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捡漏吗?”
轻型的头皮瞬间麻了一片:是那台消失的惊龙!
他以一种几乎称得?上是狼狈的姿态从原地滚开,然而后面那个不知?何时靠了过?来的前锋并?不给?他逃离的机会?。
山岳般的精神力压迫朝他涌了过?来,冰蓝色的机甲化作一道映在视网膜上的影子,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便已经到达了眼前。
他的下场只在照面一瞬,甚至没有痛苦。
虞信手中的炮口抵在对方?能源舱位置,火焰从里面爆开,零碎的火星落在惊龙外壳上,留不下半点痕迹。
他松开手,将轻型扔在了地上,然后扭头看向远处那栋狼藉的建筑。
在千姬淘汰的那一瞬间,闻央第一时间按下了强制接管和?选手替换,于是扶风甚至还没来得?及一句话,就直接被裹进了生命保存装置,业火随即脱离了战斗状态,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在碎金上场替换之前,他将负责守卫自家后辈的机甲。
他穿梭在建筑里,像是一颗子弹,蓝色的外壳完美隐藏在充满了眩光的建筑之中。
惊龙最终停在了那栋燃烧的建筑对面。
虞信的视线落在扶风密密麻麻的痕迹上,嘴唇抿起的弧度在那一刻和?闻央极其相似。
他的眸子映着最后那点火焰,里面的情绪却沉得?像是在漆黑的深水里翻涌。
钢铁巨森
十分钟之?后?,
碎金降落场内,业火被顺势回收,
而终于解放了的惊龙也与前来中线的幽灵在边界附近会合。
喻真在惊龙停在自己面前的下一秒开口:“带我去中线信号塔。我来负责黑掉他们的地图。”
虞信眉毛微抬。
作?为前锋,他一向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所以几乎从不质疑左右翼和指挥的要求。
但是今天不一样。,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没有动,无视了幽灵抬眼看过来的质疑目光,而是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语气里找不到半点?素日的轻佻,反而满是沉着与稳重:“不是现在。”
左右线战况未明,蔚巍的地图情况仍然未知,碎金继承了业火的伤势,
需要一定的适应时间,更?何况碎金和幽灵的配合本就不算融洽。现在带右翼前往对方的中线信号塔可绝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这不是虞信作?为选手的反对,而是作?为一名前辈的判断:喻真的这个决定,不是基于?现状做下的理性判断,而是因为扶风的表现。
但这种不理智当然是被允许的。
他还只是个二年级,
他的搭档,
他的后?辈,
如此艰难又?如此完美地完成了战略目标,
将队伍引领向胜利,他的心情复杂起伏当然再正常不过?。
三年级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为了这个吗?站在后?辈身前成为遮蔽风雨的屏障。站在他们背后?成为支撑兜底的基石。
作?为前者来说他们已经很没用了,后?者总该要守住的。
虞信低头看向地图。
碎金入场之?后?没有休息太久,
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马不停蹄地扑向了中线的信号塔。
那台轻型已经被虞信解决掉了,攻占信号塔这种事则更?加适合他来做,最重要的是最好?能趁着蔚巍的左翼赶到之?前收割掉一两个技术兵。
不过?很可惜,
蔚巍的守塔兵躲得很快,哪怕没人前来接应,
那人也趁着首都左翼替换的时机一个人溜回了领地深处,让碎金扑了个空。
蔚巍的左翼在他破开信号塔最外围防御的时候赶了过?来。
他们原本的应对策略是由千姬挡住首都一指最强的攻击,而他则作?为机动战力狙击最弱的选手,试图视线各个击破,将首都二队的进攻力量一点?点?剪除。
所以在业火对上千姬的同时,蔚巍的左翼则前去支援了右线信号塔,试图先干掉银电。
然而扶风和休伯特的交手看似纠缠了好?一会儿?,但对于?见势不妙就试图反身赶来支援的左翼来说,还是结束得太快了一点?,而另一边的银电才能压力骤减,荒鸿得以抽身回来将银电带去前线。
算起来,荒鸿其实是绕了个大圈子的,但幽灵之?所以能这么?快到达这里,是因为那些路其实是喻真自己?跑的。
荒鸿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传说中的幽灵机甲的极限移动速度,但没想?到还是白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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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信在这里,他们队内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他悄悄摸了下鼻尖,语气甚至有些小心:“薛前辈,那我去支援银电了?”
薛蓓无语:“喊我干什么??找队长啊。”
荒鸿委屈地闭上了嘴。刚才咬牙切齿喊他去支援的人到底是谁啊?!
