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联受伤之后，再一次摸到机甲，第一感觉就是疼。很疼。摸到的那个瞬间，受伤那一刻的记忆会不断翻涌着，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直到现在，我也完全没有忘记那种滋味。精神力受伤的烙印会深刻地?留存在脑海里，不管什么时候去检查，受过伤的痕迹都会存在着，哪怕养好了也掩盖不住。”
她脑袋微偏：“你那时受的伤比我重得多得多，应该也比我疼得多吧？直到今天，应该也还能?感受得到吧？”
闻央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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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可以。如果不是那种如影随形的疼痛，他不至于至今都无法再碰一下战斗机甲。但和这种痛楚相比，再也无法登上赛场的痛却更加难以忍受。
所以他今天依旧站在这里。
扶风轻笑了下。
“队长，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您一样坚强的。伤痕客观地?存在着，能?够抹消掉它的影响就已经很好了，想要做到完全无视，太难了。”
闻央顺着她的目光转头，高度稍低一点的观众席上，戴着口?罩的喻真正环起双臂沉默地?坐在队伍的边缘，垂着眼帘看向下方的赛场。
他收回目光，又看了眼扶风的侧脸。
坚强？其实他自己?并不这样觉得。其实相反，正因为脆弱到无法接受就此退出机甲联赛的未来，他才会拼命抓住哪怕再微渺的机会。，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扶风不也一样吗？
赛场里的局面一点点演变着，而扶风和闻央却已经坐上了驶向其他赛场的悬浮车。
他们今天最?主要的任务还是情报的收集，自家队伍比赛看个开局就差不多能?猜到结尾了，别闻央，就连扶风都能?推演个八九不离十。
扇区大赛这一阶段，因为来自联邦各个地?方的队伍都会齐聚在这里，但对手却只在自己?扇区范围内，所以又被戏称为“内战”。期间他们的对手全部由星网主机随机分配，但是会刻意调低来自同一个星系的两支队伍碰上的概率，以免上演“真·内战”。
几个扇区之间总体实力并没有特别明显的悬殊，但如果硬要的话，那大概就是顶尖的队伍里，总冠军基本都只在螺旋扇区和中央星系之间产生，很少会落在其他队伍头上。
但在这个级别之下，哪怕是亚军，各个扇区的获得频次也是相差无几的。
因为现在还是比赛初期，队伍数量太大，闻央等人?其实也并没有特别明确的目标，只是打算先从太阳扇区看起，留意是否有特别值得关注的队伍。
“严格来，我们需要关注的其实都是几个扇区里的顶尖队伍。像这种需要一层层打上来的比赛，黑马出现的概率是非常低的。”
岂止是低，可以近乎为零。
人?才的培养，设备的配置，场地?的磨合，队伍的组建……哪个不是靠时间积累起来的？真正值得注意的对手年?年?都是那么几个，在情报上需要花费精力的也不过是对这些?队伍信息的更新罢了。
两个人?一边乘着悬浮车在各个赛场上空穿梭着，闻央一边继续道?。
“银河扇区和螺旋扇区的那几支队伍我们要到决赛才能?碰到，倒还不需要太早注意，反倒是太阳扇区的队伍，因为前期赛表全部随机分配，任何队伍都有可能?成为我们的对手，不管强弱都不奇怪。”
他食指无意识点着扶手，仿佛在脑海中盘点着。
“天马星域赛区今年?的冠军，就是西玛星系代?表队。”
扶风闻言睫毛扇动了一下。
上次联邦联赛她还是西玛星系的一员。
那个时候他们只能?止步三强之外，如今他们终于还是拿到了天马星域的冠军。只是此时此刻，她再谈起时已经是以另一个角度，作为未来的对手来审视对方了。
“除了西玛星系之外，卡诺斯星系今年?的进步也很大。往年?卡诺斯在高联的表现并不十分亮眼，每隔两三年?才能?打进一次前三。但今年?这个亚军，拿得毫无悬念，实力有了很明显的进步。”
由西玛军事主导的西玛星系代?表队是老牌强队了，几乎年?年?成绩都在冠亚之间，今年?冠军其实并不算什么新闻。反倒是卡诺斯拿到亚军这件事更引人?注目一些?。
扶风转头：“卡诺斯今年?的新人?……”
“没错，你应该也认识。”闻央低头捣鼓了两下终端，然后用光屏投出两张熟悉的脸，“安洛斯的老队友。双S左翼贺新阙，还有他们的指挥，穆飞瑜。”
