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确实没提是扭伤。
江望帆好笑,走到他面前晃了晃手机:“熊孩子啊你?小心班主任收你手机!”
周程梗着脖子撇嘴:“剧组辟谣也是辟谣,我自己辟谣也是辟谣,也没区别。”
江望帆笑了,对着他坐下,把手机扔回给他:“哎,你们公司管那么严啊?账号都能给你注销?”
“签了合同的,公共平台不能乱说话,不然公司有权利接管我的所有账号,我必须配合。”周程颓颓瘫在沙发椅上,“我当初是真没想到做演员有那么多限制……我以为只要演戏就好了,就跟那些打卡上班的白领一样,只是我们工作时间灵活一些……”
江望帆深以为然:“不瞒你说,我刚出道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十三年前还没有那么严格,那会他还是高中生江帆,本来就学业繁忙,加上拍戏更没有多少时间去接触网络,但仅有的几次出访谈上节目经历还是让他对这个行业有了大致的了解。镜头前、陌生人面前,甚至是熟人面前,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哪些话要强调着说,哪些话要委婉着说都有提纲草稿,别人面前他扮演的是另一个江帆,哪有那么简单。
五年前他复出,签了现在的公司,由不受重视的经纪人沈铭带着,混成不受重视的小演员之一,然而即便不受重视,他们的合同条款里也写得清清楚楚,公众场合言论注意尺度,不能说的都由经纪人一一传达宣导。
演员演员,就是演啊,从戏剧演到生活,从台前演到幕后。
不出预料,周程这,经纪人立马打来电话把他好好训了一顿,周程虚心认错道歉诚恳,装傻充楞地扯东扯西避重就轻:“没有啊晴姐,我按你说的一个字都没提扭脚的事,我就是不想让粉丝们担心……啊?我不要表态?那晴姐你没告诉我啊,我以为不说扭伤就行,我错了我错了,我下次一定问清楚些……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故意的,我是真的不懂,姐你就看在我初犯的份上饶了我吧。我知道我知道,再有下次我自己把账号注销掉……”
原本安排好的辟谣节奏被打乱,剧组反应也很快,当即贡献了路远恒拍的那张片场花絮。
:早日康复![图片][心心]
就这么一张给周程看伤推拿的花絮,江望帆涨了两千多个粉,评论区迅速被一群嗷嗷叫的小姑娘攻陷,充斥着形形色色他看懂看不懂的话:
“大师兄好温柔呀!”
“我的反派男主股竟然涨了!”
“谢谢小哥哥照顾我们大橙咂!橙子比较蠢麻烦小哥哥了!”
“团宠橙实锤!”
“谢谢小哥哥!小哥哥也好帅!”
江望帆漫不经心翻翻,截图发给了沈铭:瞅瞅人家的运营,瞅瞅人家的粉丝,瞅瞅人家的经纪人。
一直到晚上沈铭才回来电话:“你上次提的那个想法,公司过了。”
早就躺平等睡的江望帆一跃而起:“行啊老沈!”
“但是前期资金要你自己解决。”
江望帆一愣:“啥意思?不是方案通过了吗?”
沈铭艰难地咽了一下:“公司的意思,你的想法不一定能成,他们要看到前期成绩才会投资。你也知道,公司重点在投别的项目,资金本来就很紧张,现在每个决策都很慎重。”
“……”
“但至少老江,他们授权给你了。”沈铭忙不迭补充,“你可以做,只是要自担风险。”
江望帆嗤笑:“本来就是我自担风险。公司还能签更多鲜肉,我已经等不起下一个十年了。”
“……”沈铭清清嗓子,“但是我个人可以给你投五十万。”
“…………”
“我仔细想过,你的方案可行,只要前期做起来,后续就有钱了。”
“谢了,老沈。”江望帆低低说,挂了电话。
可是前期投入,至少也要三百万。
他一十八线小演员,片酬不高片约也不多,这些年赚的钱,除去必要开支和房贷,只有五十万积蓄,算上老沈的能勉勉强强凑出一百万,可剩下的两百万上哪找?