闻央发话:“去吧,把那边收下尾。蔚巍的重装都不好?对付,你和银电动作?不用太着急,等碎金这边解决了左翼再说。”
和荒鸿说完,他又?点?虞信的名:“碎金已经把左翼引走了,惊龙带幽灵到中线信号塔附近先行破译。”
他默默算了下目前场上的战力。
目前己?方损失了一台前锋,而蔚巍则分别失去了前锋、轻型和重装,最后?一个无疑是能决定比赛走向的因素。
云霄和银电都在分别对付左右线重装外加一台前锋,而蔚巍还有一台前锋和轻型不知去向。后?者有可能是在后?方辅助技术兵转移,但那台前锋还不知道去向。
按照蔚巍这支队伍的通常风格……他想?了想?,调动了队伍最后?一个轻型。
“游鸟,你从中线信号塔这边绕进去,幽灵给他开路,你去左线信号塔埋伏,点?位大概是(5674,545)附近,自行寻找狙击点?。只要有人从你半径500米范围内经过?,用你的‘雷耀’给他一枪,不管结果如何,直接原路返回……”
蔚巍的防御力独霸高联,但是除此之?外,他们的战术指挥风格就比较中规中矩,总的来说属于?保守派。如果他们这个时候敢于?孤注一掷,将所有能调动来的战力都派到中线,左右只留两台重装,那么?还有翻身的可能性。
要么?是他们先一步干掉重装,让蔚巍再无翻盘的可能,要么?就是蔚巍乱拳打死老师傅,将碎金送下场,这样一来首都的顶尖战力捉襟见肘,最终只能面对蔚巍的防守叹息。
可他们会更?想?要求稳。所以他们大概率会试图先解决其他前锋,然后?再集中力量搞定碎金。
如果千姬还在,这样的布置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很可惜,没有了千姬这堵跨不过?去的门槛,左翼对战,出身二军的碎金根本不可能露怯。
他们是想?要求稳,可在闻央看来,还是未免太贪心了点?,结果只能是一无所得。
他无声?地轻叹了声?,这才稍微将放慢了高速运转的大脑,抬手捏了下眉心。
这一场已经这么?艰难了,下一场的胜利,又?该向哪里寻找呢?
*
曦恒对首都三队战场,此时已经是一片狼藉。
首都三队那台左翼像是一场龙卷风一样席卷了曦恒外围的所有布置,几乎一直将充满了破坏力的战线推到了信号塔下面,但代价是双方同样快速下降的能源总量,以及相继暗下去的选手坐标。
就人数而言,首都三队略占优势,但唐寄心里却丝毫没有觉得轻松。
这很不正常。
诚然,这场联赛秦其岚的压箱底牌便是他已经可以做到自如控制超常发挥的开启,并且将状态进一步地提升了,但是……那可是星子移!她不可能没有任何防备的啊?
可曦恒的反应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得他背后?发凉。
“担心什么??”卫悠淡淡地截断他的思绪,“你没有失误,不是吗?”
没有失误,就意味着他已经全力发挥,不存在遗憾了。如果这样还败了的话,不就只能坦然地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了吗?
唐寄苦笑:“你这是安慰吗?”
卫悠冷呵:“你需要安慰吗?”
唐寄缓慢地吐出胸口一直吊着的那口气。
“没错,到这里我已经把我该做的都做了,没有失误也没有遗憾,如果在这里败了,也只是说明我们还需要再回去继续磨炼而已。”
高联只是他们漫长道路的开始而已,高联的赛场也不过?是职业生涯的一个起始,他作?为一个预定要进入军部?的指挥,当然不会认为这里就是自己?成长的极限。
卫悠又?突兀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不像是出于?什么?善意,但唐寄还是没忍住开口:“笑什么??”
“我在想?……”卫悠不怀好?意地拖长了声?音,“星子移这个指挥风格,不觉得很适合军部?吗?你说她会不会变成我们的同僚?如果真的会的话,你说她的晋升速度和你比起来会怎么?样?”
唐寄的脸彻底黑了,啪地关掉了卫悠的通讯频道。
大概是因为做好?了心理准备,当曦恒真的发难的那一刻,唐寄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星子移用了27个小时,大半场的时间,以两个前锋一个轻型和一个技术兵的下场为代价和幌子,换来了整张地图的乾坤剧变。
坐标混乱,地形差异,在他们撕破面具的那一刻之?前,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时候,没有人察觉出不对,曦恒就在首都三队狂欢般的节节进攻之?下,任凭他们入侵自家的信号网,然后?不着痕迹地反向控制了他们所见到的一切,利用钢铁巨森单调混乱光线昏暗的地形特点?,硬生生给他们编出来了一张以假乱真的虚拟地图!