光屏上，贺新阙那张肤色略深五官立体的脸依旧熟悉，而旁边穆飞瑜则仍是那副平静得仿佛没有情绪的表情。
扶风摸了摸下巴。
难道?这就是高联指挥的统一气质吗？不然为什么穆飞瑜这副不动如山尽在掌握的神情，她总觉得相当?眼熟呢？
“你们之前的比赛我看过。穆飞瑜、贺新阙和安洛斯，这三个人?组合起来威力相当?强。而如今虽然缺了个安洛斯，但卡诺斯原本的右翼水平并不低，在这对怪物新人?的带领下飞速弥补了安洛斯留下的空缺，将队伍又一次支撑了起来。”
他抬手点了下贺新阙：“这个人?你交过手，感受应该很直观。在他初联的基础上，所有数值应该都上了个台阶，你可以大概想象一下。至于这个指挥……”
他的手指微微侧移，指向敞着外套的穆飞瑜。
“她是比较少见的精密操控型的指挥。从我的感受来推测，她大概率是那种会把所有状况都在心里预演一遍，准备充足的预案，根据战况发展推动选手去执行的那种指挥。这种方式很缜密，一旦起效局势就会被她彻底引领，但风险也很高，因为步骤间容错率很低，需要指挥很强的把握能?力。”
他嘴角微扬：“这种风格的指挥，要么是有着极强的自信，要么精神力很强。对我们而言不利的是，这两样她都占了。再加上她用得最?顺手的尖刀就在掌心，如果我们遇上也会很麻烦的。”
扶风听?着闻央的明，一边抬眼看向光屏。
如果天马星域的冠军是当?年?西玛星系的大家的一个念想的话，那么贺新阙就是她自己?难以轻易放下的一个念想。
现在，前者?他们已经实现了。
而自己?，正在等待一个机会。
联邦联赛
赛场星球面积相当?大，
除了魏希在场内作为替补指挥之外，队内的?其他指挥都各自散了开。
他有所留意的天马星域的两支代?表队第一场都没有比赛，
只好转头带着扶风去看太阳扇区另一只队伍。
下方是?密集的?绿意?，扶风低头看着脚下几乎填满视线的?树冠，沉默两秒。
“这种地图，真的?有观众能看到什么吗？”
闻央抬手指了指悬挂在观众席上方的?那些屏幕：“也可以看转播。”
但事实上，对于他们二?人这种不会放过蛛丝马迹的?分析专家来说，雨林地图过分茂密的?植被其实不会对他们的?观赛造成太大阻碍。
人活动的?痕迹是?很明显的?：林中?飞禽的?动向，树冠的?不自然晃动，偶尔冒起的?白烟，更别说真正战斗中?出现的?剧烈动静，
这些都可以判断出比赛的?走向。
两个人控制着悬浮车在观赛轨道上慢慢滑行，一边不住分析。
“东侧这支队伍的?组织明显要严密合理多了。”扶风抬头，目光从远端扫到?近侧，“队长你留意?的?应该就是?这一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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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眼远处的?转播屏幕。
“帕林星系代?表队？”她回想了一下，“我记得……应该是?太阳扇区靠内一些的?星域？”
三个扇区各占据了联邦星图的?一角，
其中?螺旋扇区面积最为辽阔，
但位置也最偏远，
类似于一个突出的?角，
太阳扇区面积则在其次。
西玛星系虽然确实算是?边境星系，但并不是?最远端的?边境，因此她来中?央星系上学其实距离尚能接受。若是?她来自螺旋扇区，
那高昂的?路费恐怕很难负担得起。
话虽如此，太阳扇区真正繁华的?地区依旧是?更内侧一些的?地方，尤其是?银河扇区和太阳扇区中?间的?区域，
再?加上中?央星系，差不多刚好可以围成一个三角，
这是?联邦经济最发达的?中?心区域。
从那种地区来的?队伍，整体实力不低是?很常见的?，原因和中?央星系的?差不多：竞争大、设备好、天资优越的?选手又层出不穷。
“这支代?表队也很强，不过说起来风格其实和联邦军事有些相像，都是?以优秀的?选手为中?心组建起的?队伍。”
扶风闻言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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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央的?叙述很客观，但话里的?潜台词她依旧能领会得到?。