房子是前两年刚买的,三十年按揭,除非找到全款买房的下家,不然他就算拿到足够还清贷款的首付,没有余钱也是白搭;房子本身按揭,再次抵押贷款也得有担保公司垫款解质押,前两年担保踩雷不少,一时半会也找不着靠谱的担保公司处理,只有……
江望帆辗转反侧,一夜没睡。
深思熟虑了整整一天一夜后,终于下定决心,戳开了一个微信头像:“老高,江湖救急。”
对面几乎秒回:“姓名性别出生年月身高体重。”
“姓名江望帆,曾用名江帆,性别男,1988年8月10号,身高180体重65公斤。”
对面没理。
江望帆:“身高179。”
“说。”——秒回。
江望帆犹豫再三,发了条语音:“老高,你……能借我点钱吗?我……有点急用。”
“多少。”
江望帆咬咬牙:“两百万。”
对面沉默。
江望帆急忙补上一句:“我打欠条!按银行贷款利率算利息,我这房子押给你,只借三年,三年内我一定还!”
昆仑引最多再过两个月就能拍完,后期制作加上审核,不出意外入夏就能上了,他还留了一年多缓冲时间以防万一,就算出了意外,他也有其他方案补救。
五分钟后,对面发来语音,略带沙哑的声音像是夯地基,一下子就把他心里夯踏实了:“账号发我,明天赎了理财转你。利息就算了,记得打欠条。”
第18章
周程的扭伤不严重,养了两天继续活蹦乱跳地吊威亚去了。最后几天的戏份时间紧任务重,主角团鸭子似的被导演赶来赶去,总算在十月下旬基本完成任务。
生活制片喜滋滋地给全组定了机票,一场再简单不过的庆功宴后,所有人收拾好行李,转场象山影视城。
机票定在晚上,一来为了抓进度赶时间,二来则是为了尽可能避免几个明星的接机应援给剧组带来麻烦。
“也不知道那些黄牛是怎么弄到机票信息的。”路远恒在一边絮叨抱怨,“那消息比警察还灵通,我上次想带爸妈去日本玩一趟,私人行程啊!谁都没告诉!你猜怎么着,一到机场就长枪短炮怼脸上一通拍,我爸妈都懵逼啦!到了日本都有接机!太牛逼了,搞得我红出国了一样哈哈哈哈!”
“听说有些黄牛是航空公司内部人员。”应澜叹了口气,从助理手里接过咖啡,“你下次要有私人行程,就直接到现场买商务舱或者头等舱,错开旺季一般都有票,能清静很多。”
路远恒点头:“我晓得我晓得,现在也有经验了。不过粉丝嘛,说到底都是咱们的衣食父母,只要不过分也没啥,不就是签个名合个影嘛,不算事儿!”
江望帆完全没有经历过这些,认知全靠听说。十二年前他初露锋芒的时候还不流行什么应援,连片场探班都很少有,最多是节目活动上跟观众互动几下,或是路上偶遇签几个名。他刚红的那会几乎是在学校里批发,搞得老师干脆把全班作业扔给他检查,让他检查完就签个名,算是给全班同学谋福利,生生把他手速给练出来了。但其实大家也只是对于学校里出了个演电影的一时新奇而已,时间长了也就被高中学习压力消磨殆尽,不出两个月,再见到他就已经从“江帆给我张签名照呗!”变成了“江帆帮我带个早饭”。明星包袱?他也想有,梦里吧。
周程全程没说话,就算几人在VIP休息室唠嗑的时候也戴着口罩,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刷着微博,目光却飘来飘去落不到实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四川到宁波三小时航班,剧组的人包了大半架飞机,周程的助理小姑娘早就打过招呼自补差价买头等舱,应澜和路远恒也有样学样,江望帆两百万债务在身,没那个闲钱也没那个讲究,除了跟着他们蹭会VIP候机室,还是老老实实坐经济舱。
然而上了飞机,原本邻座的吴谦却换成了周程,正顶着口罩笑眯眯地递过来一块饼干:“师兄,饿吗?”
江望帆左右张望:“你怎么坐这儿了,吴哥呢?”
