他来闹的。哼,周景横最疼他弟弟,现在他弟弟挨了板子,他一定会现身!”
7
婚宴结束后,宾客一一散去。
姜月邑将侍卫叫到身边,小声质问道:“周景横还没有出现吗?不是让你们打了周景彦板子就放了吗?可有瞧见他去了何处?”
侍卫战战兢兢道:“将军,属下带着人一路跟着,可是他就守在将军府门口,一步不肯离去,说什么见不到公子……见不到周景横他就不走。”
“一群废物!”
姜月邑满脸怒火,她一拳打在了廊亭的石柱子上。
“这个周景横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从前他可是最在意这个弟弟的!”
侍卫抬起头,目光里尽是欲言又止的神色。
从廊亭回到婚房时,江枫披着一件素白长袍,腹部垒块分明,若隐若现。
他走上前来,贴上了姜月邑的身体。
“我们今日终于可以……”
“本将军突然想起来军中还有些事务。”
姜月邑僵硬地挪了挪身子,拉开与江枫的距离。
“你先睡吧,今晚的事改日再说……不必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