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样,被逼入绝境后,只能寻死。”
“这世道对女子苛刻,多数女子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面对无法反抗的命运,要么麻木顺从,要么变成一缕芳魂。”
“正因为我淋过雨,所以想在她人苦难时,也为别人撑一把伞。”
“我也并非你想的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而是我想尽我所能,让这世道对女子更宽容些。”
“男子生来与我们对立,高高在上的他们是无法理解女人的苦楚,更难以产生同理心,唯有女子才能理解女子的不易。”
“所以我们女子之间,更应该互帮互助。”
“今日你我若冷眼旁观,他日亦无人为你我伸出援手!”
“所以,品兰姐姐,我们帮帮她吧……”
品兰听完,沉默一瞬,然后慢慢的把手松开,让柳枝撑起竹篙。
月色下,小船很快就来到了千鲤池的中心地带,离赵嫣儿所在之地不过半丈。
可惜此时的湖面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早就没了赵嫣儿的踪影。
人怕是已经沉了下去。
柳枝着急的喊道:“赵小姐,赵小姐?”
“别放弃啊!”
“总有人,会期盼你活着回去!”
这句话隔着一层水面,清晰的传到了赵嫣儿的耳朵里。
她忽的想起了自己还在家中受苦受难的娘亲和弟弟。
想起离家之前,娘亲在门口依依不舍的和她道别,说来年春天一定要与她再见一面,让她穿上娘亲手做的裙衫。
想起弟弟哭着不让她离开,发誓说要好好读书,日后高中,带着她离开赵家,搬进大房子里,不再受苦受难……
是啊,还有亲人在等着她归家。
她还没有穿上娘亲做的春衫,没有等到弟弟高中,又怎么能轻易的死在这寒冷的深秋。
她猛然睁开了眼,求生的意志让她鼓足了劲儿往上游。
终于,水面破开了一个口子。
赵嫣儿钻出了水面,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开始张望四周,想知道刚刚那个救赎她的声音来自何方。
岸边的众人,见赵嫣儿又从水里钻了出来,刚刚的紧张感也荡然无存。
甚至他们都信了五皇子的话,这女人就是一门心思想爬床,故意在那欲拒还迎呢!
五皇子得意的笑了,“我就说,你一个爬床的女人,在这里装什么清高,以死明志!”
“还不赶紧来求我,或许我一高兴还能赏你做个侍妾。”
可接下来,五皇子并没有等到赵嫣儿的求饶。
因为赵嫣儿的目光落到了离她不远处的柳枝身上。
“怎么会是你!”赵嫣儿不可置信。
她见过柳枝,是那日破坏了她计划的丫鬟,也是跟在世子身边的人。
以赵如媚和世子九爷的对立关系,按理来说柳枝不应该会救她的,可偏偏救她的人就是柳枝。
柳枝把竹篙伸了过去,并没有回答赵嫣儿的疑问,只道:“你快抓住竹篙,我带你去上岸,咱们走这边,五皇子就没法缠住你了。”
“快别愣着了,这池水凉的刺骨,你再泡一会儿,会毁了身子的。”
赵嫣儿这才回过神来,朝着柳枝微微点头致谢,然后伸手去抓那竹篙。
岸边上的五皇子瞧见这一幕,有些气急败坏的指着柳枝吼道:“你是哪里来的贱丫头,敢把闲事儿管到我头上了?”
“你是把本皇子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吗?”
“本皇子命令你,赶紧滚开,不许打扰本皇子的好事儿。”
赵嫣儿闻言,将抓住竹篙的手轻轻松开,身子也瞬间往下一沉。
她仰起头,苦笑着对柳枝说道:“谢谢你还愿意来帮我,可我不能连累你。”
“你赶紧离开这里吧!”
品兰闻言,倒是对赵嫣儿有所改观,她冷哼一声,“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你只管抓着竹篙就是了,这皇宫虽然等级森严,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地方。”
赵嫣儿微微垂头,其实她才是没理的那一个,买通了宫人意图爬床,这若是被查出来,她根本讨不到好果子吃。
而五皇子敢那么嚣张,也是因此笃定了她不敢去告状。
品兰见赵嫣儿犹犹豫豫,有些不耐烦道:“愣着做什么,赶紧上来啊,这湖面上还怪冷的,你打算让我们冻多久?”
柳枝也劝道:“赵小姐,好死不如赖活,你再怎样也是官眷,五皇子也没法拿你怎么样的。”
“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办法总比困难多!”
第207章
敢在我面前欺负女人?赵嫣儿闻言,眼底终于燃起希望。
她伸手去抓住那竹篙,用尽力气去往那小船上爬去。
五皇子见柳枝压根就不在意他说了什么,骂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敢无视本皇子的命令,本皇子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柳枝这才抬头看了一眼五皇子,微微欠身回道:“奴婢只是个微末之人,五殿下刚刚所言,奴婢们都很重视,自是不敢忤逆的。”
五皇子咬牙切齿,“那你还……”
柳枝一脸无辜道:“不是殿下亲口所述,不允许旁人下水救人,而奴婢们也诚如殿下所言,并没有下水,也没有救人。”
“奴婢们只是正常在这千鲤池划船,怎么会料到这池水中还有个活人,是这赵姑娘自己抓住了奴婢们的竹篙,奴婢总不能再用竹篙把赵姑娘捅到水底吧?”