“我跟吴哥换了个座。”周程语气轻松不少,冲他眨了眨眼,凑过来小声道,“师兄,待会我们稍微晚点下机,混进人群拿了行李就走,来接我们的大巴就在停车场入口第二排第三个位置。”
江望帆扬起眉毛:“你地下党接头呢?飞机晚点落地都要十点半了,那么晚难不成还有人接机?他们明天不上班上课啊?”
“以防万一么。”周程脸不红气不喘,“万一被认出来引起骚乱也挺麻烦的。”
啊呸,真当自己红透天了还?这么一本正经说着不要脸的话,你家“橙汁儿”咋没把你脸皮扒下来做秋衣呢?
江望帆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也没怎么往心里去,随口哼哼几句就闭目养神去了。
三个小时并不算长,也就打个盹的功夫,转眼就到了。剧组一行人浩浩荡荡,一半在前头开路,一半在后面断后,周程帽子口罩全副武装跟在江望帆身边,混在大部队里,低着头努力降低存在感。
他个子高,在人群中很惹眼,幸而江望帆也不矮,走在他前头倒是把他遮住了七七八八。
临近半夜,大部分人都又累又困,也没人注意身边是不是走了个大明星。江望帆嘴上嫌弃他自我意识过剩,倒也没含糊一直挡在他面前,一路掩护到上车。
生活制片吴谦跟导游似的,举着个大喇叭挨个点名:“欢迎大家来到我们著名港口城市宁波!下面我们将前往象山国际影视城继续我们下一阶段的拍摄!大家互相看看都到了没有,落没落东西哈。晚上我们会入住附近酒店,机场到酒店车程约一个半小时……”
“等等。”周程突然出声,径自站起来走向后排末座,摘掉帽子口罩,向那个座位欠了欠身,“你好,我是周程。”
江望帆莫名其妙,探头去看,车顶灯没照到的角落里,缩着一个身材瘦小、戴着帽子的女孩子,看上去脸生得很,不知是负责哪块工作的。
女孩子怔怔看着周程,脸笼在阴影里也看不清表情,半晌只听那里传出一个轻柔胆怯的声音:“橙哥哥……”
整车人惊得面面相觑,吴谦脸一下子就黑了,急步走过去:“怎么回事?非剧组人员谁让她上车的?小姑娘你是谁,哪里来的?尾随跟踪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女孩子受惊一般往后缩了缩,一把抓住周程的衣角,试图往他身后躲。
周程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两步,一手拦住吴谦,又强压下不适感,主动靠近那姑娘,把衣角一点一点抽出来:“你也是‘橙汁’对吗?”
女孩子眼睛亮了,作势又想往上扑,被周程躲开:“是呀哥哥,我是橙汁,从你出道就喜欢你啦!”
周程皱眉,尽量平和地解释:“谢谢你的喜欢,但你这样的行为会对剧组和我造成困扰,也是对你自身安全的不负责,以后请不要再做了。”
他天生声线偏低,平时不觉得,这会脸一板声一沉,陡然拔高的气场不带情绪地压下来,压得小姑娘下意识松了手,讷讷嗫嚅着:“哥哥对不起,我就是想看看你。”
周程叹了口气,往旁边一站,让出路来:“看到我的方式有很多,我会拍戏,也会参加各种活动,除此之外,大家各自生活。无论你是不是喜欢我,都请尊重我,也给我足够尊重你的理由。”
小姑娘眼泪刷地下来了,可怜巴巴地伸手拉他,周程不为所动,反退得更远了一些,示意她离开:“吴哥,麻烦给她叫辆车,费用我出。”
小姑娘不情不愿,一步三回头地下了车,整个大巴的人看着她上了出租,记下车牌号和司机联系方式后才重新发动。
一时间车厢里静得瘆人,连呼吸声都被刻意放轻,一直到抵达酒店,吴谦招呼大家下车的时候才有路远恒小心翼翼凑上来:“哎,橙子,你这样,不怕她去网上黑你啊?”
