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承瞥了冯夏一眼，道：“人还没来齐，连盘菜都没上，你们就喝上了？”
徐望笑着说：“他们第一次见你，这不是紧张吗，你知道我秘书酒量好，就陪他们先放松放松。”
蒋承也笑：“我怎么会知道你秘书酒量好。”
徐望严肃地看着自己的秘书：“蒋总都这么说了，还不敬酒？”
冯夏端起酒杯，脸上扬起笑，可完全看得出是硬着头皮准备上的。
辛莞然见状，正要说什么，就听蒋承对着徐望发问：“我为什么要和你的秘书喝酒，我是不配和你喝吗？”
徐望立刻拿过冯夏手里的酒杯，“说得是，我先干了，蒋总随意。”说完，一饮而尽。
蒋承没喝，而是说：“先吃点东西，不然我饿着肚子喝酒，我秘书该生气了。”
徐望叫人上菜，接着对辛莞然笑着道：“辛秘书腕这么大啊，能对着蒋总生气？”
“蒋总饿着肚子喝酒会胃疼。”辛莞然说，“徐总也要注意身体。”
辛莞然说话不知是语气还是什么，总是很容易让人听进去，内心会跟随她平静的语调也安定下来。
要是冯夏这么说，徐望怕是会生气，问她“你在教我做事”？但辛莞然这么说，他只点点头说：“好，先垫垫肚子再喝。”
服务生上菜时，辛莞然起身帮着调了餐的位置。
简单几个动作就看得出她对在场的人有多么了解。
谁爱吃辣，谁喜好吃鱼，谁忌吃荤腥，她都一清二楚。
尽管桌上蒋承是老大，她作为蒋承的秘书，完全可以只在乎自己上司一人。
但生意场上，谁知道会不会谁来日就起来了。
对每个人都保持平等尊重的态度，是辛秘书的工作准则之一。
“辛秘书真是一如既往的贴心。”徐望夸赞道，说着还睨冯夏一眼。
“应该的。”辛莞然说着，最后把徐望喜欢的海鲜放在他面前，又重新选了一瓶很配海鲜的白葡萄酒，给徐望倒上，给喜欢吃鱼的那位也倒了一杯。
“辛秘书不喝酒，倒是懂酒。”徐望越看辛秘书越满意，“蒋总到底上哪挑到的秘书？”
蒋承没回答，甚至看也没看他一眼。
仔细回想，就清楚他在辛莞然说了那句“徐总要注意身体”之后，就一言未发。
“略知一二罢了，徐总喜欢就好。”辛莞然说着，绕过徐望身后把那瓶白葡萄酒递给冯夏。
冯夏接过酒，手却不知怎么一滑，没拿稳。
眼看酒瓶往木地板上摔去，冯夏惊呼一声。
辛莞然伸手去接没来得及，忽然被人拉得往一旁躲了一步。
要不是她撑住了桌子，她差点直接坐在蒋承腿上。
酒瓶没摔碎，不过酒液飞溅出来，撒得地板和冯夏的鞋上都是。
徐望的裤脚也沾上了一些。
徐望听见动静，回过头直接“啧”了一声，“拿个酒你都不会拿？你干脆别在这杵着，滚回家去算了！”
他早在刚才让冯夏点菜时就对她很不爽了，不提前了解人也就罢了，问也不会问，磕磕巴巴的一点也上不了台面，现在更是出大篓子。
冯夏吓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她赶紧蹲下来把酒瓶捡起，捡起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辛莞然接过她手里的酒瓶，凑到她耳边说：“你去清理一下。”
接着把酒瓶交给服务生，又拿过餐巾给徐望：“徐总消消气。”
徐望根本消不了气，只是碍于蒋承的面子，没有继续发作。
辛莞然向蒋承投去视线，只见他已自顾自吃着东西，她便继续对徐望说：“这不能全怪冯秘书，也有我的问题，冯秘书喝得有些多了，我不该把酒交给她。”
徐望摇头：“怎么会是你的问题。”
“谢谢徐总体谅，人做事难免有疏忽，有犯错才有改变，我相信冯秘书下次肯定会更加谨慎。”辛莞然也不太确定自己这么说徐望是会消气还是更加火大，但她能说的也就这些。
徐望没再生气，只是说了句：“她最好是会。”
辛莞然再次落座，对其他几位说了几句，把话题引导到上次蒋承没去参加的科技峰会上。
蒋承看上去很抽离，似乎完全没有在听他们讲话。
说到他感兴趣的新技术，还是问了几句，不过看上去仍是兴致缺缺，甚至是越来越游离。