“那万一待会出了人命,奴婢岂不是要担上杀人的罪名?”
柳枝的一席话,直接把那五皇子的嘴给彻底堵住了,竟然说不出一句反驳之言。
赵嫣儿溺水身亡,他们冷眼旁观不予施救,也只会被说成没有道义仁心。
可要是他命人再把赵嫣儿用竹篙捅进水里,若是死了,那就是指使谋杀。
况且那赵嫣儿还不是宫婢,而是官眷,要真因此丧命他也不好交代。
可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赵嫣儿跑了,又是极其的不甘心。
于是,五皇子对身边的内侍吼道:“去,给我再派几艘船去,把她们都给我撞进湖里。”
“谁要是敢放她们顺利上岸,那就是跟我过不去!”
没一会儿,千鲤池周边都围满了五皇子的人。
他们不是往船上丢石头,就是又驶着几条小船过来,用那竹篙船桨,想把柳枝他们那艘小船给撞翻。
柳枝也不幸被一块石头砸中,手腕瞬间红肿了起来。
小船被这样来回折腾,也摇摇晃晃起来。
品兰也有些心慌,苦着脸问柳枝:“怎么办,他们也太卑鄙了,一群大男人,就会欺软怕硬。”
“咱们这船要是真被捅翻了,柳枝你可得先救我,我是真不会一点水,旱鸭子……”
柳枝同样不会水,这船要是真翻了,后果她都不敢想。
但是眼下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得先把赵嫣儿拉上船再说。
眼瞧着赵嫣儿即将靠近船边时,对面划船过来的几个小太监,居然用竹篙勾住了赵嫣儿的裙摆。
见此,对面大喜,几个小太监铆足了劲儿把赵嫣儿往另一边拽。
明明赵嫣儿马上就能抓住近在咫尺的船沿,可偏偏就差那么一下没抓住,被生生拖走了。
赵嫣儿在水里泡的太久了,早就没了力气,她根本抗拒不了那股力量,只能任由着对方把她再次拖到池中央。
她用无声的口型跟柳枝说了声谢谢,似乎自己也放弃了挣扎。
柳枝很是着急,伸手抓住赵嫣儿的手。
她憋红了脸,艰难地说道:“再坚持一下,咱们一定可以上岸的。”
柳枝掌心的温度,让赵嫣儿冰凉的身体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她也重新振作起来,紧紧握住了柳枝的手。
眼瞧着柳枝整个身体都倾斜到了船外边,品兰也有些急。
她在后面死死的抱住柳枝的腰,然后为了降低自身重心,又一屁股坐在船里,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往后拽人。
拉锯战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最先坚持不住的,是赵嫣儿的裙衫。
裙子被那竹篙扯出了一条长长的裂口。
惯性所致,双方都跌了个人仰马翻,让原本就摇晃的小船晃动的更加厉害,柳枝也因没站稳栽进了湖水里。
五皇子见状,心情这才好了不少,悠然的站在岸边,冲着那些太监吩咐道:“再加把劲儿,你们若是让她们爬上了船,待会儿去池子里泡冷水澡的就该是你们了!”
闻言,太监吓的瑟缩,不敢违抗五皇子的命令,就只能继续用那些竹篙去捅人。
柳枝本就不太会水,再加上被那些凌乱袭来的竹篙敲的晕头转向,肺里面一下子呛了不少水进去。
品兰急的团团转,吓的也当场哭了出来。
“这可怎么办,我也不会水的,没法下去捞你们,只能你们自己抓紧竹篙了……”
赵嫣儿没想到柳枝也会落水,瞧她被水呛住仓皇模样,心里也是极其的愧疚。
“我不想连累你们,我还是去求五皇子吧……”
赵嫣儿松开了竹篙,转身看向岸边的五皇子。
她刚想开口求饶时,却被柳枝拉住。
柳枝一只手抓住了竹篙,一只手扯着她,冲着她摇头道:“别急,我们马上就会有救的。”
赵嫣儿不解,周遭都是五皇子的人,谁能救她们?
柳枝看向对岸,冲着岸边的三人呼救,“郡主,卢姐姐,救救我们。”
而路边的嘉和郡主与卢文静也早就察觉到千鲤池的异样。
听见柳枝的呼唤声后,她们才终于确定落水之人是柳枝。
于是嘉和郡主也是第一时间跑到了五皇子面前与其交涉。
“五殿下,您让那么多人围攻两位女子,这做法未免也太过火了些吧?趁着没闹出人命之前,赶紧让你的人收手吧!”