在今天之?前,没有人会着重关注曦恒的技术兵队伍。
他们关注星子移,关注楚珩奇,关注那支一击必胜永不失手的攻击队伍。
而在那张令整个首都三队彻底陷入混乱的、在所有人眼前褪去伪装、呈现真实模样的地图横空出世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无法控制地投向那台始终沉默安静,宛如隐形人一般奔忙在前线的重溪。
耳边是自家右翼被努力压制下去,但在她听来却依旧过?分刺耳的咳嗽声?。
星子移面色冷淡。
“忍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动手了……”
她眉眼刹那染上厉色,手掌按上操作?台:“反攻!”
星驰电走,奔轶绝尘。对于?进攻手全员机动力均在轻型水准之?上的曦恒来说,从被动防守到迅捷反击也不过?是扎眼的工夫。
在指挥的声?音之?下,他们将是不败的军团。
*
曦恒最终还是赢了,星子移……真是恐怖的耐心啊。
严奕站起身,双手插在衣兜里。
身边的观众也已经纷纷开始退场,大多数脚步匆匆,试图赶去看其他还没结束的比赛。
他只觉得自己?的手腕有些过?分沉重。
什么?时候自己?也会有这种胆怯的心情了?
严奕自嘲地笑了下,最终还是打开了光脑。
……还没结束。
西玛对弗雷德里的比赛,还没结束?
他既有种莫名地松了口气的感觉,又?懊恼于?还在再继续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严奕抬手抓了把头发,将那头原本就像鸡窝的红发抓得更?乱。
他一边点?开了自家队伍的比赛直播,一边抬脚向外准备回自家的观赛台。,尽在晋江文学城
走着走着,他的脚步顿住了。
身后?有人拍了拍他,有些不满地说:“不要站在这里堵着走廊啊?小伙子人高马大的往这儿?一站别人怎么?走啊?”
面前堵塞通道的无良红毛扭过?头来,露出两排闪光的白牙:“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嘿嘿,我这就走。”
路人:缓缓冒出一个“?”
严奕将光脑塞回了兜里,转道朝回阿尔诺维的飞艇走去。
赢了!黎昼他们赢了!
得赶紧回去给他们准备庆祝才行!
永无再会
扶风是在医疗室的床上醒来的。
屋里没?有开灯,
天色昏暗,只有房门上的玻璃窗外洒进来一点冷白色的光。
扶风动了动,
不出意外地发现自?己?四肢都不怎么听?使唤。一部分是因为她上场比赛力竭的结果,还有一部分大概是因为她身上的固定装置。
——精神力受伤有一定概率会反馈到身体上,医务人员处理的时候是会特意按照赛场内的机甲损伤进行处理的。
所以扶风的双手现在都被包扎固定严实了,腕上的光脑被放在床头的桌子上。
她刚想开口语音唤醒,门?外的走廊一道脚步声渐渐地响了,由远及近,最终在她门?前停下。
随即三道敲门?声响起,敲得不重,因为不确定里面的人醒了没?有。
门?外有声音低低响起:“我?是神屠。”
扶风歪了歪脑袋,
神屠?
她一边开口:“请进。”
房门?被打开,外面的光洒进来,将门?外逆光的身?影笼罩在一片阴影里。下一秒,屋里的灯光自?动感应亮起,照亮了那道身?影。
神屠今天依旧没?有穿队服,
单手插在口袋里,
左手拎着一个保温盒。
“来的路上碰到了你队友,
顺路把你的晚饭带过?来了。”
她抬手将晚饭放在桌子上,
在扶风床边坐了下来。
总归她一向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的,扶风适应良好,而且双手不能动也不妨碍她直接挺身?坐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比完赛不需要多休息一下吗?”
神屠眼帘垂了垂。
她没?有回答,
转而道:“恭喜,我?看到你的比赛了。”
神屠笑了起来。
她的五官原本是清秀的,但大概是常年摆着一张不好惹的脸,
于是便刻上了几分无法抹除的冷漠凶狠的气?息。
但这么一笑,原本柔和?的底子便又浮现了出来。
“经过?这场比赛,
以后恐怕没?人敢再说你什么A级不A级了。”
扶风弯了眸子:“没?办法,谁让我?确实是A级嘛?”
神屠嘴角的笑意不明显地淡了几分,眼睛的弧度却加深了:“也是。你一直都是这样?的。”
扶风察觉到了她表情的变化,眼睛里露出几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