其他人倒是越喝越兴奋，“蒋总，喝啊！”
辛莞然伸手轻轻盖在蒋承的杯子上，这是不喝了的意思。
其他人不了解，徐望知道，没有再提。
但蒋承拢共也就喝了两杯红酒。
徐望怕新朋友不尽兴，让冯夏一人一杯的陪着。
吃完饭。
徐望结了账，瞥到大约是去洗手间的辛莞然。
看了蒋承一眼，他正看月亮看得入神。
徐望就赶紧就去追，“辛秘书。”
“徐总。”辛莞然站定。
徐望问：“蒋总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是不是冯夏的事让他不满了？”
“怎么会，蒋总不是那样的人。”辛莞然道，“徐总你也别为难冯秘书，她不是才到你们公司实习吗？”
“我这就叫为难她啦？她一个实习生我就带她出来见蒋总，她还不知道珍惜的。”徐望皱着眉头，立刻又换了一副面孔问道，“辛秘书，你在蒋总身边工作多久了？”
“三年了。”
“能在蒋总身边做三年的秘书，那可不是一般人了。”徐望把她抬得高高的。
辛莞然只点了下头。
“在蒋总身边虽然能学到很多，但云昇现在太稳了，你这个秘书当得，恐怕没什么挑战性了吧？”徐望笑着说，“我看得出你是个很爱挑战自我的人，其实你可以试试来我们这种还在发展期的公司试试，你会更容易找到价值感。而且，我开出的条件也不会比蒋总给的差。”
“谢谢徐总，我会考虑的。”辛莞然把这句正面回答说得很平，语气反倒是像在说“我完全不会考虑的”。
徐望继续说：“我能保证你在我这，能有更大的发挥空间。”
辛莞然也继续点头给出正面回应：“好的，我会想想。”
徐望倒希望她能给出拒绝的回应，说出她拒绝的理由，让他知道他能开出什么别的条件来让说服她。
但她这个态度，让人没有开展下去的空间。
“蒋总。”辛莞然的视线越过徐望的肩。
徐望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蒋承靠在柜台边的，不过看他样子，应该没有听见他刚才说的那些。
“我先去车上。”蒋承没看徐望，对辛莞然说。
辛莞然对徐望欠了欠身，转身去洗手间。
徐望左右望望两人的背影，生出一种这两人都不待见自己的感觉。
他想起刚才辛莞然说“蒋总不是那样的人”，哪样的人？她是在说自己为难冯夏了？小肚鸡肠了？
辛莞然走到车边，发现蒋承坐在副驾，而驾驶座没人。
蒋承降下车窗，“开车。”
辛莞然的驾驶技术跟她这个人一样稳，开得比高玉宇还要好。
一般饭局结束，她都会总结他们交流到的重点，并且根据蒋承的意思安排后续的约。
然而今天蒋承把高玉宇打发走了。
“刚才坐在最角落那位李总说的……”
“认真开车。”
“不影响我开车。”辛莞然说，“你知道我能一心二用。”
“是，你在床上还有心思数我身上有几颗痣，我当然知道你能一心二用。”
“你喝多了吧。”辛莞然语气平淡，“酒量这么差了？”
蒋承眼神带着不满地盯着她：“我要去你家。”
辛莞然：“你是真喝多了，你往窗外看看，这就是去我家的方向。”
第四章
辛莞然喜欢喝了点酒的蒋承，看上去像个疯子。
但他非要拉着她一起洗澡，她就很抗拒了，直接滑进浴室把门锁上。
洗完后，辛莞然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麦卡伦12，靠在沙发边，随便投屏了个电影到电视上。
她并不是不喝酒，只是不在外面喝。
蒋承没一会就洗完澡出来，往她旁边一缩，长腿一蹬把茶几蹬得歪掉。
他们靠在沙发边接吻，威士忌和青柠牙膏味道的。
蒋承已经投入到，电视的声音在他耳朵里都模糊成一团。
辛莞然却忽然推开了他的肩，倾身去把他蹬歪了的茶几给摆正，她坐回来，认真看着他：“不好意思，我尽量忍了，还是没忍住。继续吧。”
看他的表情，她还以为他生气了。
结果蒋承笑了一下，把脸埋进她颈窝。
“别亲我脖子。”辛莞然说，“对了，你等下得再刷一次牙，又有细菌了。”