周程笑笑:“本来黑我的也不少。”
“这个不一样啊……”路远恒抓抓头发,“脱粉回踩最恐怖了,跟疯了一样……而且你这个特殊情况,她上了咱们的车,保不齐拍过些照片,到时候在网上一放,说自己是剧组人员,再给你编几个黑料,你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没关系。”周程很平静,“编的终归是编的,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江望帆侧首看着他,想从他毫无破绽的脸上挖出点什么更深一层的情绪,他却始终无悲无喜的模样,一如往常拉箱子领房卡,没说一句多余的话。小助理战战兢兢跟在他身后,上电梯时回头看向江望帆,做了个惨兮兮的鬼脸。
看不出来,原来这小子在助理眼中那么可怕?
到房间放下行李都快一点了,大巴上那一出让江望帆没了倦意,正好导演说了明后两天和执行组先去踩点,全体演员放假休整,反正第二天能补眠,这会倒也不急着睡。
江望帆无聊地刷着,他关注的人不多,没一会就刷完了动态,热搜又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部分都是营销数据买上去的,看着也没什么意思,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刷新几乎冻住的首页。
没想到还真让他刷出了东西——来自最新热门,周程后援会刚刚发布的“告粉丝书”:
周哥哥有自己的生活与工作安排,希望大家喜欢他也尊重他,考虑到喜欢哥哥的多数是可爱的女孩子,周哥哥本人不提倡时间在晚上的任何应援活动,请橙汁们以自身安全为第一要务,不要影响自己的正常工作与生活,不要让哥哥担心。另外,后援会希望大家理智追星,坚决反对任何形式的私生行为,包括但不限于跟飞、尾随、散布私人行程信息、打听酒店住址、未经同意过度肢体接触等。明星也是凡人,他们也需要保护隐私、保持自己的个人空间,请大家多多关注哥哥的作品,尊重他的日常生活,我们风雨同路。
后援会发布时间在凌晨一点四十,五分钟就被买了热门头条,评论转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没多久,周程工作室官方账号下场,点赞了后援会的微博。
一时激起千层浪,很快:周程后援会告粉丝书,一路窜上沸点,在江望帆敲开周程房门时已经在超话粉群掀起了轩然大波。
第19章
周程果然没睡,甚至还没有洗澡,难得见他穿着件工字背心,脖子上搭了条白毛巾,满头的汗正顺着发梢滴下水来,脸也热得通红,见到江望帆时还没收尽满脸的“不高兴”三个字,愣了一会才想起来害臊,不好意思地往门后藏了藏:“帆哥,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
江望帆顺着他说:“是啊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周程扒着门框:“一时睡不着,起来做会运动,都好几天没健身了。”
江望帆“哦”了一声,抱着手臂似笑非笑看他,“所以你自己睡不着,也让那些粉丝睡不着。”
周程抿着嘴不说话。
“能不能让我进去坐会啊大明星?”江望帆抬抬下巴,“半夜两三点站在你门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要对你干什么。”
周程如梦初醒,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然一直堵着门,赶忙把他让进屋,四处忙活着烧水倒茶——这老妈子今天竟然好几个小时了都没想起来烧水!
之前看处理小姑娘那个雷厉风行的样子,还当他见识过大风大浪经验丰富稳如泰山,这会才显出来反常,大半夜的不睡觉又是发声明又是运动健身的,心里没事才有鬼!
周程像做错了事的小学生似的,把水递给他以后就站在旁边,坐也不敢坐,话也不敢说,就这么沉默着,只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时不时瞟他两眼,插在口袋里的手一会儿抓成拳一会又舒开来,忐忐忑忑的没个安定。
江望帆呼哧呼哧喝了好一会水,晾够他了才慢悠悠开口:“怎么,发这个?”
周程如蒙大赦,摸到床尾坐下哼哼唧唧地答:“这个我跟晴姐报备过的,他们也同意。”
江望帆有些意外:“这也同意?”
“之前也就算了,但这次影响到工作,她甚至想跟我们到酒店,性质就不一样了。”周程揉了揉额头,突然反应过来,“我措辞过分了是么?”
