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宵共度,竟还把人给度跑了,服务水平这么拉胯吗?
这要是放在他们网文圈,都没资格当男主,哪怕他长了张男主脸呢!
离上班还有一个小时,折腾回家恐怕来不及,程音找酒店前台要了一次性洗漱用品,直接去了公司。
不想到办公室不止她一人,还有个尹春晓。
阔太太每天早上卡着点打卡,必不肯让公司占自己一分钟便宜,今天来得却早。
“你跟男人离婚了?”
“你跟男人过夜了?”
两个人打量了一眼对方,异口同声。
程音好猜,还是昨天那套衣服,沙发上睡了一夜揉得皱皱巴巴。
至于阔太,今天看起来完全不阔了,浑身上下朴实至极,一片首饰也无,美甲统统卸了个干净。
“我今天去办花花的领养手续,离婚合同已经在拟,他会给我留一套两居室,婚前一起买的。”尹春晓笑得很。
“有眼疾的小孩,很难养。”程音直截了当。
“你担心我半途而废?”
“母爱这种东西,从来没有过也就罢了,曾经拥有再失去,比没有还惨。”
“你……年纪轻轻的,到底经历过什么事?”尹春晓忍不住道。
“没什么,”程音有片刻的走神,她忽然想到了季辞深藏的秘密,“可能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有太多不称职的母亲。”
程音的人生经验主打亲子关系,尹春晓则专攻爱情。
“男人天生会权衡利弊,心里装了一杆秤,随时称量你的斤两,到底跟他配不配得上。”
“美貌,身材,家世,子宫,都是资源,都是指标。”
“听说85楼那位要娶孟家千金,这才是符合逻辑的选择,以你目前的斤两,只能当个尤二姐,养在外头可以,领回家那是不可能。”
“等一下,你昨晚该不会和85楼过得夜吧?”
尹春晓虽非神婆,却有天眼,一口道破了天机。程音唬了一跳,表情些微有些失控。
尹春晓啧了一声,多少有点阴阳怪气:“可以啊,姑娘,前途无量。”
不管先天有个好爹,还是后天嫁了有钱人,那些含着金汤匙过活的,必然是瞧不起偷摸认干爹的。
要搁往常,程音不会多说一句,她从没有自证的习惯,爱信不信,爱诋毁随意。
但可能是因为尹春晓是难得能聊得来几句的人,一直对她抱有善意,且刚为了一个半失明的小女孩,做出了一个令人钦佩的决定……
“我靠本事吃饭,不靠男人。”她解释了一句,走去打开了办公电脑。
尹春晓恢复了好声好气:“我的意思是,帅哥么,偶尔睡一下可以,别走心。”
离了婚的中年妇女,精神就是自由,理念就是先进。
程音略羡慕了会儿,叹了口气:“别扯淡了,我下个t月底结婚。”
婚礼筹备有多少头绪,程音毫无头绪,直到陈嘉棋将一大叠待办清单放在她面前。
“宴会厅必须定五星酒店,亲友都要来,这是面子问题,宝格丽和国宾馆,我倾向于宝格丽。”
“喜糖和请柬也得精美,这笔钱省不了,好在婚纱照有现成的,婚纱也不用买,从我姐那儿拿一套就行。”
“婚礼策划我们得自己来,没有多余的预算了,另外钻戒用培育钻行吗,看不出区别。”
按程音的喜好,其实她只想要一对素圈。不过那已经是她小时候的喜好了,那时候她曾读过一本书,说戒指越朴实,婚期越长久。
“你定。”她不讲究这些。
“捧花的小女孩……叫我姐家的佳佳,可以吗?小男孩选好了,曾哥家老二,才四岁,和佳佳身高搭配正合适。”
程音抬头看了他一眼。
“鹿雪高了些。”陈嘉棋连忙解释。
程音垂眸,继续翻看事项清单:“都行。”
试纱
程音和陈嘉棋商议婚礼细节,
鹿雪就在旁边看故事书,悄无声息地听着壁脚。
转头她就去当了季辞的耳报神。