联邦军事那样的?模式对于队伍的?构建来说其实并不算优势，他们能如此优越是?因为联邦军事的?选手们实力实在过于突出，强行要每个人风格融于一致反而会影响个人实力的?发挥。但这样的?模式很难复制，甚至可以说，这是?因为指挥的?能力不足以统筹起这样一支队伍，所以采取的?无奈之举。
当?然，理论上虽然是?这样，但有穆沉鸢的?存在，恐怕没有哪个指挥敢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能将这支队伍如臂挥使。而实力稍逊的?指挥想要磨合强大的?选手，只能靠漫长的?时间积累，很显然只有三年?的?高联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说，联邦军事那样的?队伍风格其实算是?特例。至少在优秀的?指挥看来，放任所有选手尽情?地发挥个人特色，看似无拘无束，实则限制非常多，就算是?对联邦军事的?选手来说，这也只是?多方考量下的?最优选。
帕林星系代?表队的?选手虽然个人实力也很强，但比起联邦军事来却又差了半个台阶。更重要的?是?，他们里面没有穆沉鸢那种实力一骑绝尘的?选手。
能把握住这群选手的?指挥，不说万里挑一，千人里总能出一个的?，对一个实力在星域三甲级别的?队伍而言，绝不会找不到?。
只能说，他们的?教练有些走偏了，想要复制联邦军事的?成功之路，却只能模仿皮毛，以为将每个选手的?实力最大化地发挥出来就有用，实则反倒拖了队伍成长的?后腿。
教练是?决定队伍大方向的?人，他的?思路一旦偏了，队伍就可能会走好几年?下坡路，就算及时反应过来也需要时间才能恢复。
所以这也是?闻央将帕林星系的?优先级排在天马星域代?表队后面的?原因。在他看来，不出两年?，帕林星系恐怕就很难再?维持住自己在本星域的?冠军位置了。
但在本届里面，帕林星系还依旧是?存在竞争力的?，而这份竞争力在他今天的?对手团队合作水平同样不高的?情?况下表现得尤其突出。
当?帕林星系的?左翼顶着对面重装的?火力掩护，强行淘汰掉对手左翼的?时候，观众席上的?欢呼声骤然热烈了起来。
闻央翘了翘嘴角：“精彩的?个人表演。”
扶风同样笑着，接过了他未完的?下半句。
“稀烂的?战术配合。”
说是?稀烂都有些失真，可以说是?完全?没有。
如果帕林星系的?前锋没有在不远外被绊住——看情?况应该是?追对面的?轻型追得太深了，而是?抓住时机从侧翼赶来支援包抄，他们的?左翼根本不用冒那么大的?险，去完成这场虽然精彩但也险象环生?的?单杀戏码。调度得好的?话，两人甚至完全?有可能联手再?干掉对面那台重装。
而现在嘛……对面左翼这种情?况下都能被单杀，这就实在没什么好评的?了，只能说，他们这波赢得了不少观众喝彩的?行动在两人看来还是?亏了。
——没有争取到?本可以得到?的?优势，就算是?亏。
闻央微微点头：“他们队伍的?战斗兵个人实力确实没话说。”
这种情?景，一不小心就容易翻车，如果是?心态欠佳的?选手，在经历了刚才那惊险的?一幕之后，也很有可能因为后怕影响状态。而帕林星系的?左翼却简直就像个人来疯，再?交手时的?犀利程度竟然又显著上升了，大概是?属于那种越刺激越来劲的?人。
这种类型的?优秀选手中?并不少见，最典型的?严奕和贺新阙其实都是?这种选手，越是?险象环生?越是?肾上腺素飙升，反而能发挥得更加出色。
闻央摸了摸下巴。
如果他们碰上帕林星系的?话……硬碰硬虽然也能赢，但是?性价比并不高。联邦大赛才刚刚开始，决赛之前都不算正菜，在漫长的?耐力赛中?，只有用最实惠的?安排才能安安稳稳地拼到?最后。
这场比赛最终没什么疑问地以帕林星系的?胜利收场，闻央调出了眼前的?光屏，点开赛程表看了看。
“还有几场比赛，去看看？”
扶风没什么意?见，两人一道往更远的?地方走去。
一般输得越早的?比赛队伍越弱，但比赛时长更长的?也不见得就是?强队，很有可能只是?两个菜鸡在互啄。
不过闻央靠着强大的?情?报积累和一些运气?，一路上都没怎么在那些注定一二?轮游的?队伍上浪费时间，看到?了几场还算有价值的?比赛的?后半场。
在他们自家的?比赛结束半小时后，两人在太阳扇区比赛区域的?边缘停了下来。
“这一场应该就是?最后了。”
闻央微微抬了抬下巴，点评目前正在看的?这一场比赛。
“这两支队伍排名其实都挺高的?，但竟然在第一轮遇上了。就算赢了，估计消耗不少，后面也撑不过几轮了。”
就好比跑马拉松，一开始就冲刺的?话，后面大概率是?跑不长的?。扇区大赛全?程单败淘汰制，这是?一场都输不得的?比赛，如果不幸在前期遇到?强队，就算实力不错也可能抱憾一轮游，就好比去年?初联的?卡诺斯星系。