然而五皇子态度依旧嚣张,看着沈云惜嗤之以鼻道:“你不过只是个郡主而已,哪怕你是个公主,又有什么资格教我做事?”
碍于身份,沈云惜到嘴里的脏话生生咽了下去,只能在心里暗骂。
卢文静则是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五皇子,直言不讳道:“一群没种的男人,跟一个心眼小的男人,你与他们讲道理能有什么用!”
救人,还得靠她们自己。
沈云惜和卢文静又去寻了一艘小船,她们亲自划船到千鲤池的中央去救人。
碍于沈云惜的郡主身份,这群太监也不敢再像之前那般肆无忌惮,而是放了她们过去。
卢文静是个暴脾气,特别是当船靠近后,瞧见那群太监居然还在用竹篙殴打困在水里的两人,她顿时怒火中烧。
于是她直接挥舞着竹篙,像是在军营里舞红缨枪一般,对着那群太监便重重挥去。
“你们这群狗东西,敢在我面前欺负女人?我要你们好看!”
第208章
痛打落水狗(加更)卢文静一抬手,那带着极重力道的竹篙就直接扫到了一大片的太监。
惊叫声和落水声此起彼伏。
可一击刚刚袭过,下一击就又是接踵而来。
几个回合下来,还安然在船上的太监,各个都被打的是鼻青脸肿。
他们跪在小船上对沈云惜和卢文静开口求饶:“郡主,卢小姐,求求您别打了啊……”
卢文静却压根没有停手的意思,嘴里骂道:“你们这群狗东西,这会儿知道求饶了?这会儿知道疼了?”
“刚刚对几个姑娘下手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她们会疼,怎么没想着对她们手下留情?”
那卢文静出手的力道,比那军营里的糙老爷们还要重,一般人是根本扛不住的。
“奴才真的知道错了,郡主,卢小姐,您们要如何才肯放过奴才们啊!”几个太监痛哭流涕,异常悔恨。
沈云惜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想让本郡主放过你们?那你们几个就先跳进水里吧……”
话音刚落,太监们实在扛不住卢文静的暴力抽打,纷纷自愿跳入水中。
那场面异常精彩,就跟下饺子似的,唯一不同的是,下饺子用的是沸水,而他们落的是凉到刺骨的湖水。
没一会儿,几条载满人的小船瞬间空空荡荡。
卢文静意犹未尽的收回手,摇头道:“真不经打,比那军营里的沙包还没意思。”
沈云惜却话锋一转,笑眯眯的对卢文静说道:“没打够,那就继续打啊!”
“知道什么叫,痛打落水狗吗?”
“给我继续招呼,让他们也感同身受一下那种绝望的滋味,要打到他们今生难忘,日后不敢再欺负人!”
“你尽管放开手脚,出了事,由我兜着呢!”
卢文静一听这话,激动到瞬间眼底冒着金光,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而泡在湖水里的太监们,却面露菜色,在水里一边扑腾,一边哭爹喊娘。
有太监哭丧着脸问道:“郡主,您不是说跳进水里就放过奴才们吗?”
沈云惜掏了掏耳朵:“我刚刚有说过吗?”
卢文静煞有其事的摇头:“我可没听见。”
接着,卢文静的竹篙就跟打地鼠似的,这边的人刚冒出来,她便一竹篙给敲下去,就这样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水里的人实在是受不了那又冷又痛的双重折磨,纷纷朝着五皇子求救。
岸边的五皇子瞧见自己的人被打成这样,面子上自然也过不去。
但隔着半个千鲤池,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在原地无能狂怒:“你们给我住手!”
沈云惜与卢文静对视一眼,“你刚刚听见,有什么东西在乱叫吗?”
卢文静摇头,手里的动作却一刻不停,“没有啊,你幻听了吧!”
五皇子见自己被无视,气的在岸边跺脚,随后指着沈云惜,指名道姓的破口大骂。
“沈云惜,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敢这样对本皇子的人,你给我等着瞧,我定要叫金吾卫来,收拾你们这两个疯婆娘!”
五皇子身边的人如今都泡在池水里,也没个人去帮他叫金吾卫,他只能拉着一张死人脸,气冲冲的自己过去寻人。
卢文静见五皇子气势汹汹,不免有些担心的看向沈云惜:“虽然咱们不怕这五皇子,可架不住那金吾卫都是一群乱咬人的疯狗,咱们别招惹上了,甩不掉啊……”
金吾卫,一支效忠皇室,听命于皇帝一人的卫队。
虽然看上去威风凛凛,地位斐然,实则在京城的名声臭不可闻,专替皇家在暗地里做一些腌臜之事儿,被众人在私底下称之为疯狗。
若是五皇子叫来金吾卫处理这事儿,保不齐她们是要吃亏的。
“行,咱们救了人就马上撤退,来个人去楼空,我就不信这群疯狗还能去安王府把我捉走不成!”沈云惜也是不想惹麻烦,打算见好就收,先溜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