“……你能不能别破坏气氛。”蒋承简直想咬她一口，随即又挺起身来，看着她问，“你这算是在关心我身体？”
“我一直很关心你身体。”辛莞然上手捏他的脸，“让我看看你的牙。”
“不要。”蒋承别开脸，“你到底什么毛病。”
蒋承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摘下她又大又厚的眼镜后吻住她。
变成了半个瞎子的辛莞然，的确没什么想说的了，看不清楚之后，听觉仿佛也消失了一半。没什么安全感，她只能死死抱着蒋承。
两人在沙发上友好交流了一番。
电影播完后，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
辛莞然都困了，想直接睡觉，被蒋承抓起来一起刷牙。
对着镜子，蒋承这才说道：“我不是让你别跟徐望说话。”
辛莞然：“我不是说了你那是有病的想法？”
“你还让他注意身体，让他死去得了。”
“不准说这种话。”
“整个饭桌上你最关注的人就是徐望，最后才是我。”
“首先，我最关注的人是你。其次，因为你跟徐总签了长期的合约，我才对他多些关注。”
“他还想挖你，也不看看他配吗。”
“确实不配。”
辛莞然转头，不再通过镜子，而是直接看着嘴快翘上天的蒋承，“所以我跟冯夏把酒瓶摔了，你在那装死，是在报复我呢？”
蒋承压下嘴角，没看她，“这怎么能叫报复呢。”
“你一句话就能让徐望闭嘴，让我说那么多。”
“你不是爱跟他讲话吗。”
辛莞然漱完口，“你可以滚了。”
说完就要走，被蒋承拉住胳膊。
蒋承好哄，辛莞然没那么好哄。
他说了得有八百遍对不起，又同意让她把他手绑起来再做一次，她才消气。
第二天。
辛莞然在工位上才坐了十分钟，就打了五个哈欠。
为什么昨晚惩罚的是他，她却这么累。
“辛秘书，你是不是有胃药来着？”洪薇捂着胃走过来，额头上有汗。
“有。”辛莞然打开包，忽然想起昨晚吃完饭后，去洗手间遇到冯夏在吐，就把自己的胃药全给她了。
昨晚蒋承又发癫，她忘了补充。
“你等一下。”辛莞然起身去了蒋承办公室，从他抽屉里拿出剩下的半盒来，给了洪薇。
洪薇拿着这盒胃药，觉得有点烫手，“这……是蒋总的吧？”
“没关系，你吃吧。他很久没胃疼，已经不需要了。”辛莞然说，“我看了，没过期。”
洪薇还是觉得怪烫手，不过辛秘书这么说了，那就没问题。
她吃了胃药，好奇道：“蒋总今天还没来啊。”
辛莞然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只“嗯”了一声。
话音刚落，蒋承就来了。
看上去心情还很不错。
他走到辛莞然面前敲敲桌子，示意她去办公室。
辛莞然拿着平板跟了进去。
门一关上，蒋承就说：“我刚去看牙了，牙医说特别健康。”
辛莞然手还没从门把上收回来，又重新摁下，出了办公室。
秘书部的大家还第一次看到辛莞然这副表情，好像有点无语。
她这才进去了两秒吧，突然出来，把大家还吓一跳。
洪薇凑过来问：“蒋总说什么了？”
“让我送杯咖啡进去。”
“真是摸不透蒋总啊，还非得把你叫进去让你送？”
辛莞然把她叫去茶水间，说了说今天工作的事，又做好了咖啡给她：“麻烦你去送一下。”
洪薇很快送了咖啡回来说：“蒋总今天好帅。”
一向不说闲话的辛莞然，每次在这种时候倒会跟着应和一句：“他哪天不帅？”
“你是对的，蒋总每天都帅，只是今天他心情好像很好，我敢多看两眼。”洪薇问，“辛秘书，中午一起吃饭？”
“好。”辛莞然说，“去工作吧。”
洪薇和秘书部的其他人都挺喜欢辛莞然。
她看着一板一眼，给人古板的感觉，其实说起话来很舒服。再加上有她在的时候，蒋总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都顺眼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