“你想当花童?想穿漂亮裙子?”季辞将视频通话调成全屏。,尽在晋江文学城
程鹿雪放大的小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失落。
其实她内心还是希望季辞当她的爸爸,
虽然陈嘉棋对她也不坏,
但季辞不一样。
他陪她玩的时候,
像一个真正的玩伴,不是完成任务的敷衍,
也不像其他大人那样居高临下。
他就是单纯地很喜欢和她一起玩,
和她讨论小鼠的喂养、马匹的挑选和滑冰的技巧。他还很懂眼科医学,虽然他并不是一个医生。
总之,他们之间有很多共同话题。
最重要的,季辞会经常看着她笑,
鹿雪有一次问他在笑什么,他说“你妈妈小时候也这样。”
他笑起来的时候目光专注,
特别温柔好看。
“一个花童而已,你要是想当,一定能当得上。”季辞轻描淡写。
鹿雪撇了撇嘴。
她季叔叔上次也说得很肯定,结果不还是说话不算话。,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现在不相信你了,
”鹿雪奋起指控,
“之前不是说好了,我帮你追我妈,
你当我的爸爸吗?”
季辞捂了下胸,
很受伤的样子:“这么快就不相信我了?”
很快他又笑了,
赞扬道:“做得很好,
程鹿雪同学,
永远不要相信别人说了什么,而是仔细观察那个人做了什么。”
“经过我的观察,
你失败了,放弃了。”鹿雪没好气。
季辞挑了下眉:“还有句话你听过没?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什么意思啊?”小姑娘翻了个白眼,“你要去抢亲吗?”
季辞失笑:“都从哪儿听来的词儿。”
“一个动画片,我们班同学都在看,叫仙子小精灵,讲述仙子和魔尊的生生世世。”
季辞决定待会儿检查一下这个什么小精灵,听起来怎么不对劲。
“抢亲可不行,”他一脸严肃,“我们要尊重你妈妈的选择,要跟谁结婚,由她自己说了算。”
至于是否会发生什么不可抗力导致婚礼无法如期举行,则另当别论。
这个道理鹿雪还是懂的,程音从她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对她说:你是一个独立的人,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也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她叹了口气:“好吧,虽然我还是很希望,你能成为我的爸爸。”
季辞的神情极其温柔:“没关系,在此之前,我可以先当你的舅舅。”
“舅舅?”鹿雪咀嚼这个陌生的词汇,情绪有所好转,“王阳的舅舅给她买了个新游戏机,还答应暑假带她去迪士尼玩儿。”
“你想去吗?迪士尼。”季辞忽道,“周末我们可以飞去上海。”
鹿雪摇头:“不是要练滑冰吗。”
她狡黠地眨眨眼:“你是因为没有信守承诺,打算讨好我吧。”,尽在晋江文学城
“被你发现了。”
“很可惜,你那个很贵的律师,要白跑一趟了。”
季辞神秘地摇了摇头:“书面约定,我还是会准备一份的。”
“上面写什么呢,保证带我去迪士尼吗?”
“先保密,”他微笑,“等到你生日那天,舅舅当礼物送给你。”
鹿雪的生日礼物是有了,程音的新衣服却还没有着落。
这才是程鹿雪今天告状的重点。
“我妈看起来有点不开心,是不是不想穿别人的旧婚纱?”
很显然,旧婚纱这件事让季辞也不怎么开心,他冷脸的样子让鹿雪都有点害怕了。
“舅舅,我不去迪士尼了,钱省下来送我妈妈一件婚纱吧,行吗?”