江望帆回想了一下,声明前面亲亲抱抱卖萌的话应该是后援会头子自己的,后边画风突变的那些“坚决反对包括但不限于”毫无疑问是周程自己的原话,难为了后援会还要费力找补安抚。八成他一下车就在张罗这件事,报备、写声明、审核润色、联系后援会,一通操作下来能连夜发布已经算效率高的,背后干活的保不齐已经在痛骂这个没事找事的佛爷祖宗了。
“挺严肃的。跟你车上的态度差不多,都挺严肃的。”
周程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这本来就是件严肃的事情。虽然我们是演员,是公众人物,先天放弃了部分个人隐私,但我们也是人,又不是透明的要时时刻刻展览给别人看。”
展览?这真是个好词。江望帆不着边际地想,他们可不就是展览待售的商品么,卖笑卖泪,卖恩怨情仇卖人间真情,也就差个卖身了。
“那你后悔走这条路吗?”江望帆失神地问出口,像是隔了十年的时光,问向过去那个自己。
“啊?”周程愣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我才刚起步,说不上什么后悔不后悔的吧。”顿了顿,又像是十年前那个少年一样反问他,“那你呢?十年了,你后悔过吗?”
后悔过吗?一时间江望帆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大脑从未这样快速运转过,几乎是一秒钟就推演出了几十个“如果”——如果没有被那个人说动去拍电影,如果老老实实读书考其他专业,如果当年接受了那个人的提议,又如果更有骨气一点,拒绝后彻彻底底地退出娱乐圈回归正常人的生活,如果……似乎每一个结果都比现在孤注一掷债台高筑却前路未知要好。
江望帆只是简短地想了一下就笑着说:“哎你知道吗,几年前有个算命的劝我,说我靠着一张脸走哪里都能平稳顺利前途无量,唯独不能进娱乐圈,一进娱乐圈就是桃花命进了祸水地,桃花犯主,必定波折不断姻缘难成,不小心就祸及子孙后代。”
周程吓了一跳:“这么严重?那你怎么还在娱乐圈啊?”
江望帆一屁股坐到他身边,拍了拍床铺:“小同志你不行啊,亏你还大学生呢怎么那么迷信?共产主义接班人懂吗?”
“我以为圈内都是宁可信其有。”周程没顾上去想他怎么忽然突破个人距离,仿佛这样才是理所当然,“你什么都没信么?那当初为什么改名?”
他的曾用名江帆堂堂正正百度百科上挂着,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想重新开始——好吧,确实去算过,不是乌鸦嘴那个,那个我让他趁早滚蛋了。其实乌鸦嘴说的只是个模糊概念而已,姻缘难成,娱乐圈谁姻缘容易过?工作不稳定交际圈子又小,哪来的时间找对象谈恋爱。不小心就祸及子孙更是废话,这句对谁说都合适。至于波折不断……从我十年前决心艺考开始,我就知道自己会波折不断了。”
“所以你问我有没有后悔,我只能说,谁都有后悔的时候,但要是重来我还会这么选,因为那会的我最想要的就是这个东西。”
周程若有所思:“我现在想要的也是这个东西。”
江望帆笑起来:“那你就忍一忍吧,哪有好处全占了的事儿。”
周程轻轻吐出口气:“谢谢师兄,跟你说说话我舒服多了。说实话,刚认识你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你讨厌我,没想到现在最关心我的也是你。”
“你以为的也没错。”江望帆打着哈欠躺了下来,“说实话一开始看你真的,啧,一看就不专业,还不会说人话,马屁都拍不到位。”
“我没拍马屁。”周程争辩,说着说着也顺势躺了下来,“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哦你该不会说的看你电影长大那事吧?那也是事实啊,又不是女孩子你怎么那么敏感……”
“谁敏感了,娱乐圈年龄都是秘密你不懂吗?说我敏感我还没说你事儿逼呢,你看看咱们全组上下就你事最多……”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聊到声音渐小呼吸渐长,江望帆在最后闭上眼前,看到的是周程已经睡着的画面,脑子里最后只来得及浮现出一个幸灾乐祸的念头“这小子没洗澡就睡觉,明天大概会疯到撞墙吧。”
难得休息,放假的演员们个个睡到日上三竿,按江望帆的想法,不说睡个一天一夜,起码要睡到下午一两点吧,毕竟前一天折腾到那么晚,不好好补足了得多伤身体。
偏偏周程这个祖宗天赋异禀,居然把六点的闹钟设成了每日固定,用的还是最刺耳的那种电话铃!这才刚闭眼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做梦呢,尖锐的闹铃就针一样扎进脑子,还附带震动,震得他脑子像埋在倒扣的铜钟里,又被人在外面狠狠撞了几锤子,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只想把手机从18楼仍下去再把定闹钟的人拖出来暴打一顿。
偏偏身体累得要命,浑身瘫软使不上劲,后背涂了502胶水一样弹几下又死死贴在被褥上,意识和皮囊存在两个次元,烦躁得他快炸了。
挣扎过八百回合终于扒开眼皮,入眼的是另一张茫然迷糊的脸,正一手揉着眼睛,一手四处摸索寻找罪恶源头。
江望帆抓过被子往脸上一蒙,闷闷地嚎了一嗓子:“今天休息你设那么早的闹钟作什么死啊!”
