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丞从善如流地回答。
“我与太太是在她进公司前领的证。”
“而且她那时不喜欢我,称不上恋情二字。”
宋暮阮:“?”
资本家果然有一张强辩的嘴。
“宋总监这么帅又善良,想必宋总监的太太也一定是个善良大方的美人儿吧?”
这话问出口的是许宜纯。
萧砚丞微微笑着,尽量配合眼前一众零零后,事无巨细地讲述道:
“是的,我太太羽翼未丰时,便被命运折断了双翅。与继母哥哥相依为命的那段艰难日子,仍不忘每月捐赠‘真心护心’慈善基金,邻居弟弟受难,也会选择倾囊相助。”
“年前她开着我的车,超速逆行闯红灯,把我吓得够呛,自己也跟个无事人一样回公司找我夸夸。”
顿了顿,他沉吟两秒。
“其实我和我太太是在彼此不熟的情况下领证结婚的,自从与她合法同居后,我便时刻借丈夫与男朋友的责任与义务为由,靠近她,约束她。”
“在她之前,我不懂怎样讨好女生,曾熬夜浏览不下千篇恋爱论文,万条零零后流行语,却找不到我和她相对应的情况,从而实施一条可行性策略。”
不知想到什么,男人的凉薄眸色溶进温煌的日光,软化得像一团琥珀凝胶。
“后来慢慢摸索到她的性格,知道她爱好中港的一款巧克力,我便用那巧克力骗到了定情吻。”
“又知她喜欢小狼狗,我便剃了寸发穿皮衣装小狼狗哄她。”
“她说她是个高攻不设防的人,我便带她钻华大北教外的小树林。”
“2月下旬是她的生日,我告白成功,今天算是真正在一起的第九十八小时。”
被喂了一通恋爱史的长沙发少男少女:“?”
宋萧萧总监,您好像有秀恩爱牛逼症。
我们许学姐好像只问了句您太太是否为美人儿吧……
元卓看了眼窗外的落霞:“……”
真应该学聪明的庄副总监出去溜达溜达,呼吸新鲜畅通的空气。
宋暮阮眉梢泛起甜蜜的微笑,抿了抿饱满红润的朱砂唇瓣,笑吟吟的柳叶眼俏俏地溜了眼身旁的英俊男人。
“那宋总监您一定很喜欢您的太太吧?”
萧砚丞朝长沙发后的玻璃书柜扬了扬下颌。
宋暮阮转身看去,沙发上的众人也跟着向后看去。
是一尊白玉菩萨,低眉敛目,满怀慈悲。
宋暮阮不太明白他的举止含义,正纳闷时,一道薄荷味气息落入耳畔。
她受激回头,两片凉软的薄唇擦过她的杏仁粉耳垂,倏而唤醒一声温磁的嗓音——
“举头三尺神明,唯她最是珍贵。”
宋暮阮身子一怔,从颈根突生的热意生了脚似的爬上右耳。
萧砚丞眸底流旋着眷念,在众人回头之前,他迅速端正坐姿,重新恢复一派道貌岸然的模样。
除了,银白衬衫那月牙领结链不合时宜地颤动着,他昳冷的俊脸沐浴着铺窗而进的旭晖里,周身煌煌地耀着光晕,仿佛就像这红木白墙室内的另一尊錾金玉身佛。
光顾着欣赏美男,校八八倏然想到一事,刚从密密麻麻的笔记里抬起眼,便发现隔壁单人座上的一道打量的目光。
她疑惑地偏过脸去,眼里的帅哥男秘书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红着耳尖不太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许宜纯和姚闻娅也瞧见了。
纷纷加注目光。
元卓攥了攥手指,扛着少女们的目光,清俊的脸颊飘上两片红云说:
“宋总监,我想是否可以让这位校园记者了解一下萧氏企业文化,顺便拍摄几张萧氏内部环境图,也为下周的春招做好第一波宣传。”
校八八眨了眨眼,笔记本左页注意事项的第一个序号,便是姚闻娅再三嘱咐的“回报”——
[宋先生不喜拍照,着重宣传萧氏企业文化。]
“谢谢。”校八八对隔壁的细心男秘书会心一笑,悄悄说。
“咳,不客气。”
红云飘上了元卓的耳尖。
话音刚落,那端的宋总监也同意了。
“好,那元秘书你带她们转转。”
这时,姚闻娅小声唤了声宋站长,提醒道:“台历台历。”
“噢……对。”
宋暮阮被那灼热的日光晒得头脑发晕,双手拿起腰后的礼物袋站起身,对萧砚丞莞尔一笑。
“谢谢宋总监,祝您事业顺心,也祝您和您太太婚姻甜如蜜。”
“客气了,宋站长。”
萧砚丞单手接过礼物袋,右手悬在少女身前。
宋暮阮红着脸咬唇,乖巧地握住他的指尖。
刚想放开,却又听见他的一道明快嗓声——
“那位带单反的小记者,可以给我和宋站长拍张私人合影吗?”
“我和我太太十分欣赏她。”
江齐光顿住,先是看了眼宋暮阮,然后沉默地走近,举起单反相机,长焦镜头定住二人交握的手——
哦,不。
毕竟没人握手是用虎口紧裹住女孩全部指尖的。
这个男人和他领口的那两只豹首一样,绿眼睛,金质玉相,领土意识极强,对室内的所有同性保持着合乎寻常的戒心。
“喀嚓——”
江齐光摁下快门键,定格少女与男人这瞬间的脉脉对望。
他话也不说,转身跟上校八八的脚步,只剩姚闻娅拉着许宜纯在身后解释:
“宋总监,照片到时我让宋站长发给您,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下班了。”
倒是许宜纯悠哉唤了声:
“宋站长一起走吗?”