季辞看着屏幕里的小姑娘,神情重新柔软:“好啊。”
周末。
一大早梁冰就准时出现,将鹿雪接走,去上滑冰课。
季辞的那张百夫长卡,程音当然不可能拿,但他给程鹿雪报的兴趣班,她实在狠不下心拒绝。
鹿雪渴求的双眼像饥饿的小鹿,这时季辞又补了一句话,让她不得不点了头。
“小朋友需要足够的体育运动和户外时间,对眼睛发育会有好处。”
好好好,一把掐中了她的命脉。
程音没跟着去,她和季辞另有要事相谈,约在了一间僻静无人的茶室。
眼科年会在即,羲和即将携其研究发现,在世人面前正式登场。
“老师的心愿,时隔这么多年才看到完成的希望。等拿到足够的投资,项目就可以全面推进。”
“到时候,你的眼睛,很多人的眼睛,也就都有了希望。”
季辞在说,程音在听,她的神情平静,似乎对此并不十分感兴趣。
季辞叹了口气:“知知,你妈妈是爱你的,你心里知道。”
心里知道又有什么用,程音不语,太虚无缥缈了,爱要论迹不论心。
“季总,我现在需要帮您做什么?”她不想和他谈心的时候,就会叫他季总。
不知为何,季辞见她如此态度,反倒不像之前那样生气。
之前她是刻意疏远,现在倒是像在跟他轻轻在任性。
有点昨日重现的感觉了。
“大师兄那儿没有靠谱的后勤,办会能力约等于零,全套策展方案,都需要你帮忙盯住。”
“好。”
“除了外部投资人,我也会给羲和做一些基石投资,找了职业经理人帮我做股权代持,但我自己不方便出面,到时候你代替我出资,并在合同上签字。”
“我?”
程音总算沉不住气了。
他们在说的并非块儿八毛,是至少八位数的初始投资额,如果羲和发展得好,将是取之不竭的金矿。
他怎么随随便便就扔给她了……
“难道你会黑掉三哥的钱?”季辞笑道。
那倒是不会,但他怎么就能对她的人品如此有信心,她自己都没他这么确信。
“不好说,”程音面无表情,“只有把考验真正放在面前,才知道自己经不经得住考验。”
“那就归你所有,”季辞轻描淡写,“反正,也都是你妈妈的遗产。”
“还是别了,”程音拒绝,“我们也签个合同吧,我未必是什么好人,需要一些法律方面的约束。”
季辞边摇头边笑,好似她说了什么特别可爱的话:“随你。”
这点事,两个聪明人很快就聊妥了,倒是季辞和律师沟通花费了颇多时间。
几个保护条款,翻来覆去地提示,决不能让甲方留下任何漏洞——律师先生看程音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会灌迷魂汤的拜金女。
程音无所谓,坐在一旁彻底放空,时不时低头看看信息,她在跟陈嘉棋探讨,如何盛情迎接他家太后大人的莅临。
过了一会儿,季辞走过来:“我还有些事,要单独和律师谈,你在外面等我?”
他是商量的态度,甚至还有些低姿态,反倒让程音不明所以。
本来他的事也与她无关,不适合在场。
其实还真与她有关。
程音人一出去,律师便苦口婆心开始劝说,立遗嘱是要紧事,不能这么轻率,必须列出很多重要的先决条件。
季辞摇头。
“就照我说得写,条款越简单,越容易执行。
“本人身故后,全部遗产无条件归我太太程音女士所有。”
“如程音亦身故,指定其女程鹿雪为遗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律师听得大皱其眉——他和季辞合作这么多年,从没见他如此不理性。不,应该说,他服务豪门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任何人如此不理性。
且不说这内容有多荒诞,他结婚没啊,怎么就太太了?
而且年t纪轻轻立这种遗嘱,不怕被人谋财害命吗?
哦,他还记得让那狐狸精先出去,没让她知道自己已经一步登天,不算彻底不可救药。
律师叹了口气:“行,季先生,将来如果您的想法有所改变,内容可以随时修改。”
季辞却打定主意,不想让他多赚这个小时费:“不会改变。”
程音在外面没等多久,便见律师和他的助理从茶室出来,投向她的目光十分之眼熟。
读书时她经常能见到,走在校园,路人侧目,仿佛她是个什么祸乱人间的妖物。
程音低头抿了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