能强行把队伍状态调整回来的?也有，不过很可惜，眼前这两支队伍不管哪一个都不具备这种实力。
反正是?最后一场了，两人干脆在观众台坐了下来，一边看比赛，一边一心二?用地讨论着今天遇到?的?值得注意?的?队伍。
下方的?比赛最终还是?在双方痛苦的?拉锯中?有了结果，失败的?那一方所有的?机甲都在比赛结束的?那一刻瞬间静止不动，呆立在原地，像是?一下子全?都失去了动力。
按照他们队伍的?水平，其实原本可以在这次联赛中?占据中?游的?。
至少本不应该在第一天就打道回府。，尽在晋江文学城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大概也是?他们唯一的?一次扇区大赛了。
扶风低眼看着那些机甲，抿了抿唇。
闻央还在低头算着概率，她突然出声。
“队长你毕业之后打算做什么？”
“啊？”闻央愣了一下，然后短暂地思考了几秒，回答道，“找个职业机甲战队吧。”
扶风扭头：“我听说已经有好几支军团过来打听你了。队长的?指挥成绩那么出色，去军团应该能发展得很好吧。”
他学的?是?指挥专业，虽然精神力受损开不了机甲，但并不影响指挥的?工作，更何况身体素质也没落下，堪比单兵，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等一的?质优新人，若是?能加入军团，前程远大绝不是?一句空话。
而加入战队打职业联赛，虽然收入也很高，但赛季中?无疑会很辛苦，社会地位和晋升空间都远不如前者?。
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可以专心打比赛了。
闻央无奈地笑了下。
“听说？又是?虞信说的?？”
他和虞信同班，有人来打听他的?话当?然瞒不过虞信。更何况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
他点头承认：“确实有几个。不过我已经回绝了。”
把光屏熄灭，他抬眸看向远处，嘴角的?弧度悠然。
“我只想打机甲。哪里能打我就去哪里，其他的?都没什么所谓。”
进军团当?然是?一条路，一条开阔坦途，但于他来说吸引力却并不大。
闻央转过头看向扶风：“我已经问完了，不说说你自己吗？按照你的?专业成绩，完全?可以继续深造走机造的?道路，虽然会有些难度，但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问题。等这两年?拿到?成绩之后，也可以靠联赛成绩进军团当?机甲手或者?单兵。当?然，接着打联赛也不错。”
他眉眼微弯带出一丝笑意?。
“你怎么想？”
扶风眸子垂了垂。
她怎么想？在问闻央之前，她其实都还没有想过。
她的?初衷，仅仅是?想证明父亲是?错的?罢了。
她是?为了这个目的?走上机甲联赛的?道路的?，但如今继续咬牙走下去的?动力，却又好像不止于此了。
但不管怎样，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现在最强烈的?愿望，就只是?继续打下去而已。
联邦联赛
第一场比赛赢得毫无悬念，
闻央甚至都没有花太多时间在赛后复盘上，直接进入了下一个环节。
下一场比赛是在两天后，
依旧是这颗星球，对手也?已经确定?了下来，是太阳扇区北部的一支队伍，实力处于中?流位置，比上一个对手更构不成什么威胁。
第一场的首发是张希燃，后半场为了保存力量换上了殷辛，第二场的首发是则是殷辛，同?队的夏捷作为替补以备意外情况。
扶风没捞到上场的机会，不过没上场的不止是她一个，
一队的穆沉鸢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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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比赛进行的同?时，两个人正在阿尔诺维星上的训练场里切磋。
今天穆沉鸢没有选长剑，而是拿了一对和扶风相似的双刀。两人的眼神一瞬不眨地紧盯着对方的动作，在这种极度紧绷之下，却仍然能在刀锋划过的间隙里聊上两句。
“单刀速度应该会更快一点。”穆沉鸢横臂用刀背挡住她的攻击，
“不考虑换一下风格吗？”
双刀这种攻击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