半睡半醒间的声音还有些黏糊,却让那只摸索的手突然顿住,周程猛地弹坐起来:“江江江……”
“江你大爷。”江望帆暴躁地抓过一个枕头扔出去,“特么那么晚了难道还让我再爬回去啊?做贼呢?不就借你床睡一晚都是男人哪来那么多矫情。”
周程彻底清醒过来,总算想起昨晚是怎么个情况,愣了一会才回神找补:“我、我就是没跟人睡过一张床,有点突然。”
“神经病。”江望帆翻了个身,“大学没跟哥们儿出去玩过吗?没住过青旅吗?滚一张床有什么稀奇的。”
周程居然认真想了想:“真没有,我们一般都订双床标间。不过我很少跟朋友出去玩,他们嫌我要换隔离床单太麻烦,觉得我事多不好相处……其实没有,我只是觉得这样干净点,网上有很多酒店卫生情况的曝光……”
江望帆又扔了一个枕头:“闭嘴。”
周程接住,一抬手发现自己竟没穿睡衣而是套着背心就睡了,猛地想起昨晚运动完没洗澡,惨叫一声窜去了浴室。
江望帆脸朝下闷在被子里笑,恶作剧地往上拱了拱,钻进他的隔离床套蒙头大睡,反正他这床单肯定要洗,先睡了再说。
周程这一洗花了不少时间,江望帆都睡了一周回笼觉还没见他出来,昨晚喝水太多,这会儿有些蠢蠢欲动。等了一会,浴室水声还没停,听得他都有点憋不住了,只能蹭过去敲了敲门:“周程你好了没有?”
水声停了,传来周程迟疑的声音:“哥你醒了啊……那个,我进来太着急,忘、忘了拿衣服了……”
江望帆:“那你出来穿啊?”
周程听起来尴尬得快钻地缝了:“这不是……怕你突然醒来,看到……以为我性骚扰。”
江望帆从袋子里抽出浴巾扔给他:“神经病啊你!”
第20章
大概是在浴室闷太久,周程围着浴巾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跟蒸熟了一样,尤其是脸,红得滴血,上三层粉底都遮不住的那种。他皮肤白,不大显肌肉线条,但也看得出来肩膀练得不错,胸背初见成效,腹肌隐隐约约还没几块有待提高。对比过于鲜明,江望帆按了按自己软趴趴的皮肉,冲着他吹了个流氓哨,又差点把自己吹得憋不住尿裤子,赶紧钻进洗手间解决大事。
再出来周程已经手脚麻利地换好衣服拆了床单,酒店里没洗衣机,浴室手洗也实在不方便,正面对着满地狼藉思考该怎么处理。
“送到干洗店洗呗。”江望帆叼着牙刷含糊不清地出馊主意,“反正干洗店能洗衣服也就能洗床单,你要再不放心就寄回家洗去。”
“我也没那么夸张……”周程嘟哝,“哥你不再睡会吗?我有备用的,铺一下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