宋暮阮撒开那只烫人豹爪,软绵绵地摆了摆小手。
“许班,我还要去趟办公室,你们和校八八参观完就回学校吧,不用等我。”
“好呢!”
许宜纯冲她挤眉弄眼。
“走吧,我也要去坐电梯。”
宋暮阮径自略过身旁的男人,一手捉住一个俏皮好友往办公室外拖。
姚闻娅贴心带上办公室门,小声问道:
“学姐,你和这位宋先生是不是很熟?我刚刚看见他只顾看你,回答秘书的时候,也是盯着你看。”
宋暮阮摇头否认。
“不,我和他不熟。”
“可是学姐……”
姚闻娅吞吞吐吐的,连平日里的明亮嗓音也含着片朦胧的雾纱。
“我分明在那书柜的玻璃镜子里看见他好像在捉弄你?”
“你看错了,”宋暮阮十分肯定地点头,“嗯,就是角度错位问题。”
“哦……也有可能是眼花。”
姚闻娅一边回想一边也点头嘀咕。
宋暮阮:“……”
看来,资本家的太太也会近墨者黑,长出一张强辩的嘴。
宋声声你变了……
“咦,齐光你站在这里干嘛?”
许宜纯的一声吸引了两位说话的少女。
江齐光正摆弄着相机,朝拐角的右侧扬了扬下巴,几双眼睛齐齐看去,正是校八八和那位男秘书!
“我姓元,叫元卓。”
元卓的耳朵似乎比方才更红了些。
校八八点了点头,笑着问:
“哦,元秘书,上次买底片的就是你吧?”
然而,元卓再次回复的话却与提问不相关。
“我中午给你打过电话,本想确认时间。”
“中午吗?我看看。”
校八八翻出通话记录,果然看见一串红色号码。
“你连我的电话号码都没存?”
校八八不以为意地说道:
“我没有存客户电话号码的习惯,再说像你这种一次买断的大客户,我……”
“记者小姐。”
元卓打断她的话,亮出手机。听墙角的少女们看不见,只见抓拍到小树林情侣亲密不雅合照也波澜无惊的八八社长,此刻惊恐得连退两步——
“昂?你是谁?你怎么会有我的照片?”
元卓收起手机,耳朵的红渐渐退了。
“你微信黑名单里素未谋面的相亲对象。”
八八小姐抱着笔记本笑嘻嘻往前凑。
“这位帅哥,现在把你拉出黑名单……应该也不算晚吧?”
元卓自顾走开,丢下一句话。
“晚了,我这人特记仇。”
五分钟后。
萧氏总裁办公室,一位紫丝绒旗袍少女正在三米檀木办公桌前表演完这一幕戏。
下巴尖儿高高扬起,定格在最后一秒。
“萧生,你不知道元秘书当时就这个傲娇动作拒绝女孩子。”
萧砚丞朝她招了招手,下一秒,桌前的温香软玉屯坐于他的腿膝。
他轻轻抚过她垂耳的一缕柔发,别在粉耳后,薄唇启张缓缓道:
“这是元卓第一次相亲,也是第一次出师未捷心先死。”
宋暮阮:“?”
拨了拨他领结的月牙金链。
“好吧,但你也是他表哥,应该正确引导一下。”
萧砚丞握住她作乱的指尖,捏了捏手,眸尾携着意味不明的指摘。
“怎么引导?我和我太太结婚七个月,现在都不熟,她今天还带着一位护花使者登堂入室。”
宋暮阮:“……”
软娇娇地搂过他的修立直颈,额心贴着他的温热颈窝。
“齐光又不是护我一个人,而且我和他真的只是饭饭之交,团餐的时候站里的人都是一起吃饭的。”
“那我们——”
薄唇凑近她的粉耳,他留下一缕湿热气息。
“算什么之交?”
“君子之交。”
宋暮阮故意丢出个词,便仰脸去瞧他的反应。
看见他一瞬笑意褪弥的浅眸,她转而捧住他的脸颊,左手的大拇指轻轻摁了摁那微粒颊边痣,朱砂色的唇瓣微张,蹦出一串字词:
“同居之交?床笫之交?”
“耳鬓厮磨交?”
萧砚丞捉住她的话头,迁出下文:
“在哪交,这里还是休息室?”
“萧总,”宋暮阮翘出一根纤细食指,放至在他唇前,笑眯眯的样子像只狡黠的狐狸,“你之前说过的,正经场合,禁止财色交易。”
察觉腿膝上的小狐狸有逃离的念头,萧砚丞抬膝,往上颠了颠她,摁进怀里,不容她躲避这近一百小时的思念。
“那萧太太是更爱财,还是更爱色?”
宋暮阮乌溜溜的眼珠一转,给出个完美回答:
“当然是有财更有色的萧生啦!”
萧砚丞胸膛震了下,轻笑的声音落入室内,日晖的黄影照亮他半阖的琥珀眸珠。
“萧太太总是懂得如何讨好我,却不谈及半分喜欢。”
“好啦好啦,”宋暮阮从他怀里支起软腰,双手再次捧握他的脸颊,闭眼凑上两瓣娇艳欲滴的红唇,“四天不见,允许你吻一下。”
几秒的寂声之后。
透窗遍地的日光,团团包裹着桌后纠缠的二人,投映在胡桃木地板上,如一个暮色琉璃长颈瓶。
瓶颈是细长细长的,盖着一片瓷釉的珠泽,自颈相连的瓶身是宽阔方正的,有如男人的双肩。
此刻,一丝如幼兽的嘶鸣溢出。
细长的瓶颈朝前坠去,嵌在了瓶身,软得不是很成形。
“太太现在我们有几分熟?”
“打——打马赛克的……熟。”
“那是,熟透了?”